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方升,濃霧便迅速地散了開去。
凌纖兒已經可以看到四周圍的景物了。
只見她身在的地方,乃是一個狹長形的山谷。
四周圍全是峻峭陡然的峭壁,形勢極為險要。
凌纖兒實是想不透.那個拖著鐵鏈,將自己引到此處來的那個神秘人,究竟是什麼用意。
若是那人想和自己在僻靜的地方見面.這時就該現身。
為何仍是不見人影?
凌纖兒四面看了半晌.直到濃霧已經散盡,還不見有何動靜。
她忍不住大聲問道:“昨晚在我面的,是什麼人?”
她一開口,峭壁上,便響起了轟隆的迴音。
除了迴音外,卻沒有其他聲音。
凌纖兒本不想再管.不如退出這個山谷,去尋白中紅才是正事。
她卻又怕將自己引到這裡來的人,已得知白中紅的信息,才故意這樣引自己,她又不甘心就此離去。
凌纖兒在原地徘徊片刻之後,已信步向那山谷之中走去。
那山谷雖是狹長形,卻並不怎麼深.當她走出五十丈後,便已到了盡頭。
凌纖兒一看到那山谷已到盡頭,本想立即折回,甚至她的左腳也已回了過來,身子轉了一半。
就在那瞬間。
她看到在山谷的盡頭.竟有兩扇大石門!
那兩扇石門,顯然就是用這座峭壁上的石頭琢出來的,因為石色和峭壁一樣。
若不是門上有兩隻大銅環.凌纖兒當真注意不到這裡有兩扇門。
凌纖兒一看到山谷盡頭處有石門在,心中不禁一喜。
暗道:“看樣子,這裡面兩面俱是峭壁.那拖著鐵鏈的人,自是隻能向前走了。
凌纖兒趕了兩步,竄到那兩扇石門的面前。
她一到了石門面前.便要出聲。
卻在這時,一陣“軋軋”聲過處,那兩扇石門,竟已自動地打了開來。
裡面黑得不見任何光亮,陣陣陰風,倒卷而出。
她一退出數丈,便聽到門內黑暗之中,傳來一個低沉的女子聲:“你跟了一夜,既已來到了這裡,為何不進來?”
當前的情景,本來的確令凌纖兒的心中,有些害怕,不敢走進那黑暗的門中。
她一聽到洞中傳出了那個女子的聲音來,反倒放了心,道:“原來是你!”
傳出聲音的女子,乃是竹林中曾見過的銀衣美女。
銀衣美女又道:“不錯,是我,你為什麼不進來?”
凌纖兒遲疑道:“你是誰?”
“你進來後,就可以明白了。”
凌纖兒心想:銀衣美女對自己十分友善,她如果要害自己的話、自己曾在她的身邊昏過去,她便可以下手……凌纖兒一想及此、她心中猛地一動!
當時,她昏過去時,竹林中,除了她和銀衣美女。並無第三者。
凌纖兒會在那間屋中,自是銀衣美女的安排,如此說來,那間屋子的主人自然也就是銀衣美女了。銀衣美女究竟是什麼人?
凌纖兒一層一層地想下去,到了這一個問題,就沒有解答了。
實則上,凌纖兒並不是真的找不出答案,而是答案實在令人震驚。
答案只有一個,那女子是無邪仙魔的夫人!
無邪仙魔的夫人既然仍在世上,他又還有一個兒子,自然也可能還活著。
九子天魔已經到了這裡,武林中的這場腥風血雨……
凌纖兒簡直沒有勇氣再向下想去。
她呆呆地站在門口,並沒有移動身子。
過了片刻。
又聽得銀衣美女道:“你何以還不進來?”
凌纖兒吸了一口氣,向前走去,心甚是沉重。
她並不是為自己擔心,而是在替整個武林擔心!
在這裡,有一個禍胎,可以呼喚九子天魔,要他們做任何事,甚至血洗武林。
那禍胎,便是無邪仙魔的遺孤!
雖然武林中,正邪個派高手,對凌纖兒實在苛刻,一路上,百般對她逼害,使她好幾次差點就服毒自盡。
但是,凌纖兒總是武林中人,也是和整個武林,息息相關的。
若是整個武林之中,出現了大報復,出現了腥風血雨,她又焉能置身事外?
