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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威 脅

    蘭陽郡主微微一笑道:“因為史大俠所學身手極高,而我目前需要象史大俠這樣身手的武林高手幫忙,幫助我完成我的心願!”

    南宮逸奇問道:“郡主的‘心願’,如果沒有武功身手很高之人的威脅便不能完成麼?”

    蘭陽郡主點頭道:“正是如此,不然,我就不會得冒昧開口請史大俠幫助我了!”南宮逸奇沉思地道:“據我所知,‘金陵王府’中侍衞數十,尤其是紫衣侍衞,個個都是當今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難道他們還不能幫助郡主!”蘭陽郡主道:“紫衣侍衞雖然個個允稱江湖一等一的好手,但是對於我的‘心願’之事,他們只能幫幫小忙!”南宮逸奇不由輕“哦”了一聲,道:“事情十分辣手麼?”

    蘭陽郡主點點頭道:“不錯,事情確實非常辣手得很!”

    南宮逸奇星目微轉了轉,道:“聽説月前王府被盜,失竊了兩樣武林奇珍,郡主可是要幫助尋找那兩樣奇珍?”

    蘭陽郡主搖頭道:“不是,被盜奇珍下落已明,我要請史大快幫忙相助的是另外的事情。”

    南宮逸奇眉頭微微一蹙,道:“另外的事情?”

    蘭陽郡主問道:“史大俠肯答應幫助我麼?”

    南宮逸奇雙眉深鎖地搖搖頭道:“郡主原諒,我不能。”

    蘭陽郡主目光倏然深注地問道:“史大俠可是不願牽涉官家的事情?”

    南宮逸奇道:“郡主既然明白又何必多間。”

    蘭陽郡主美目一眨,道:“事情如果與官家毫無關係呢?”

    南宮逸奇微微一笑道:“這可能麼?”

    蘭陽郡主道:“為什麼不可能?事情是我自己的私事。”

    南宮逸奇淡笑笑道:“郡主是聰明人,當該明白,郡主身份貴為郡主,並不是個普通的官家人。因此,郡主的私事也等於是官家的事,怎麼可能與官家無關,換句話説,官家也決不會得不聞不問不管!”

    這話不錯,是理,也是實情!蘭陽郡主微一沉思,道:“如此説,史大俠是一定不肯答應幫我的忙,幫助我了!”南宮逸奇正容説道:“郡主原諒,我實在無法答應幫助郡主!”

    蘭陽郡主嬌面倏地一寒,道:“史大俠,我請你多考慮考慮!”南宮逸奇搖頭道:“不答應就是不答應,這沒有什麼值得考慮的!”蘭陽郡主美目轉了轉,突然一聲冷笑道:“史大俠可想知道堅決不答應的後果不?”

    南宮逸奇微微一怔,注目問道:“什麼後果?”

    蘭陽郡主語音冷凝地道:“史大快將會很難走出這家客棧!”南宮逸奇輕聲一“哦”,道:“郡主有把握留得下我麼?”

    蘭陽郡主冷冷地説道:“史大俠武功身手雖然高絕,但是,憑四名紫衣侍衞加上我,我想應該夠了!”

    南宮逸奇淡笑笑道:“萬一不夠呢?”

    蘭陽郡主微揚了黛眉,道:“我還有一個十分厲害,足令史大俠無法應付走投無路的狠着!”南宮逸奇問道:“那是個什麼狠着?”

    蘭陽郡主道:“那狠着便是江湖雖大,將無史大俠容身之處!”這敢情好,她竟然用話威脅起南宮逸奇來了。南宮通奇聽得心中不由暗暗一笑,但是,他神情故作倏然一變,目露駭異之色地問道:“郡主這話的意思是?……”

    蘭陽郡主冷冷地道:“我將請我哥哥行文頒佈通緝令,通緝天下各地緝拿史大俠!”這確實是個狠着,南宮逸奇聽得心頭不由微微一震,問道:“有罪名麼?”

    蘭陽郡主一聲冷笑道:“要罪名那還不十分簡單,只要我隨便説上一個就行了。”

    南宮逸奇雙目微睜地道:“郡主這是威脅我?”

    蘭陽郡主道:“此時説來雖是威脅,但是,當我留不住史大俠時,那就會變成事實!”

    南宮這奇眉頭不由暗暗一皺,道:“郡主女中豪傑,豈可為了一己私事,竟對我這個素不相識的江湖人出此威脅。不覺得有點太過份,太蠻橫不講理麼!”蘭陽都主突然一聲冷笑,説道:“你史大俠如果不是江湖人;我就不會如此蠻不講理,出此威脅了!”南宮逸奇意外地怔了任,道:“這是為什麼?難道江湖人不值得講理,還是不配講理?”

    蘭陽郡主氣憤地道:“江湖上根本就毫無一個‘理’字可言,所以江湖人不值得講理,也不配講理!”

    這是什麼話?這種論調分明是發自內心底偏激與氣憤的交織,也是不正常的偏見!這是為了什麼,是什麼事情,竟使這位一身所學極高,身份尊貴的郡主對江湖人產生了如此強烈的惡感和歧視!南宮逸奇神情呆了呆,道:“我請問,江湖上怎麼毫無‘理’字可言了,江湖人又怎麼不值得講理。不配講理了?”

    蘭陽郡主道:“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南宮逸奇道:“如此,我請問這理由?”

    蘭陽郡主道:“我不想説!”南宮逸奇道:“都主不説出一個事實理由來,豈能令我心服!”蘭陽都主目光倏然逼注地問道:“你心服了便怎樣?便答應我,是麼?”

    南宮逸奇眨眨眼睛道:“我想史證實郡主之言是不是出於氣憤與偏激再説。”

    蘭陽郡主默然沉思了剎那,突然問道:“你史大俠自問講理不?”

    甫宮逸奇正容道:“我生平對人對事,向來都以‘理’字為準繩!”“很好。”

    蘭陽郡主點了點頭道:“如此我請問,江湖上那位外號人稱‘魅影拘魂玉書生’的南宮逸奇,他的為人如何?”

    南宮逸奇旋即故意輕聲一“哦”,裝出十分奇異地問道:“是他得罪了邪主,破壞了江湖上的‘理’字麼?”

    蘭陽郡主搖頭道:“請先答我他的為人如何?”

    南宮逸奇做作地沉思了一陣,道:“我雖然從未見過他,但是聽説他為人心狠手辣,兩三年來已有不少江湖高手喪生在他手下,江湖上人人稱他為魔,由此可見,他的為人……”

    他話聲未完,忽然發覺蘭陽郡主的臉色神情甚是不好,語聲連忙頓住,閉口不言。蘭陽郡主神色冷凝地,接口問道:“我請問,那些死在他手下的江湖高手,是俠義之士?還是惡徒?”

