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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節

    林妲覺得嘴裡有點鹹腥味,吮了一下嘴皮,吐出一口略帶紅色的唾沫。

    陶沙一見,不由分說掏出手機給Simon打電話,但沒人接。他又給詹濛濛打電話,也沒人接。他連魚竿什麼的也不管了,急匆匆地拉起她的手說:“這兩個傢伙,都不接電話,不管他們了,我開車送你去醫院吧!”

    她不肯:“不用了,就是牙齒把嘴皮磕破了一點,這點小事去醫院,不把人家笑死?現在又是國慶期間,門診都不開的吧?還得看急診。”

    “急診就急診。”

    “碰破個嘴皮看急診,醫生肯定以為我們有精神病。”

    他停下腳步:“真的不要緊?”

    “真的不要緊。”

    “疼不疼?”

    她想了一下,說:“有點疼,你幫我吹一下吧。”

    “怎麼吹?”

    “用嘴吹啊。”

    “用嘴——怎麼吹?”

    她嗔道:“用嘴吹氣你都不會啊?”

    他囁嚅說:“用嘴吹氣當然會,但是——為什麼要吹氣?”

    “吹氣了就不疼了啊!你小時候不是這樣的?那時你摔倒了什麼的,你媽媽不是對著你摔傷的地方使勁吹氣?”

    他想了一下,笑起來:“還真是這樣呢,那時以為我媽吹的是仙氣。”他放開她的手,面對著她,問,“你現在還相信這玩意?”

    “怎麼不信?”

    他猶豫了一下,湊近了,對著她的嘴吹了口氣,問:“有沒有用?”

    “有用。”

    他又吹了幾下,她閉上眼睛,感覺他停下了,然後聽見他咕嚕了一句:“我們別搞得像小孩子一樣——”。

    她睜開眼,發現他走到一邊去,拿了瓶水給她,“漱漱口,別感染了。”

    她接過來,漱了一下口,說:“沒事,自己的牙齒咬的,不會感染。”

    “小時候你碰破嘴皮,光吹吹就行了?”

    “有時抹點紫藥水。”

    “紫藥水抹嘴裡?”

    “我媽說紫藥水沒毒,吃到嘴裡沒問題。”

    “那我們去主人家問問,看他有沒有紫藥水。”

    她見他寢食難安的樣子,只好同意:“好吧,不過抹不抹都沒事的,你別搞這麼隆重,不然主人肯定笑話我們。”

    兩人走到停車的地方,他掏出鑰匙,用遙控打開車門,請她上車,她擔心地問:“我們把車開走了,待會Simon找不到車,會不會著急啊?”

    “沒事,他知道是我開走的。”

    “那他們待會怎麼回主人家呢?”

    “他會打電話叫我接他們的。”

    “怎麼你也有他車鑰匙?”

    “有兩把鑰匙麼。”

    兩人回到主人家,問有沒有紫藥水,女主人說沒有,等問清是怎麼回事,女主人果然笑話他倆:“哎呀,我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呢,不就是嘴皮磕了一下嗎?沒事的,待會吃飯的時候喝碗甲魚湯就好了。”

    林妲只聽Simon說過待會要在主人家吃“農家飯”,但不知道“農家飯”還包括傳說中的甲魚湯,不禁驚喜地問:“哇,還有甲魚湯喝啊?”

    “是啊,鄧總哪次來我們不是甲魚湯招待?”

    她歡欣地對陶沙說:“太好了,我還從來沒喝過甲魚湯呢。”

    “那待會多喝點。”他問女主人,“飯好了嗎?”

    “好了。”

    “我打電話叫他們回來吃飯吧。”

    他又給Simon打電話,還是沒人接,他對女主人說:“不等他們了,我們先吃吧。”

    女主人有點猶豫:“這個——我去問問當家的。”

    男主人跟著女主人出來了,親自擺桌子,邊擺邊說:“沒問題沒問題,他們餓了就先吃,你去端菜吧。”

    女主人進廚房端菜,陶沙想去幫忙,但男主人留住了他:“你爸他還好吧?”

