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鬱之目光一掃南宮維道的掌心,也不由駭呼道:“金釵?”
南宮維道從死者“順風耳”的後腦起出的,是一枚小小金釵.那形式與周小玉送他做紀念的那枚,一般無二。
徐鬱之接著又道:“難道是‘金釵魔女’的傑作?”
南宮維道喃喃地道:“不可能,怎麼會呢?”
“但這枚金鈕……?”
“金釵魔女憑什麼要殺‘順風耳邢二’呢?”
“—切只是臆測,也許武穆伺的妖精,根本不是‘赤後門’的人。”
“此時言之過早!”
“我們走!”
“好.照原計劃,那批狗爪子必定在附近守候!”
此時,店內已亂成一片,店家與一些閒人已奔上樓來。
南宮維道與徐鬱之舉步下樓,所有的目光都驚疑地瞪著他倆,但沒有人敢出言查問,只是表情上已充分顯露懷疑兩人是兇手。
出了酒樓,兩人煞有介事地拱手作別,一東一西,揚長而去。
不用說,“金龍幫”的密探又已分別尾隨而上。
南宮維道故作不知,步履從容,一派秀才本色,出了東門:他不改變方向。到了人煙稀少之處,突然展開身法,如淡煙般消逝。
奔了一程,確定對方已被甩在身後老遠,這才轉向北門方向。
顧盼間,來到北門之外,再徑直北行,果然地點越來越荒僻,久久不見一個人影,藉著林木的掩護,只片刻功夫,就來到一道石拱橋頭。
南宮維道停下身子,隱在樹叢中,睹忖:這裡大概便是“順風耳邢二”所說的有許多江湖人屍的地方了。
橋的另一端,約有一里,林木蔭簷,不用說,那便是“武穆祠”了。突然,他發覺橋頭欄杆上,插了一支三角紅旗,旗中央繪了一個白骨骷髏,欄杆上四個鮮紅的刺目大字:“擅入者死!”
南宮維道心中一動,睹忖:看這場面,似乎是“赤後門”所為,紅旗紅字,皆近於赤,但“順風耳邢二”怎又死於“金釵”之手呢?
這的確令人費解。
等了盞茶時間,仍不見徐鬱之的影子,南宮維道著實不耐煩了,他急切地想解開這個謎,心想,不如自己先過橋一探,反正徐鬱之是知道地方的。
於是,現身出來,錦衫飄飄,緩步上橋。
他望著那面骷髏紅旗和“擅入者死”的禁令,冷冷一笑。
這座石拱橋長約三丈,橫跨在一條小溪上,兩頭長滿了雜樹。
剛踏下橋頭石級,眼一花,一個千嬌百媚的紅衣少女從樹後閃出,盈盈一笑:“不死書生,你比預期的來得快!”
南宮維道心頭一震,對方是“赤後門”的人無疑,但怎知自己會來呢?”
紅衣少女冷冷地道:“早在你們小姐意料之中!”
“你們小姐……少門主?”
“不錯!”
“過橋者死,你還不動手?”
紅衣少女又是迷人地一笑,道:“少俠是例外!”
“為什麼?”
“你是本門上賓!少俠請自便!”
南宮維道橫了她一眼,轉身便走,心頭仍不免有些緊張,“赤後門”的詭異武功,他記憶猶新,既然少門主出門,隨帶的高手,當不在少數,這武穆詞縱非龍潭虎穴,但也決非好去處。
不大功夫,來到祠前,但見古柏夾道,一座舊!但不失宏偉的建築映入眼簾。
一個紅衣老嫗,迎候祠門。
對方,並不陌生,正是當初挾帶自己入“赤後宮”的那老婦人。
“不死書生,你果然來了!”
南宮維道強捺住激動的情緒,道:“聽說少門主在此間?”
老嫗嘿嘿一笑道:“不錯,為了你親自入江湖!”
“為了在下?”
“當然。”
“在下可以見她?”
“當然。”
“請帶路。”
“隨老身來!”
進入祠門;只見不少紅衣人影在晃動,庭院殿廓打掃得乾乾淨淨。
正殿,四名紅衣少女左右分立。
紅衣老嫗在階下止步,道:“候著!”然後疾步入殿。
四名紅衣少女,望著南宮維道,面露神秘笑容,但他卻直感到噁心,先後的事例,證明了這批紅衣少女,無一不是邪淫之輩。
不久,紅衣老嫗出現殿門,一招手道:“少門主傳見!”
傳見兩個字,使甫宮維道啼笑皆非,這種臭排場,出自江湖人身上;的確是不倫不類。此時,他僅微微一笑,心裡盤算著該採取什麼行動?
按照門訓,這些魑魅魍魎,亟應除去,以維天道。他一邊想,一邊踏入殿門,只見紅衣蒙面少女,端然獨坐,身後兩名少女侍立。
紅衣蒙面少女一招玉手,道:“看座!”
立即有一名少女,移了一把椅子過來。
甫宮維道冷漠地道:“不必!”
蒙面少女微微一笑,道:“何必那麼狂傲,坐一下總不會吃了你?”
南宮維道以更冷的音調道:“要吃在下頗不簡單!”
“是不太簡單,但並非辦不到!”
南宮維道開門見山道:“言歸正傳,少門主此次率眾出山為的是什麼?”
紅衣少女輕挑地一笑,道:“為你!”
“在下已經來了!”
“所以是最好不過!”
“連日的卑鄙血案如何說?”
“那不關你‘不死書生’的事!”
“天下人管天下事!”
“你管不了!”
“在下非管不可呢?”
“你自討苦吃!”
“不見得吧?”
“不死書生,國有國法,門有門規,你目前還管不著!”
南宮維道嗤之以鼻道:“縱容手下傷天害理,這是什麼門規?”
紅衣蒙面少女若無其事地道:“享人生之樂,本門不禁!”
“殺人呢?”
“不談這個!”