    南宮逸奇又做作地沉思了剎那,道:“那似乎都是些江湖歹徒之流。”

    蘭陽郡主冷凝的神色稍斂,道:“如此,我再請問,‘玉書生’他該算是‘魔’麼?”

    南宮逸奇搖頭道:“照此而言,他實在算不得是魔。”

    蘭陽郡主道:“然而,江湖上人人指他是‘魔’,我請問這是什麼‘理’?江湖人連是非黑白好壞都分不清,值得講理,配講‘理’字麼?

    至此,南宮逸奇這才恍然明白,蘭陽郡主怎會產生了這種“江湖上根本沒有理由,江湖人不配講“理”的原因,敢情竟與他南宮逸奇有關。因此,他心中不禁有着些微的激動!

    因此,他也就一時沒有開口説話,心裏在暗暗思忖,如何措詞解説開導她這種偏激的論調成見。他思付中,蘭陽郡主突然望着他問道:“史大俠知道‘玉書生’已經遇害之事麼?”

    南宮逸奇微微一頷首道:“聽説過。”

    蘭陽郡主道:“知道他是怎樣遇害的麼?”

    這是他親身經歷的事情,他自然十分清楚,於是,他微點了點頭,淡淡地道:“聽説是被四五十名高手圍攻而死!”蘭陽郡主點頭道:“這就是江湖上的‘理’,史大俠明白了麼?”

    這是句反話,南宮逸奇當然聽得懂她這“反話”的意思。至此,南宮逸奇算是完全明白了她的“事實理由”,這“事實理由”雖然有點偏激,但是完全確實,並不能説她説的不對。

    這時,甫宮逸奇心中早已經想好了措詞,於是,他目光深望着她,語調十分温和地説道:“郡主所言雖是事實,不過,那只是江湖上一些少數的敗類,並不能代表整個江湖,郡主豈可因此將成千上萬的江湖人也視同那些少數的敗類一丘……”

    他話未説完,蘭陽郡主突然一聲冷哼,截口道:“史大俠,你也不必徒作強詞奪理辯解了,‘玉書生’被害已經半個多月,江湖上如果有‘理’字在,如果還有‘正義’,怎地還不聞有人出頭替他説句不平的話,替他作不平之鳴!”南宮逸奇微微一笑,道:“郡主這話雖然也有道理,不過,事實上並不是沒有人替他出頭作不平之鳴,而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死!”

    蘭陽郡主美目倏然一睜,道:“他沒有死,他現在何處?”

    南宮逸奇面對着這位郡主,他幾乎忍不住要衝口説出,“他就在你當面”的話來。但是,他還是硬着心腸忍了下去,淡然地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蘭陽郡主美目凝注地問道:“你最近見過他了?”

    南宮逸奇又搖了搖頭:“我沒有。”

    蘭陽郡主嬌面上微現失望之色地道:“那你是怎樣知道他沒有死?”

    南宮逸奇眨了眨眼睛道:“那浙東‘鐵劍堡’之事,郡主不會沒有聽説過吧。”

    蘭陽郡主倏然輕“哦”了一聲,淡淡地道:“你原來是根據此事而認為他仍然活着的!”南宮逸奇注目問道:“郡主難道認為那不是他?”

    蘭陽郡主搖頭道:“那根本不是他!”南宮逸奇道:“這麼説,郡主認為是有人冒充他了?”

    “不錯。”

    蘭陽郡主點點頭:“那正是有人冒充他。”

    南宮逸奇問道:“郡主知道那冒充他之人是誰嗎?”

    蘭陽郡主道:“我不知道。”

    南宮逸奇目光凝注地道:“如此,郡主又怎麼能確定那不是‘玉書生’他本人呢?”

    蘭陽都主道:“因為他已經遇害了,江岸上有他的新墳!”南宮逸奇道:“如果那是座空墳呢?”

    蘭陽郡主美目倏又一睜,嬌面上再度掠現起希望的光采,驚喜地道:“那是座空墳?!”

    旋而,她神色忽又微黯地搖搖頭道:“那怎麼可能,那……”南宮逸奇接口道:“郡主當代奇女,才智超人,當知江湖中千奇百怪,無奇不有,死人尚且可以還魂復活,何況……”

    微微一笑,接着又道:“‘玉書生’他武林稱奇稱最,如果藉機故布疑兵,以一座空墳掩蔽江湖惡徒的耳目,那實非決不可能之事!”這解説有道理,蘭陽都主想想也覺得確實大有可能。

    於是,她嬌面上頓又現出了希望的光采,眨動着美目,説道:“照你史大俠這麼説來,事情倒真有……”她話未説完,突聞院門口傳來一個甜美的聲音叱喝道:“你讓不讓開!”

    接着便聽得喬振昌説道:“我不讓開,你能怎麼樣?”

    那甜美的聲音道:“我打你!”“你”字聲落,立刻聽得“叭”的一聲脆響,顯然是喬振昌捱了一個大嘴巴。喬振昌身為“金陵王府”紫衣侍衞,身手極高不俗,竟然輕易地被人打了個大嘴巴,這……蘭陽郡主聽得黛眉不由微微一揚。

    她這裏黛後方揚,外面已傳來喬振昌的怒聲暴喝道:“丫頭,你膽子不小,竟敢打你太爺……”他話音未落,驀聽那甜美的聲音又叱喝道:“混帳東西,你罵姑娘丫頭,自稱太爺,你找打!”

    隨着“打”字聲中,立刻又聽得“叭”的一聲脆響,接着是喬振武的一聲“呵呀”疼呼。聽聲音和疼呼,顯然,喬振昌不但又捱了個大嘴巴,而且這一下比先前那一下重了很多。蘭陽郡主忍不住倏地站起了嬌軀,朝南宮逸奇説道:“史大俠請坐,我出去看看去。”

    南宮逸奇身子坐着未動,點了點頭,道:“郡主請便。”

    蘭陽郡主邁步走出門外,抬眼朝前院門口望去。

    這時徐建元和方勇光兩人因為喬振昌吃了虧,已經掠身到了前院門口,並肩攔在一位清麗若仙,美絕環塵的白衣少女身前。那喬振昌站立一邊,一隻手捂着右臉,嘴角掛着一條血漬,左頰上則現着一個清晰的掌印和五條指痕。蘭陽郡主步履從容地走了過去,冷冷地説道:“你們退開!”徐建元和方勇光連忙躬身應了聲,退開一邊垂手肅立。白衣少女美目眨動地看着蘭陽郡主,美麗的臉兒現露着一片詫異,失望之色地問道:“你是幹什麼的?”

