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光光已焦急地守在陣外,急問道:“怎麼回事?陣內好像突然天翻地覆……”
諸葛不亮道:“師父來啦!”
包光光喜道:“哦?他老人家來的正是時候,另外兩位老人家呢?”
他指的是瘋僧和痴道,因為這三個武林異人,經常是形影不離的。
諸葛不亮道:“不知道……”
和尚也迎上前道:“表哥,你下山談判結果如何?”
諸葛不亮苦笑道:“棉花店不但關門,而且還失了火……”
話猶未了,突聞那一邊的陣外,傳來如意夫人的怒問道:“乾兒,這個陣怎麼不是你們方才說的?”
乾兒的聲音驚道:“怪事,我們剛剛進出兩次,不是這樣啊!”
如意夫人冷哼道:“哼!這哪是什麼連環陣,分明是失傳已久的鬼門陣。”
乾兒道:“夫人,什麼叫鬼門陣?”
如意夫人道:“能佈陣此的人,不但需精通九宮八卦、奇門遁甲之術,更要會施五鬼搬運大法,即使是精於佈陣破陣的人,一但進入此陣,亦會被五鬼所設的鬼牆阻擋,無路可通。”
乾兒驚訝道:“可是咱們剛才進出自如,未曾遇到任何阻攔呀!一定是變過了……”
如意夫人又冷哼一聲道:“我不信憑他們幾個小鬼,能布出此陣,乾兒,你們打聽到的消息,他們之中有兩個當真被狂儒收為弟子嗎?”
乾兒道:“是的,一個叫諸葛不亮,一個叫包光光。”
如意夫人怒哼道:“那個老狂徒,一定在此,否則絕布不出這鬼門陣來。”
乾兒道:“夫人能破此陣嗎?”
如意夫人道:“我雖無絕對把握,倒偏要試試!”
這老婆子果然厲害,即命十二名白衣少女,解下腰問所纏天蠶絲綵帶,每條足有一丈七八,不畏刀劍,可作兵器使用。
她們每個人兩手各執綵帶一端,接連成一條長龍,十二條綵帶,加上十二人雙臂齊伸的長度,即將近三十丈長。
最前面一人緊隨如意夫人,最後一人則留在陣外,如此一來,即使在陣內迷路,至少不至被困,仍可按人陣的原路出陣。
於是,如意夫人親率八名青衣少女,有恃無恐地闖入鬼門陣。
像諸葛不亮人陣時一樣,如意夫人一闖入陣內,使覺眼花繚亂,不辨東西南北。
所幸她已有備無患,即使無法破陣,最壞的打算亦可循原路退出,何況她亦精通九宮八卦,奇門遁甲之學。
如意夫人急命八婢閉上眼睛,不為幻象所惑,自己亦雙目微閉,抱元守一,納氣歸神,口中唸唸有詞。
只消片刻,當如意夫人雙目乍睜時,幻象果然一掃而空,眼前是一片毫無阻礙的坦蕩前途。
“走!”一聲疾喝,如意夫人已向前掠出數丈。
八婢哪敢怠慢,緊隨在後,手牽彩帶的白衫少女,第三人也已入陣,換句話說,她們已進人陣內五丈以上。
如意夫人一馬當先,接連兩個起落,又向陣內深人數丈,才發現前面的坦途,似乎通往遙無止境的遠處,永遠到不了盡頭。
“乾兒!”如意夫人情知有異,急問道:“你們方才人陣出陣,估計大約多少距離?”
乾兒搶步上前,恭聲道:“十步左右。”
如意夫人道:“看看後面進來了幾人?”
乾兒也無法看清,道:“後面進陣的人報數。”
緊隨著如意夫人身後的少女,從一開始報起,最後傳來的聲音是八,表示已有八人進入陣內,留在陣外的只剩四人。
如意夫人暗自一計算,驚道:“不好,我們已深入快二十丈了,大家快退回!”
“退”字甫出口,突聞隆隆巨響,如山洪爆發,隨即便見一股洶湧洪流,排山倒海般襲來。
驚亂中,少女紛紛逃散,綵帶牽成的長龍頓告中斷。
如意夫人雖聲嘶力竭大叫:“不要亂,不要亂……”
但卻無法鎮壓住驚亂的少女,四散逃命!
等到她們發覺,眼前所見的只是幻象,洪流連一滴都沒有,已經來不及了,續之而起,出現在各人面前的,竟是一堵高大的圍牆。
八婢及入陣的八名白衫少女,各自分散,均不知身在何處,驚得大叫“夫人,夫人……”之聲此起彼落。
如意夫人驚怒交加,猛然一掌劈向前面高牆,掌風所至空若無物,衝卻衝不出去。
如意掌乃是集武林九大門派掌法精華之大成,融匯貫通,自成一派,不但掌法詭異,且剛柔兼備,一掌全力擊出,足可開碑裂石,
但連發數掌威力驚人的掌力,竟如石沉大海,直到這時,如意夫人才不得不信服,鬼門陣的確名不虛傳。
她不禁怒喝道:“老狂徒,我知道你躲在陣裡,為什麼不敢露面?”
狂儒的聲音不知來自何處:“如意夫人,以你的名望,不在當今武林九大門派掌門之下,跟幾個小鬼玩真的,不怕有失身份嗎?”
如意夫人更怒道:“哼!我就知道,是你這老狂徒在作怪,現在我是在跟你說話,還不快滾出來!”
狂儒不願現身,哈哈一笑道:“何必那麼大的火氣,如果你答應退兵,放過這幾個小鬼,我可以即刻恭送你們出陣。”
“如果我不答應呢?”