“這種行為,人神共憤,天理難容!”
“我說不談這個!”
南宮維道不由地怒火滿腔,栗聲道:“少門主,在下說一個人你可認識?”
“誰?”
“貴宮石牢之中,被囚了十年的老人‘雲中鶴東方英’”
“助你逃脫的老匹夫?”
南宮維道雙目盡赤,大聲道:“你叫他老匹夫?”
“怎樣?”
“他不是你父親?”
“哈哈哈哈……”
紅衣蒙面少女像是聽到什麼有趣的事,笑得花枝亂顫。
南宮維道厲聲道:“這有什麼好笑的?”
侍女之一嬌喝道:“不得對少門主無禮!”
蒙面少女斂住笑聲,一抬手道:“由他!”
南宮維道咬了咬牙,又道:“赤後門無視於人倫天道?”
“本門一切作為,全在門規之下!”
“喪失人性……”
“不死書生,你是來教訓我的嗎?”
“恐不止此!”
“那要怎樣?”
“伏魔收妖!”
“格格格格……”
蒙面少女又笑了個前仰後合。
南官維道頓時狂憤難耐,但仍強忍住道:“在下再問一件事……”
“什麼事?”
“金釵魔女的下落!”
“那失心瘋的女人?”
“嗯!”
“因她也是女人,沒有殺她,放她上路了!”
南宮維道思緒一連幾轉,道:“城內酒樓中以金釵殺死‘順風耳邢二’的是誰?”
“那是警告他不可亂嚼舌頭!”
“誰下的手?”
“我本人!”
南宮維道大感意外,駭然退了一大步,粟聲道:“你也會發金釵?”
蒙面少女平淡地道:“那有什麼稀奇!”
正說著,一個紅衣少女,匆匆來到殿前,大聲道;“太上急令!”
方才那紅衣老嫗,從側面轉了出來,從少女手中接過一物,揮手命少女退下,然後快步來到少門主身邊,遞了過去,原來是一個小小紙卷。
蒙面少女拆開來略過一目,遞還紅衣老嫗,道:“洪長老,請您去辦!”
老嫗接在手中,看了一遍,道:“老身立即傳令!”說完,轉身離開。
南宮維道目光犀利,隱約從紙背上看出“金釵’宇樣,登時疑雲大起,自己此來的主要目的,是要找小玉的母親“金釵魔女”當然,這蹊蹺不能放過,說不定這所謂“太上急令”便與“金釵魔女”有關,當下脫口道:“在下可以動問急令的內容麼?”
蒙面少女沉聲道:“你不懂江湖規矩?”
南宮維道橫下心道:“就算不懂也好,在下需要明白此中蹊蹺!”
“好,就告訴你,你不是問起‘金釵魔女’嗎……”
“怎樣?”
“太上急令,不惜代價,除她!”
南宮維道駭然大震,栗聲道:“她人現在何處?”
“不知道,但她決逃不脫的!”
“在下聲明……”
“聲明什麼?”
“如果‘金釵魔女’遭遇不測,‘赤後門’將付出百倍代價!”
“如何付法?”
南宮維道腳步向前一挪,殺氣騰騰地道:“在下誓必血洗‘赤後門’,雞犬不留!”
這句充滿了殺機的話,使廳內侍立的兩名紅衣少女,花容失色。
蒙面少女嬌身為之一震,栗聲道:“你辦得到嗎?”
甫宮維道切齒道:“只要在下三寸氣在,非辦到不可!”
“可惜你永無此機會了!”
“無妨走著瞧!”
“你還打算安然離此嗎?”
“無人留得住在下!”
“那便是笑話了!”
被稱作洪長老的紅衣老嫗突然閃身而出,接上話頭道:“不死書生,少門主才貌雙全,你真的不屑一顧嗎?”
南宮維道不屑地哼了一聲道:“金玉其面,蛇蠍其心……”
“住口,你敢出口不遜?”
“哼,哼,哈哈哈哈……”
紅衣老嫗怒衝衝地道:“不死書生,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南宮維道恨極地道:“我殺光你們這批妖狐!”
“好哇!”
怒聲中,紅衣老嫗伸手便抓,出手之快、詭、狠、辣,世無其匹。
南宮維道閃身飄退數尺,“公孫鐵劍”已掣在手中。
蒙面少女離座而起,不溫不火地柔聲道:“洪長老,且慢動武!”
紅衣老嫗悻悻地退到一邊。
蒙面少女嫣然一笑:“不死書生,你要看看本少門主的真面目?”
南宮維道心中一動,冷酷地道:“看與不看都是一樣!”
“也許不同!”
“如果你以為在下會為美色所動,那就大錯而特錯了!”
“格格格格……”
顫人心絃的嬌笑聲中,蒙面少女緩緩除下蒙面紗中……
一副皎潔如秋月般的美面,露了出來。
南宮維道如中雷擊,全身一震。
“啊!”
驚叫聲中他連連後退,似乎搖搖欲倒。
“小玉!”
他激情地叫了一聲,全身簌簌抖了起來,數年不見,她長成了,也變了,但那輪廓依稀可辨,尤其那一雙美目,散發著慧的光芒,微翹的嘴角,象徵著她的任性,這些,是改變不了的。
少門主秀眉一蹙,道:“誰是小玉?”
南宮維道感到有些暈眩,但他清楚地知道這是事實,並不是夢,金釵殺死“順風耳邢二”,便是鐵證。
但她為什麼不承認呢?
為什麼連母親也不認呢?
難道她真的不是小玉?
“天下縱有容貌極端相似之人,但“金釵”殺人又做何解?
他痛苦地再次喚了一聲:“小玉!”
“你在叫誰?”
“你!”
“我?格格格格……”
“小玉,我……一直在找你……”
少門主眉頭蹙了蹙,嫣然一笑道:“你在找我?”
“是的!”