到那時候,困苦的日子將無窮無盡,比起這一次她一路東行,自然更可怕得多了!
凌纖兒向那兩口石門之中,緩緩地走去,暗道:“如今唯一抑制這場大禍的法子,便是將通天令取到手中!”
通天令乃是無邪仙魔的遺物,九子天魔自然聽命於持令之人。
若自己持了通天令,那時,即使無邪仙魔的妻子和兒子要向正邪各派高手展開大報復,若沒有九子天魔參加,自然也難以成事!
凌纖兒本來沒有做武林盟主的野心,那通天令得不得,也無所謂。
這時,當她一想及通天令的關係是如此重大,幾乎牽連整個武林,她卻感到非得到它不可。
心中不斷地轉著,連已經走出了多久也不知道。
直到忽然聽得那女子道:“你要撞到石壁上去了!”
凌纖兒這才猛地站住,向前看去。
只見她離開眼前的石壁,果然只有一步距離。
她連忙轉過身,只見眼前的光線,甚是黑暗,只在七八尺外,點著一盞燈火如豆的油燈。
燈火所及的範圍,只不過五六尺而已。
就在離燈三四尺處,一張石椅上,坐著銀衣美女。
銀衣美女側坐著,昏暗的燈光,根本照不到她的臉上。
銀衣美女又向前道:“你過來。”
凌纖兒又向前走去,當她走出兩步之際.她忽然感到,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似乎有人躲著。
當她抬頭四面看去,卻又看不到什麼。
她心中只是十分奇怪:這裡的燈光,怎會如此的黑暗?
銀衣美女道:“請坐。”
凌纖兒打橫跨出了一步,在一張石凳上坐下。
銀衣美女盯著凌纖兒,看得凌纖兒渾身不自在。
凌纖兒憋聲道:“你為何這樣看我?”
銀衣美女冷淡道:“你怎會來這裡的?”
“呃……”
凌纖兒一時千頭萬緒,不和該從何講起,決定重頭說起吧!
“是我爹要我來的。”
“你爹?”
銀衣美女雙眼冷芒直逼:“是楚天問、冷天寒還是江天霸?”
“都不是。”
凌纖兒搖頭道:“我爹叫凌嘯雲,人稱江南劍客。”
銀衣美女有些失神:“怎會這樣?第一個來的人,居然是個陌生人!”
凌纖兒道:“前輩……你……在等人?”
“是,我在等人,但等的不是你!”
銀衣美女冷聲斥來,令凌纖兒有些招架不住。
凌纖兒癟苦道:“前輩等的是什麼人?”
“不關你的事.你先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是如何得知來此口訣?”
凌纖兒照實說出。
銀衣美女自是蘇天詩。
二十年前,當地目睹妹妹蘇詩詩慘死之狀時,便立誓要兇手血債血償!
卻因不知兇手究竟是三位師兄中的何人,便在屋中寫下來口訣,要三位師兄據此前來。
她相信,兇手必會禁受不起良心的責備而前來。
且時間愈久,苦受的就愈多,仇報得也更徹底!
蘇天詩也曾追尋過白無邪和蘇詩詩的遺孤,卻無功而返.或許有一天,能再相見。
在她心中最重要的事,是為蘇詩詩和白無邪報仇!
二十年就這樣匆匆過去。
蘇天詩好不容易盼到人來,卻不料竟是個小丫頭。
這意料之外的情形,令她有些茫然。
凌纖兒將父親和她從何處得到口訣,被圍殺至死,講到一路東來受盡磨難,最後才抵達此處。
蘇天詩有些不信。
“是麼,你真不認識楚天問、冷天寒、江天霸其中一人?”
凌纖兒想了想:“啊!這三人我都知道,但不算認識。”
“什麼意思?”
“楚天問是我朋友的養父,冷天寒不就是邪魔掌?那個江天霸啊,是我在路上遇到的。”
蘇天詩瞪眼道。“你說的可是實話?”
凌纖兒一臉不解:“我為何要騙你?”
“那你說,楚天問怎會收養你那朋友?”
“這我怎麼知道?你可以問我朋友,他比較清楚。”
蘇天詩冷聲道:“你朋友是誰?現在何處?”
“我朋友他……”
凌纖兒想到白中紅此時下落不明,且這女子看來不懷好意,不說也罷。
“呃……我朋友他沒跟我來,你若想問清楚,等我去找他來再說!”
