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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結果當日晚上,蕭暄就上門來。

    蕭王爺一襲蒼青色樸素衣衫,腰束銀灰雲紋帶,身材修長挺拔,如玉樹臨風。他不喜歡學時下年輕人把頭髮垂下來,而是全都高束,用一根古樸的白玉簪插着。那還是我逛街時買來送他的,不值很多銀子,他卻常常戴着。

    如此濁世翩翩佳公子蒞臨寒舍,我正穿着裏衣在剔牙。

    我倆對望,然後蕭暄轉身,我滾回屋裏換衣服。

    忙了好一通,才把蕭王爺請進了屋。

    “我這晚上只有果汁和白開水。對了,你的傷怎麼樣了?”

    蕭暄選擇喝橙子汁,“孫先生都仔細看過,説已經沒有大礙了。”

    “哦。”我也坐下。

    蕭暄喝了幾口果汁,説:“今天陸穎之回去後就上吐下瀉。”

    我手一抖,水灑了一點出來。

    蕭暄低頭看着手裏的杯子。

    我説:“我才不屑幹這事!”

    “當然不是你。”蕭暄説。

    “但是別人都以為是我!”我摔開杯子站起來,在屋裏來回走。

    蕭暄嘆氣:“大夫看了,説是吃錯了東西。陸穎之身邊的傭人一口咬定自家小姐沒有吃東西,又説你碰過她。”

    我猛地轉過身來,冷笑道:“我若能這麼厲害,早就下毒藥了!”

    “小華,”蕭暄站起來想拉我。

    “別碰我!”我氣急敗壞地甩開他的手,“怎麼?你這就來興師問罪了?陸懷民要把我怎麼樣?打下監獄嚴刑拷打?啊?燕王爺?”

    蕭暄面色灰白,雙眼如寒潭一般,整個人散發着凜冽怒氣。

    “你不信我?”他低聲怒吼。

    我打了一個哆嗦。

    “你到底來做什麼?”我直着脖子叫回去,“陸懷民給你氣受了,你就來找我的茬兒?”

    “我説了我相信你沒做!”

    我冷笑,“你可真信任我?也許真是我乾的呢?殺人要償命,不划算,那我就讓她小病一下好了。”

    蕭暄嘴唇抿得沒有一絲血色,眼裏一片無奈和痛楚。

    “你不會這麼做。”他堅定地説,“我瞭解你,你絕對不會去傷害無辜的人。”

    “無辜?”我哼道,“她無辜,幹嘛帶着悍婦闖我藥房?”

    蕭暄無奈道:“這婚事是她爹的主意。她那也不過是不想和你把關係弄得太僵。”

    我一股怒火燒到頭頂,“這才幾天就開始為她説話了?她要不想嫁你,就該回家尋死覓活威脅她爹去,而不是假惺惺跑我這裏來搖橄欖枝。告訴你,我是女人,女人心裏想什麼,我比你清楚一萬倍!”

    蕭暄忽然笑了,“你這醋吃得好凶。”

    我卻怎麼都笑不起來,“沒用,蕭暄,你這抬已經沒用了。”

    以往有口角,不是他就是我,開個小玩笑退讓一步,頓時海闊天空。但是這次已不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了。我同他的關係已經敲響了警鐘。

    柳小姐、馬小姐,不過都是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我從來不放眼裏,可是這陸穎之卻是勁敵。謙讓是中華民族的美德,但是是用來在公交車上給孕婦讓座的,而不是在情場給情敵讓位的。

    蕭暄為難地嘆息:“小華,我是不清楚你們女人心裏在想什麼。但是你要清楚,我心裏,”他右手握拳放在胸口,“這裏,只有你。永遠只有你。”

    永遠?

    我當場就想立刻反駁他一萬三千字的論天下無永遠,可是還是忍住了。他説得那麼真切,我也相信他説的每個字,那麼,我的醋火也該有個限度,當收便收吧。

    真是忍得氣血翻湧,難怪那些武林高手臨時住手收功都會噴一口血出來,原來不是誇張煽情。

    我牙縫裏擠出一句話,“那陸老爺子怎麼説?”