“哼!不是我說句狂話,如果逼我施展鬼哭神號大法,那時你們一個也出不了此陣啦!”
如意夫人暗自一驚,力持鎮定道:“神君都未練成鬼哭神號,你是從何處學來的?”
狂儒又哈哈一笑道:“這你不必問,如果不信,可以試試!”
如意犬人沉吟了一下,道:“要我退兵很簡單,只要那幾個小鬼頭,交出魔宮的那個妖女。”
“人在他們手裡,我可做不了主。”
“幾個小鬼中,有兩個是你收的弟子,只要你一句話,他們敢不聽!”
“你太抬舉我了,我可沒你那麼權威,弟子們個個唯命是從,像我這種不成材的師父,在他們眼裡,可一文不值!”
“你不答應?”
“不是我不答應,是他們啊!”
如意夫人忍了忍,讓步道:“這樣好了,我只要問出魔宮主人的下落,就把那妖女仍然交還他們。”
“如果她不說,或真的不知道呢?”
“她是魔宮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如果她不說,我自有辦法讓她說。而且我保證,無論問不問得出結果來,一天之內就把人交還。”
狂儒似乎在考慮,片刻之後始道:“這問題我不能現在答覆,需要跟幾個小鬼商量商量,你先退兵,今夜等我消息如何?”
如意夫人急於出陣,勉強同意道:“好吧!不過你可以轉告他們,金萬山的兒子在他們的手裡,我並不在乎他的死活,如果他們堅持不交出那妖女,今夜那個大嘴巴就死定了!”
狂儒驚道:“什麼?大嘴巴在你手裡?”
如意夫人置之不答,沉聲道:“不必廢話了,今夜我等你的消息,現在我要出陣了!”
狂儒也急於把這個老婆子打發走,遂道:“你們跟著一道白光走,即可出陣,恕我不送了!”
言畢,一道白光乍現。
如意夫人哪敢怠慢,緊隨白光,帶了眾少女出陣。
鬼門陣如同與外界隔離,即無法見到陣內任何情形,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金萬山等人留在山下,自然更不知道,如意夫人闖人陣後的情況了,不過他對如意夫人充滿了信心,
但他哪會想到,相距不足一盞茶的時間,連環陣已變成鬼門陣了。
這時突見如意夫人,率領十幾名少女下山,卻未見帶回金虎或仙兒,急忙迎上前去問道:“人呢?”
他指的不知是金虎,還是仙兒?
如意夫人冷冷道:“撤退,回去再說!”
她臉上蒙著白紗,看不出表情,但如此冷竣的語氣,使金萬山不便再問。
既然她吩咐撤退,只好照辦。
山下忙著撤走人馬。
山上狂儒也出現在陣外。
包光光等人忙上前,未及施禮,就爭相追問陣內情形。
狂儒笑道:“僥倖僥倖!總算把那老婆子唬走了!”
諸葛不亮驚詫道:“師父,你是用唬的?”
狂儒道:“當時我確實毫無把握,是否能阻住老婆子,完全靠運氣。因為她的如意掌,兼具剛柔威力,幸好她驚怒交加下,情急用的是陽剛之力,若是以陰柔之力再試,鬼門陣就被她破了。”
包光光咋舌道:“好險!”
狂儒接下去道:“可不是好險,我惟恐她改用陰柔之力出掌,趁她發問時,趕緊答活,老婆子還真難纏,要不是我說將施展鬼哭神號,還真嚇不走她呢!”
諸葛不亮道:“師父,鬼哭神號是什麼?”
狂儒尚來說明,和尚已笑道:“豬!簡直是腦震盪的豬,這還要問嗎?鬼哭神號當然就是鬼哭神號。”
諸葛不亮反唇相譏道:“白痴,說了等於沒說!”
不料狂儒卻笑笑道:“小和尚說的一點也沒錯,鬼哭神號,顧名思義就是鬼哭神號!”
和尚得意道:“誰是白痴?”
包光光把眼一瞪道:“和尚,你能不能閉上嘴,不要打岔,聽師父說完。”
和尚這才安靜下來,不再說話。
狂儒繼續道:“鬼門陣必需達到至高境界,突破極限,才能施展出鬼哭神號,而普天之下,只有鬼眼神童一人練成。名為神童,其實已百齡以上,自他死後,鬼哭神號從此失傳,連當年的如意神君,尋獲秘籍亦未練成,結果半途而廢。”
諸葛不亮道:“師父也不會?”
狂儒笑道:“我要真會,還擔心老婆子破陣?想不到她被我一唬,竟然給嚇跑了,這實在是僥倖,也是你們命大!”
包光光大拇指一豎道:“師父真了不起,這一手唬人的功夫,弟子以後得好好學學才是。”
狂儒又是哈哈一笑,接著將在陣內跟如意夫人的約定大略說了一遍。
最後眼光一掃,忽道:“大嘴巴真在她手裡?”
幾個人一齊點頭。
“愣頭青呢?”狂儒發現還少了一個人。
幾個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回答。
狂儒情知有異,追問道:“他怎麼了?”
包光光只得道:“他走了!”
狂儒不解道:“走了?這是什麼意思?”
包光光沉默不語,和尚道:“走了就是離開這兒,不打算回來了!”
“為什麼?”
幾個人互望一眼,誰也不願開口。
在狂儒的追問下,最後還是由和尚代表發言,從大嘴巴出走開始,一直說到昨天去金家莊救人,以及包光光與愣頭青大打出手為止。
狂儒聽畢,沉吟了一下道:“唔……這接二連三的事故,可說全是由那名叫仙兒的姑娘而起……”
幾個人仍然保持沉默。
狂儒忽問道:“仙兒呢?”