“好,很好,隨我回‘赤後宮’,我們……”
南官維道猛覺對方神情不對,如果她真是周小玉,決不會以這種態度對自己,而且更不會不承認“金釵魔女”,方才的“太上急令”,要除去“金釵魔女”,她竟然下令執行,她不是小玉,不是……。
但,她活脫脫地是小玉啊!
這種情況,的確能使一個人發狂。
“你,你不是小玉?”
“全是你一個人的話!”
“你叫出我的名字?”
“不死書生……”
“說出你對我當年的稱呼?”
“……”
“我從前贈你之物,尚在身邊嗎?”
兩問不答,南宮維道頹然道:“你的確不是小玉!”
“小玉是你情人?”
愈看,愈感覺她是周小玉,雖然語音不似當年小玉的童稚腔,但那問話的神態,恰似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
“請問芳名?”
“你可以叫我‘赤後五世’!”
“赤後五世?”
“對了!”
“你是第五代傳人?”
“一點不錯!”
南宮維道心亂如麻,天下哪有這等酷似的人,她不是周小玉,那小玉呢?何以杳無消息?小玉是為了找自己而背母離山,如果她是,在見了自己與她娘之後,能絲毫無動於衷麼?
她不是?
她不是!
她是“赤後五世”。
一個風華絕代的少女,想不到內心如此醜惡。
突然,南宮維道發現對方眼中有異,“赤後宮”石牢中捨命救自己的那老人的警語,立湧心頭,對方又要施展“魔眼”邪術了。
當下,一正心神,移開目光,手中劍毫不猶豫地揮了出去。
“你敢!”
暴喝聲中,勁氣疾湧,把他震退了兩步,出手的是那姓洪的老嫗。
看那“赤後五世”,俏生生地站在八尺之外,笑態依然。
廳內外的紅衣少女,全部拔劍在手。
空氣頓時極為緊張。
南宮維道目光一觸及“赤後五世”,心絃便是一陣顫,她活脫是小玉啊!
紅衣老嫗陰冷道:“真是不識抬舉!”
南宮維道怒聲道:“要爾等下五門的東西抬舉?”
紅衣老嫗氣得白髮倒豎,大聲道:“少門主,要死的要活的?”
“赤後五世”依然平靜如常地道:“洪長老,論硬拼您恐怕對付不了……”
“老身不信這個邪?”
“可以試試看!”
紅衣老嫗轉身從侍女手中抓過一把劍,抖一抖,厲聲道:“不死書生,出手!”
南宮維道是恨極了這些邪淫殘酷的女魔,一振腕,鐵劍劃了出去。雙方一觸即分,但劍刃已交擊了十餘下之多,這種劍術,實在令人咋舌。
“赤後五世”嬌呼了一聲:“好劍!”
一分再合,各出奇招,狠鬥在一起,劍氣漫卷,積塵紛落。
到了第五個回合,雙方的劍交合,相持了片刻,南宮維道陡然施出了師門奇技“九回玄功”,劍身一顫,紅衣老嫗手中劍已折為數段,手中僅剩劍柄。
南宮維道毫不留情,乘勢再次揮劍。
“不得傷人!”
一支劍橫劈過來,南宮維道中途回劍迎擊,一陣震耳金鳴過後,雙方各退了一個大步。
這時出手的,果然是“赤後五世”。
“赤後五世”嬌滴滴地道:“此地施展不開,到院中去!”
南宮維道片言不發,轉身出殿,兀立院中,他剛站定,“赤後五世”已在前面,身法之奇,駭人聽聞。
“赤後五世”淺淺地一笑道:“我們來打個賭如何?”
南宮維道初來的殺機,已被這一迷離的意外沖淡,有些心神不屬地道:“打什麼賭?”
“我在五十招之內勝你!”
“怎樣?”
“你如落敗,無條件隨我回宮!”
這比賭命還要嚴重,萬一落敗,便成了“赤後宮”傳宗接代的工具,但,能不接受嗎?堂堂“造化門”之主,不敢接受一個女人的挑戰?猶豫間,他倉猝應道:“在下勝了呢?”
“今天可以放你上路。錯過今天再說!”
“在下勝了還要你放?”
“所謂勝負,只指這場劍鬥,否則你勝了也脫不了身!”
“未見得吧?”
“你能抵得過洪長老和我聯手?何況尚不止此!”
南宮維道轉念道,錯過今天也好,最要緊的是找到“金釵魔女”,也許能對這離奇公案有所幫助。
“好,在下接受!”
紅衣老嫗栗聲道:“少門主,不能放他走!”
“我話已出口!”
“我們出山為何?”
“放他一馬也不打緊,他逃不了的!””如果事出意外,門主責怪下來……”
“一切有我!”
紅衣老嫗閉住了口,但流露出並不以為然的神情。
“準備好了?”
“請!”
“鏘!”雙劍一擊而分,南宮維道大是駭然,這一擊,使他虎口發麻,對方的內力,決不在自己之下,一個看似纖弱的少女,有此雄渾的內力,敢與男子硬拼,實在少聞少見。怪不得她敢奢言五十招分勝負,而對方的劍術,也玄奧高深:如果如她所說,加上紅衣老嫗,自己很可能應付不了。如果掉以輕心將會鑄成終生遺憾,入贅“赤後門’,那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
雙劍再合,又一場驚心動魄的劇鬥。
十招!
二十招!
三十招!
因為錯覺對方便是兒時良伴小玉,所以總下不了殺手,幾次機會白白放過,使自己陷於劣勢,反而弄得先機盡失,險象疊生。
轉眼過了四十招,一個意念衝上腦海,“敗不得!”一橫心,狠招迭出,爭取了主動。
“五十招!”
南宮維道暴吼一聲,盡畢生功力,施出了那一招“攀星摘月”。
“呀!”
嬌哼傳處,“赤後五世”踉蹌後退,左肩臂處血噴如泉,使得紅衣更加刺目,粉腮一片煞白。
“上!”
