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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母子情深

    “哇!哇!”

    兩名撲上去的武士,慘叫著栽了下去,那人仍未回身,這是什麼人物,竟有這等驚人身手。

    “慢著!”

    “稟頭目,他是‘不死書生’!”

    “不死書生?”

    “呀!……”

    南宮維道緩緩轉身,只一閃,便衝到了眾武士身前。

    十幾名武士,下意識地一齊向後退了數尺。

    當先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肥矮老者。

    南宮維道冰冷冷地道:“閣下想必是‘雙龍武士’四大頭目之一?”

    肥矮老者以不自然的音調道:“不錯,你說對了!”

    “真是幸會!”

    “有何指教?”

    “閣下準備自衛吧!”

    肥矮老者立即退了一大步,拔劍在手,其餘手下,紛紛亮劍戒備。

    南宮維道手中鐵劍一揚,道:“你們都準備好了?”

    肥矮老者栗聲道:“不死書生,你專門與本幫作對?”

    “廢話一句!”

    “你為江湖除名的‘宏道會’賣命?”

    一句話,引爆了南宮維道的新仇舊恨,殺機頓然而起,口裡厲喝一聲,“公孫鐵劍”以雷霆萬鈞之勢,罩向肥矮老者。

    “鏘!”挾以一聲驚叫,肥矮老者手中劍折成了數段,踉蹌倒退到八尺之外,七八支長劍從四方攻上,勢態相當驚人。

    南宮維道全力發出了一招“倒轉乾坤”。

    “哇!哇!”連聲疊起,斷劍四射,三名武士栽了下去,其餘的一個個失魂落魄,紛紛倒退。

    肥矮老者片言不發,轉身朝來路飛奔。

    “哪裡走!”

    南宮維道大喝一聲,如流星般射去……

    一聲長長的悶喝,兩個人影陡然定住,好似重疊在一起。

    “住手!”

    隨著喝聲,一條人影電射而至。

    南宮維道冷冷地道:“莫統領,幸會了!”

    來的,正是“雙龍武士”統領“粉面郎君莫雲”。

    粉面郎君栗聲道:“不死書生,又是你?”

    南宮維道憤怒的目光,在夜色中有如兩顆寒星,怒視對方,厲聲道:“莫雲,在下與貴幫上下,全是死約會,算不清的。”

    “粉面郎君”目光掃向南宮維道身前的肥矮老者,驚聲道:“李頭目……”

    南宮維道陰森地道:“他比閣下早了一步!”

    說完,抽劍,退步,“砰”的一聲,肥矮老者筆直地僕了下去。他被南宮維道由後心刺穿前心,早已氣絕了。

    “呀!”

    “粉面郎君”驚叫一聲,連退三步,那批武士此刻又圍上前來。

    南宮維道一揚劍,道:“莫統領,現在輪到閣下了!”

    “粉面郎君”拔劍在手,口裡大喝道:“你們撤退!”

    那批武士如獲大赦,豕突狼奔而去。

    南宮維道咬牙切齒地道:“莫雲,當年血洗‘宏道會’有你-份吧?”

    “粉面郎君”手中劍呈出擊之勢,沉聲道:“有又如何?”

    “你應為你所行付出代價!”

    “當然,如你能廣場得回去的話!”

    “妙極,你準備流血吧!”

    “唰唰唰!”一連三招,打得“粉面郎君”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粉面郎君”乘三招一過的瞬間,竭盡全身功力反擊一劍。

    “錘!”然一聲,雙方各彈開了數尺。

    “粉面郎君”自知無法與南宮維道抗衡,早已存心溜開,就乘雙方一分之際,轉身飛遁,他事先遣走手下的目的也在於此。

    南宮維道暴喝一聲,如疾矢般超射數丈,回身攔截。

    “粉面郎君”掉轉頭從斜裡向道旁縱去。

    南宮維道兩個起落,又截住了他。

    “莫雲,留下命來再走!”

    “粉面郎君”一見走不脫,頓生拼命之心,展劍疾攻,一派殺手招數,完全不顧本身門戶。

    這種亡命的打法,竟使他支持了十五招之多。

    十五招之後,銳氣一減,險象疊生。

    像“粉面郎君”這等劍手,在當今武林中,應屬罕見高手,但可惜他碰到的對手太強了-

    聲暴喝傳出,“粉面郎君”的長劍被震飛脫手,劃空而去。

    “呀!”

    栗叫聲中,劍尖已抵住了他的胸膛。

    “不死書生,算你狠!”

    “這是你應付的代價!”

    “別得意,你的死期不會太遠……”

    “至少閣下你先死。”

    “下手吧!…

    “莫雲,你願意知道本人來歷麼?”

    “你……是何來歷?”

    “宏道會遺孤,南宮維道。”

    “粉面即君”全身一顫,駭呼道:“你會是南宮宏道之子?”

    “對了,你該死而無怨!”

    “唉”一聲沉悶的慘叫,鐵劍穿心而過。“粉面郎君”口唇連張,想要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血沫陣陣奪口而出,兩眼目珠,好似要脫眶而出。

    南宮維道一收劍,“粉面郎君”仰面栽了下去,南宮維道在他身上拭淨了劍上血跡,仰天悲呼道:“爹,娘,在天有靈,看孩兒放盡這批劊子手的血!”

    他痴立了片刻,想到了路旁草叢中的老人,忙又收劍入鞘,飛身奔了回去。到了原地,一看,不由暗遁一聲:“苦也!”只見老人在急劇的抽喘,顯見給他服的“解毒丹”不生效.離死已不遠了。

    “老丈!老丈!”

    老人微睜失神的雙眼,聲細如蚊地道:“小哥……辜負你……一番好意……老夫……不行了!”

    南宮維道可說素昧平生,伸手只是基於俠義二字,至此,不由悽側。

    “小哥……老夫有事相托……”

    “老丈請講!”

    “老夫……死後,請掘深坑掩埋,以免,遺毒害人……”

    “小可遵命……只愧無能救……”

    “小哥……已盡了心……老夫……雖死猶感……”

    “慢著!”

    南宮維道大叫-聲,陷入沉思。他靈機一動,忽發奇想,記得在入“禁宮”之前,在絕壁藤蘿之上,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巧服“龍涎果”本身已具闢毒之能,按照此理,自己的血液中,該有解百毒之功,何不試……

    他急忙回身,一把捉住老人手臂。

    老人根本已無力掙扎,僅手腕一顫,栗聲道:“小哥……你…別碰老夫……”

    “不要緊。”

    “什麼?……不……要緊?”