包光光道:“在洞內……”
狂儒道:“帶我去見她!”
包光光領著狂儒,其他三人緊隨在後。
來到營長官邸外,包光光叫了幾聲,仙兒卻未回應。
包光光又大聲道:“仙兒,我師父來了,他老人家要見你,出來一下吧!”
裡面仍然寂靜無聲。
諸葛不亮突有所悟道:“進去看看,別是出了事啊!”
包光光一聽,哪敢怠慢,急將黑布簾一撩,闖了進去,哪知眼光一掃,卻不見仙兒蹤影。
暗叫一聲奇怪,忙回身退出道:“她不在。”
她會到哪兒去呢?
幾個人立刻四下尋找,結果非但未找到仙兒,連置於中鋒官邸的小混蛋金虎也不知去向。
瘋僧、痴道、狂儒三個老怪物,連袂自關外回來即分手,各自回少林、黃山及嶗山走一趟,約好在快樂營見面,看看自己收的寶貝徒弟。
狂儒最先到達,正好遇上了如意夫人和金萬山,率眾大舉來犯,徜非他及時改布鬼門陣,以智退敵,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但意想不到,仙兒突然失蹤,連金虎也不知去向!
這下麻煩可就大了,狂儒跟如意夫人約定,今夜之前回話,如今怎麼向她交代?
幾個人圍著木桌,在開緊急會議。
包光光滿頭霧水道:“我實在想不通,她為何不辭而別!”
和尚怒聲道:“而且把咱們辛辛苦苦,冒死抓回的小混蛋也帶走了!”
魚肉郎中也道:“目前情況不明,還不知道是她帶走了小混蛋,或者是小混蛋帶走了她呢?”
“豬!腦震盪的豬!”和尚罵道:“小混蛋被點了穴道,他怎麼能帶走仙兒2”
魚肉郎中反駁道:“怎麼不可能,如果時辰到了,穴道自行解開,他不就復原了,說不定趁咱們都在洞外時,出其不意制住了仙兒啊!”
包光光道:“這很有可能!”
和尚不以為然道:“也許仙兒知道連環陣不管用了?怕咱們在萬不得已情形下,被迫改變主意,只好犧牲她,把她交出去,所以情急之下不得不溜之大吉,同時帶走了小混蛋當人質,必要時可作擋箭牌。”
包光光頷首道:“這也有可能……”
沉吟不語的狂儒,突然斷喝道:“不可能!”
幾個人猛的一怔,齊向狂儒看去。
狂儒指著他們一個個道:“混蛋!混蛋!你們一個一個都是混蛋!”
幾個人被罵得奠名其妙,面面相覷。
包光光硬著頭皮道:“師父,咱們怎麼是混蛋?”
狂儒怒斥道:“不但是混蛋,而且是混蛋加三級!我恨不得把你們幾個痛痛快快揍一頓。”包光光不敢吭氣了。
輪到諸葛不亮硬著頭皮道:“師父!咱們究竟犯了什麼錯,惹師父生這麼大的氣?”
狂儒怒哼一聲道:“那個叫仙兒的妖女,分明是混進來,以姿色把你們一個個迷得失魂落魄,然後製造事端,使你們爭風吃醋,鬧得天翻地覆,不知不覺中了她的離間之計,你們居然沒有一點警覺,我能不生氣嗎?”
除了和尚,其他三人均心有慼慼感。
所以只有和尚連連點頭道:“對對對!經你老人家這麼一說,佛祖……我小和尚倒也想起來了,也許我是旁觀者清,看她好像對每個人都有情……小和尚我自然例外!”
“不!”包光光道:“仙兒向我表示過,今生非我不嫁!”
狂儒道:“哦!真的嗎?”
包光光鄭重其事道:“絕對是真的,不信問啞巴龍,她還親過我……”
諸葛不亮做了個怪異的表情道:“光光,現在大家把事情攤開來,我也不怕你聽了心裡難過,不瞞你說,就是那天我去採購藥物回來,進洞撞見你們正在親熱,當時我不是怕你難為情,要你去廚房通知郭二手準備生火嗎?”
包光光急道:“是啊!後來怎樣?”
“她突然出其不意抱住我,也親了我……”諸葛不亮臉紅了。
包光光如受重擊,霍地跳了起來道:“啞巴龍,你說話可要負責,不可以無中生有……”
諸葛不亮鄭重其事道:“若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
魚肉郎中忽道:“我絕對相信,確有其事。”
包光光正好氣沒地方出,怒道:“他奶奶的,你又憑什麼相信?”
魚肉郎中道:“因為她也親了我。”
包光光再一次如受重擊,頹然跌坐回位子上。
狂儒正色道:“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大嘴巴和愣頭青的情形,必然也是一樣,要知道,眾志成城,團結就是力量,你們之所以能大破青雲寨,力挫八大王及至德禪師等人、趕走白蓮教,就是靠你們六人同心合力,生死與共,才能無往而不利。
那妖女混進來的目的,不僅是要你們互相猜忌,為她爭風吃醋,更要你們發生內亂,力量分散,那就不難將你們各個擊破,快樂營就完蛋了!”
包光光道:“咱們跟魔宮毫無瓜葛,仙兒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狂儒道:“她只是奉命行事,幕後主使的是魔宮主人,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一定有原因的。
譬如說,魔宮跟白蓮教,或是八大王中任何一人,甚至那些關外來的僧人,有著甚麼淵源或深厚交情,不惜出面為他們報仇,也有可能啊!”
在座的幾個人之中,算包光光最為痛心,他咬牙切齒恨聲道:“我非把她抓回來,問個清楚不可。”
包括包光光在內,每個人都想抓仙兒回來,問題是上哪兒去抓?