    蕭暄説:“陸懷民什麼都沒説,但是他希望你能去給陸穎之看看病。”

    我揚揚眉。看病?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皆大歡喜,兩軍共歡。蕭暄還需要陸懷民的支持,所以不得不折腰裝孫子。我不能幫他也就罷了,還給他惹麻煩。不論是不是無辜,他都兩面為難不好做人。

    心高氣傲如他,何時受過這樣的氣。陸懷民對他怎麼樣我不知道,可是讓一個指揮千軍的王爺被我指着鼻子罵,夠驚世駭俗的了。

    不過是去看一個病人而已。我嘆息。

    陸穎之已經睡了,不過有點發燒。佈置得素雅高貴的閨房,紅紗帳低垂,香薰嫋嫋,睡眠中的陸小姐臉上帶着紅暈,真是一副賞心悦目的畫。

    我同陸夫人説:“脈相很穩,沒事了。睡一覺調理一下就好。”

    陸夫人很年輕,是後媽,聽了對我不住道謝。

    我輕輕走了出來。

    院子有人。高大魁梧,兩鬢斑白,英武不凡。

    陸老爺子。

    陸懷民背對着我,正在拭劍。輕細專注,猶如對待至寶。

    他喃喃自語:“人總有幾樣珍藏的心愛之物。有人愛字畫,有人愛美酒,而老夫心中至寶,便是小女。手中這寶劍陪伴我衝鋒殺敵二十年,乃是穎之她孃的嫁妝。我早已發誓,若有人膽敢傷害穎之半分,定叫他血洗寶劍來償還。”

    我站在他背後五米遠,清楚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洶洶殺氣,那柄劍在幽暗中只散發出冰冷幽森的白光,激得我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咬緊牙關,對陸懷民無聲行禮,然後袖手而去。

    我走得很快,到後面幾乎是跑的。哐啷一腳踹開門,沒理迎出來的雲香和桐兒,我一頭扎進被子裏。

    牙齒咬得太緊,咬肌發酸,眼淚不爭氣地衝了上來。

    心裏難受,像是被一張大手狠狠抓住,胸口堵得透不過氣來。

    我在黑暗和暈旋中拼命掙扎着,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過來將我從被子裏挖了出來,使勁搖我,喊我的名字。然後一股熱流從胸前湧進來,順着經脈遊走。

    我喘過氣來,很快出了一身汗。

    扶着我的人鬆開運氣的手,然後將我緊緊抱住,把我整個人都緊箍在懷裏。

    我們兩個人都在發抖,可是誰都沒有説話。

    吻細細落在頭髮上,額頭上,鼻尖上,我伏在那人懷裏深深呼吸。

    良久,蕭暄問:“好點了嗎?怎麼了?”

    “沒事,跑得急了點。”我應了一聲。

    “王爺?”越風在外面叫。

    我身射性地把蕭暄摟住,覺得自己這時候一鬆手,他就再也回不來了。

    蕭暄一愣,立刻摟緊我,柔聲安慰:“沒事。我不走,我陪着你。”

    我把臉埋進他的懷裏,呼吸着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帶着淺淺薰香的氣息。

    “他……陸懷民,對你説了什麼?”

    我抬頭看他,他温柔而關切地注視着我。話説回來,他的確瘦多了,也黑多了,眼睛裏都是血絲……

    我搖了搖頭,“他什麼都沒説。”

    “真的?”蕭暄有點不放心。

    “當然沒事了。”我衝他努力笑了笑。

    蕭暄疑惑地看了我好久,才慢慢放下心來。他抱住我,臉頰貼着我發頂。

    “王爺?”越風又叫了一聲。

    蕭暄皺着眉,手把我抱得更緊。

    我無奈,推了推他的手,“你去忙吧。”

    “你沒事?”