    蘭陽郡主因為白衣少女這話問得有點奇怪,她不由微微一笑,反問道:“姑娘,你又是幹什麼的呢?”

    白衣少女道:“我來找人的。”

    蘭陽郡主問道:“姑娘要找的人住在這裏麼?”

    白衣少女螓首微點地道:“聽説他住在這家客棧的後院裏。”

    蘭陽郡主道:“姑娘是聽什麼人説的?”

    白衣少女道:“本地的丐幫弟子。”

    蘭陽郡主心中微微一動,問道:“姑娘認識丐幫弟子?”

    白衣少女搖搖螓首道:“不認識。”

    蘭陽郡主美目一眨道:“姑娘要找的那個人,丐幫弟子認識他?”

    白衣少女又搖搖螓首道:“也不認識。”

    蘭陽郡主詫異地道:“那麼姑娘憑什麼相信丐幫弟子的話,丐幫弟子又怎知姑娘要找的人是住在這有客棧的後院裏的呢?”

    白衣少女甜美地一笑,道:“因為我有他們丐幫的‘紫竹令符’,所以我相信他們決不敢説謊騙我。”

    丐幫“紫竹令符”,據説一共只有兩枚,權威至高無上,一枚現存放於丐幫總壇隱秘之處,非遇萬分重大的事故,絕對不得請出用它,因為它不但可以號令丐幫三代以上的長老,持令之人且剪以號令丐幫掌門。

    至於另一枚據説於百年前,由當時的那位丐幫掌門將它送給了一位挽救了丐幫一場大劫難的武林蓋世奇人,百年來,既未聞那位武林奇人蹤跡,也未見這枚“紫竹令符”出現過江湖。蘭陽郡主雖非正式武林中人,但她自幼即隨一位佛門比丘居住關外學藝,對武林掌故軼事知之頗多,一聽白衣少女自説持有丐幫“紫竹令符”,即知決不會是丐幫總壇的那一枚。

    因此,她臉上不由頓現驚容地道:“你有丐幫的‘紫竹令符’?”

    白衣少女螓首微微一點,道:“説起來也真好笑得很,那個丐幫化子見我拿出紫竹牌兒,他只看了一眼,立刻嚇得臉上變了色,爬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抬起來,説話的聲音也都在打抖,直到我收起了紫竹牌兒,他才敢抬起頭來很恭敬的答我問話,你説好笑不好笑。”

    這白衣少女實在天真爽直得緊,她連丐幫弟子見着“紫竹令符”敬畏的神情,都認作很好笑地説了出來。

    由此可見,白衣少女她不但十分天真爽直得很,而且可能還不清楚“紫竹令符”為丐幫權威至高無上的令符,連掌門人見了它都得垂首聽命。蘭陽郡主本因白衣少女生得美貌絕倫,清麗若仙,心中產生了“惺惺相惜”的好感,此刻又見她如此的天真爽直,心中不由更加好感地望着她笑了笑,問道:“姑娘,你那塊‘紫竹令符’是你師父給你的麼?”

    白衣少女點着螓首道:“我師父他老人家説,在江湖上如果需要人幫忙辦事情,或是打聽人的行蹤時,可以找丐幫化子幫忙,只要把紫竹牌兒給他們一看,他們就會立刻依言照辦的。”

    蘭陽郡主微笑地點了點頭,話題一轉,又問道:“你要找的那個人是誰呢?”

    白衣少女道:“是我師哥,他穿着一件青衫,也是書生打扮,樣子和你差不多,看來丐幫化子大概是弄錯了,以為你就是我要找的我師哥,所以告訴我住在這家客棧的後院裏。”

    蘭陽郡主心想史重生也是青衫書生打扮,她要找的師哥可能就是史重生,於是便立即問道:“你師哥他是不是姓史?”

    白衣少女螓首一搖,道:“不是,我師哥的樣子打扮雖然和你差不多,但是個子要比你高,氣宇也比你英挺得多了!”蘭陽郡主不由輕“哦”了一聲,道:“你師哥人品很俊嗎?”

    “嗯,我師哥人品生得俊極了!”蘭陽郡主美目眨動地道:“你師哥他姓什麼叫什麼名字?”

    白衣少女道:“你的姓名可以告訴我麼?”

    “可以。”

    白衣少女道:“我姓雲,是天上雲彩的雲,名字叫小眉,小是大小的小,眉是眉毛的眉。”

    蘭陽郡主笑道:“雲小眉,你這名字倒是很別緻,也很美,和你的人一樣,美極了。”

    雲小眉嬌美地一笑,道:“你呢?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姓名呢?”

    蘭陽郡主微一沉思道:“我姓金,名字叫倩倩。不過,我這姓名知道的人很少,別人都稱呼我‘蘭陽郡主’,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就叫我蘭陽姊姊好了。”

    由於雲小眉的純潔天真爽直,蘭陽郡主覺得不忍欺騙她,因此乃實説了自己真正的身份。雲小眉聽得不由美目大睜地道:“你説什麼?你是一位郡主?你也是個女人?”

    蘭陽郡主點頭一笑道:“我要不是女人,怎會要你叫我蘭陽姊姊呢!”雲小眉美目眨動地掃視了垂手肅立在旁邊的徐建元等三人一眼,又問道:“他們都是姊姊的手下麼?”

    蘭陽郡主點頭道:“他們都是我哥哥王府中的一等侍衞。”

    雲小眉道:“姊姊,你哥哥是位什麼王爺?”

    蘭陽郡主道:“我哥哥是金陵王。”

    話題一轉,笑説道:“小眉妹妹,我的真名實姓都告訴了你,如今你也該可以放心地告訴我師哥的姓名了吧!”雲小眉螓首微搖地道:“我仍然不能,還望姊姊原諒。”

    蘭陽郡主笑道:“妹妹,你很怕你師哥麼?”

    雲小眉黛眉微微一揚,道:“我才不怕他呢,因為他很愛護我,所以我不願意使他不高興。”

    蘭陽郡主美目眨了眨,問道:“你師哥在江湖上很有名氣?”

    雲小眉嬌面上突然神采飛揚地道:“我師哥在江湖上的名氣可大極了,提起他的名號來,天下無不知呢!”

    蘭陽郡主心中不禁暗想道:“她師哥究竟是誰呢……個子比我高,人品很俊,氣字很英挺,名氣很大,名號天下無人不知,難道是……”暗想至此,心念忽然一動,立刻目注云小眉問道:“妹妹,你師哥他雙手很修長,潔白,十指根根如玉,對不對?”