紅衣老嫗厲叫一聲,首先撲上,另六名少女也跟著彈射而出,劍掌交錯,鋪天蓋地地猛襲而至。
南宮維道雙目一赤,又是那一招“攀星摘月”狂掃出去。
“哇!哇!”
兩名紅衣少女,橫屍當場。
“住手!”
“赤後五世”厲喝一聲,紅衣老嫗及四名少女,倒彈出圈子之外。
兩施絕招,使南宮維道喘息不已,內元虧損甚劇。
又有十多名紅衣女人,有老有少,自四周湧了過來。
南宮維道顧及後果,不敢逞強,怒目“赤後五世”,大聲道:“你說的話算不算數?”
“當然算數!”
“那在下暫時告辭!”
“不死書生,不久再見!”
紅衣老嫗氣呼呼地道:“少門主,縱虎歸山……”
“赤後五世”一面以手點穴自止血流,一面嬌喝道:“誰也不許出手!””他殺了兩名弟子!”
“錯過今天再說!”
“少門主,不可太任性……”
“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南宮維道徐徐轉身,向外走去,心頭沉重異常,同時也覺得有些茫然,自己此來,究竟得到了什麼?就這樣糊里糊塗地打退堂鼓?
出祠,穿越林蔭,過了石拱橋。
奇怪,怎不見徐鬱之的影子?
難道以他的身手擺脫不了對方?
突然,一陣暴喝之聲遙遙傳了過來,南宮維道心中一動,彈身奔去,約莫半里左右,一片稀疏的柳林,林中紅影晃動,另一條白影挾在其中,十分顯眼。
南宮維道一緊身子,掠了過去,隱身材後。
目光掃處,不由大感震驚,場中央那白色人影,竟然是“白衣童面”,與他對手的是一個紅衣老婦,這老婦可不陌生,是不久前被帶入“赤後宮”時,所見三老嫗之一,也就是被詞中那老嫗稱作三妹的,看來她在“赤後宮”的身份也是長老。
“白衣童面”業已毫無回手的餘地,胸前斑斑血漬。
地上,橫了一具紅衣少女屍體,頭顱被抓碎,這手法與“白髮紅顏”一樣,不問便知,是死於“白衣童面”之手,另四名紅衣少女站成三角。
“白衣童面”會在此間與“赤後門”的人拼上,的確是意想不到的事。
看情況“白衣童面”非橫屍此地不可,“赤後門”可以說無一庸手。
“白衣童面”口血飛噴,身子連連踉蹌。
紅衣老嫗一陣怪笑,道:“孩子們,讓你們去消遣!”
四名紅衣少女立即撲入場中,圍住了“白衣童面”。
“白衣童面”厲聲道:“你們意欲何為?”
四名紅衣少女齊齊蕩笑起來,其中之一媚聲道:“我們四人,足可讓你快活到死!”
“無恥!”
“停會你便不會這樣說了……”
南宮維道頓時狂暴起來,殺機頓起,一晃身,飄入場中。
“誰?”
“呀,是他……”
“不死書生!”
“他怎會……”
驚呼聲中,四少女陡地散開,紅衣老嫗驚駭地搶身上前,栗聲道:“你……不是晉見少門主了嗎?”
“不錯!”
“你怎能離開……”
“這你不必過問!”
“你意欲何為?”
南宮維道徐徐掣劍在乎,厲聲道:“天道武道!”
紅衣老嫗面色一變,粟聲道:“不死書生,你找死?”
南宮維道冷酷地道:“就算是吧,準備自衛,本人要出手了!”
了字聲落,“公孫鐵劍”以疾風迅雷之勢,劃了出去。
紅衣老婦錯身發掌。
三個照面,逼得紅衣老婦退了七八步,四名紅衣少女,仗劍攻上,四支劍交織成一片銀網罩身而下。
南宮維道大喝一聲,鐵劍如孽龍出海,攪碎一片銀光。
“哇!”一名少女栽了下去。
紅衣老婦狂叫一聲:“殺,死活不論!”
三劍兩掌,四面環攻,猶若狂風驟雨,閃電劈雷。
五個回合下來,又一名紅衣少女橫屍當場。
“退!”
紅衣老婦大喊一聲,兩名紅衣少女退了開去。
南宮維道直逼紅衣老婦身前,寒聲道:“尊駕是‘赤後門’長老?”
“不錯!”
“如何稱呼?”
“老身姓倪!”
“很好,以貴門的所作所為,當死而無怨……”
話聲未落,只見紅衣老婦一抬手,一蓬水汪汪的針雨,疾射而出,颶尺之隔,避無可避,南宮維道閃電般以左袖掩住頭面。
“白衣童面”怪叫一聲:“毒針,快閃!”
但這驚告,顯然太遲,話完,針雨業已臨身。
南宮維道身軀一震,那些插在“天蠶衣’上的毒針,紛紛掉地。
紅衣者婦見此,便一閃身,電閃而逸,兩名少女也緊跟著逃逸而去。
“白衣童面”上前一拱手道:“不死書生,算我欠你一筆!”
南官維道冷冷道:“在下並無意救你,只是要殺這批邪魔,誰也不欠誰!”
“白衣童面”哈哈一笑道:“不死書生,區區生平雖惡多於善,但也不能以此來判定區區為人……”
南宮維道沉聲道:“誠然,不過在下仍希望閣下從此革面洗心,勿使惡言再傳!”
“我們能做個朋友嗎?”
“目前在下不考慮此點!”
“那就期待來日了……”
“唔!”南宮維道應了一聲,轉身便走。
“白衣童面”輕輕嘆了一口氣,也徑自離去。
南宮維道在曠野中緩緩而行,遙望那武穆祠,真是別有一般滋味在心頭,“赤後五世”當然不可能是周小玉,但她分明是周小玉的化身……
天涯茫茫,小玉在何方?