    “老丈,小可想到了一個單方,姑且一試。”

    “單方?”

    老人失神的雙目,忽地睜得滾圓,求生,是人的本能,誰也不例外。

    南宮維道點了點頭。沉聲道:“用小可之血試解……”

    老人枯乾的口唇連連顫抖,驚訝不已地道:“小哥的……血?”

    “是的!”

    “血……血……能解毒?”

    “只是試試。”

    說完,挽起袖管,取出周小玉所贈的金釵,在腕脈上一刺,然後翻腕湊近老人的嘴,急聲道:“老丈,張口!”

    老人依言張口,只是全身籟籟抖個不停,看來他相當激動。

    血,一滴一滴,連續滴入老人口中。

    一會功夫,南宮維道收腕止血。

    突然,老人怪叫一聲,僵直不動了。

    南宮維道嚇得魂飛魄散,暗忖,莫非自己的血中有毒,要救他反促其死,太魯莽了……

    一時之間,他急得手足無措。木然望著寂然不動的老人,感到無比內疚。

    忽然,老人手足微動,開始喘息。

    南宮維道心中一動,用手探對方脈息,竟然恢復了跳動,這是怎麼回事?

    喘息漸平,呼吸開始均勻,老人突然翻身坐起……

    南宮維道反被嚇了一大跳,脫口叫了一聲:“老丈!”

    老人凝視了南宮維道許久,才激動地道:“小哥決非常人?”

    “過獎了!”

    “大恩不言謝,老夫記下這筆救命之情……”

    “不必,適逢其會而已!”

    “小哥如何稱呼?”

    “人稱小可‘不死書生’!”

    “啊!難怪呢,小哥便是名震武林的‘不死書生’……”

    “虛名在外,不敢!”

    “小哥能告之師門否?”

    “造化門!”

    老人頓時一震,道:“不知對功參造化的‘造化老人’如何稱呼?”

    “是先師!”

    “啊!”

    “老丈如何稱呼?”

    “老夫奚有為!”

    “奚前輩!”

    “小哥,令先師份極尊,你叫我一聲老哥,便算過分了,前輩兩字免了吧……”

    “不,論年紀前輩該當此稱……”

    “武林中達者為先,何況極重輩份,我誠意請你稱我一聲老哥。”

    南宮維道莞爾道:“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樣就好,老哥我猜想,小哥定吃過什麼罕世奇珍,血液才有此異功?”

    “是的!”他沒有往下深說。

    老人奚有為站起身來,感慨地道:“老哥我再世為人了!”

    南宮維道低聲道:“老哥是被‘金龍幫’肖小所為?”

    奚有為苦笑道:“這叫大意失荊州,老哥我生平第一次失手!”

    南宮維道“嗯!”了一聲,心想這老人名不見經傳,倒很自負,奚有為似乎已覺察了南宮維道心思,立即接著道:“不是我老哥自負,要我栽跟頭頗不簡單!”

    南宮維道暗自好笑,嘴說不簡單,分明已栽在人家手下,幾乎一命嗚呼,如果不碰上自己,算死定了。當下微微一笑,道:“金龍幫的人定不會對老哥放手……”

    奚有為哈哈一笑道:“現在保住老命便什麼也不怕了!老哥我會報仇的!倒是……”

    “倒是什麼?”

    “小哥剛才與‘金龍幫’的爪牙結了怨……”

    “結怨算什麼?”

    “是老哥我連累了你!”

    “哈哈!老哥,小弟與對方本來就是勢不兩立的!”

    “真的嗎?”

    “這豈能有假,剛才就是幾條人命!”

    奚有為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麼,眉頭一皺,道:“小哥,我有件急事要辦,我們暫時分手,以後再敘!”

    “老哥有事只管請便!”

    “失禮了!”

    “哪裡的話!”

    人影一晃,倏忽如鬼魅般消失,南宮維道大吃一驚,這種身法,較之“赤後宮”那批女妖還高了一籌,自己真的小看了這老人,難怪他言語中如此自負,窺一斑而知全豹,他確實並非等閒之輩。

    這一折騰,已過了二更,南宮維道感到飢腸轆轆,暗忖,且先覓店安頓再說。

    轉念中,也自飛身離開,朝城府奔去。

    顧盼間,來到鄭州城北門之外,為了避免與“金龍幫”那些密探惹厭,只好將就在城廂小店投宿,要了些酒菜,在房中自用,然後閉門安歇。

    他本來已很疲勞,倒在床上卻又難以入眠,心事紛至沓來,滿腦子盡是小玉的影子,不,可以說是“赤後五世”的影子。

    疑假疑真,這難解的謎,他被攪昏了頭。

    如何著手解開這謎底?“赤後五世”功力高的過人,得出全力對付,只有一個辦法制住她,再設法證實她到底是真的周小玉本性迷失,還是僅面貌酷似而實在的“赤後門”之主,但行動起來頗不簡單……

    他同時也想到撫育自己長大,不啻親生母親的董淑筠,與“野和尚”範文昭,他們為報仇復會而拼命,而自己卻在此地專注於小玉的事上,這應該嗎?

    不知過多久,才深然入夢。

    一陣震耳的叫嚷聲把他驚醒,睜眼一看,紅日滿窗,時候已不早了。

    他翻身下床,忽忽漱洗,理了理衣衫,開門而出,只見隔壁房門口擠了一堆人,七嘴八舌,什麼也聽不清,他擠入人堆中,伸頭向窗內一望,不由一怔。

    只見房內地上直挺挺地躺著三具屍體,年紀均在三十歲左右-

    個房客道:“既是遭到兇殺,怎麼夜裡什麼聲音都沒聽到、僅一牆之隔呀!”

    店家哭喪著臉道:“無頭公案,小店關門了!”

    “報官沒有……””還沒有……”

    “還不趕快報案,這責任你店家能擔當得了?”

    “唉、唉,這是從何說起?”

    另一個江湖模樣的人道:“各位,看來這是江湖事,少開口為妙!”

    那講話的房客面色一變,悄然離開。

    突然,南宮維道一眼瞥見房裡粉牆上畫了一技蒼勁古雅的梅花,登時心頭一震,一幕往事湧上心頭。

    不久前,少林寺“大還丹”被竊,盛丹的玉匣中留有一束,上面所畫的一支臘梅,手法與這一模一樣。

    看來這三人是死於那梅花為記的神秘人之手。

    據少林僧說,對方是一個神偷,江湖中只知其標誌而不知其人。他為何要殺人呢?