和尚又在自言自語道:“佛祖爺爺出家還出對了,當和尚有一個好處,不會為情所困,為色所惑,四大皆空,酒也空空空呀!色也空空空……”
說著說著,他唱將起來了!
魚肉郎中心裡已夠煩,喝罵道:“他奶奶的,缸子裡的灑,早就被你這禿驢喝得空空空了,還唱!”
和尚被罵得直翻白眼,霍地起身,往外走去。
包光光道:“和尚,你上哪兒去?”
和尚道:“坐在這兒幹嗎?唱也不許唱,去抓人總可以吧!”
包光光一拍桌面道:“對呀!反正這兒不需要留守了,咱們有時問抬扛,為什麼不去抓人?”
諸葛不亮是讀書人,比較懂得尊師重道,向狂儒請示:“師父……”
狂儒道:“趕了大半天路,加上那一場鬼門陣耗去我不少真力,你們去找吧!我可得好好休息休息,夜裡還得去應付那老婆子。噢!對了,無論找不找得到人,你們天黑之前都得趕回來!”
諸葛不亮發愁道:“師父,萬一找不到人,你老人家去金家莊有什麼用?”
狂儒道:“我既然跟老婆子約定了,就非去不可,你們也要一起去。”
包光光毫不猶豫道:“對!今夜非要他們交出大嘴巴,否則青雲寨就是榜樣。”
其他三人一齊響應,一致通過。
四人出了山洞,即分頭去尋找。
包光光的心情可想而知,生平第一次談戀愛,就被人騙了感情,當了呆子。
想到仙兒跟自己親熱的情景,又跟諸葛不亮、大嘴巴、魚肉郎中……他不願往下想,這事實在糗得不能再糗!
主要是他很當真,結果是自作多情,人家不但是在耍他,同對還耍了其他幾人,存心整他們冤枉。
說不想,偏偏又在想,想起為仙兒治傷、守護,甚至不惜跟如意夫人為敵,這一切,換得了又是什麼?
包光光越想越氣,奔上一處山峰,雙手合在嘴上,大聲叫道:“仙兒,仙兒,你這不要臉的女人躲在哪裡,還不給我滾出來。”
山谷傳來一遍遍的迴響,然後歸於沉寂了。
“他奶奶的!”
包光光怒氣填膺,滿腔怒火無從發洩,狠狠怒罵一聲,飛起一腳,踹向身旁一塊大山石上。
這一腳真夠勁,山石頓時向山下滾去,中途撞上一棵大樹。
轟然一聲巨響,山石被大樹阻擋,樹上卻跌落下一個人來,竟然是在樹上呼呼大睡的和尚。
他睡得迷迷糊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雙手急忙抱頭大叫道:“他奶奶的,山崩啦!山神老爺也不通知佛祖爺爺一聲……”
包光光也發現了和尚,疾掠而至,一把將他從地上抓起,怒道:“好哇!你這禿驢,找人不去找,卻躲在樹上睡大覺!”
和尚強自一笑道:“我最敬愛的光光,最偉大的營長大人,你心裡比我更明白,人跑了能找的到嗎?”
包光光氣道:“那你為什麼自告奮勇,提議要去抓他們回來?”
“出來不管幹什麼,總比在洞裡聽你師父訓話的好。”
包光光啞口無言了。
和尚正色道:“光光,甚麼都是假的,養足精神,今夜去金家莊,拚命也得救出大嘴巴才是真的!”
包光光點點頭,自責道:“都怪我不好,把他氣走的……還有愣頭青,也一定要把他找回來……”
和尚道:“你師父說的不錯。眾志成城,團結就是力量,咱們能夠連挫強敵,就是靠六個人同心合力,同進退,共生死,才能誰也不怕。
幸巧你師父趕來,識破仙兒的陰謀,否則後果就不堪設慰。
說不定下一個翻臉的就輪到表哥或郭二手,現在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只要把大嘴巴救出,找回愣頭青,快樂營又充滿快樂了!”
包光光深受感動,抱住和尚道:“對!咱們要相親相愛……”
和尚嚇得急忙推開他道:“拜託拜託,千萬別來這一套,染上了‘愛死症’,那可不是玩的,他奶奶的!”
包光光笑道:“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又沒有斷袖之癖!”
和尚苦笑道:“那可很難說,防範勝於治療,咱們還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包光光生氣道:“好吧!你繼續睡你的覺,我走了!”
說完,扭頭就走。
和尚追上來道:“佛祖爺爺的瞌睡蟲早被你嚇跑了,這會兒反正睡不著,咱們不妨利用這段時間,互相練練招式,夜裡好派上用場!”
“好!”包光光道:“何必浪費時間去找他們!”
於是,兩人就在山頭上練起武功來了。
另外兩個人,諸葛不亮和魚肉郎中,倒真是疲於奔命,漫山遍野搜尋。
不消說,他們是白費力氣,根本見不到仙兒的蹤跡。
天黑之前,四個人紛紛趕回了山洞。
狂儒也已休息夠了,養足精神,立即帶著他們出發。
大家整天都未進食,先到金山鎮,享受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可惜狂儒不准他們喝酒,有些美中不足。
金家莊距金山鎮很近,哪消一盞茶時間,一老四少已來到莊前。
戒備仍然森嚴,但莊丁已已獲莊主交代,未加阻攔,領著他們來到大廳。
大廳內燈火通明,如意夫人居然喧賓奪主,趾高氣揚地端坐在莊主寶座上,金萬山和關雄反而屈居下座,敬陪在兩旁。
如意夫人身後,一列站了八名青衣少女,那些白衫少女一個也不見。
廳內外,各有二十名護院莊丁,排場相當壯觀。
一老四少進了大廳,絲毫不為眼前的氣勢所懾。
如意夫人冷聲道:“老狂儒,你倒很守信。”
狂儒道:“子日: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
如意夫人不屑道:“不必在我的面前,賣弄你的文才,我只要聽你的答覆。”
狂儒事先跟四小計議好,故意道:“我事先已聲明,這事我做不了主,所以把四個小鬼頭帶來,你們自己當面談吧!”