他不由地又想到了徐鬱之,他到底遭遇了什麼意外?何以不見蹤影?
正行之間,忽見樹後閃出一條人影,居然是徐鬱之,不禁大喜過望,忙迎了上去,一見對方神色,不由一怔,道:“徐兄,你才來?”
徐鬱之苦苦一笑道:“是的,才到!”
“徐兄莫不是遇到了意外?”
“剛拼過一場!”
“對方是誰?”
“還不是那批妖女!”
“哦!”
“老弟去過武穆詞了?”
“去過了,僥倖全身而退!”
“對手厲害?”
“那是意料中事,徐兄是被人盯上,還是……”
徐鬱之長長吁丁一口氣,道:“我們分手後,出城不久,便擺脫了那些‘金龍幫’密探,本要奔來與你會合,卻被一件意外事所阻……”
“什麼意外事?”
“我發現了你要找的人的蹤跡!”
“誰?”
“金釵魔女!”
南宮維道大為激動,迫不及待地道:“她在哪裡?”
“距此約三四里的地方,我發現之後,不敢驚動她,便直奔來找你,不意碰上那些女妖,險些脫不了身……”
“請徐兄帶路,我們去找她……”
“來吧!”
兩人展開身形;一前一後,疾奔而去;顧盼間;來到一片濃蔭之前,徐鬱之剎住身形,用手一指,道:“就在這裡!”
南宮維道舉目望去,眼前是一片參天古柏,整齊有致,林中隱約露出高聳的墓頭與石欄圍繞的冥壇,看來這是什麼富貴人家的祖瑩,這裡是側面,看不清全貌。
“是這裡嗎?”
“不錯,就在那大墳的後面!”
“哦……徐兄請在此稍候好嗎?”
“可以!”
南宮維道閃入林中,目光掃處,頓時激動萬分,只見一個女人的背影,孤寂地呈現在墓牆之後,那身影,正是“金釵魔女”無疑。正待出聲招呼,忽見紅影連閃,想不到“赤後門”的人竟然也趕來了,當下不進反退指入樹身之後。
八個紅衣人,一齊湧現,為首的是那兩名老嫗,其餘的是六名少女,呈半月形包抄上來,把“金釵魔女”圍在當中。
“金釵魔女”依然一動不動,恍若不知被人圍困。
兩紅衣老嫗之中,那姓洪的開口道:“穆如玉,你自己了斷了吧?”
“金釵魔女”語冷如冰地道:“什麼意思?”
“不必問為什麼!”
“是你們少門主的意思?”
“可以說是!”
“要她來見我!”
“辦不到!”
“要她來!”
聲音淒厲地令人不寒而慄,身軀一轉,南宮維道看到了她的面容,不由下意識地打一個冷戰,那疤疤累累,本來就奇醜無比的面孔,此刻更加猙狩可怖,使人不敢逼視,說她淒厲如鬼,並不過分。
姓倪的老嫗,冷笑一聲,接口道:“穆如玉,少門主不會親自動手的!”
“金釵魔女”厲叫道:“你們這批喪失人性的妖魔,奪去了我的女兒!”
言中之意,她仍認定“赤門五世”是她的愛女小玉,但小玉為什麼不承認她呢?是思女情切,以牛作馬?南宮維道不由鼻酸……
姓洪的老嫗不屑道:“穆如玉,你是失心瘋,咱們少門主成了你的女兒?”
“她是的,你們以殘酷手段使她喪失記憶,改變本性!”
“胡說!”
南官維道不由心頭劇震,這的確大有可能,以某種手法或藥物;改變一個人的本性,或使她喪失某些記憶,武林中不乏先例,如果是這樣,金釵殺“順風耳邢二”之謎便不解而解了。
想到此,胸中熱血不由陣陣沸騰起來;
“金釵魔女”一揚手,南宮維道看出那是發金釵的手法,當初小玉教他時便是這手法,只是“金釵魔女”施展起來,更具火候。
兩老嫗雙雙揮袖閃身,罡風大作。
顯然,所發的金釵落空;
不過電光石火瞬間,雙方搭上了手,展開了驚人的劇鬥。兩老嫗是要置“金釵魔女”於死地,出手俱是殺招,辛辣萬分。此退彼進,乘虛蹈隙;配合得天衣無縫,“金釵魔女”功力再高,也難擋這絕世好手的聯手合擊。
七八個回合,“金釵魔女”已顯不支,毫無還手之力。
照此下去,最多不出五招,她非喪命不可。
南宮維道一彈身,躍入場中……
兩名站在這邊方位的紅衣少女,雙雙大喝一聲:“什麼人?”兩支長劍,疾電般劃出,勢道驚人。
“嗆!嗆!”兩聲金鐵震鳴,挾以一聲呼號,一名紅衣少女栽倒弊命,另一名被震退了七八尺,手中剩下半截斷劍。
南宮維道手中鐵劍徐徐放下,雙目似火。
“不死書生!”
紅衣少女中有人驚呼了一聲,兩紅衣老嫗,雙雙跳出圈子,四道如利刃般的目光,直射在南宮維道臉上。
“金釵魔女”一側身,粟聲道,“是你!”
南宮維道躬身道:“伯母,是小侄!”
“你……你可知道小玉……”
“小侄已見過她,但她堅決不承認。”
“她被迷了本性!”
姓洪的老嫗厲喝一聲道:“不死書生,你找死?”
甫宮維道咬牙切齒地道:“我誓必殺盡你們這批惡魔!”
“你配嗎?”
“讓事實來證明!”