凌纖兒見及蘇天詩一臉寒霜,覺得少惹她為妙,此時又不見通天令的影子,還是先離開再說。
說完話,凌纖兒就起身想走。
蘇天詩冷笑連連:“不說實話,敢騙我?”
突然一擊掌。
黑暗中,人影一閃,已掠身前來。
掠向前來的,是一個長相頗秀麗的中年女子。
她一到了面前,便垂手叫道:“夫人。”
蘇天詩向凌纖兒一指:“吟風,你將她帶到東天峰上,讓她給山頂風吹襲,直到她受不了,願意說實話,再帶她下峰來見我!”
吟風答應一聲,轉過身,便向凌纖兒逼近。
凌纖兒自是不願意受罰:“且慢!”
吟風略一停身。
蘇天詩冷聲喝道:“快將她帶走!”
吟風疾揚起手,“呼”的一聲,便向凌纖兒的肩頭抓來。
凌纖兒身形一閃,便向後進開。
以她的武功而論,這一閃身,是一定可以逃開吟風的一抓。
在凌纖兒向旁避去之際,突然有一股極強大的勁力,自她的身側湧了過來,硬是擋住她的避勢。
在那一瞬間,凌纖兒只看到蘇天詩的手腕,略翻了一翻!
那股大力,是蘇天詩所發出。
蘇天詩早在二十年前,即是武藝驚人的銀箭女俠,經過二十年的修煉,武功自是更加精純。
凌纖兒身形一滯,肩頭一緊,已被吟風抓住。
凌纖兒連忙想要掙脫,可是吟風的力道極大,她不但掙不開;肩頭還扭得一陣劇痛!
蘇天詩淡然道:“你不必害怕,只要你講實話,就可免去受風襲體之苦。”
凌纖兒又急又怒:“我又沒說謊.你要我說何實話?”
蘇天詩瞄眼道:“還嘴硬?受罰去吧!”
吟風武功在蘇天詩的調教下,亦頗高強。
手臂一振,竟將凌纖兒提了起來。
凌纖兒看已撕破瞼,雙足疾踢而出,踢向吟風的“氣海”、“帶脈”兩穴。
那兩個穴道,全是人身要穴,凌纖兒只當若是踢中,便有望脫身。
吟風卻早防到她這一步。
腳未踢到,軟麻穴已被制住,只有乖乖喘氣的份兒。
吟風帶著凌纖兒一路飛掠,雖是挾帶著人,依然縱躍自如。
凌纖兒真是癟透了心。
不但沒探出蘇天詩是否為無邪仙魔的妻子,連通天令都沒看到,就落在別人手中。
凌纖兒心中煩亂著,吟風挾著她經過什麼地方,她也沒注意。
兩刻鐘後。
那迎面而來的勁風,強烈得叫她呼吸困難。
凌纖兒定了定神,四面看去,這才看到吟風正挾著自己,向一個陡峭至極的山蜂上攀登上去。
吟風似是常爬此山,動作甚是快速熟練。
她雖然一隻手接著凌纖兒,但對於她向山上升去之勢,毫無影響。
凌纖兒抬頭向上望去,只見那山峰,越到上面.越是尖削。
在山峰頂尖,簡直就像是一根石柱,越向上攀去,勁風便越大。
漸漸的。
凌纖兒幾乎連氣都透不過來。
而那時,離山峰尖頂,還有二三十丈的距離。
凌纖兒甚是癟驚!
那山峰頂端如此尖削,恐怕是積年累月,被風吹襲的效果吧?
峰頂罡風.連岩石都可以吹化。
她若是被帶上山峰,可以忍受多久?
如今距山峰頂端,還如此之遠,強風吹來,已令她難以忍受了!
凌纖兒一想及此,心中更是焦急,苦於軟麻穴被制住,無計可施。
而到了這時候,凌纖兒即便想大聲叫喚,也不能了!
她一張口,迎面而來的勁風,便一起灌入了她的口中,令她呼吸也困難,哪還能出聲?
凌纖兒無法可想,只得聽天由命。
吟風仍是迅速地向上攀著,高峰頂已經越來越近。
到得離峰頂還有三丈處,凌纖兒已覺罡風襲來,遍體生寒!
她的心中,更是吃驚!