如意夫人眼光一掃道:“他們一共六個人,一個在這兒,來了四個,還有一個呢?”
包光光道:“怎麼?你想一網打盡?”
“我只是問問而已……”
“多此一問。”
“不問就不問,你們快答覆吧!交不交出那妖女?”
“多此一問。”包光光仍是那句話。
如意夫人一怔道:“這怎麼又不該問?”
包光光一本正經道:“讓我先問你,你是不是非要咱們交出那姑娘不可?”
如意夫人也回了一句:“多此一問!”
包光光道:“咱們不是無名小卒。如今在江湖上大大有名,如果咱們被迫交出那姑娘,此事一旦傳揚開去,豈不砸了招牌!”
和尚一旁道:“沒招牌,生意怎麼做,沒的混了!”
如意夫人怒問道:“你們的答覆是不交出妖女?”
“多此一問!”包光光四人齊聲道。
如意夫人道:“我又問錯了!”
包光光從容不迫地道:“為了大嘴巴,咱們只好決定交出她,但如此一來,就等於砸了招牌。”
和尚又道:“沒招牌,生意怎麼做,沒的混了!”
包光光接下去道:“沒的混了,咱們只好連快樂營也放棄,於脆連人帶營都交給你們算了。”
如意夫人道:“你們把那妖女留在山洞裡?”
包光光道:“人沒帶來,當然是留在山洞裡了。”
金萬山忍不住道:“金虎也在山洞裡?”
如意夫人懷疑地道:“既然你們決定把人交出,為何不帶來。”
包光光分明是張娃娃臉,偏要裝出一付老謀深算的神氣道:“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咱們總得留一手。
萬一把人帶來,你們失言不交出大嘴巴,那時你們人多勢眾,咱們非但吃虧,說不定還被一網打盡呢!”
如意夫人冷哼一聲道:“我若真有此心?,在照樣可以把你們一網打盡,然後去山洞把人帶回。”
“這個咱們不用擔心,鬼門陣的滋味,你已經嘗過了,咱們只留下一人守陣,沒有約定口令,任何人休想通過。”
“你們現在來,是要把大嘴巴帶走?”
“答對了。”
狂儒道:“只要把大嘴巴交出,我就說出口令,你們就可以去洞帶人。”
如意夫人道:“好!隨我到後院來領人。”
老婆子如此乾脆,實出意料之外,令人不敢相信。
狂儒詫異道:“為何不放他出來,而要到後院去領人?”
如意夫人起身道:“日間承你招待,讓我大開眼界,見識了鬼門陣的真貌,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得回敬一番招待你們啊!”
狂儒暗自叫苦,心知老婆子是不甘示弱,也在後院佈下了什麼陣式,來報復日間被困鬼門陣之恨。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事到如今,對方既已劃出道來,不接受也不行。
何況狂儒是佈陣破陣專家,豈能示弱?
於是,他接受了挑戰。
如意夫人親自帶著一老四小,其他人跟隨在後,一起來到後院。
後院的大小,和前面大院一樣,但卻是另一番景象,遍值奇花異木,假山、荷池、小橋流水及涼亭等等。
這只不過是個豪富人家的大花園而已,絲毫看不出異狀,更不像布有陣式。
一老四小正覺納罕,只見如意夫人向院中涼亭一指道:“大嘴巴就在亭內。”
狂儒定睛一看,果見大嘴巴獨自在涼亭中,坐靠在一張搖椅上,閉目養神,身上並未捆綁,顯然是被點了穴道。
“大嘴巴!”包光光大叫一聲,人已衝去。
狂儒未及阻止,其他三人也跟去。
以他們起步為準,距離涼亭至多七八丈,繞經荷花池畔即可到達。
但是,眼看只剩下兩三丈遠,涼亭卻改變了位置,方向完全不對了,分明是在正前方,突然成為右方。
等他向右方奔去,發覺涼亭的位置竟是座小橋。
定神一看,涼亭又在荷池左方!
再向左方奔去,前面竟被荷池所阻,涼亭卻在對岸。
無可奈何,他們只好順著荷花池畔繞去,結果涼亭又回到了原位。
就這麼往返折騰,疲於奔命,涼亭竟如同在跟他們玩捉迷藏!
狂儒在陣外看的清清楚楚,一切景象絲毫未變,涼亭始終就在原位置,包光光四人卻在陣內轉來轉去,好似幾隻無頭蒼蠅,到處亂撞。
他不禁問道:“這可是迷魂陣?”
如意夫人笑道:“不錯,但卻經我加以修改,現在應該叫做如意陣。”
狂儒沉吟起來,似在仔細觀察,苦思破解之策!
如意夫人得意道:“老狂徒,你不去助四個小鬼一臂之力嗎?”
狂儒不置可否道:“據聞迷魂陣,即是如意谷的門戶,也等於是把關的門神,數十年來,無人能闖入如意谷,全仗此陣把關。如今復經改進,自是更破難解了,不過我既來了,再不濟也得試試。只是我進入此陣後,如果學藝不精,無法破陣,必將困死陣內,所以我想死得明白,不願做糊塗鬼!”
如意夫人道:“好,你想明白什麼?”