    一般人看來,這梅花可能是什麼房客一時興起所畫,所以誰也沒注意。

    就在此刻

    一個黑衣老者,匆匆而至,扒開眾人直入房中,目光四下一掃,然後驚異地注視那枝梅花片刻,點了點頭,俯身看了一遍屍體,起身道:“店家!”

    那店主臉色慘白,戰戰兢兢地道:“您老是……”

    “這是老夫的夥計。”

    “你老……這……小店全不知情……”

    “不必報官,老夫立即處理!”說完目中陡然射出光芒,一掃圍觀的房客,低聲又道:“各位沒事了,希望各位把嘴閉緊些,別自找麻煩。”

    那些看熱鬧的,全是出門在外的商旅,誰願找麻煩,紛紛回房而去。南宮維道也乘亂回房。

    工夫不大,房門外響起了腳步聲,只見四五個老少不等的人進入隔壁房中。

    “噫!地上有字?”

    “寫的是什麼?”

    “抹掉它!”

    接著四五個人背起屍體離去。

    南宮維道恍然大悟,死的原來是“金龍幫”密探。

    至於那神偷何以要向“金龍幫”密探下手,便不得而知了。

    用罷早點,結清店帳,正待出房離店上路……-

    條人影,閃入房中,南宮維道脫口喝了一聲:“什麼人?”

    一個嬌脆的聲音道:“弟弟,是我!”

    南宮維道定睛一看,不由喜上眉梢,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自稱為父親當年所收義女的南宮倩,一副鄉村婦女打扮。

    “倩姐,是你!”

    “好不容易找到弟弟!”

    “什麼事?”

    南宮倩伸頭向房外掃了一眼,才鄭重地道:“範伯伯他們你會商大計,先後遣了十幾批人找你……”

    南宮維道精神大振,道:“在哪裡?”

    “許州附近的五女店!”

    “我們現在就動身?”

    “不,我們同行不便,分開走,許州會合。”

    “倩姐,我娘……”話出口覺得不妥,改口道:“我義母董淑筠也在那兒?”

    “全集中!”

    “哦!倩姐,當年父母的善後情形如何?”

    南宮倩粉腮一顫,欲泣道:“遺體己化成灰,無法辨認,與死難弟子遺骨同葬一冢。”

    南宮維道淚水奪眶而出,一掌拍在桌上,“砰”然-聲,一張木桌被拍成了-堆木屑,悲憤欲絕地道:“金龍幫將付出加倍的代價!”

    “弟弟,聽說你曾放過‘金龍幫’那小狗朱文華?”

    “是義母叫我放人,至今也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她……有什麼打算呢?”

    “倩姐,小芬怎樣?”

    “三天不說一句話,像變了另外一個人!”

    “她被朱文華那小狗汙辱之後,我一直擔心她會尋短見。”

    “你義母平日陪伴她,除少數幾人外,她誰也不見!”

    南宮維道拭去眼淚,咬牙切齒地道:“此次我必請義母澄清此事!”

    南宮倩又朝房外張望了一下,道:“弟弟,我先走一步!”

    “好,我隨後上路。對了,還有件事……”

    “什麼事?”

    “我們有人在這一帶活動嗎?”

    “有,秘密的!”

    “你可以傳話注意兩個人的行蹤嗎?”

    “可以,什麼樣的兩個人?”

    “-個是面目奇醜的中年女人‘金釵魔女’……”

    “金釵魔女?”

    “是的,另一個是中年書生裝束,他叫徐鬱之,兩人可能一道,不妨請兩人到我們集會之處……”

    “這……”

    “這兩人與我關係非凡,目前正是用人之秋,多一分助力總是好的。”

    “可靠麼?”

    “當然!”

    “好,我照辦。”

    說完,閃身出房而去。

    南宮維道喚來了店小二,賠償了那張被拍碎的木桌錢,小二望著一地木屑,連大氣都不敢喘,唯唯諾諾,像避瘟神似的急急離去。

    出店之後,他揀路奔向許州。

    一路上,他發現不少金龍幫弟子的屍體,或懸道旁,或掛林中,所留的標記仍是一枝梅,這使他驚駭不已,這神偷竟然也對該幫採取了殘酷的手段。

    第二天下午,到達許州,他繞道而過,徑直奔五女店,這一路比較荒僻。

    正行之間,一個熱切的呼喚從身後傳來:“弟弟!”

    南宮維道止步回身,南宮倩已到身前。

    “倩姐在等我?”

    “我才趕到!”

    “什麼地方?”

    “後面有人追蹤……”

    “什麼人?”

    “還不是那批狗腿子!”

    “好,到前面林中。”

    兩人閃身入林,南宮維道要南宮倩隱在僻處,他自己隱身於-株大樹之後。

    工夫不大,果然見三條人影朝這個方向奔來,顧盼間已到林外小道之上,這時可以看出,來的是三個二十多歲的黑衣人。

    三人停住身子,其中一個道:“多半是入林了!”

    “搜搜看!”

    三人飛身撲入林中。

    “站住!”

    三個黑衣人驀地回身,只見一個錦衣書生站在跟前,竟不知他是如何現身,其中之-陡地驚呼了-聲:“不死書生!”

    “不死書生!”

    三人頓時面如土色,釘在當地不能動彈,手腳都軟了。

    南宮維道冰冷地道:“金龍幫密探嗎?”

    三人全身一顫,沒有答腔,顯然是默認了。

    南宮維道再次道:“本人是‘宏道會’少主南宮維道,你們聽清楚了?”

    三人駭然倒退了兩步,互望-眼,轉身便逃。

    “哇!哇!哇!”三聲慘號幾乎是同時響起,三人逃出原地不及兩丈,便已橫屍,南宮維道冷笑一聲,回劍入鞘。

    南宮倩閃出身子,道:“弟弟,真痛快!”

    “我們走吧!”

    “噫,那是什麼?”

    “什麼?”

    “你看屍體的腰帶……”

    南宮維道驚疑地看去,不由莞爾道:“倩姐,你說那小荷包?”

    “是呀!”

    “這有什麼值得奇怪的,個人的飾物罷了……”

    “弟弟,不會每個人都有同樣的飾物吧?”