    “我能有什麼事?”我輕笑,“你忙你的事吧,早點休息。”

    蕭暄放心下來,伸手輕拂了一下我的頭髮,俯身在我額頭上重重吻了一下,“你早點休息吧。”

    我微笑着,看他修長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帶着一陣淺淺的風。

    我慢慢倒回牀上,眼睛一片酸澀,覺得燭光刺眼,不由抬起手遮在臉上。

    陸穎之本來就是吃壞肚子,調理過後,沒過幾日就活蹦亂跳到處跑了。

    雲香説,那陸穎之仗着父親的關係,這幾日一直緊粘在蕭暄身邊,進進出出,毫不避諱。

    桐兒更氣道,偏偏別人還説她能為王爺出謀劃策,把她誇得像個神仙一樣!這幫人,我們小姐鞠躬盡瘁時,他們的舌頭都還沒長出來嗎?

    “算了。”我打了個呵欠,繼續磨藥,“他們説他們的,你們別去湊熱鬧就好。”

    陸穎之可不是我們之前遇到的那些嬌滴滴的閨秀。她是將帥之女,幼承庭訓,精明從容,十作般武藝樣樣俱全。最最主要,她有一個勢力雄厚的好父親。

    愛情是讓不來的,我倒是想和她爭,可是我有資本嗎?而且宋子敬説得對,沒有陸小姐,也有什麼張小姐王小姐,我面對的是一整個階層。蚍蜉撼樹,螳臂當車,我沒那麼大的能耐。

    現在誰再和我説陸穎之自己不願意嫁蕭暄,我自己砍腦袋給他當凳子坐。蕭暄迴避婚事,陸穎之就主動追纏上去,到處營造流言。當流言流傳一千遍,自然就成了事實,生米也就成了熟飯。她要不想嫁蕭暄,她幹嘛那麼勤奮?

    雲香和我手下的醫護人員同仇敵愾,結成同盟,而且大概為了激勵我的鬥志,天天把陸小姐的最新動向彙報給我,標準的狗仔隊架勢。

    陸小姐陪王爺練兵,和某位少將過了招,王爺大為讚賞;陸小姐做了一首詩讚美士兵勇猛殺敵,王爺連聲稱好;陸小姐向王爺推薦了許多年輕俊才,王爺喜出望外。陸小姐長,陸小姐短。

    陸穎之真是個精明能幹的人。當初柳明珠也纏着蕭暄,哭哭啼啼春花秋月,蕭暄避之如大麻風。陸穎之就很清楚蕭暄喜好,武能提槍上馬,文也能吟詩作對,爽朗幹練,從容大體,這才襯得了蕭暄的氣度。

    我冷眼看着,蕭暄,看你打算怎麼辦?

    這樁八卦倒是讓醫署裏的女人們充分活躍了起來,用以打發戰前閒散的時間。我身不由己做了一回花邊人物,這滋味不好受。

    早先説過,我是個小人,自己不爽也不讓別人快樂,於是吩咐下去:未雨綢繆,傷藥庫存需達到原先三倍。眾人哀號陣陣叫苦連天,都扎進藥房做苦工,終於再沒了精力説長道短。

    我喜氣洋洋地巡視藥房慰問勞動人民:同志們辛苦了,我們現在的辛苦,換來的是士兵們將來能回家與親人團圓,這是多麼偉大的舉動啊。讓我們共同努力,將最好的藥送給我們最親愛的人吧!

    眾人嗷嗷叫。

    我在醫署吃了晚飯才回家,燈下,清秀小佳人正在縫衣服。

    “誰的衣服?”我問雲香,“別又是鄭文浩的吧?”

    雲香雙頰紅暈,點了點頭。

    我笑,“你不是不喜歡他嗎?怎麼總見你三天兩頭,不是幫他縫衣服,就是幫他做鞋子。”

    雲香咬了咬下唇,説:“他纏得我沒辦法嘛。再説了,他身邊的確沒人能幫他做針線的。”

    我倒在牀上發懶,“你最近倒同他走得近了。”

    雲香臉通紅,“別胡説!”