狂儒趁機道:“只有一件事,就是你為何遠離如意谷,親自出馬,率眾苦苦追查魔宮主人下落?”
如意夫人沉吟一下,始道:“好吧!告訴你也無妨,半年前,我的兩名女弟子,在如意谷外山中採藥,發現了一名病重的少女昏倒在地,不能見死不救,把她帶回谷中向我清示。
大概你也知道,自從當年老鬼一去不返後,如意谷就不容任何男人進入,既然是個少女,又病勢沉重,我就將她留在谷中救治。
當她清醒後,說出是個孤兒,她伯母因為生計困難,欲將她賣入娼門-她就逃了出來,結果身無分文,落得貧病交迫,自行入山採藥,卻不支昏倒山中。”
狂儒聚精會神地聽著,金萬山等人也聽的津津有味。
如意夫人頓了頓,接下去道:“當時我想,她既然無家可歸,不如就留在谷中,哪知過了不到兩個月,她竟不辭而別,這我倒也不在意,不料我的女弟子中,竟有四五個懷了身孕……”
狂儒驚道:“莫非那少女是男扮女裝?”
如意夫人憤聲道:“一點不錯,但當時我為她解開上衣檢查,確實是女子。”
狂儒更驚道:“這怎麼可能呢?”
如意夫人道:“當時我還想不出,那幾個女弟子怎麼會懷孕的,追問之下,她們才說出,那少女上身完全跟女人無異,實際上卻是男子。”
“那不是人妖?”狂儒幾乎不敢相信。
如意夫人又道:“我一氣之下,派出多名弟子去追查那畜生,經過多方明查暗訪,得知江湖之中的女子,以及不少名門閨秀,也遭到同樣情形,但礙於情面,均不敢張揚,可見人妖並不只一個。最後我終於查明,那批混跡在各處的人妖,大本營就是當年的魔宮!”
狂儒終於明白,如意夫人為何要找魔宮主人了。
如意夫人越說越生氣:“原來如今的魔宮主人,就是當年魔宮主人的大弟子。
當年魔宮主人雄心勃勃,欲以俊男美女為誘,控制江湖中的武林高手,達到號令天下武林的目的,如今的魔宮主人,則是拐騙了大批面貌俊秀的男童,從小就以特殊藥物,使他們上身發育得比同齡少女更豐滿。
並且以易容整形之術,便他們個個具備花容月貌的姿色,然後派出去跟指定的女子接近,使對方在毫無防範之下,失身於他們,從此受他們的威脅勒索,予取予求,已有不少受辱女子,因羞憤而自殺!”
狂儒道:“他們怎敢惹上你的女弟子?”
如意夫人憤聲道:“正因為我也不明白,才不惜親自出馬,非找到魔宮主人不可,誰知我趕到魔宮去時,他們竟已聞風而逃,一個也未曾留下。
我一氣之下,放了把火,把魔宮燒了個精光,最近從各方面查探得到消息,白蓮教的內堂主,絕情白鳳也曾著了他們的道。
此番極可能來找她,想利用她暫借白蓮教棲身,覓地重建魔宮。
我一路追來,始終未發現她們的蹤跡,結果從大嘴巴口中獲悉,有個從魔宮逃出的少女,正在快樂營中,所以我必需從她身上,逼問出魔宮主人下落。”
狂儒大感意外道:“原來那姑娘,竟是個男人。”
幸好包光光他們尚在如意陣內亂轉,如果此刻在場,聽到大家爭獻殷勤,為她爭風吃醋,甚至打得頭破血流的仙兒,竟然是男扮女裝,不糗死人才怪!
想想看,跟一個假少女親熱,那是什麼滋味?
不但噁心,還得擔心染上愛死病吶!
如意夫人一口氣說完,她為何非找到魔宮主人的原因後,又冷聲道:“現在你已明白了,不會作糊塗鬼,請入陣吧!”
狂儒正待入陣,突聞由莊前傳來一片喊殺聲,使大家均為之一愕。
冷不防如意夫人出手如電,向狂儒攻出一掌。
狂儒險被攻了個措手不及,幸仗身法靈活,肩頭微晃,斜身避開兩尺,堪堪避過了老婆子這一掌。
他可不是省油燈,突施七十二式小擒拿手法中,最奧妙的一招“花子抓蛇”,五指箕張,直扣老婆子腕脈。人的腕脈,等於蛇的七寸,一旦被扣上,雖不至變成一鍋人肉湯,至少也動彈不得,得乖乖聽人擺佈不可。
狂儒這一手,真好比迅雷不及掩耳,在這種情勢之下,一般武林高手要化解這一招,可說相當不易,幾乎是不可能。
但如意夫人不是一般高手,而是高手中的高手。
只見她在一掌擊空之際,右腕已往下一沉,同時左掌也橫劈而出。
這一手更高,如果右掌擊空,萬一對手趁虛而人,她這左掌橫劈之勢,正好劈向敵胸。
高手過招時,失之毫釐差之千里,尤其雙方都是當今武林絕頂高手,制敵之機,更是稍縱即逝了。
狂儒一見老婆子右腕疾沉,心知制敵之機已失,招未用老,急忙撤招倒躥,不敢勉強追擊。
也幸虧他知難而退,才避過老婆子左掌橫劈的當胸一擊,否則,即使不當場斃命,也得讓他躺上三個月。
雙方不由地齊聲道:“果然名不虛傳!”