    “挺好的。”

    “他好久沒來我這裡了,不是把老朋友都忘記了吧?”

    “不會忘的——他——比較忙——”

    “再忙也不能不注意休息啊。”

    “我也總是這樣對他說。”

    男主人見林妲滿臉不解,便解釋說:“他爸以前插隊落戶的時候,就是在我們村,還在我家住過。”

    她恍然大悟:“哦,是這樣,好巧啊!”

    陶沙說:“王伯伯,我帶她去看看你養的甲魚,可以嗎?”

    “可以啊,去看,去看,看一下就回來吃飯。”

    她跟著陶沙去看甲魚,發現甲魚有點像烏龜,但長得圓圓的,黑糊糊,其貌不揚。

    她好奇地問:“這就是甲魚?”

    “嗯。”

    “不是說甲魚湯——很補嗎?”

    “都這麼說。”

    “不是說甲魚湯還可以治癌嗎?”

    “嗯,也有人這麼說。”

    “那甲魚怎麼長這麼個樣呢?”

    他一笑:“呵呵,你可真是外貿(外貌)協會的。”

    “不是外貿協會,只是覺得——既然它有這麼神奇的功效,應該長得——比較不一般吧?”

    “人不可貌相,甲魚也不可貌相嘛。”他想了想,補充說,“說不定人家這也是穿的老頭衫呢?”

    她笑起來,聲明說:“我可沒因為你穿老頭衫瞧不起你哈。”

    “那誰知道?”

    兩人都笑起來。

    她觀察了一會,詫異地說:“咦,我怎麼沒看到甲魚的頭?”

    “可能是聽到人聲,都縮進去了。”

    “哈哈,只聽說‘縮頭烏龜’,原來甲魚也是‘縮頭’的?”

    “是啊,所以甲魚很難殺的,要拿根小棍逗它,讓它咬住小棍,才能把它的頭拖出來。”

    她找了根小棍,伸到水裡去逗甲魚。

    他一下抓住她的胳膊拉了回來:“當心啊!要是讓它咬住你的手指,那可麻煩了。”

    “怎麼了?”

    “它咬得可緊呢,哪怕你把它脖子砍斷了,它都不會鬆口。”

    “真的?那要怎樣才能把手指拿出來呢?”

    “聽說要等到打雷它才會鬆口。”

    “哇,太有個性了,我都不好意思喝它的湯了。”她看了看他抓住她胳膊的手,說,“你也是甲魚,咬得好緊啊!”

    他好像剛注意到自己還抓著她的胳膊,趕緊放開,訕訕地說:“這可是罵人話。”

    “是嗎?為什麼是罵人話?”

    “甲魚就是王八嘛。”

    “真的?我還不知道呢!”

    正說著話,Simon打電話來了,叫陶沙去接他們。

    陶沙開車把那兩個接了回來,四人一起開飯。

    林妲終於喝到了傳說中的甲魚湯,湯也是其貌不揚,清清的,湯裡有大片的姜,湯麵有小朵的油花,甲魚煮熟了還是黑糊糊的,看不出是身體的哪部分。

    她嚐了嚐,真的很好喝,像雞湯,但比雞湯鮮,甲魚肉也很好吃,像雞肉,但比雞肉嫩。

    陶沙好像一直盯著她的碗,一看到她碗裡的湯只剩下一半了,就馬上舀一大勺給她。

    舀了兩次,詹濛濛抗議了:“喂,陶沙,怎麼回事啊?怎麼光給她上菜呀?我也是位女士呢。”

    他咕嚕一句:“你嘴皮又沒破。”

    “什麼嘴皮?”

    林妲只好出來解釋:“我剛才把嘴皮碰破了,女主人說喝點甲魚湯就好了。”

    “你把嘴皮碰破了?哪裡呀?”

    她指指下嘴皮:“一點點,不礙事。”

    Simon問:“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不用。”

    詹濛濛問:“你倆幹嘛呀?怎麼會把嘴皮都咬破了?”