最後一個字離唇,“公孫鐵劍”業已電劃而出。兩老嫗雙雙一閃身,從左右發掌夾擊。
又一場驚心動魄的劇鬥。兩老嫗身形似魅飄忽晃悠,忽掌忽指,奮力搶攻,使人眼花綜亂,目不暇接。
“金釵魔女”不言不動,似陷入了沉思之中。
五名紅衣少女緊緊守住外圍,未奉令不出手。
轉眼過了三十招,雙方勢均力敵,不分軒輊。
突然,南宮維道招式露一破綻。
高手拼搏,分秒之機必爭,生死勝負,懸於一發之間,這分明是一個致命的破綻,姓洪的老嫗閃電般並指戳向南宮維道“命門”大穴,姓倪的老嫗,正面疾攻,一掌切向南宮維道持劍手腕,另一手劈向前心。
“呀!”
“金釵魔女”驚呼了一聲、要出手救授,萬萬不及……
“哇!”一聲刺耳的慘號,破空而起,姓倪的老嫗與南宮維道身子幾乎相貼,雙方都沒有動靜。
姓洪的老嫗,指頭已戳正南宮維道的“命門”大穴,但他沒有倒下,也沒有什麼意外反應。
“金釵魔女”抖手射出三枚金釵、直取姓洪的老嫗:姓洪的老嫗一個倒射,退了一丈之多。
“呀!”
五名紅衣少女、齊聲發出了驚呼。
只見姓倪的老嫗,後心露出一段劍尖,鮮血正汩汩滴下,她已被“公孫鐵劍”刺了個前後皆通。
原來南宮維道仗著“天蠶衣”護體,挺而走險,故意在劍招中露出破綻,拼著後背受指,誘使對方上鉤,突施殺招。
這一手,除了他自己,誰也意料不到。
姓洪的老嫗狂吼一聲,猛撲而上,形同拼命。
南宮維道在一對一的情況下,便輕鬆多了。
只五六個回合,便大挫對方之銳氣,十招之後,姓洪老嫗便已險象疊生,五名少女見狀,不待命令,一齊挪身上步……
“金釵魔女”厲吼一聲,揚手髮釵,一名少女慘叫著倒了下去,其他四女,轉攻“金釵魔女”。
兩對七人,打得十分慘烈。
“嗯”
一聲長長的悶哼傳處,姓洪的老嫗連連踉蹌後退,其右臂,袖裂肉綻;再也舉不起來。
南宮維道虎吼一聲,正待取她性命……
“住手!”
嬌喝傳處,場中人影驟分,“赤後五世”率領十幾名手下,走了出來。
“小玉!”
“金釵魔女”厲叫一聲,全身簌簌而抖,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赤後五世”粉腮寒如霜雪,目光一掃現場,不理“金釵魔女”狠狠地注視著南宮維道,咬牙切齒地道:“不死書生,看來我非殺你不可!”
南宮維道對“金釵魔女”悽苦地一笑,然後正視對方,沉痛地道:“小玉,過去的事,你一點也記不起來?”
“赤後五世”冷笑連聲,道;“什麼小玉,你跟那瘋女人一樣……”
“她是你娘…”
“我娘在赤後宮!”
“你何處學來的金釵手法?”
“赤後五世”一呆,殺氣盎然地道:“你管不著,現在前議取消,我非要你命不可!”
南宮維道再次把目光掃向“金釵魔女”,只見她雙眸蘊淚,醜臉上一片悽苦之情,他想得到她此刻的感受,她視如自己生命的愛女,竟然與她成了生死對頭,這的確是不可思議的事,現在問題的癥結在於她是否真是周小玉,僅是本性迷失,還是兩人酷似,而原本就不是小玉,這一反一正的差距太大了,是兩個極端,萬一處置不當,便將遺憾終生……
如何去證實呢?
當然,他內心的沉痛,並不亞於“金釵魔女”,只是他尚能冷靜自制。
思忖中,他毅然道:“伯母,你的觀察有錯!”
“金釵魔女”激動地道:“我的女兒化成灰我也認識!”
“好!”說完,他轉向“赤後五世”道:“少門主,在下有些想通了!”
“赤後五世”冷森森地道:“你仍是怕死的?”
“那卻未必!””你想通了什麼?”
“少門主美若天仙,才華絕代……”
“赤後五世”神情放鬆了些,道:“你願意聽當初門主之言?”
“可以考慮!””我不喜歡模稜兩可之言!”
“在下有點疑慮,必須先予澄清。”
“說說看?”
“赤後宮石牢之中那可憐的老人,可否是令尊?”
姓洪的老嫗接口道:“不死書生,別人門戶中的秘密,外人不能過問,這是江湖規矩……”
南宮維道橫了她一眼,道:“在下不是對你說話!”
姓洪的老嫗臉色一變。
“赤後五世”接回話頭,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在下要證實!”
“為什麼?”
“在下不願走上那條路!”
“你不會!”
“誰能擔保?”
“我!”
南宮維道再把目光掃向“金釵魔女”,“金釵魔女”微微頓首,她似乎已體會到南宮維道的用心。南宮維道轉回目光,道:“如在下答應了,當如何?”
“赤後五世”迷人的一笑:“我們即日啟程回宮!”
南宮維道略一思索之後,向“金釵魔女”道:“伯母,您請回山,不要出來冒風險!”
言中之意,是要“金釵魔女”暫時不要露面,等候他的消息。
姓洪的老嫗大聲道:“不行!”
“赤後五世”也立即接口道:“放她走辦不到!”
南宮維道臉一沉:“真的嗎?”
“當然!”