不過,如意夫人在說完之後,多了一聲嘿嘿冷笑,同時再度出手,雙掌齊發。
狂儒哪甘示弱,急以游龍八卦掌跟老婆子交起手來。
這時關雄已趕往莊前去,只見一僧一道,正勢如破竹,雙雙硬向莊內闖來,將攔阻的數十名莊丁,打得落花流水。
硬闖金家莊的二人,正是瘋僧和痴道。
關雄雖未見過他們二人,但他畢竟是老江湖,對三個老怪物早有所聞,既然狂儒已露面,來的自然是其他二人了。
狂儒由如意夫人一人對付,已是足足有餘,四小又被困入如意陣中,這兩個老怪物就不足為懼了。
關雄有了這個想法,不免頓起輕敵之心。
一打手勢,率領二十名護院迎上去,即向僧道二人展開圍攻。
瘋僧就是瘋僧,無論何時何地,都是瘋瘋癲癲,手舞足蹈大叫道:“過癮過癮,好久沒這麼多人陪我玩了!”
痴道搭腔道:“沒問題,這兒人多的是,你老瘋子玩個痛快吧!”
瘋僧狂笑一聲,雙袖齊揮,掃開阻攔的莊丁,直向關雄撲去。
關雄的九環金刀,早已握在手中,掄刀疾揮,施展出獨門風雲刀法。
刀勢沉猛,九隻銅環叮噹亂響,聲勢果然不凡。
瘋僧從來不用兵刃,徒手迎敵,只見他雙袖疾拂,狂風怒卷,使得關雄根本無法近身攻擊。
痴道大顯身手,以痴痴掌一口氣擊倒七八名護院,大笑道:“老瘋子,你慢慢玩吧,我要先進去看看老狂徒,跟四個小鬼頭了。”
笑聲中,身形沖天而起,自阻擋的莊丁和護院頭頂飛過,直向莊舍射去。
如意谷的武功真不是蓋的,老婆子的如意掌法,果然不同凡響,逼得狂儒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逐漸退到如意陣邊緣。
只要再退一步,他就被逼進了如意陣內了。
就在情急之際,一條人影從天而降,正是及時趕來的痴道。
狂儒精神一振,笑罵道:“牛鼻子,你現在才來,真他媽的!”
痴道未及答話,已被金萬山對上了。
別看這位財大勢大,富甲一方的金莊主,平日養尊處優,吃的腦滿腸肥,如同大腹賈,身手竟甚為矯健,絲毫不覺遲鈍。
金萬山一言不發,出手就攻。
痴道一見他出手,就不禁驚詫道:“少林藏經樓失竊多年的菩提八掌秘籍,原來是你這老小子偷的!”
金萬山仍然一言不發,只是冷冷一哼,連發兩掌,痴道不敢輕拈其鋒,閃身避了開去。
那邊正跟如意夫人力拚的狂儒,一聽之下,不禁憤聲道:“他奶奶的,害咱們陪著老瘋子,白跑了關外一趟!”
原來他們三個老怪物,連袂出關外,就是為了風聞菩提八掌秘籍,可能早已流落在大漠,特地趕去查證,結果徒勞往返,毫無所獲。
金萬山一出手,便被痴道認出,正是少林失傳的菩提八掌。
想不到少林藏經樓失竊多年,使瘋僧幾乎背了黑鍋的秘籍,竟會在金萬山手中。
狂儒這一分神,如意夫人趁機雙掌齊發,一剛一柔兩股強勁的掌力,分從兩側呼嘯而至,迫使他除了向後暴退,別無選擇餘地。
這一退,就退進了如意陣內。
陣內外一步之隔,卻判若陰陽兩界。
狂儒頓覺眼前一片悽迷,即看不見陣外的情況,也聽不到任何聲息,而無法出陣。
回身一看,四個傻小子,還在那裡亂轉,疲於奔命。
狂儒忙收斂心神,認準涼亭方向,確定位置與距離,突然施展飛鴻無跡身法,身如流矢般射去。
以他這武林一代異人的輕功,只需幾個起落,便可到達涼亭,哪知最後一縱,雙足才落下,就起不來了。
原來他已落人了荷池裡。
包光光、諸葛不亮、魚肉郎中、和尚四人正轉得暈頭轉向,仍找不到通往涼亭的路,忽然看見狂儒落入荷池中,不由一驚,分由不同方向奔來。
包光光詫然問道:“師父,你跳進池裡幹嗎?”
問得好,狂儒答得也妙:“涼快涼快,讓頭腦清醒些,才可以認清目標!”
四小已昏了頭,一聽信以為真,只聽得撲通!撲通!連聲,不約而同地全跳進了荷花池裡。
“涼快呀!涼快……”
四小大呼過癮,不亦樂乎,卻把狂儒氣得吹鬍子瞪眼。可是,繼而一想,是自己說要涼快涼快,讓頭腦清醒些,身為師長的,可也不能胡說八道!
既然錯了,狂儒索性將錯就錯,讓四小在池子裡涼快個夠,倒也不是壞事。
四小童心未泯,一時興起,乾脆在池裡打起水仗來。
幸好陣外的痴道正全力迎戰金萬山,否則還以為老狂徒,帶著四個小瘋子在發神經吶!
狂儒首先跳上池邊,大聲道:“你們玩夠了吧?”
四小充耳不聞,玩的正起勁。
狂儒突然想到他們的“卡”,振聲大叫道:“卡!”
這一聲“卡”還真管用,比特效藥還靈,四小頓時停止,齊向他行注目禮。
狂儒怒斥道:“你們是來玩,還是來救大嘴巴?”
四小齊聲道:“當然是救大嘴巴。”
“那你們現在是在幹嗎?”
四小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包光光輕聲道:“師父,你不是要咱們頭腦清醒清醒……”
“現在你清醒了嗎?”
“清醒了!”