    雲小眉美目倏然一亮,道:“對極了,姊姊是怎麼知道的?”

    蘭陽郡主談笑了笑,接着又道:“他復性南宮,外號江湖人稱‘魅影拘魂玉書生’是麼?”

    雲小眉嬌面驀然笑如花地高興地説道:“一點不錯,他正是我師哥,姊姊認識我師哥麼?”

    原來雲小眉就是“虎跑寺”住持方丈,百空禪師口中的“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野馬’,南宮逸奇口中的“小眉師妹”,蘭陽郡主芳心不由一陣激動,但卻強自忍抑着平靜地點點頭道:“我和你師哥是朋友。”

    “那就太好了。”

    雲小眉十分高興地問道:“姊姊,你知道我師哥他現在在那裏麼?”

    蘭陽郡主心裏不禁一陣哀傷,她沒有立刻口答雲小眉的問話。卻一把拉起雲小眉的玉手,道:“妹妹,走,我們到屋裏去坐下來慢慢談吧。”

    適時,前院中急步匆匆地走來了一名黑衣老者,他,正是那位在金陵王府侍衞中有着“智囊”之譽的沈景器,不知蘭陽郡主派他辦什麼事情去了,直到此刻才從外面急匆匆的回來了。

    蘭陽郡主拉着雲小眉的手兒,正欲轉身往裏走,一見沈景器急匆匆的回來了。便即站着不動。沈景器跨入院內,停步朝蘭陽郡主彎腰行了個禮,目光瞥視了雲小眉一眼,並未開口説話。蘭陽郡主聰明絕頂,她從沈景器的神色上,已知沈景器有話要和她説,但因有生客在旁,不便開口。

    於是,她便含笑地向沈景器説道:“這位雲小眉姑娘是‘玉書生’的師妹,不是外人,有什麼話你只管説好了。”

    沈景器一聽説眼前這位美似天仙般的白衣少女,竟是“玉書生”的師妹,不由甚感意外地輕“哦”了一聲,腳下連忙跨前一步,朝雲小眉拱手一揖,道:“小老兒沈景器見過姑娘。”

    雲小眉微微襝衽一福還禮道:“不敢當,沈大俠請別多禮。”

    沈景器隨即轉向蘭陽郡主恭敬地稟説道:“此間不知發生了什麼,丐幫本地分舵主‘鐵面丐’伍志昆親自率領着分舵三堂堂主等十多人,一個個全都神情肅穆的守候在店外。”

    蘭陽郡主道:“你沒有問過伍志昆麼?”

    沈景器搖頭答道:“卑職沒敢隨便動問。”

    蘭陽郡主默然沉思了剎那,忽地望着雲小眉笑説道:“妹妹,他們大概是為你來的了。”

    雲小眉一時不明原因所在,不由怔了怔,詫異地眨動着美目道:“他們為小妹來做什麼?”

    蘭陽郡主微微一笑,道:“自然是侍候着聽你的差遣了。”

    雲小眉明白了,黛眉不由揚了揚,旋即微蹙地道:“他們也真是多事。”

    蘭陽郡主笑道:“妹妹,這可不能怪他們多事,是你不該把那‘紫竹令符’亮那麼一下,你知道它在丐幫中有多大的權威麼?”

    雲小眉螓首輕搖地道:“不知道,我師父他老人家沒有告訴我。”

    美目眨了眨,望着蘭陽郡主問道:“蘭陽姊姊,‘紫竹令符’在丐幫中權威很大很大麼?”

    蘭陽郡主點頭説道:“我也是聽説的,據説丐幫‘紫竹令符’一共只有兩枚,權威至高無上,憑它不但可以號令天下丐幫弟子,且連三代以上長老和幫主都得垂手聽命,一枚雖由丐幫幫主保管存放隱秘之處,但非遇萬分重大事故,都無權妄自使用它。”

    語鋒微頓,笑了笑,接着又道:“妹妹,現在你該明白它的權威了吧。”

    聽後,雲小眉算是完全明白了“紫竹令符”的權威重要,檀口不由微張地發出了一聲輕“哦”,接着她又蹙起了一雙黛眉,道:“姊姊,如今豈不是很麻煩了麼!”蘭陽郡主一時不明她意之所指,微微一怔,問道:“什麼很麻煩了?”

    雲小眉蹙着眉尖道:“聽説丐幫弟子遍佈天下各地,耳目十分靈通,有其快速無比,今後我每到一處地方,丐幫便派出一羣化子跟着聽候差遣,那不是很麻煩!”

    這話不錯,雲小眉今後的行動,必定都在丐幫弟子的注意中,雲小後只要一離開杭州他往,杭州分舵定會立刻用最快的傳遞消息傳遞出去,通知各地分舵小心留意她的行蹤,無論她走到那裏,必然都會有一批丐幫弟子出現在她的周圍附近,以便隨時差遣,並暗中保護她的安全。

    這倒確實是件很麻煩,十分不方便的事情。蘭陽郡主默然沉思了剎那,忽然朝雲小眉微微一笑道:“我有辦法了。”

    雲小眉連忙問道:“姊姊有什麼辦法了?”

    蘭陽郡主道:“辦法非常簡單,就是去把杭州分舵主伍志昆叫進來,關照他不要把消息隨便傳遞出去,同時叫他立刻帶着屬下弟子迴轉分舵,不要再在這附近守候,如果有事情需要他們幫忙時,你自己再去找他們。

    雲小眉美目眨動地想了想,覺得這辦法可行,於是便點螓首向蘭陽郡主説道:“如此就請姊姊派人到外面去把那位杭州分舵主叫進來關照他吧。”

    蘭陽郡主點了點頭,轉向沈景器説道:“沈侍衞,你去叫伍志昆進來吧。”

    沈景器彎腰恭應一聲,大步往外而去。蘭陽郡主接着轉向雲小眉説道:“妹妹,我們屋裏去坐着等他們進來好了。”

    於是,兩位姑娘挽着手兒走進了蘭陽郡主的那間上房內,蘭陽郡主並親自為雲小後倒了杯茶。於是,兩位姑娘都落了坐。

    雲小後因為芳心一直念念不忘她那位已經三年多不見,宇內稱奇稱最的南宮師哥,嬌軀才坐定,便立刻又望着主陽郡主問道:“蘭陽姊姊,我南宮師哥他現在什麼地方?”

    蘭陽郡主一聽她又問起南宮逸奇的行蹤,芳心裏不由又是一陣哀痛,但仍強自鎮定地笑了笑,説道:“妹妹你先別急,他在什麼地方,我等會再告訴你好了。”雲小眉眨眨美目道:“現在就告訴小妹不好嗎?”