南宮維道一握手中“公孫鐵劍”,揚聲道:“伯母,您走,看誰能阻攔?”“金釵魔女”深深地看了“赤後五世”一眼,幽然地嘆了口氣,轉身離場……
姓洪的老嫗大喝一聲:“截住她!”當下電射而出,其他紅衣少女。紛紛強身合圍,南宮堆道怒哼一聲,連人帶劍,凌空撞向姓洪老嫗,“砰”然一聲,雙雙落下地來,南宮維道咬緊牙關,連演三絕招,把老嫗逼得倒退不迭。
“金釵魔女”厲叫一聲,金釵連發,乘那些上前的少女閃讓的機會,飛奔而去。
但那批少女,無一不是身法絕佳的好手,眨眼功夫,便已有三四人截在頭裡。
甫宮維道猛然彈身射去,劍揮處,慘號立傳,兩名少女栽了下去。
“金釵魔女”再次髮釵突圍。
南宮維道橫心痛下殺手,又一名紅衣少女橫屍劍下。
此時“赤後五世”出手攻到,南宮維道狂叫一聲,運足畢身功力,以攻應攻,罩向“赤後五世”。
“鏘!鏘!”連震,雙方同時向後倒退。
南宮維道借後退之勢,揮劍猛掃,“哇!”又一名紅衣少女觸劍而亡。
“金釵魔女”業已奔出柏林之外,但瞬即又被姓洪的老嫗截住,七八位少女,相繼圍了上去。
一條灰影,突入人圈之內,與“金釵魔女”背對背應敵,他,正是守候在林外的徐鬱之。
南宮維道正自轉念之間,“赤後五世”以劍挾雷電之威,疾攻而至,他連考慮的餘地都沒有,一記破釜沉舟的絕招“攀星摘月”全力施出。
“啊!”隨著一聲驚呼,“赤後五世”彈退丈外,胸衣被劃破了尺長一道口,晶瑩如玉的酥胸,現出道刺眼的血痕。
南宮維道如出籠之虎,彈身撲出林外,鐵劍揮處,首當其衝的紅衣少女,又倒下了兩名,他直衝到“金釵魔女”身邊,劍峰划向姓洪的老嫗。
一連三招,把老嫗逼出圈子之外。
“赤後五世”又仗劍攻來,目標卻指向“金釵魔女”。
“呀!”地一聲驚叫,“金釵魔女”臂上見了紅。
南宮維道一眼瞥見,不由急煞,如果“赤後五世”真的是周小玉,在心神被制之下殺了她親孃,將是一樁人間最大悲劇。
時機已不容他多做考慮,必須要阻止這幕悲劇上演。
又是一招“攀星摘月”施展出去。
“哇!”地一聲慘叫,姓洪的老嫗身軀連晃,幾乎栽了下去。
南宮維道出手如電,一扣住對方右脆,向後反扭,鐵劍朝她頸上一架,狂叫一聲:“住手!”
這一喝,猶如晴天劈雷,所有的人,不自覺地住了手。
姓洪的老嫗厲聲大叫道:“少門主,別理我,殺了那婆娘!”
南宮維道鐵劍輕輕一勒。
姓洪的老嫗“嗯!”了一聲,血水順劍尖流了出來。
“赤後五世”一挺劍,逼上前來,咬牙道:“放了她!”
南宮維道嘿的一聲冷笑道:“辦不到!”
紅衣少女已全部出林,緊緊圍住“金釵魔女”與徐鬱之,狠攻不休。兩人要想突出圍攻很難辦到。
“赤後五世”雙眸盡赤,再次喝道:“放不放?”
“不放!”
“你儘管向洪長老下手!”說完轉身,看樣子要去殺“金釵魔女”。
南宮維道厲聲吼道:“赤後五世,你敢殺她,本人誓必血洗‘赤後宮’,雞犬不留!”
“赤後五世”被他那氣勢所懾,又回過嬌軀,道:“你辦得到嗎?”
南宮維道目中似要噴出火來,冷酷地道:“命令她們停手!”
“不!”
“你敢再說一聲不,我先殺這老虔婆,然後打發你們!”
其實南宮維道因兩記絕招,真元耗去不少,一時不能復元,再對付“赤後五世”並無制勝的把握,否則他大可不必採這一手。
“要她們停手!”
這像是命令,一個字一個字有如鋼珠。
“赤後五世”粉腮像結了一層冰。
全凍僵了。
“不死書生,你知道你將怎麼死?”
“你先要她們住手!”
“赤後五世”狠盯了南宮維道半響,才轉身喝道:“退下!”紅衣少女紛紛退開,南官維道急聲道:“兩位快走!”
“金釵魔女”無言地點了點頭,與徐鬱之一道奔離。
南宮維道目送兩人去遠,才收回鐵劍,退了數步,道:“在下如約饒她這一次!”
“赤後五世”冷哼了一聲,舉劍向前。
恨恨地道:“不死書生,你威風逞完了?”
那批紅衣少女紛紛佔方位,把南宮維道圍在核心。
姓洪的老嫗,自手下抓過一柄劍,與“赤後五世”站成犄角之勢。
南宮維道痛苦地望著“赤後五世”,一個聲音不斷地在心裡叫著:“她是小玉!她是小玉!不能意氣用事……”
由於這一轉念,他有了退身的打算。
如果硬拼,無論誰傷了誰,都是遺恨的事。
於是,他暗運全力於劍身,口裡低哼一聲,攻向“赤後五世”,“赤後五世”舉劍反擊,豈知他這一招卻是虛招,中途變式,猛襲姓洪的老嫗。
姓洪的老嫗也正發劍攻來,劍刃相剋,”鏘!”然大震,老嫗手中劍本是凡劍,在這不意的猛襲之下,齊腰折斷,驚得她連退三步。
幾乎是發劍的同時,南宮維道施展出當年出“禁宮”絕壁時的絕技,如疾矢般衝空而起,拔升古柏之頂,踏葉飛掠,電閃而去。
這一著,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不死書生”竟然一反平日的狂傲,怯敵而逃。
待到“赤後五世”回過味來,南宮維道已沒有蹤影。
“赤後五世”恨恨地一跺腳道:“追!”
眾少女紛紛彈身追出林去。
姓洪的老嫗抱怨似地道:“少門主,今天徒勞了!”
“赤後五世”玉牙咬得“格格!”作響,狠聲道:“誰也逃不了的!”
“少門主,一句話,您現在對那‘不死書生’有何感想?”
“不易就範!”
“可否放棄?”
“怎樣?”
“如少門主放棄,對付他時將無所顧慮!”