    “噢!”南宮維道這才發現,三具屍體的腰帶上都掛著同樣的荷包,這就不尋常了,隨即道:“我剛才沒注意到三人都掛荷包!”

    南宮倩接了一個去,翻檢一遍,嗅了嗅,道:“這香味好怪!”

    “扔了吧!”

    “不,這香包大有蹊蹺,你看,背面還有金龍為記,決非飾物……”

    “人死了,無從查詢。”

    “暫時帶在身邊再說。”

    “好!”

    南宮維道把兩個香包放在錦袋中,南宮倩帶了一個,貼身放好。兩人穿林而奔,剛到林邊,南宮倩剎住身子,道:“情況有些不對!”

    南宮維道心中一動,道:“什麼不對?”

    “此地應該有暗樁,怎不見人影?”

    “噢!”

    “呀!出事了!”

    南宮倩一個箭步,彈身跳到三丈外的一叢樹後,南宮維道也跟了過去,一看,不由心頭劇震,只見樹叢後有四具血淋淋的屍體,看創口是死於劍下。

    “倩姐……”

    “我們快!”

    嬌軀一彈,朝林外射去,南宮維道緊跟著掠去,穿過一片田地,眼前出現-所莊院,卻不見半個人影。

    “是這裡嗎?”

    “是這裡!”

    剛抵莊門,一陣血腥味撲鼻而來,地上又是七八具屍體。南宮倩尖叫-聲,身體簌簌而抖,粉腮-片淚水。南宮維道全身的血液沸騰起來。

    不用說,此地已發生慘禍.至於實情究竟如何,簡直令人不敢去想。

    南宮維道打了一個寒顫,心想,義姐南宮倩要我自己來此會商大計,必然全部精英聚會一堂,若被一網打盡,“宏道會”復會的根基,便算徹底毀掉了。

    南宮倩驚呼道:“看,死者傷痕!”

    南宮維道定睛看去,見死者胸口全部被穿出空洞,不似劍創,也非一般利器所傷,竟不知死於何種毒辣兵刃!

    “這是何物所傷?”

    “看不出來,傷口是圓形,莫非是掌風?”

    “天下有這般霸道的掌風,可以連續洞穿這多人的胸背……”

    “我們進去看看!”

    姐弟倆衝入莊門。“呀!”地一聲驚叫,登時怔住了。

    裡面情形更慘,觸目皆是屍身,死狀與莊外所見決無兩樣,凝固了的血,像一條條紫紅的蛇,爬滿了庭院、廊下及每一個角落。

    慘!慘!慘!

    “慘絕人寰!”

    南宮維道被這慘象刺激得近乎發狂,栗聲吼道:“此地被血洗了!”

    南宮倩撲入屋中,穿行搜索。

    南宮維道檢視每一具屍體。他是在看他最關心的人是否也在裡面。突然,他瞥見靠角門處的一具屍體似乎動了動,他毫不猶豫地跳了過去-

    個壯年莊稼漢,手中仍緊握長劍,軀體在一抽-抽地尚未斷氣,旁邊躺了一具同樣裝束的屍體。

    審視之下,眼前-黑,險些栽倒,這兩個壯年漢子正是小芬的兄長,也就是獨臂老人尤允中的兒子,想不到雙雙罹難。

    他伸手摸了摸,不禁咬牙切齒地自語道:“沒救了!能設法讓他開口嗎……”當即手按對方“脈根”,徐徐迫入真元,死者呼吸逐漸重濁,最後雙目一睜,怪叫道:“鬼!鬼!”面上現出恐怖至極的表情。

    “什麼鬼?”

    沒有應聲,頭一偏,斷了氣。

    南宮維道“哆”地跌坐地上,全身發麻,胸內嗡嗡作響。

    南宮倩從裡面奔了出來,頭髮散亂,目光悲悽,厲聲叫道:“弟弟,無一活口!”

    南宮維道驚得跳了起來,嘶聲問道:“全……遭害了?”

    “沒有範伯伯他們,裡面也是些弟子,不下三十人之多!”

    “他們……沒有遭害?”

    “目前還不知道!”

    “這位……尤老大的兒子方才斷氣,他嚷說鬼……”

    “鬼?”

    “是的,不知是什麼意思!”

    “下手的決非一般武士,是相當恐怖的人物!”

    “難道不是‘金龍幫’所為?”

    “還有誰會對本幫的人下這般毒手?”

    “對方沒有遺屍,無頭緒可尋……”

    “我義母她們難道……”

    “我們查-個地方!”

    “什麼地方?”

    “跟我來!”

    穿過兩重宅院,來到-座花園之內,南宮倩徑直奔向假山石之後,用手一按,一道門戶現了出來,層層石階斜伸而下。

    “是暗室麼?”

    “是-條地道,通到一里外的樹林!”

    “倩姐是說大部分人可能從地道逃生?”

    “十分可能!”

    “呀!石階上有血跡,看來有人負傷……”

    “我們去看看?”

    “走!”

    兩人進入地道口,南宮倩按動機關,關了暗門,走完石階,地道平坦向裡延伸,每隔數丈,便有一隻油炬,此刻,有的尚在燃燒。

    南宮倩激動地道:“弟弟,不錯,他們己從這暗道脫險了!”

    “何以見得?”

    “這暗道只有在利用時才燃火炬照明,同時一路有血跡。”

    “但不知是誰受了傷?”

    “也許不止一人。”

    不久,來到地道盡頭,又是一列長長的石階斜伸向上,南宮倩當先開啟了出口暗門,只見暗門設在-堆藤蘿掩蓋的天然巨石中,的確十分隱秘,在外面決不會被人發覺,四下是雜亂的林木。

    南宮倩在暗道口搜瞄了-陣,看到了-個三環暗記,道:“謝天謝地,範伯伯他們已平安脫險了!”

    南宮維道吁了-口長氣,道:“這暗記下面的號誌表示什麼?”

    “表示所去的另-個秘密會址!”

    “倩姐知道地方?”

    “不,莊院內那些遇難弟子必須善後,不能任其暴露!”

    “那我們回去?”

    “好!”

    兩人循原道回到莊內。

    南宮倩找了鍬鋤,姐弟倆在莊院後揀了一塊地動手挖掘,掘了-個大坑一個小坑,尤允中的兩個兒子在小坑另外掩埋,這是備將來他們家人便於揀骨遷葬,另外的數十弟子全部合葬於大坑中。

    一切停當,已是薄暮時分。

    姐弟倆又回到莊院內。

    南宮倩道:“弟弟,我們分頭再仔細搜查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麼重要東西留下,看情況,他們撤離時十分倉仲,可能什麼也不及帶走!”