    蘭陽郡主道:“我想還是等伍志昆來過之後……”話未説完,已聽得外面腳步聲響動,蘭陽郡主立止話鋒,道:“大概是伍志昆來了。”

    話落,沈景器已帶着一名軒衣短髭,年約四十五六的中年化子到了門外。蘭陽郡主立即揚聲説道:“伍舵主請進來吧。”

    這時,“鐵面丐”伍志昆已經聽沈景器告訴了他蘭陽郡主的身份,於是,立刻恭敬地應了一聲,彎腰低頭走進房內,行禮下拜道:“丐幫杭州分舵弟子伍志昆拜見郡主和雲姑娘。”

    蘭陽郡主徽一擺手,道:“伍舵主請少禮。”

    伍志見隨即轉向雲小眉躬身説道:“弟子恭候姑娘的差遣。”

    雲小眉語音温柔地説道:“伍舵主,我並沒有什麼事,我請你進來只是請你不要把我今後的行蹤消息傳遞出去,同時也請你帶着屬下弟子立刻迴轉分舵,不要在這裏守候着。我如果有事需要你幫忙時,我自己會去找你們麻煩你們的,你知道了麼?”

    伍志昆恭敬地答道:“弟子知道了。”

    雲小後道:“如此,你請回去吧。”

    伍志昆身軀躬了躬道:“弟子遵命。”

    他口裏答着“弟子速命”,便是腳下卻未動,並未立刻退去,臉上並且現露出一付欲言又止的神情。雲小眉黛眉不由微微一蹙,問道:“你有什麼話要説麼?”

    伍志昆猶疑地道:“弟子想請……想請……”雲小眉接口道:“有什麼話你儘管直説好了,別那麼吞吞吐吐的。”

    伍志昆躬身説道:“弟子遵命,弟子想請姑娘請出令符,俾弟子大禮參拜。”

    雲小眉美目眨了眨,心中頓然明白了伍志昆的心意,她微微一笑道:“哦,你想親眼看看‘紫竹令符’的真偽,是麼?”

    伍志昆的心意被雲小眉識穿了,神情不由有點尷尬不安的躬身低頭説道:“請姑娘原恕弟子放肆之罪!”雲小眉淡笑了笑,道:“這沒有什麼,其實也是應該的。”

    説話間已抬起玉手,自懷內取出了“紫竹令符”託在掌心中遞出,望着伍志昆正容説道:“你看清楚了,是真是偽。”

    “鐵面丐”伍志昆只一入目,不由立時心神大震!他雖然並未見過這枚“紫竹令符”,且連現在丐幫總壇的那一枚也未見過,但卻見過它的繪製圖樣,是以只一入目,立即認出正是百年前的前代幫主送給一位武林奇人的那枚“紫竹令符”。

    於是,他連忙雙膝一彎,跪地俯身叩頭道:“弟子伍志昆叩拜祖師。”

    雲小眉因為已經遇過一次這種情形,也就並不驚奇地收起“紫竹令符”,淡淡地説道:

    “你起來説話。”

    伍志昆應了一聲,站起身子垂手肅立一邊,雲小眉望着他問道:“你看清楚了麼?”

    伍志昆低頭恭敬地答道:“弟子看清楚了。”

    雲小眉道:“我的話你記住了沒有?”

    伍志昆答道:“弟子全記住了。”

    雲小眉揮了揮玉手道:“好了,你立刻出去帶着屬下弟子們回去吧。”

    伍志昆躬身道:“弟子遵命。”

    恭敬地彎腰行了個禮,又朝蘭陽郡主躬身一禮,朝沈景器抱拳拱了拱,這才退出門外,轉身急步向前面走了出去。接着,蘭陽郡主目光轉望着沈景器問道:“外面有什麼消息動靜沒有?”

    沈景器躬身搖頭答道:“一點消息動靜都沒有。”

    蘭陽郡主黛眉微微一皺道:“這就有點奇怪了……”沈景器神色有點凝重地道:“以卑職看,這可能不是個好現象。”

    蘭陽郡主美目一凝,問道:“以你的看法會怎樣?”

    沈景器沉思地答道:“卑職認為對方可能正在暗中着手進行在探,一場激戰也正在藴釀中!”蘭陽郡主道:“你想對方會查探到這裏來嗎?”

    沈景器道:“可能會,不過,對方卻可能不會得立刻現身動手!”蘭陽郡主眨眨眼睛問道:“何以見得?”

    沈景器答道:“卑職以為對方不動手則已,如果動手,定必全力而為,決不會得留一活口!”

    蘭陽郡主黛眉一挑,目中寒芒電閃地道:“那最好不過,我正要看看他們都是些什麼人物呢,來兩個,我要他們躺下一雙,來十個,我就要他們陳屍五對,一個也不讓他們生出這家客棧!”

    她説時雙目煞光電射,嬌靨上滿是殺機,那付殺氣騰騰的神情,實在嚇人,令人觸目心生寒凜!沈景器目睹她這等臉色以及神情,心中不禁暗暗一顫,語音有點囁嚅地道:“郡主可以請聽卑職一言。”

    蘭陽郡主威態稍斂地道:“你有什麼話只管説好了。”

    沈景器微一遲疑,方才言道:“卑職請郡主慎重考慮,目前最好別和對方作對面衝突,儘量避免硬拼!”蘭陽郡主道:“為什麼,你怕硬拼不敵?”沈景器道:“郡主金枝玉葉之軀,實在犯不着親自和那些江湖匪類歹徒動手硬拼!”蘭陽郡主美目微睜地道:“你真正的意思,大概是怕我有什麼閃失,是不是?”

    沈景器道:“以卑職猜料,對方不來則已,如果來,人數必定眾多,卑職等人手太少,力量也太薄……”

    蘭陽郡主嬌靨倏地一沉:接口道:“所以你耽心不敵,你怕了!”沈景器雙眉一揚,旋即肅容低頭説道:“卑職蒙王爺恩待,郡主垂青,雖然血濺橫屍此間,亦在所不惜,何怕之有,只是……因為一旦動起手來,勢必無法兼顧郡主,郡主倘有絲毫閃失,卑職等實在吃罪不起!”蘭陽郡主神色一轉温和地微微一笑,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了,你也不必多説什麼了,事情我已有成竹在胸,到時我會見機行事的,你只管放心吧。”

    沈景器一聽這話,自然不便再多説什麼,只好躬身恭敬地説道:“如此,卑職就放心了,卑職告退。”

    躬身一禮,正要退去,蘭陽郡主忽然想起了史重生的問題,立刻一抬玉手,道:“你別忙走。”

    沈景器道:“您請吩咐。”

    蘭陽郡主微一沉思,道:“方勇光隔壁的房間上房內,來了一個名叫史重生的青衫書生,此人一身所學極高,我想將此人收攏身邊為報仇的幫手,但是,他拒絕了,你不妨去試試看,看能説服他不能。”

    沈景器想了想,問道:“郡主問過他的出身來歷沒有?”