“太上親自看中的……”
“要不要飛訊請示?”
“不,我非使他就範不可。”
“我們走!”
“走!”
姓洪的老嫗從身邊取出一個小瓶,倒在那些被殺者的屍體上,然後與“赤後五世”相偕奔離。
墓園,恢復了一片死寂。
一條人影,從遠處的濃蔭中緩落,他,正是南宮維道,他實際上並末離開。
他回到交手的原地,望著那些尚未化盡的屍體,不由感慨萬分,“赤後門”滅絕人性,一至於此,連對自己人也一樣殘忍。
對“赤後五世”是否周小玉之謎,他仍持懷疑態度,小玉能在這短短四年多的日子裡,練就這高身手嗎?她那驚人的內力,幾乎與自己相等,這多麼令人難信?
“金衩魔女”說她是被某種邪門手法或藥物所制,也僅屬猜測之辭,尚待最後的證實,當然,她母女分手時間較短,印象自然深刻。
自己與她分手時,她尚是黃毛丫頭,稚氣未脫,女孩子的轉變成長,只在數年之間,實在不可能憑自己的記憶來判定真偽。
說她真的是周小玉,怎會做了赤後門的傳人呢?
他愈想愈覺迷惆。
紅日西沉,瞑氣四合。
他轉身朝鄭州城方向奔去;奔了一程;踏上官道,城內的燈火,已經在望,他想,且打尖憩宿一夜.再作打算,反正此刻要找“金釵魔女”和徐鬱之已不可能,雙方並未約定會晤的地點。
安然,路旁草叢中傳出一陣悽楚的呻吟。
南宮維道不覺停住身子,循聲走去。
夜色迷茫中,只見一個黑衣老人,倒在草叢中呻吟,樣子痛苦,他想,可能是受了傷的江湖人,不然就是忽得急症的路人。
老人似乎已發覺有人走近身邊,只見這老人相貌清奇,有如古月,雙目神光散亂,臉上的肌肉尚在抽動,看來十分痛苦。
“別走近……我!”
南宮維道被這老人突然的話嚇了一跳。
“老丈,你生病了嗎?”
“我……快死了……”
“老丈,小可送你進城就醫?”
“沒用……了!”
南宮維道眉頭一緊,道:“小可略諸歧黃之技,先替老丈診視……”
老人大聲道:“別碰我!”
南宮維道一怔:“怎麼回事?”
“你,小哥,你走你的路吧!”
“老丈得說個原因?”
“不必問了……”
南宮維道本想一走了之,但又覺不忍,轉念一想,道:“小可我愛管閒事……”
“什麼意思,唉!死纏人,老夫身中劇毒,無藥可解,此毒非比尋常,已有兩位好心人因碰觸老夫而喪命…”
南宮維道一震,道:“老丈身中劇毒,觸之即死?”
“不錯!”
“但老丈尚未斷氣,碰到的人卻死了,這……”
“老夫是憑內功抵擋,但……不行了,只在這分秒之間了!”
南宮維道想了一想,手伸進錦袋摸出一隻小瓶,倒出三粒藥九,道:“這是小可師門‘解毒丹’,試試看?”
“小哥也是武林人?”
“是的!”
“何門何派?”
“這……不便相告!”
“好意……心領了!”
“什麼……老丈自己願意死?”
“不……是這意思……”
“那是什麼?”
老人雙目大睜,喘了一會,激動地道:“小哥,任何‘解毒丹’都沒有用!”
南宮維道不禁心中有氣,溫聲道:“老丈未服下小可丹丸,怎知道沒有用?”
老人頹然一嘆,道:“小哥,你知老夫中的是何毒?”
南宮維道好奇地道:“是什麼樣霸道的毒?”
“你既諳歧黃,聽說過‘神仙倒’這名稱嗎?”
“神仙倒!”
南宮維道驚呼了一聲,不由呆了,自己在“禁官”所習的“雜學”一門中,曾提到過“神仙倒”這名稱,的確是無藥無解,這毒只要沾上肌膚,便是死路—條,更厲害的是中毒者還會過毒給別人。
“小……知道這毒?”
“知道!”
“可知老夫所言非虛了……”
“但……老丈無妨試試看?”
“唉;小哥盛意難卻,試試吧!”說完,張開口,南宮維道把藥丸投入老人口中。
“當今之世,何人能施此毒?”
“只有一人!”
“誰?”
“鬼見愁!”
“鬼見愁!……這倒是初次聽到,老丈怎麼惹上了他?”
“不,不是他本人,是別人,只是老夫知道能用此毒者,只那老毒物而已!”
“哦!別人是誰?”
“說來話長,也不便,不說也罷!”
就在此刻,數條人影,緩緩奔至,卻在官道上停住了。
一陣語聲傳了過來:“怎麼會追丟了呢?”
“飯桶!”
“想不到他會跑這麼遠路程……”
“他跑不遠的,沒有人,屍首也得找到!”
“根據線索,半個時辰前他出現在官道……”
“傳令集中所有人力,深入搜查十里範圍。”
“遵令!”
老人咬牙道:“小哥,是搜截老夫的,你……別連累上了!”
“對方是誰?”
“金龍幫!”
南宮維道登時殺機上湧,沉聲道:“老丈,你且歇著,小可打發他們……”
說完,如狸貓般倒掠數丈,繞了一個半弧,到了官道的另一端,距老人躺臥之處,數十丈之外。
他故意反迎上來…
“什麼人?”
對方的叱喝聲出口,他掉頭便跑,十餘條人影,立即飛蟎般追上。
南宮維道的意思是到遠一點的地方下手,免得那老人遭殃。
他一口氣奔了一里多路,突然停下身子,背朝對方。
從聲音判斷,對方已停在身後不出三丈之地。
一個刺耳的聲音道:“朋友是哪道上的?”
南宮維道故作不聞,兀立如故。
“抓下他!”
立即有兩條人影,縱身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