學武之士,只要武功稍有根底,內息運轉,便可以抗寒抵暑,即使大雪天,身穿單衫,也是不會覺得寒冷。
但這時,罡風襲來,凌纖兒卻覺得遍體生寒,因此可知到了峰頂之後,更要難熬。
凌纖兒想起自己要受這一番苦楚,卻沒什麼原因.怎不癟極?
轉眼之間,已經向山峰頂端,漸漸迫近。
到了山峰頂上時,凌纖兒上下兩排牙齒,得得打震,身子已幾乎要被凍僵。
吟風挾著凌纖兒,另一手取出了一股粗繩,繞著山峰轉了幾轉,將凌纖兒綁在山峰的尖端上。
將凌纖兒解了穴後,身形一縮,便向下瀉去,轉眼之間,已自不見。
她自始至終,沒和凌纖兒講過一句話。
這時候,吟風雖已離去,但是凌纖兒的全身,臂被粗繩綁著,還綁得很緊。
如果不是凌纖兒手腳,都已被凍得麻木的話,那她還可以解開繩索,找路下山。
山峰之上,此時罡風吹襲何等凌厲,凌纖兒十隻手指都已凍得僵硬,連彎曲一下,都無法,更不可能為自己鬆綁了。
她所能做的,是低著頭.儘量避免罡風的正面吹襲而已。
凌纖兒低著頭,看到吟風頭也不回地向山下滑了下去。
吟風去勢極快,轉眼之間,便沒入了雲霧中,消逝蹤影。
只剩凌纖兒,卻還留在高出浮雲之上的山峰尖頂!
剛一開始,她還只覺得寒冷。
可是漸漸的,她已經覺得,凌厲迫人的罡風吹上身,竟像是在風中挾有無數枚利針一樣,刺得她身子奇痛不已。又過了片刻。
凌纖兒又聽得自己的衣袖,發出了“吃吃”兩聲響。
她連忙轉眼看去,只見兩隻衣袖,已經被強風吹散。成為絲絲縷縷了!
凌纖兒一見了這等情形,驚得都呆住了眼。
她遭遇如此不幸,自然想痛哭一場。
但是當她想到,並沒有什麼人硬要拖自己來,自己冒著奇險,過斷腸谷、越恆山、大草原、闖八道天關,來到了這裡。
但是卻得到了這樣的結果,實在叫她哭笑不得。
漸漸的,罡風吹上身來,已越來越痛,不再像風中接著無數枚利針.而像是風中接著許多利刃一樣。
又過了不到半個時辰。
凌纖兒的全身,就像被無數燒紅的烙鐵炙烙著一樣!
凌纖兒大口地喘著氣,她眼前已開始陣陣發黑,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持多久,她只感到自己離死亡是越來越近了。
她邊喘著氣,邊斷斷續續地叫著白中紅的名字。
不一會。
她甚至已經處在半昏迷的狀態之中。
她是看到白中紅呵呵笑著向她走來。
但是白中紅經過她的身邊,卻像根本不認識她似的走了過去!
這一切,當然全是凌纖兒在身受十分痛苦之餘的幻覺,她眼前的幻象,越來越多,終於眼前一陣發黑,什麼也看不到了。
凌纖兒眼前一黑,昏了過去之後,什麼知覺也沒有了。
罡風雖然還一樣無情地向她吹襲。
但是,她卻也不覺得什麼痛楚了……
她只是昏了過去,自然會慢慢地醒過來的。
凌纖兒醒過來之際,她自然又會感到罡風襲體的無比痛苦。
在她忍受不住痛苦之際,她又會再度昏過去。
至於她能抵受幾次昏迷,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凌纖兒在昏迷之前的一剎那,只想到了一點:如果沒有人來解救.她總有一次,會昏過去了以後,不再醒來。
到了那時,不必多久,她的皮肉,更會被強烈凌厲的罡風吹化,只剩一副白骨,白骨也不會存在多久,她整個人,將在罡風的吹襲之下,化為無影無蹤!
這時,凌纖兒在山峰頂上遇難,她的心上人白中紅,卻也不見得好過。
且說,白中紅當時潛進了水底,自知水底漩渦的力量之大,並非人力所能相抗的。
他仍跳下水,乃是想到無邪仙魔既然選這裡當作是放置通天令的所在,而且又留下了那幾句話,作為給後人尋找的線索.自然沒有讓來人死在湖底的道理!