    蘭陽郡主道:“問過,他沒有説。”

    沈景器眉鋒一皺,道:“他已經知道郡主的身份了麼?”

    蘭陽郡主點點頭:“我已經告訴了他。”

    沈景器又問道:“關於替什麼人報仇的問題,郡主也告訴他了麼?”

    蘭陽郡主搖頭道:“這倒沒有。”

    沈景器默然沉思了剎那,道:“卑職擬先去和他談談,然後看情形再説。”

    蘭陽郡主頷首道:“這樣甚好,一切你自己看情形辦好了。”

    沈景器躬身道:“卑職領諭。”

    一彎腰,退出房外而去。”

    沈景器退去之後,雲小眉立刻忍不住望着蘭陽郡主問道:“蘭陽姊姊,你們談的是怎麼回事?那‘對方’又是些什麼人?”

    蘭陽郡主微一搖頭道:“對方是些什麼人,我也毫無所知。”

    雲小眉詫異地眨眨美目,道:“對方都和姊姊有仇麼?”

    蘭陽郡主點點頭道:“對方不但和我有仇,也是妹妹你的仇人!”

    此語一出,雲小眉不禁驚異非常地睜大着一雙美目,靨上滿是奇怪迷惑不解之色地道:

    “對方也是小妹的仇人?”

    “嗯。”

    蘭陽郡主點了點頭,話鋒一轉,問道:“妹妹。你難道沒有聽到有關你南宮哥哥的傳説麼?”

    雲小眉美目眨動地道:“什麼傳説?”

    蘭陽郡主神色黯然地道:“你南宮師哥在江北岸邊上突遭數十名江湖高手圍攻遇難的事情!”雲小眉神色絲毫不變,螓首微點地笑了笑,道:“聽説過了,姊姊認為那傳説可靠?”

    蘭陽郡主注目問道:“妹妹難道不信?”

    雲小眉搖頭甜美一笑道:“我只信那傳説的前者,後者我決不相信!”她説來語氣十分肯定,絲毫不相信她心目中武功已是天下無敵的南宮師哥真會濺血遇害!蘭陽郡主見她不信,不由眉鋒微皺了皺道:“妹妹,你去過江北岸邊那地方看過沒有?”

    “沒有。”

    雲小眉螓首一搖,道:“我根本不信,何必去看。”

    蘭陽郡主道:“但是,姊姊我卻親自去那地方看過了。”

    雲小眉神色仍然很平靜地問道:“姊姊看到了什麼了?”

    蘭陽郡主神情悲傷而又沉痛地説道:“一座新墳和一塊刻着‘魅影拘魂玉書生南宮逸奇之墓’的墓碑。”

    雲小眉臉色變了變,但旋又十分平靜地螓首輕搖了搖,淡淡地道:“姊姊,小妹仍是不信。”

    蘭陽郡主見她仍然不信,不禁有點發急地道:“妹妹,姊姊説的全是真的。”

    雲小眉微微一笑道:“小妹十分相信姊姊説的全是真的,也相信江北岸邊確有那麼座新墳和墓碑。”

    蘭陽郡主美目凝注地問道:“如此,你又何不信他確實已經……”

    雲小眉含笑説道:“姊姊,小妹不信南宮師哥真已遇害,是有十分道理的。”

    蘭陽郡主問道:“你有什麼道理?”

    雲小眉道:“第一、家師他老人家學究天人,功參造化,能從一個人的象貌氣質中推斷出其人的一生禍福,決無差錯,南宮師哥他如果是個這麼易遇害之人,家師便不會得枉費那麼多的心血,將他調教成一個武林稱奇稱最的無敵高手了!”

    蘭陽郡主不由有點疑信參半的話:“可是,事實上……”雲小眉不待她説下去,連忙抬手朝她搖搖道:“姊姊,我的話還沒有説完,還有第二呢。”

    蘭陽郡主只好停住話鋒,點頭説道:“如此,妹妹你就説‘第二’吧。”

    雲小眉笑了笑,正要開口説她的“第二”時,忽見沈景器手持一張紙條急匆匆地彎腰走了進來,躬身説道:“稟郡主,那個姓史的已經走了,他留下了一張字條,請郡主過目。”

    説着把字條雙手呈遞給蘭陽郡主。蘭陽郡主接過一看,字條上寫的是:

    “字奉郡主芳前,邀蒙垂愛,本當受命效力,奈何,僕一介江湖草莽,既不願沾及官家事,更不願違背江湖‘道義’,而僕本身俗事頗多,復有恩仇待了,因此不得不辜負厚愛,有違芳命,尚祈諒之恕之。

    又郡主乃金枝玉葉之軀,身份尊貴,實不宜牽涉江湖恩怨是非之中,此點,並希明察!

    知名不具

    字是行楷,但一筆一劃都十分滯灑自如,顯得非常脱俗不凡,令人讚歎!蘭陽郡主看完字條之後,默然沉思了稍頃,這才問道:“他是什麼時候走的?”

    “不知道。”

    沈景器恭敬地答道:“卑職進入房內時,房中已經無人,桌上酒菜也都動過。”

    蘭陽郡主道:“徐建元他們三個難道都沒有看見他走麼?”

    沈景器道:“那間房裏的後窗裏面沒有上閂,以卑職猜料,他多半是由後窗走的,不然,徐侍衞他們決不會沒有看見。”

    蘭陽郡主又默然了稍頃,道他既然已經走了,那就以後再説吧,你回房去休息休息吧,同時告訴徐建元,要他們輪流在前院門口守着,不準閒雜之人進人,也關照店家一聲,就説整後院我們包下了。”

    沈景器恭敬地應了一聲,躬身退了出去。

    這時,雲小眉正拿着蘭陽都主看後放在桌上,史重生留下的那張字條,蹙着一雙黛眉,望着字條在沉思。蘭陽郡主見狀,不由有點詫異地問道:“妹妹,你在想什麼?”

    雲小眉連忙搖頭一笑道:“沒有什麼,小妹在想這人的一手字寫得好極了,看字測人,這人一定生得象貌堂堂十分英俊灑脱不俗了!”