    我笑,“説又怎麼了?許我被人説,就不許我説人?”

    “我可沒説你!”雲香急了,“他們在外面説你驕蠻清高,我都還同他們吵過架呢。”

    “誒?”我坐起來,“外面都把我傳得這麼壞了?”

    “可不是嗎?”雲香氣得兩眼水霧,“姐你做了那麼多好事,幫了那麼多人的忙,救了那麼多人的命,她們還這麼説你!”

    我急忙安撫她,“她們?都是太太小姐們吧?我救的都是士兵的命,那些女人又沒受過我的恩惠,嘴碎一下也是正常的。咱們左耳進,右耳出就算了,別放在心上。”

    雲香氣呼呼地把手頭衣服一摔,站起來,“我就是不服氣。我一路跟着你從京都走到現在這地步,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捱了多少委屈,我都看在眼裏的。你到底也是堂堂謝——”

    我趕忙捂住她的嘴,“我的二小姐,十條街都聽得到你的聲音了!”

    雲香不甘心,真的哭了起來。

    我啼笑皆非,“我有那麼慘嗎?我又沒跟着衝鋒陷陣的,兩年下來,事業男人都有了。好吧好吧,現在男人告危。這有什麼辦法?陸穎之太厲害了,她有個能上天入地的老子呢。”

    雲香一聽我提就來氣,“王爺都不幫着你!”

    “他?”我苦笑,“他自顧不暇呢?陸老爺子老當益壯,可不是好應付的主。”

    雲香恨恨道:“姐,你太好欺負了!”

    “可不是嗎?”我躺在牀上,自嘲而笑。

    “王爺會為你放棄江山嗎?”雲香突然問。

    我一愣,隨即在牀上笑得打滾,眼淚都笑出來。這孩子實在太天真可愛了。

    可是一陣大笑結束,餘留下來的只有綿長的悲涼。

    而就在女人們還興致勃勃地沉浸在這樁八卦中時,最終的戰役提前爆發了。

    我押送新制好的藥入倉庫,看到軍營裏的士兵竟都整裝待發。秣兵厲馬,為了什麼?

    “演習嗎?”

    “不是。”士兵回答,“三十萬趙軍壓境了。”

    趙軍垂死掙扎,想在最後時刻先發制人,謀求最後一絲勝利的希望。

    或者其他?

    我去見蕭暄。還在幾層門檻外,就給一個陌生的小兵攔了下來,問我是誰。

    我是誰?這個問題怎麼回答?還有,這幾層關卡是啥時候冒出來的?

    小兵説:“陸元帥下令重新整頓警備,各處增設關卡,加緊巡邏……”

    “好好好。”我打斷他的話,“我求見王爺,還望小哥幫忙通報。”

    “王爺怎麼是什麼人想見就可以見的?得先遞名帖,然後會通知你時間。”小兵拽得很。

    我又好氣又好笑,“那你叫越風出來,我同他説。”

    “越侍衞?他也不是隨便可以見的!”小兵鄙夷地看着我,“我説姑娘,你沒事就回去吧。什麼人都接見,王爺還不累死。”

    我終於有點不高興了。這個蕭暄,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轉身之際,一個熟悉的女聲突然響起:“敏姑娘留步!”

    陸穎之?

    陸小姐穿着一身改良過的女軍裝,風姿颯爽地朝我走過來,漂亮的臉上是真切動人的笑。

    “敏姑娘別介意,這小兵有眼無珠不認得。”

    可是小兵顯然認識她,立刻立正敬禮:“陸小姐。”

    我看着這滑稽的一幕,艱難地笑了笑。

    陸穎之親切地同我説:“姑娘是想見王爺吧。王爺剛午睡,要不你等半個時辰再來,或者我陪你轉一轉?”

    流利順暢的一番話説下來,自己儼然已是這府邸裏半個女主人一般。

    我的胸口彷彿壓着一塊石頭。

    “不用了。”我低頭沒看她的笑臉,“我只是想問問,要打仗是怎麼回事?”