他就是根據了這一點,才有恃無恐地向湖底下潛來。
白中紅漸漸接近那九股漩渦。
他已經覺出九股遊渦的力道,吸得他向前在投了進去。
頓時之間。
白中紅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他的身子,則在不斷地打滾、打轉。
白中紅一切的遭遇,和凌纖兒完全一樣。
所不同的是,白中紅比凌纖兒鎮定得多。
也因為白中紅的這一鎮定,凌纖兒才未能與他會面!
當白中紅被那股漩渦之力,捲到了那個巖洞中之際,他仍然拎緊心神。絲毫不亂。
他並不知道若是再向前去,便可以在一道瀑布之中衝出來,落入一個大水潭中。
他只想:這樣一直被急流衝出,不知要被捲到什麼地方去?自己總得想些辦法才好!
白中紅雖在水中翻滾,但雙臂卻揮旋張舞著。
偶然間,竟給他抓到了一個石角。
他一抓住那個石角,自是不再在水中翻滾。
儘管激流仍不斷向前滾滾而流,白中紅已定下身形。
白中紅又定了定神,內息運轉,睜開眼。
當他剛一睜開眼來時、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
漸漸地。
他卻看到在左側似乎有一點毫光在閃耀。
白中紅乃是被湖底漩渦那股奇大無比的力道,牽引進來。
他只知道自己是在一個水底的巖洞之中,周圍的情形如何,毫無概念。
此際,他一看到左側似乎,有亮光閃閃,甚是心喜。
在漆黑的水底,能夠看到一點亮光,總是好現象。
白中紅自是無法在如此急湍的流水之中向前游去。
他用手向前摸索著,一直等到抓住另外一個石角,才放開原來抓住石角的手。
就這樣,他漸漸地向那點亮光移動著。
越向前去,亮光便越是耀目。
由於水光變幻的關係,白中紅仍然看不出前面究竟是什麼。
當他就快接近到那個亮光的附近之際,突然,他又覺出,有一股大力,將他吸了過去。
白中紅本來還想抓住石角,不被那股大力吸出,卻仍抵擋不了那股奇大力道。
他雙手不自由主一鬆,已向著那團亮光,猛撞過去!
但見
白中紅像是被一個武功極高的人抓住,向上直撞而起,眼前也陡地大放光明。
他在黑暗中久了。剎那間,他仍然不知道是在何處,更不知道如何會忽然到了大放光明之處。
白中紅身子一彎,猛地向上彈起了三尺。
他才一彈起,身上已無引力。
白中紅身在半空,睜開眼看去,大叫:“好運氣!”
他剛才是被一股極粗的噴泉,湧出了山腹之中的。
那股噴泉,足有桌面大小,向上噴出之勢,十分急驟。
白中紅竟被湧到了大噴泉的頂端。
他弓身蹦起了三四尺,這時雖已脫離了噴泉,離地卻足有十丈。
白中紅身子一斜,向下滑去,先落在一株大樹上,再翻身躍了下來。
這才看清,如今是處身在一個山坡上。
那山坡並不十分陡峭,那股大噴泉的水,匯成了七八道小溪,向下面潺潺流去。
如今,圓月在天,映照著潺潺小溪,甚是幽靜雅緻。
白中紅松了幾口氣。
他並不知道如今身在何處!
也不知道,若非他偶然攀住了那個石角,是根本不會來到這裡的。
白中紅還當通天令和自己的身世,就可以在這裡得到結果。
當他揚目四面看去的時候,卻覺甚是疑惑。
山坡之下,乃是一個大山谷。
山谷中,樹木森森,看來不像是有人居住,且連有人住過的痕跡也沒有!
在那樣的情形之下,又如何得知他如謎的身世呢?
白中紅看了片刻。
他身形展動,奔下了山坡。
到了那山谷中,繞著山谷轉了一轉,也沒有什麼發現。
他又向前奔出,不一會,便出了山谷。
出了山谷,抬頭向前看去,白中紅更是一臉呆樣。
只見,千山萬巒,崇山峻嶺。
一個山峰接著一個山峰,有許多山峰,高聳入雲,峰頂為雲霧所這,看去連綿不絕,不知何處方是盡頭!