    “不是咬破,是碰破的。”

    “是啊,我就是問怎麼會碰破的呀。”

    “自己的牙齒碰的。”

    “自己的牙齒怎麼會去碰嘴皮的呢?”

    Simon制止說:“這還用問?明擺著的嘛。”

    “哈哈,這麼暴力啊?肯定是場鏖戰,那是該多喝點甲魚湯。”

    那天晚上回到家裡,詹濛濛還不忘拷問嘴皮的事:“沒想到悶悶還這麼——激情燃燒呢。”

    她趕緊申明:“哪裡是什麼激情燃燒啊,真的是我自己碰破的。”

    她把過程講了一下,詹濛濛呵呵笑起來:“他吹了半天都沒吻上來?”、

    “沒有。”

    “哪有你這樣挑逗的?”

    “那你說應該怎麼挑逗?”

    “近身法遠身法都行,就是不能忽近忽遠,胸無成竹。”

    “什麼近身法遠身法?”

    “近身法就是直接撲他懷裡去,不過對於你這種太愛面子的人來說,有點難度,萬一他不把你推倒,反把你推開,那你這輩子都抬不起頭來了。”

    “那遠身法呢?”

    “遠身法?那就更要技巧了,要靠你的衣著打扮,眼神嗲功,讓他還沒碰著你就已經被點燃,全身骨頭酥掉。”

    她覺得“遠身法”“近身法”都不適合自己:“算了,我搞不好了,隨他去吧。”

    “要不要我幫你試試?”

    “你怎麼試?”

    “我自然有辦法。”

    但她覺得這很不好,一是她不願意詹濛濛跟陶沙試上床去了,二來她也怕陶沙知道了會鄙視她們兩個,而她最怕的,是最後試出陶沙對詹濛濛有興趣,唯獨對她沒有,那還叫她活不活?

    她支吾說:“算了,我還是自己試吧。”

    “那你一定得試哦,你這麼吊在半空的,搞得我都不安心,總想知道他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給媽媽打電話的時候,忍不住把全部經歷都講了一通。

    媽媽很不贊成她的做法:“你這麼性急幹嘛呢?我和你爸爸那會——”

    “我知道,你和爸爸認識了好幾年才——推倒,但你們那只是‘認識’,我現在的情況——不同的。”

    “我們開始約會後,也是過了很久才——那個的。”

    “但現在不是那時了,現在如果約會三次還沒推倒,那就有點問題了。”

    “我看不出有什麼問題,他這是尊重你。”

    “但他一再說他一輩子不結婚,有這麼尊重的嗎?”

    “嗯——這倒是個問題。”

    “所以我才會著急。”

    “如果他真是決定一輩子不結婚,你把他——推倒也沒用啊。”

    “至少可以知道他——究竟是不是‘通信連’。”

    “但是你太主動,他會——望而生畏的。”

    “那你說怎麼辦?”

    媽媽想了一會,說:“我覺得還是趁早放棄算了,這麼拖著很折磨人,會影響你複習考試的。”

    她現在感覺什麼複習考試之類的東西,真的就是浮雲,她一點興趣都沒有,但她不敢說出來,怕媽媽著急,撒謊說:“這不會影響我複習考試的。”

    “那就好,其他的,先別操那麼多心吧,如果你跟他見面很愉快,你就接著見,如果見面成了一種痛苦,那就別見了。”

    “如果既不是很愉快,又不是很痛苦呢?”

    “那就先見著?”

    “如果既愉快又痛苦呢?”

    “那就不見?”

    “不見就全是痛苦,沒愉快了。”

    “唉,我也沒答案了。”

    “媽媽,到底要怎麼樣才能煉成你這樣的心境?”

    “我什麼樣的心境?”

    “就是對男生——無動於衷。”

    “你年紀輕輕,煉成這樣幹什麼?”

    “我就是覺得——好煩惱,好想煉成對男生不在乎的功夫。”

    媽媽安慰說:“慢慢來,等你一切都經歷過了,你就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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