狂儒一本正經道:“我說吧!不讓你們涼快涼快,你們是不會清醒的。”
包光光奉承道:“師父就是師父,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狂儒一笑道:“少拍馬屁,你們快起來,大嘴巴還等咱們去救呢!”
四小這才爬出荷池,一個個全身盡溼,如同落湯雞,不禁彼此指著對方大笑起來。
狂儒見了既好笑,又好氣,他忍了忍道:“好了,你們大概已經轉昏了頭,不知身在何處,否則就笑不出來了!”
諸葛不亮忽道:“師父?咱們不是要去後院領回大嘴巴嗎?”
狂儒道:“咱們現在就在後院!”
四小好像突然記起了大嘴巴,不約而同地轉過臉去,發現涼亭就在荷池對面,大嘴巴正靠在搖椅上“納涼”。
包光光道:“大嘴巴不是在那裡?”
諸葛不亮道:“師父,咱們好像已經轉了老半天,就是走不到涼亨那邊去,這是他奶奶的什麼門道?”
狂儒道:“因為咱們是在老婆子布的如意陣之中。”
包光光振奮道:“好極了,有師父這佈陣破陣專家在,管他什麼疑難雜症……”
狂儒把眼一瞪道:“什麼疑難雜症,你把師父當成江湖郎中?”
包光光尷尬笑道:“我說溜了嘴,不是疑難雜症,是歪門邪道的鬼陣……”
其他三人哈哈大笑,這回包光光馬屁拍錯了地方,拍在馬腿上,又被狂儒瞪了一眼道:“我能破此陣,就不會掉進荷池了!”
沒有人笑得出來了。
他們這才知道,狂儒不是為了使頭腦清醒,而是“掉”進荷池。
狂儒沉吟了一下,鄭重其事道:“你們聽著,現在咱們是置身如意陣中,天下任何疑難雜症……”
包光光自作聰明糾正道:“師父,不是疑難雜症,是……”
狂儒再瞪他一眼道:“我說的就是疑難雜症。”
包光光碰了一鼻子灰,其他三人則幸災樂禍地竊笑。
狂儒道:“任何疑難雜症,只要能找出病因,對症下藥,即可藥到病除,破陣也是一樣,天下所有奇陣,皆不外乎運用景象,造成錯覺幻覺,使人產生疑懼心裡,像你們剛才轉來轉去,疲於奔命,就是為眼前景象所惑,迷失方向,虛實莫辨。”
包光光心想:你既然說的頭頭是道,自己為何會掉進荷池?
狂儒似能洞悉別人的想法,自圓其說道:“方才我掉進池裡,就是為了要找出此陣的玄機所在。
如同身懷金鐘罩、鐵布衫功夫的對手,只要能找出他練功的罩門,即可一舉破功。”
包光光不敢再隨便開口,以免言多必失。
諸葛不亮道:“師父一定想出了破陣之策?”
狂儒微微頷首道:“現在我問你們,那涼亭在何處?”四小同時向荷池對面一指道:“在那邊!”
“那你們方才為何亂轉一通?”
諸葛不亮道:“我明明看到它在池邊不遠,奔近一看,卻又在荷池左面,再繞過去它又變了位置,所以害得我們跟它轉來轉去……”
其他三人紛紛道:“我也是……”
“它一會兒在這邊,一會兒在那裡……”
“真他奶奶的怪事!”
狂儒道:“現在你們看清楚,它在哪裡?”
四人齊向荷池對面一指道:“在那裡!”
“好!咱們現在就去抓它!”
抓涼事?這事倒新鮮!
狂儒當即分派任務道:“包光光、諸葛不亮,你們兩個順著荷池邊,分頭繞到對面去,小和尚直奔那座小橋旁,魚肉郎中轉向假山前方,我則以原先在陣外,見到的涼亭位置為目標。
這麼一來,五頭並進,除非涼亭根本不存在,否則總會被咱們中的一個給逮個正著的!”
諸葛不亮讚道:“師父這一著真高,咱們就想不出!”
包光光又忍不住奉承道:“當然!師父就是師父,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狂儒一笑道:“現在開始行動,走!”
一聲令下,五個人立即分頭行動。
照理說,狂儒用這方法,無論涼亭的真正位置在何處,絕對“跑”不了的。
事實大謬不然,當包光光和諸葛不亮分頭順著池邊,同時奔繞至對面,卻已不見涼亭的蹤影。
兩人相顧愕然,眼光一掃,發現涼亭在小橋旁,和尚正朝它奔近。
這下它跑不掉了吧?
那可不一定,和尚並未見到什麼涼亭,他一轉頭,倒覺得很奇怪,包光光和諸葛不亮到了涼亭前為何不進去,反而回身奔來。
魚肉郎中尚未到達假山前,便已失去涼亭蹤跡,卻見和尚站在小橋旁發呆,而涼亭就在和尚面前,距離不足兩丈。
狂儒是根據陣外所見,涼亭的方向與距離,判斷它的位置,當他奔近時,涼亭已不在,而是回到了他們五人同時起步的地方。
於是,五人又你來我往,疲於奔命,亂轉起來……
莊舍前的激戰已告結束。
關雄雖仗人多勢眾,仍然不是瘋僧的對手,不但眾莊丁和護院被打的落花流水,他亦當胸捱了一掌,口噴鮮血,昏倒在地。
瘋僧關心兩老及幾個小鬼,飛身掠上屋頂,趕到了後院。
當他居高臨下,發現金萬山正以菩提八掌連連搶攻,逼得痴道險象環生時,不由驚得怔住了。
老瘋子一時忘其所以,不知縱身下去助老友一臂之力,卻蹲在屋頂上,全神貫注金萬山出手的一招一式,看的目不轉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