白中紅只覺,他隨著楚天問,天南地北所走的地方,也算得多了,但是像這樣連綿不斷的大山脈,可沒見過。
在那樣毫無人跡的深山中,要尋找其中一座山峰,就很困難了,何況要找到無邪仙魔的遺物,和弄明白自己的身世!
白中紅在剎時之間,頓覺心灰意冷起來。
他第一次感到,楚天問死前所說的那一番話,可能全是胡言亂語。
因他全照楚天問的口訣做到了.已經歷盡了千辛萬苦,到了楚天問所說的地方,可是,他得到了一些什麼?
結果是獨處在深山之中,茫然不知所措!
他想起凌纖兒,一定不知道已經被漩渦卷下去之後,還能生還.一定是十分焦急,心內更是難過。
白中紅暗道:“先設法再回到那個大湖邊上,好叫纖兒知道自己並沒有死!”
他不知道那個大湖是在什麼方向?
直覺如果能攀上一個山峰,應該可以居高臨下,看到那個大湖。
白中紅打定了主意,便向前疾馳而出。
到了一個山峰腳下,直攀了上去。
然而,那山峰並不是太高,他到了峰頂,四下看去,觸目所見,仍是無數的山巒,不見其他。
白中紅連忙又離了那個山峰,向一個更高的山峰,奔了過去。
那更高的山峰,看來十分近,但實際上卻很遠。
白中紅花了大半夜的時間,才奔到了那個山峰腳下,才一到峰腳下,便聽到一股萬馬奔騰般,轟轟隆隆的瀑布聲,傳入了耳中。
若非白中紅當時抓住石角,他便也會和凌纖兒以及九子天魔一樣,自然而然地在這道瀑布之中,被衝了出來。
他本是最先被漩渦卷下去,應該也最先被衝出來,如果是那樣,一切事情的變化,便大不相同了。
白中紅到了峰腳下,雖然聽到瀑布聲,但是卻還未看到那道瀑布。
他用力向峰上攀去。
那山峰十分高,他攀到了山頂,既將黎明。
到了峰頂一看,仍看不到那個太湖。
白中紅甚感失望,在峰頂略休息了一會,又下了山峰。
這一來一去,已足足花了他一夜的時間。
白中紅採了些山果充飢,不知道自己該向什麼地方去才好,漫步隨意走著。
他繞過了那個山峰,已經可以看到前面的大水潭和那大瀑布,以及萬株修篁。
折騰了一整夜,天都快亮了。
他抬頭向那個竹林中,略看了一眼,並無意向林中走去。
就在他向竹林看了一眼之際.忽然看到,濃密的竹林之中,有人影一閃!
白中紅但覺不知是敵是友?
他連忙伏在地上,藉著高達三四尺的野草,將身子遮住。
而他雙眼望著前面,仍然隱約地可以看到竹林之中的情形。
從竹林之中,數人魚貫地走了出來。
白中紅才看到了其中一個,便已經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一共是幾個人了!
第一個走出竹林的.不是別人,正長九子天魔中的大天魔!
白中紅癟驚在心,真想不到九子天魔竟會來到這裡,還冤家路窄,偏偏和自己相遇。
雖甚驚心,卻也有些暗喜。
九子天魔既然在這裡,凌纖兒應該也在,他本來就要找凌纖兒.好讓她知道自己並沒有死,倒是來得正好。
他驚喜參半地伏著不動。
只見九子天魔魚貫地走出了竹林。
在九魔走出竹林之後,身後卻並沒有人跟著。
白中紅不禁甚是吃驚,為何凌纖兒竟不和他們在一起?
此時,已近黎明時分。
他不敢離得太近,在相隔兩丈處,便停下身形。
他才一停下來,便聽得大天魔道:“我們進進出出這竹林,也不下十次,夫人怎麼一直沒召見我們?”
其他八天魔亦議論紛紛,不知夫人為何遲遲不肯相見。
白中紅一聽得大天魔那樣說法,不禁有些呆眼。
他心中暗道:夫人?那是誰?為何這九個大魔頭,如此急於見她?
二天魔也道:“是啊!小主人也在,他一定已長大成人了,我們二十餘年來。苦思報仇,無法行動。”
“這一次,哼哼。夫人和小主人既然尚在,武林中人可要倒大黴了!”
白中紅剛才心中還在疑惑。
他不知道大天魔口中的“夫人”,是什麼人?