    蘭陽郡主搖頭説道:“妹妹,你這‘看字測人’的理論全錯了,此人黃臉細眉,滿臉雀斑,相貌十分平凡得很。”

    “哦!”雲小眉心中若有所思地輕“哦”了一聲,未再開口説什麼。蘭陽郡主也未介意地笑了笑,接着説道:“妹妹,現在你該繼續説你的‘第二’了。”

    雲小眉美目眨了眨,望了蘭陽郡主問道:“姊姊你聽説了那浙東‘鐵劍堡’的事情了麼?”

    蘭陽郡主一聽她提起“鐵劍堡”的事情,心中頓然明白了她所謂“第二”的道理,遂即搖頭道:“妹妹,那獨闖‘鐵劍堡’劍誅十八名江湖高手之人,他不是你甫宮師哥。”

    雲小眉不禁頹感意外愕然一怔,道:“那不是我南宮師哥?”

    蘭陽郡主道:“那是另外一個人。”

    雲小眉:“姊姊知道那人是誰麼?”

    蘭陽郡主道:“我雖然知道,但是我不便説。”

    雲小眉眨眨美目問道:“姊姊,那人他為何要冒用我南宮師哥之名殺人?”

    蘭陽郡主道:“因為他想藉此引那些圍攻你南宮師哥的江湖高手來潛你南宮師哥報仇!

    雲小眉美目異采一閃,道:“這麼説,他是我南宮師哥的朋友了!”蘭陽郡主笑道:“他如果不是你南宮師哥的朋友,他怎會這麼做呢!”雲小眉道:“姊姊,請告訴我他是誰,好麼?”

    蘭陽郡主搖頭道:“妹妹仍然要原諒姊姊,目前實在還不能泄露他。”

    雲小眉垂首想了想,道:“姊姊,小妹請你轉告他,請他千萬不要再冒這種大險,不要亂來,好麼?”

    蘭陽郡主道:“這話我可以代代轉告他,但是,他聽與不聽那可是他的問題了。”

    雲小眉正容道:“姊姊,請轉告他這話他一定要聽,非聽不可!”

    蘭陽郡主美目一凝,問道:“為什麼?”

    雲小眉美目眨了眨,道:“姐姐現在暫且別問理由,最多不出三天,姐姐就會明白了。”

    話題一轉,問道:“姐姐所言也是小妹的仇人的那‘對方’,便是在江北岸邊上圍攻我南宮師哥的那些惡賊麼?”

    蘭陽郡主點頭道:“不錯,正是那些惡賊。”

    雲小眉道:“那些惡賊會來麼?”蘭陽郡主道:“多半可能會來,但卻不能一定。”

    雲小眉心中忽然恍有所悟,美目朝着蘭陽郡主突然一笑,説道:“姐姐,如今小妹完全明白了。”

    這話,説得有點奇怪,蘭陽郡主不由微微一怔,問道:“你明白什麼了?”

    雲小眉俏皮而神秘地笑笑道:“姐姐如果不明白就算了,反正小妹明白就好了。”

    蘭陽郡主眉微微一皺,道:“妹妹,你在賣什麼關子?”雲小眉笑了笑,話題倏地一改道:“姐姐,小妹要出去一下。”

    説着她站起了嬌軀。蘭陽郡主道:“時間已經這麼晚了,你還要去那裏?”

    雲小後道:“小妹突然想起了件事情,必須立刻去辦一下。”

    蘭陽郡主道:“那麼我派兩名侍衞跟你一起去好了。”

    “不用了。”

    雲小眉螓首輕點地道:“謝謝姐姐。”

    蘭陽郡主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雲小眉望了望房外的天色,道:“現在二更剛過,大概三更前後。”

    蘭陽郡主點點頭道:“那麼我等你。”

    雲小眉頷首一笑,嬌軀飄閃間,巳經出了房外,騰身電射劃空飛掠而去,蘭陽郡主跟出去看時,已經不見了蹤影,這種身法這快速,實在令人驚歎佩眼!她素頗自負一身所學已臻上乘,雖然還不如稱譽武林奇才當代第一的南宮逸奇,但在紅粉羣中該稱巾幗之冠,不作第二人想了。可是,雲小眉這種奇快絕世的身法,顯然又比她略高了半籌,她心裏那紅粉羣中不作第二人想的意念,不由立刻被打破了,因此,她心中對雲小眉也不由得有點兒又羨又妒!

    時當二更一刻剛過,蘭陽郡主正對燈得坐,手託香腮,靜靜地思着雲小眉對南宮逸奇遇難惡耗的不信,那鎮定從容的神情,還有那所説的不信的“第一”的道理等等……

    她想着想着,對那座黃土新墳,墓碑,不禁也發生了懷疑;她芳心裏在想:“難道那真只是座空墳,玉大哥並未遇害麼?要是,玉大哥他如今又在何處?怎麼不聞一點消息呢?……”

    她正沉思暗想之際,突覺輕風颯然,燈影搖曳中,雲小眉的身形已恍如一片白雲般地飄入房內,聲音甜美地嬌笑着説道:“姐姐,你對燈獨坐,凝眸沉思,在想些什麼心思呀?”

    蘭陽郡主一聽這語,知道雲小眉有意調侃她,嬌靨不由微微一紅,嬌嗔道:“貧嘴!”

    接着趕緊岔開話題地問道:“怎地這樣快就回來了,事情辦好了麼?”

    “沒有。”

    雲小眉螓首微微一搖,道:“一點小事情,不辦也無所謂,我怕姐姐等着我心焦,所以半路上我便折回來了。”

    這話好動聽,聽得蘭陽郡主心裏好舒服,好高興。然而,事實上真是這樣麼?當然不是,不過,她那句“半路上折回來了”的,倒是實情不假。只是她並不是自動折回來的,而是因為半路上遇見了一個人,她這才沒有去她想去的地方,折了回來。那麼她想去的地方又是什麼地方呢?……

    原來她由南宮逸奇留給蘭陽郡主的那張字條的筆跡上,已經瞧出了端倪,認為蘭陽郡主口所説的那位相貌十分平庸,姓史的青衫書生,很可能就是心中她渴望一見的南宮師哥。

    因此,她立即想到“虎跑寺”近在咫尺,南宮師哥既然到了此地,絕不會不去大師兄那裏,那姓史的青衫書生是不是南宮師哥,只要去大師兄那裏一問就能明白,於是,她心中乃決定立刻前往“虎跑寺”一行,找百空師兄問個究竟。