    南宮維道沉重地點了點頭:“好!”

    只見各房一片凌亂,顯然已被人全部檢查過,南宮維道逐屋察看,並不見什麼有價值的日物,全是些普通陳設的東西,散拋-地,再就是些衣服。

    驀地,-聲尖叫破空傳來。

    南宮維道陡吃-驚,毫不猶豫地彈身朝後院掠去,一條人影,迎面射來,快如疾矢,南宮維道一閃身,揚掌正要劈出,目光掃處,忙不迭地卸了掌勢。

    “倩姐,怎麼問事?”

    南宮倩臉色如灰,上氣不接下氣地道:“鬼!鬼”!

    “鬼?”

    “是的,真的是鬼!”

    “在哪裡?”

    “你看,那不是……”

    南宮維道不由心裡發毛,轉身望去,見在東院的院子中,並肩站著兩個怪物,比常人至少要高出一頭,皮膚漆黑如墨,加上一身黑色袍履,嚴如兩座鐵塔,長髮披在肩頭,雙目閃著綠光,手持兩根形如判官筆的鐵扦。

    那形貌,像傳說中的山魅木客。

    說是鬼,並非言過其同。

    這就是血洗莊院的兇手,死者的詭異傷痕,原來是被鐵扦洞穿的。

    南宮維道打了一個冷戰,但隨之而起的,是無比的殺機。

    “倩姐,對方一樣是人,不是鬼!”

    南宮倩驚恐猶存地道:“人……不會那樣!”

    話聲中,兩個怪人開始挪動腳步,僵直、呆滯、木然,如兩具殭屍。南宮維道心頭泛起了寒意,他想,師伯“野和尚”範文昭,“神針射鬥周礎”等,都是一流好手,竟被殺得倉促逃命,遺屍數十具,顯見這一雙怪物相當恐怖,而自己與義姐南宮倩來此時間已在兩個時辰以上,這雙怪物到此刻才出現。不知是隱在莊內還是去而復返,五女店鄰接通都大邑,怎會有這類怪物出現呢?

    兩怪物已移到地中央。距兩姐弟約三丈之遙。

    南宮倩一拉南官維道,惶然道:“弟弟,我們走為上策。”

    南宮維道一咬牙,道:“這兩怪物正是血案主兇,對方來歷非弄清不可!”

    說完,拔劍在手,一彈身,衝了過去。

    兩怪物止步停身,四道綠光直射南宮維道面上,片刻之後,突然轉身朝廳屋方向走去。

    南宮維道一閃身截在頭裡,大喝一聲道:“別走!”

    兩怪物眼中綠光轉動,喉間發出了“鳴!嗚!”怪聲。

    南宮維道不禁頭皮發炸,難道對方真的不是人?

    轉念間,暴喝一聲道:“裝神扮鬼,報上來路!”

    兩怪物目珠亂轉,鼻息咻咻,卻沒有開口應答。

    南宮維道一劍劈了出去,兩怪物竟視若無睹,不閃不避,“膨”地一聲,劈正了怪物之一的上臂,如擊敗革;劍身反而彈起,震得虎口發麻,不由驚了個亡魂出竅,難道真的碰上了鬼?登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就在這一瞬間,那被劈中的怪物,雙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出,南宮維道一時未及封架之勢,前胸被鐵扦戳中,一陣直透肺腑的劇痛,加上奇強無比的撞擊力,使他再也箏不住身子,踉踉蹌蹌退了七八步,仰面栽了下去……

    “弟弟!”

    厲叫聲中,南宮倩如電撲上,-把扶住南宮維道栽落一半的身軀。

    那怪物鐵扦一揚。

    兩姐弟同時感到:“此番性命休矣!”

    說也奇怪:那怪物的鐵扦並未擊出,中途又收了回去。口裡發出一種刺耳的怪聲,雙雙轉身,如鬼影般一閃而逝。

    南宮維道不由駭然,剛才兩怪物移動身子時,僵木遲滯,而現在離去的身法,卻又如此玄奇快捷,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南宮倩急切地道:“弟弟,你……傷得怎樣?”

    南宮維道咬了咬牙,自己站直身子,道:“不要緊!”

    他自己明白,若非“天蠶衣”護體,決逃不了被洞穿胸腑的命運,雖沒如此,但鐵扦是純器,而且那怪物力大無比,洞胸之厄雖免了因撞擊而受傷卻難逃,他用手按了按胸骨,還好,沒有被戳斷。

    “弟弟,真的不要緊?”

    “-點輕傷!”

    “啊,嚇死我了……”

    “對方不知是什麼怪物,竟然劍刃不能傷?”

    “八成不是人。”

    “但從未聽說過這種怪物呀?”

    “弟弟,能行動嗎?”

    “勉強可以。”

    “我們先找個隱蔽地方歇歇,怎樣?”

    “好!”

    南宮倩引著南宮維道,來到跨院偏角的一間夾室中。

    天色業已昏黑,偌大一座莊院靜寂如死。

    “弟弟,你歇著,我去尋些充飢的東西!”

    “倩姐,不要。”

    “為什麼?”

    “如你再碰上那雙怪物怎麼辦?…

    兩人在夾室中各在一把椅子上坐下。

    南宮維道沉默了片刻,困惑地道:“奇怪;那兩怪物為何不再下殺手?”

    南宮倩餘悸猶存地道:“我也覺得很奇怪,我剛發現對方時,嚇得不能動彈,對方靠近我身邊沒有攻擊,轉身又走了,方才我看對方已經轉身離開,如你不攔截出手,對方必不出手!”

    “想不透是何怪物,好似不諳人語……”

    “但怎會有那麼多人被殺呢?還有,前面林中被害的哨卡,並非怪物所殺,看來還有別人。”

    “慢慢查探吧,也許‘野和尚’伯伯他們行人知道其中蹊蹺!”

    “我們待天明再去找他們!”

    “倩姐,這莊院原來是誰的家業?”

    “祖產!”

    “是我家的家業?”

    “不錯!”

    南宮維道抑制不住傷感之情,眼圈一紅,落下淚來。

    “倩姐,這難道是‘宏道會’開派之地?”

    “不是,當年本會總壇設在陳留!”

    “陳留?”

    “嗯!業已成為廢墟了!”