等他聽到二天魔的話後,他便已經恍然大悟!
白中紅的額上,也不禁滲出冷汗。
二天魔的這番話,可以讓每一個武林中人聽了,都會冒冷汗!
當年圍攻無邪仙魔,幾乎包括武林中正、邪各派所有的高手。
如今無邪仙魔居然還有妻子兒子在,再加上九子天魔,他們若要報仇的話,目標自然針對著正邪各派所有的武林人物,這筆帳,要怎樣算,才算得清!
白中紅自是不願見著如此慘禍發生。
畢竟,血流成河,屍體遍野的情形,並非他們所樂意見到的。
要如何阻止這禍事?
通天令!
白中紅想到,只要得到通天令,九子天魔自然聽命於令,自能阻止血洗武林的情況發生。
可是,通天令在哪裡?
白中紅一生之中,遇到過不少驚心動魄的大事,但是卻從來也沒有像如今那樣,使他的心頭感到如此沉重。
使得他的身世.也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這件秘密,除了要發動這項變故的九子天魔和他之外,沒有人知道。
武林中各派首腦,這時可能還聚在第二道天關,可能已找到了第二道天關的入口處,正在向這裡闖來。
他們又怎知道,禍事一起,不但他們全是死路一條,連他們留在中原的親人、師徒,也全然難以倖免!
白中紅越想越是可怖,簡直不敢再向下想去。
他本來是屏住了氣息,但這時,驚極忘形,竟吸了一口氣。
幸好,九子天魔各自心中興奮,沒有發現。
白中紅卻為自己吸了一口氣所發出的聲音,嚇得心頭怦怦亂跳,唯恐被九子天魔發現,連忙又屏住了氣息。
又聽六天魔道:“大哥,夫人見了我們,為什麼要以主人的畫像遮住了頭臉?”
大天魔呆眼道:“這我可不知道了。當年主人遇難之際,我們並未追隨,從此之後,也未曾再見過夫人和小主人的面,怎知道這悠悠二十餘年的歲月中,曾發生什麼事?”
水夫人忽然問道:“大哥,各位弟兄,你們看來,那真是夫人麼?”
立即有幾個人道:“自然是!”
但有的卻默然不作聲。
大天魔最後表示意見:“應該是吧!若不是夫人,怎會舉著主人的畫像?”
此時旭日已升、又是一天之晨。
七天魔甚感不耐:“我們在這裡等了一夜,為何還不召見我們?”
大天魔沉聲道;“急什麼?二十年都等了,還差這一刻麼?”
其餘八大魔不再出聲,都坐下來靜靜地等。
白中紅暗道:“莫非,無邪仙魔的夫人,就在竹林中?”
他抬頭向前看去,竹林濃密繁茂,什麼也看不到。
白中紅心想:九子天魔等在竹林外面,不敢進去.自己倒可趁機摸進去看個究竟!
他主意打定,立即悄悄地向後退去。
退出了三五丈,九子天魔並未曾發覺。
白中紅彎著身子,繞了一個圈,已來到了竹林的側面。
茂密的竹林遮蓋下,白中紅已經看不到九子天魔,便也直起身子,向前走去。
跨出沒幾步,便已進入竹林中。
因九子天魔仍在竹林外,白中紅行動十分小心,在竹林中緩步行走。
但見前頭不遠處,有幾間竹屋。
白中紅一見前面有屋子,心頭甚感緊張。
無邪仙魔的夫人和兒子,有可能住在裡面。
這兩人只要一在武林中出現,便又是一場浩劫!
白中紅拎緊心神,漸漸地向那竹屋走去。
到了屋子面前七八尺處,他才站定了身子,側耳向前聽去,只聽得屋子之中,寂然無聲。
反倒是九子天魔的談話之聲,隱隱約約.可以隨風飄入耳中,卻聽不清楚。
白中紅聽得屋中毫無聲音,又向前走了幾步,到了屋門口。
他一到了門口.才看到屋門只是虛掩著,並沒有關上。
白中紅憋想:既已找到了這裡,總該打個招呼吧?
“白夫人可在麼?晚輩白中紅特來拜見!”