    其實,南宮逸奇的留條悄然而去,本就是因為這位向來象一匹小野馬般而又十分刁鑽的小師妹的突然駕臨,為了避免被小師妹認出真面目,當着蘭陽郡主的面揭穿他,所以才不和她見面,來個不辭而別,從後窗悄然溜了出去,可是,他並未遠離,因為他有點不放心,實在怕那位天不怕地不怕,初入江湖的小師妹出事。是以,他一直沒有遠離這附近,暗暗地注意着。當雲小眉離開客棧,掠身向東而去之時,南宮逸奇立時明白她是要前往“虎跑寺”找百空師兄問他的行蹤消息。

    於是,他便立刻隨後跟了下去,一直跟出兩裏以外,這才施展奇絕的輕功身法繞過雲小眉的前面去,除掉臉上的人皮面具,以本來面目現身攔立路中,雲小眉身形飛掠,乍見前面有人攔立路中,芳心不由微微一驚,立時停身止步,及至看清了攔立路中之人竟是分別三年多未見,她芳心渴念非常的南宮師哥時,心頭不由大喜,高興無比地嬌叫了一聲:“師哥!”

    嬌叫聲中,嬌軀飛掠,一式“乳燕投懷”地撲進了南宮逸奇的懷內,兩隻玉臂一張,緊緊地摟抱着南宮逸奇的熊腰。南宮逸奇一手扶着她的香肩,一手撫摸着她如雲般披肩的秀髮,問道:“師妹,恩師老人家安好麼?”

    雲小眉揚着美麗絕倫嬌靨兒,螓首微點地道:“恩師他老人家很好。”

    美目眨了眨,話題倏地一轉,凝視着南宮逸奇問道:“師哥,留字條給蘭陽姐姐的那是你麼?”

    南宮逸奇點點頭道:“師妹,你已認出是我的筆跡了?

    雲小眉微點了點螓首,檀口忽地一頓,撒嬌地道:“師哥,你真壞死了!”南宮逸奇雖然明知所説的“你真壞死了”意之所指,卻故裝不懂地含笑問道:“師妹,我怎地壞死了?”

    雲小眉噘着小嘴兒道:“你在那間房間裏,明明聽到我的聲音知道我來了,卻故意不出來和我見面,反而悄悄地溜掉,難道不算壞死了麼?”

    南宮逸奇笑説道:“師妹,你那麼聰明,難道還不明白我是不願讓蘭陽郡主她們認出我,怕你一見面不明原因,當面揭穿了我呀!”雲小眉眨眨美目道:“師哥,你為什麼不願和蘭陽郡主見面呢?你可知道她以為你已經在江北遇害了,她心裏很傷心正在想辦法找尋兇手替你報仇呢!”南宮逸奇點頭道:“我知道,可是為了整個大局,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目前只好由她去了。”

    雲小眉忽地鬆開了抱在南宮逸奇腰間的兩隻玉臂,站直了嬌軀,美目凝注地望着南宮逸奇問道:“師哥,江湖傳説你已經遇害了,那究竟是怎麼回事?”

    南宮逸奇道:“那是江湖傳説,但也是事實。”

    雲小眉黛眉微皺了皺,道:“師哥,你這話可把我聽糊塗了,你將事情説清楚些好不好。”

    南宮逸奇笑笑道:“江湖上傳説我已經遇害的事實消息,那些全都確實不假,只是我仍然活着而已。如此,你明白了沒有?”

    雲小眉似明白而帶仍很迷惑地問道:“傳説中人身負內外重傷被埋進墳墓裏的事,難道那也是事實嗎?”

    南宮逸奇點頭笑笑道:“那也確實不假。”

    “那也確實不假?”

    雲小眉滿臉不信的神情道:“一個人被埋進了墓裏還能再從墳墓裏出來。天下那有這種事,我不相信!”南宮逸奇笑道:“師妹,這種事別説是你不相信換個任何人也都不會相信的,其實……”語聲微微一頓,笑了笑,接着又道:“師妹向來智慧極高,聰明絕頂,你何不運用你的智慧聰明,猜想其中的奧妙!”雲小眉聽得這麼一説,立刻眨動着一雙美目沉思起來。

    片刻之後,雲小眉黛眉倏地向上揚了揚,若有所悟地道:“哦!我明白了,那必是個有計劃的安排,師哥被埋進那墳墓裏只是種掩人耳目之計,事實上不久之後就有人去挖開墳墓將師哥救了出來,對麼?”

    這猜想,雖然不完全對,但卻猜對了八分,那不對的兩分,乃是那並不是“有計劃的安排”,而是當時的實情南宮逸奇已瀕臨生死緊急非常的邊緣,不如此,絕對難逃活命,換言之,乃是被迫出此下策!雲小眉既然十成猜對了八成,於是,南宮逸奇立即點頭一笑道:

    “師妹,你完全猜對了,事實正是如此。”

    雲小眉美目深注地含笑問道:“師哥,這麼説,那救你的人心智必然十分高絕了,他是當世武林中的哪一位?”

    南宮逸奇道:“他雙姓諸葛,名高風,美號江湖人稱‘妙手醫儒’,又稱‘醫偷雙絕’。”

    雲小眉點了點頭,又問道:“師哥,那些圍攻你的兇徒,你知道他們都是哪些惡賊嗎?”

    南宮逸奇搖頭道:“當時人數眾多,又全都用黑布包蒙着頭臉,是以迄今尚無所知,目前我正在暗查中。”

    話題倏地一轉,接着説道:“師妹,有點事情我想請你幫忙辦辦,可以麼?”

    雲小眉黛眉向揚地“師哥,你這是什麼話,有什麼事情,你只管説好了,那有什麼幫忙不幫忙的説頭哩。”

    “謝謝師妹。”

    南宮逸奇笑了笑,道:“不過,在我未説出是什麼事情之前,師妹必須先點頭答應我,一切都得依從我的計劃聽我的話,不能任性亂來,否則……”雲小眉接口道:“否則師哥便不要幫忙了,是不是?。南宮逸奇點頭道:“不錯,否則那會打了草,驚了蛇了!”雲小眉美目一眨道:“事情很重要麼?”

    南宮逸奇道:“事情如是不重要,我就不會得請師妹幫忙了!”雲小眉黛眉微皺地想了想,終於螓首輕點了點,道:“師哥,你放心吧,我一切依從你的,聽你的話就是。”

    南宮逸奇笑了笑,抬手一指百丈以外一片樹林,説道:“那邊有處樹林,地方比較僻靜些,到樹林裏去,我再把事情告訴你吧。”

    雲小眉點了點螓首,於是,師兄妹兩人身形齊動,向那百丈以外的樹林騰身掠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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