    “陳留在什麼地點?”

    “南門外八里地的唐莊!”

    “哦!”

    南宮維道陷入了痛苦的沉思中,現在,自己的足踏之地,是自己的祖業,家破人亡,血仇滿身,的確是不堪回首……

    暮地,一個異聲隱隱傳來,南宮倩栗聲道:“聽,什麼聲音?”

    這夾室是大房中分隔的一間小小秘室,外面的聲音不易透入,除非是極大的聲響,但南宮維道的聽力超越常人,業已聽出那是一聲慘號;怕南宮倩驚慌,他沒有說破,立起身來道:“倩姐,你在這裡別動,我去看看!”

    “我跟你……”

    “不,我去去就來!”

    說完,啟開暗門而出,穿房到廳,目光掃向院中,登時為之心膽俱寒,只見剛才兩怪物之-兀立院中,他腳前躺著-個人。

    又毀了-人,是誰?

    他不顧危險,竄了出去。

    怪物目中綠光連閃,盯住南宮維道。

    南宮維道直逼怪物近前,怪物眼珠轉動了幾下,轉身一閃而沒。南宮維道驚震莫名,這怪物為何不對自己出手?為什麼?

    轉念中,目光掃向地上的人影,只見血流遍地,前胸洞穿,成一具死屍了。

    定睛一看,不由“呀!”地驚呼出聲,死者並非別人,竟然是以前載自己過黃河的那位白髮老大。

    “弟弟,又……殺人了?”

    南宮倩奔了出來,俯身一看,驚呼道:“是白巡察!”

    “什麼,白巡察?”

    “是的,本會當年巡察,我們……又少了一位高手。”

    南宮維道咬牙切齒地道:“我不殺此怪物誓不為人!”

    南宮情激動得嬌軀直抖,但口裡卻沉穩地道:“弟弟,你必須保持冷靜,這怪物刀劍不傷,功力驚人,血洗莊院,盤留不去,其中必大有文章,看來身後有人操縱,必須設法求根本解決之道。”

    南宮維道喘了一口長氣,道:“倩姐,我知道,但……眼看這多殉難弟兄長輩,何以自處?”

    “唉,白前輩沒死於當年血劫,卻死在怪物之手,實在令人嘆息!”

    “看來怪物仍隱身在這附近!”

    “也許怪物身後人也在附近!”

    “我要去查……”

    “目前情況不明,別去冒險,待見到了會中長者們,再做商議。”

    “現在不查,豈不捨近求遠?”

    “話不該這麼說,也許他們已知底細。”

    “我……忍受不了!”

    “弟弟,先料理白老遺體。”

    “白老丈若非不知情況而來,必是探查虛實而來!”

    “白老本來已在此,不會不知情,定是冒險回來探查。”

    “如果再有人來呢?”

    “我們掩埋了白老之後上路。”

    “此地不管了?”

    “目前根本管不了。”

    “來吧!”

    南宮維道托起屍體,與南宮倩重到莊後埋葬了白老。

    此際已是起更時分。

    “嚓!”一個小丸,落在兩人身前,兩人同時驚得汗毛豎立。

    南宮維道低喝一聲:“誰?”沒有回應,南宮倩俯身撿起那小丸,驚聲道:“是一個紙團!”

    “紙團!我看!”

    南宮維道接過手裡,果然是一個紙團,包石投來的,打開藉著天光,運足目力一看,只見幾個狂草字,開口唸道:“危險,速離,行屍武士非人力可敵!”

    後面,畫了一枝蒼勁的臘梅。

    南宮倩栗呼道:“‘行屍武土’,恐怖的名字!”

    “是的!”

    “真是前所未聞,是誰投束示警?”

    “一枝梅!”

    “一枝梅?何許人物?”

    “據說是一名神偷,如神龍見首不見尾,我也沒見過……”

    “他何以要示警呢?”

    “不得而知,他定然知道所謂‘行屍武士’的內情。”

    “可惜無法見到此人,我來此途中,一再發現‘金龍幫’爪牙被殺,現場都留有一枝梅標記……”

    “噢!”

    南宮維道皺眉苦思了片刻,道:“倩姐,你是否已傳出了聯絡‘金釵魔女’的命令?”

    “有!”

    “你先走,我暫留此地1”

    “為什麼?”

    “我必須警告後來者,以免繼續遭害!”

    “這……”

    “我已決定這樣做了,你先聯絡我義母她們,把所知的情況相告,不要再派人來冒險……”。

    “你個人的安全?”

    “我有把握!”

    “你難道一直守下去?”

    “不,天明之後,設法留警號在莊外道上,我就來與你們會合。”

    “你-定要如此?”

    “一定!”

    南宮倩無奈,萬分不情願地點了點頭,道:“你執意如此,我也沒辦法,天明之後,你一直東行,有人接應,記住,要特別小心,別忘了你的身份與重任!”

    南宮維道悚然動容,道:“倩姐,我記住你的話!”

    “那我先走-步了?”

    “請,倩姐路上仍要小心!”

    “知道了,當心你自己!”

    說完,轉身奔去,立刻消失於夜幕中。

    南宮維道略一盤算之後,奔向暗道出口的樹林。他想,自己人如來,必經由暗道入莊,如果在此做個記號,必可阻止後來的人蹈險,但記號又不能太明顯,以免被外人發現這暗道,考慮了片刻,他搬過一方巨石,放在距出口暗門兩丈之處,在石上畫了個本會三環標記,下方刻了一個退字。

    弄妥之後,他繞經外圍,奔到莊前進出道上,在路旁隱下身子。

    隱伏了約莫一個更次,忽見一個人影閃閃爍爍地奔了過來,從身影判斷,來的是一個女人,是友是敵,不得而知。

    那人影正奔行之際,另一條巨大人影自橫裡跳出,把她截住。

    南宮維道暗叫一聲:“行屍武土!”身子一晃,如一陣清風般撲了過去。

    不錯,那巨大人影正是“行屍武士”。

    再看那被截的女子,登時一顆心幾乎跳出口來。

    那女的不是別人,正是義母董淑筠。

    董淑筠驚恐之極地步步後退,“行屍武土”步步進逼。

    南宮維道大叫-聲:“娘,速退!”身子如箭般射了出去,鐵劍同時掣在手中,“行屍武土”舉起鐵扦,攻向董淑筠,南宮維道適時趕到,和身帶劍,橫裡撞去。

    這-撞之勢,奇猛無比。

    “鏘!鏘!”兩聲,“行屍武土”鐵扦被盪開,倒退了數步。

    南宮維道踉蹌出七八步之外,才穩住身子。

    董淑筠已飛退到兩丈之外,驚呼了-聲:“孩子,小心!”