    “哦,這事啊。”陸穎之説,“敏姑娘你關心王爺這份心意難得,只是軍機大事我們不能隨便同外人説。所以,還請姑娘諒解……”

    我忍不住皺眉。外人?

    陸穎之的笑容非常刺目。雖然她已經極力掩飾,可還是遮不去眼裏的得意洋洋。

    我面無表情,轉身就走。

    “敏姑娘,王爺有請!”越風的聲音及時響起。

    我轉過身去,陸穎之依舊笑着,一臉純良無辜。

    蕭暄在書房,衣衫整齊,頭髮一絲不苟,正在聚精會神地看地圖。

    我已經有六、七天沒見着他,現在一看,人又瘦了幾分,可是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寶劍脱鞘的鋒利,像是潛伏黑夜終於要一擊的猛獸一般。

    最後的戰役要來臨了嗎?

    我痴痴看着,蕭暄已經抬起了頭,衝我笑,“看什麼看呆了?喂?”

    我微紅了臉,結巴地説:“那個……要打仗了?”

    蕭暄嚴肅地點點頭,“派出去的探子還沒消息。皇上……還不知道怎麼樣?”

    啊?

    “皇上不行了?”

    蕭暄面色如水,緊抿着嘴唇。他擔心焦急時就是這副樣子。

    “這一戰已是迫眉睫。”蕭暄説,“我們已是勝利在握,唯一擔心的是……”

    “他們挾天子以令諸侯?”我問。

    “倒也令不了。”蕭暄冷笑,“雖然皇上身邊有忠心護主的人,可是趙家無孔不入,防不勝防。怕是最後來個玉石俱焚。”

    “不過你來得正好,”蕭暄説,“我早已派出親衞潛伏進京都守護在皇上身邊,那邊把皇上最近的脈相呈遞了進來。你來看看,想點法子。”

    我接過厚厚一疊紙,一張一張仔細看。

    這皇上怕是有高血壓,冠心病,整個身體亂成一團。要我看,基本上是活不了多久了。

    “怎麼樣?”蕭暄擔憂地看着我。

    “我開方子。”我説,“不過説實話,情況很不好。”

    蕭暄咬緊牙關,眼裏有怒海,也有深深的擔憂。

    “大哥……”

    我不禁輕撫上他緊握的拳頭,“別心急,你急不得。我盡力,一定讓他堅持下去,好不好?”

    他鬆開拳頭,握住我的手。我可以感受到他複雜的情緒從交握的手上傳遞過來。

    蕭暄恢復平靜,説:“這次出征,陸穎之會跟着我。”

    我一僵,什麼都沒説。

    “我是不贊成一個女孩子上戰場的,偏偏她爹堅持要帶她,我也管不了那麼多。”蕭暄輕哼了一聲,“她有陸家保護,我倒擔心你。”

    “我在後方呢。”我説。

    “這一戰,關係成敗。”

    我微笑,“你總是會贏的。”

    “萬一……”

    我打斷他的話,“那也是萬中之一。老和尚説過我很旺你呢,有我在你身邊,你不會輸的。”

    “老和尚説過這樣的話?”蕭暄疑惑。

    我擠眼睛,“當然!”

    蕭暄笑,忽然伸手摟住我,大半個身子都壓在我肩上,腦袋也搭下來。真重啊。

    “小華,”蕭暄的聲音悶悶的傳來,“我真累啊。”

    我心裏發酸,安慰他,“就快了。等打進了京,一切都好了。”

    蕭暄哼了一聲,沒説話,顯然不同意。也是,打了江山,還要治江山呢。談何容易?

    我嘆氣,也不知道該説什麼。路是他選的,我儘量陪他走,只能這樣而已。

    走出書房的時候,又碰到了陸穎之,她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手裏端的茶都沒熱氣了。

    看到我,她眼裏的擔憂迅速藏了起來,臉上掛起客套的笑容。

    我不及她八面玲瓏,只點點頭便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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