    “行屍武士”眼中綠光亂閃,只-晃,便到了南宮維道身前,停了-停,卻又轉身朝向兩丈外的董淑筠。

    南宮維道心神昏顫,他想不透“行屍武士”不向自己下手的原因,若說這怪物是在被攻擊的情況下才出手,但自己已攻擊了他,同時義母是被截住的,她並未出手攻擊,而怪物卻向她下手……

    情況不容他多想,一閃身,攔在義母與怪物中間,急聲道:“娘,你速退,我怕擋不住!”

    怪物喉間發出了“咕咕”怪聲,綠光罩定了南宮維道,那猙獰可怖之狀,膽子小的,不說出手,連嚇都能把人嚇死。

    董淑筠不知是嚇壞了,還是關心南宮維道的安危,怔住沒有動。

    南宮維道不由急煞,再次狂叫道:“娘,您快跑呀!”

    怪物雙扦一揚……

    南宮維道不待對方出手,鐵劍挾畢生功力,猛然掃出,以攻為守。

    “鏗!”然一聲大震,空中爆起一片火花,怪物絲紋不動,南宮維道被震得連連後退,鐵劍幾乎脫手。

    怪物功勁之強,使南宮維道頭皮發炸。

    董淑筠驚呼了一聲,退了丈許,仍未離開現場。

    南宮維道冷汗遍體,如果再有一個怪物出現,母子倆插翅難逃。

    那怪物鬼哼一聲,鐵扦一劃,如泰山壓頂般罩住南宮維道,其勢如電,南宮維道要躲閃已不可能,本能地揮劍抵擋。

    空中又爆出一溜火花。

    南宮維道悶哼了一聲,栽倒八尺之外。

    怪物兩擊無功,好似怒極,口中再發出一串刺耳哼聲,一閃又到了南宮維道身前,舉扦下戳……

    南宮維道魂飛魄散,千鈞一髮之際,彈指射出兩縷指風,直取怪物雙目,雙方近在颶尺,指風是在搏命的情況下射出,勁疾狠準,其勢可洞金裂石。

    怪物身軀暴起有兩丈高下,又落下地來,厲吼連聲,亂蹦亂跳,那聲音難聽刺耳,恐怕世間再也找不到任何可怖的聲音可與之比擬。

    這兩指,顯然有收效。

    南宮維道一個滾翻,到了他義母身邊,-躍而起,拉著他義母便逃……

    “呼”地一聲,怪物已攔在身前,雙目綠光閃爍如故,那指風竟然傷不了他。

    南宮維道拉著義母,驚恐地退了數步,一鬆手,跳身舉劍便劈,用的是那一招破釜沉舟的絕式“攀星摘月”,他明知對方刀劍不入,但又不能不出手,以冀萬-的生機,如待對方先出手,可能再也擋不住-

    聲震耳金鳴,挾以-聲慘哼,南宮維道踉踉蹌蹌退了四五步,口裡射出一股血箭,身子搖搖欲倒。

    若非是為了義母,他是能脫身的,這一來,母子倆只有死路一條。

    怪物僵直地舉步靠近,重濁的腳步聲像是死神的召喚。

    南宮維道眼前陣陣發黑,暗忖,這下是死定了。

    董淑筠緊緊抓住南宮維道手臂,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簌簌直抖。

    又兩條巨靈般人影,電閃而來。

    南宮維道靈魂全出了竅,到底有多少“行屍武士?”

    兩怪物之後,隨著閃出三條較小的人影,速度比怪物要差了些。

    就在這生死一發之際

    一條黑影,橫空掠過,快得肉眼難辨。

    “蓬!”地-聲,像一個瓦罐被擊破,一團黑霧,匝地捲起,迅速向四周擴散,眼前驟然伸手不見五指。

    南宮維道陡吃一驚,只覺一隻手掌在肩上重重地拍了一記,一個蒼勁的聲音道:“還不快走?”

    他猛省是有人援手,登時精神一振,急問道:“是哪位?”

    沒有回應,南宮維道不敢再遲疑,一丈之外,黑霧已薄,勉強可辨出樹木路影。

    他忽地靈機一動,如果直奔,以那怪物的身法,必被截無疑。

    於是,他拉著義母,直奔黑霧濃處,施展“天聽”之術,細察對方行動。果然,有聲音自左右反抄,當下,毫不猶豫地向斜後方敵人奔過之處掠去。

    奔了十餘丈,越過一條小溪,照直前奔,目光毫不放鬆的左右掃瞄。

    一口氣奔了六七里,才在一片林木中停下身子。

    董淑筠喘著氣道:“好險,孩子,又算擺脫了一劫。”

    南宮維道苦苦一笑道:“不知是誰援手,救我母子兩命?”

    “噫,你劍穗上是何物?”

    “劍穗……”

    南宮維道低頭一看,是一卷搓成條的白紙,忙取下一看,不由驚呼道:“又是他!”

    “誰?”

    “一枝臘梅!”

    “什麼-枝臘梅?”

    “不知道,是-個神偷,以梅花作標記……”

    “哦!是你姐姐說的,在莊後飛束示警的那人?”

    “對了……”

    “此人不僅功高,而且富於機智……”

    “娘見到我倩姐姐了?”

    “孩子,我失去了一個,不能再失去你,你雖不是我親生,但我把你從一尺五寸長帶大,從未想過你不是我生的!”

    說到後面幾個字,聲音已帶悽埂。

    南宮維道撲地雙膝跪下,流淚道:“娘,世間只剩您了啊!”

    董淑筠用手一拉,道:“孩子,起來,不,我該叫你少主。”

    南宮維道半起的身子又跪了下去,淚流滿面地道:“娘,你折殺孩兒了,世間最深者父母之恩,而您是雙重的!”

    “起來吧!”

    “以後娘再也休提少主二字……”

    “好,我答應!”

    南宮維道站起身來,拭去淚痕,道:“娘從哪裡來?”

    董淑筠悲憤地道:“我在途中碰到南宮倩……”

    “途中?娘已先朝此地來了?”

    “孩子,‘金龍幫’對本會無所不用其極,傾其全力對付,我們另一個秘密集會地點已被對方偵知,所以被迫轉移另外的地方,娘是在分散行動的途中,碰上南宮倩姑娘,知道你一個人留在莊中,才趕了來。”

    南宮維道猛咬牙道:“那些怪物是‘金龍幫’所遣?”

    “誰說不是!”

    “很好,他們將自食其果,這批怪物的來路……”

    “目前尚無法知道。”

    “孩兒定要先設法尋求消滅這些怪物之道,對了,此次傳訊要孩兒趕來,說有大事相商,不知是什麼大事?”

    董淑筠目光一亮道:“你範師伯他們的意思是想要你就會主之位,以免群龍無首……”

    南宮維道劍眉一皺,道:“孩兒說什麼也沒資格擔此大任。”

    “孩子,話不是這麼說,因為你是會主遺孤!”

    “不,會中遺老甚多,即以範師伯而論,他十分合適……”

    “他肯嗎?”

    “宏道會並非南宮氏私人基業。”

    “孩子,你父親是創始人,照江湖規矩,非你莫屬!”

    “我不!”

    “你知道給你取名維道的意思嗎?”

    南宮維道肅然道:“孩兒想得到的,不過……”

    “眾人捨命流血,為的是什麼?”

    “娘,孩兒有一個要求……”

    “你說吧?”

    “目前會務,請各位前輩推一人為首,孩兒不到恩仇了了之時,決不言此!”

    董淑筠嘆了一口氣,道:“你執意如此?”

    南宮維道語意堅決地道:“決不更改!”

    “好,就依你吧!”

    “眼下我們這邊情況如何?”

    “倖免於難的弟子已全數歸回,正聚力復會報仇,新收的弟子,已近兩百人眾,全部人數,已超過三百,接近四百!”

    .南宮維道大為激動,輕聲道:“經費的來源呢?”

    “這不必慮,你父所遺,足可支持。”

    “娘,有句話不知當不當問?”

    “孩子,你別自己生分了,好歹你說就是,什麼當不當。”

    南宮維道面上一熱,但心頭卻感到無比的溫馨,頓了一頓,沉聲道:“娘,不久前您為什麼要孩兒放過‘金龍幫’少幫主朱文華?”

    董淑筠沉默了一會兒,才以一種異乎尋常的顫音道:“孩子,你暫且不要問為什麼,將來告訴你!”

    南宮維道心頭一沉,但仍溫馴地這:“是的,娘這樣做必有道理!”

    “孩子,為孃的反轉來要求你一件事……”

    “娘請吩咐?”

    “你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不許傷害朱文華,必要時,你還得保護他。”

    南宮維道茫然地“噢!”了一聲,心頭的疑雲更濃了,但母親有話在先,想問也不能問。

    董淑筠似已悉知他的心思,接著又道:“這要求也許不近情理,但其中關係甚大,當然,也許有一天我要你親手殺他,不過,目前你必須要照我的話做!”

    “是的,孩兒記住了!”

    “我們乘夜上路吧?”

    “去哪裡?”

    “另外一個集會地點!”

    “遠嗎?”

    “大約百里!”

    南宮維道沉思了片刻,猛地一咬牙道:“這不是辦法。”

    “什麼意思?”

    “總不能這樣亡命下去,如果另一個地方又被仇家探知呢?又逃嗎?”

    “目前我們的力量不足與之抵抗,你範師伯打算派人聯絡南方的‘三才教’……”

    “不可!”

    “為什麼?”

    “目前一教一幫,分據南北,雙方河水不犯井水,如果說‘三才教’有意圖謀‘金龍幫’,定是存心問鼎中原霸主,如果聯之以抗‘金龍幫’,無疑會造成該教伸張勢力到北方的好機會。所以孩兒以為不可。”

    “啊!孩子,你真的長大了,竟然有這等獨到的眼光,但‘金龍幫’高手如雲,幫眾如雨,我們怎麼辦?”

    “孩兒相信該幫真能談得上可畏的高手不會大多,可以各個消滅,其餘幫眾,何足道哉!”

    “說來容易,曠日廢時啊!”

    南宮維道斬釘截鐵地道:“孩兒立即這樣做!”

    董淑筠沉吟了一會,道:“你範師伯他們可能同意你的作法。你方才好像有未盡之言?”

    “是的,孩兒有一個打算!”

    “什麼打算?”

    “我們集會的地點必須穩定,才不致於奔波亡命!”

    “怎樣才能穩定?”

    “聽倩姐說,這莊院是先祖產業?”

    “是呀!怎樣?”

    “我們必須守住這基業!”

    “孩子,辦不到啊!”

    “孩子已想到了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南宮維道先以“天聽”之術確定四下無人,才低聲道:“孩兒從師門學到了奇門之數,打算在莊院周圍,佈設奇陣,便不會被襲了!”

    董淑筠歡然道:“不錯,這是個好辦法……不過……”

    “怎樣?”

    “記得投效本會的那位古上梅嗎?”

    “記得,黃衣老人古上梅,妻子被‘金龍幫’殺害。”

    “他算是當今江湖中的能手,也曾有過這種打算,可是沒有足夠時間讓他佈置,仇家密探多如牛毛,-刻也不放鬆,而且,他怕強中更有強中手,如一旦被識破,幾百條人命便危殆了。”

    南宮維道十分自信地道:“孩兒不顧這些!”

    “為什麼?”

    “第一,孩兒對師門陣法頗有自信,想來被破的機會極少。第二,時間上孩兒可能逐步完成,不怕任何阻撓。”

    “孩子,目前的那些怪物,足以使你無法行動。”

    “對方不會據此不離,可以伺機而行。”

    “恩!”

    “娘,孩兒送您一程,您先去會合範師伯他們。”

    “我不放心你。”

    “娘,報仇復會,不惜代價,難道枯坐以俟其成?”

    “孩子……”

    “娘,您就答應吧!”

    陌生的蒼勁聲音,倏地傳了過來:“有志氣,老夫助你一臂!”

    南宮維道一震,道:“是哪位前輩?”

    “梅花為記!”

    “啊,前輩可否現身,容小可拜見?”

    “老夫從不在人前露面。”

    “小可謹謝剛才援手大德!”

    “小事不足掛齒,你的膽氣令老夫深深折服,”

    “不敢當前輩面如此造次!”

    “你母子立刻上路,你必須在天明前趕回這裡,行蹤莫落人眼。”

    南宮維道精神陡振,連應了兩聲:“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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