他唯恐被在竹林外的九子天魔聽到他的聲音,故意壓低聲調。
他連講了兩遍,無人回答,竹屋中,仍無聲息。
白中紅伸手去推門,呀然聲響中。門已推開。
雖已是白天,這竹屋因蓋得密實,窗戶又緊密,屋內仍是昏暗無光。
白中紅運足自力,才看清室內空無一人。
他又向旁邊另一間屋子看去。仍是不見人影。
白中紅憋想:“九子天魔說見到白夫人,此時卻半個人影也沒有,莫非他們見鬼啦?”
他有些不自在,連忙退出屋子。
卻在此時,已聽得屋後傳來了極輕微的聲響。
豎起耳朵,更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已經繞著屋子,來到了屋前。
看情形,他只要一出屋子.便會和來人遇個正著。
卻不知來的是敵是友?
白中紅自想看清是誰再說。
他一縮身,躲進了一張竹几的下面.身子縮成了一團,屏住氣息。
白中紅這時藏向的那張竹几.正是凌纖兒才醒過來時,發現上頭放著通天令的那張。
那張竹几是靠牆而放的,屋中的光線.本就十分黑暗,他躲在竹几下,若不是存心,甚難看得出來。
他才躲入竹几下不久.便見到門口人影連閃,來的竟還不止一人,一共有兩個人。
那兩個人身形,並不高大。
黑暗中,所能見到的,也僅是如此。
兩人一進屋,便在榻上坐了下來。
其中一個,忽然嘆了一口氣。
白中紅這時,離這兩人,不過六七尺。
他自然可以聽得出,那一下嘆息之聲,是個中年婦人發出。
立即想到:莫非是白夫人?那她身邊的,必是白無邪的兒子了。
白中紅一想到自己離這兩人已如此之近,倒有些緊張。
那一下嘆息聲後,另一個人卻也嘆了一口氣。
聽來,那另一個人.也是中年婦人,並非白無邪的兒子。
那兩個中年婦人各自嘆了一口氣,其中一個道:“點燈吧!”
白中紅苦笑不已,若真點燈,他就藏不下去了。
幸好另一個說:“不必了,九子天魔在竹林中晃來晃去,若被他們發現,吵著要見夫人,就煩人了。”
“也好。”
“對了,吟風,夫人為什麼對那小姑娘這樣狠,竟要送她到東天峰頂上去受罡風吹襲之苦?”
吟風嘆聲道:“弄月,你不明白麼?夫人她……心事重重,很恨某人哩!”
弄月呢聲道:“不會吧!夫人一向溫和,怎會恨人?”
吟風嘆聲連連:“夫人很少提,但我曾聽夫人說,那人殺了她的至親,她一定要報仇!”
弄月悶聲道:“這又和那小姑娘有何關係?她也剛二十歲,總不會是兇手吧?”
吟風淡然道:“誰教她說話吞吞吐吐,有話不肯實說,難怪夫人生氣。”
弄月道:“原來如此!”
白中紅聽到了這裡,已經可以肯定,這兩個中年婦人口中的“夫人”,一定是白夫人了!
無邪仙魔的妻子,果然還在人間,他兒子,自然也沒死了!
可憐那將蒙受奇禍的武林中人,卻還矇在鼓裡,不知死活,只是,不知道那個被白夫人折磨的少女是誰?
少女?會是凌纖兒?
那張竹几,本就不大,白中紅要縮成了一團,才能夠勉強躲在下面。
剛才,他一想及那個少女會不會是凌纖兒時,震動一下,立即碰到了那張竹几,發出了“格”的一聲。
坐在榻上的吟風、弄月立即站起。
斥聲:“有人!”
白中紅眼看是躲不下去,乾脆先發制人,將這兩人制住,問清她們那少女是否是凌纖兒。
想定,立即發動攻勢!
白中紅雙足在地上微微一蹬,身子如箭離弦。向前激射而出!
他藏身的地方,離那吟風、弄月所坐的竹榻,本就極近,可以說一發即至。
白中紅一射出,雙臂一振,十指如鉤,便向吟風、弄月的肩頭,疾抓而下。
他出手快絕,吟風、弄月,在這剎那間,卻像是被白中紅的突然出現嚇呆了一樣,竟站著一動也不動。
電光石火之間。
白中紅十指一緊,已經抓住了她們兩人的肩頭!
白中紅也想不到事情那麼容易。
心中甚喜,十指一緊,便想開口要那兩人不要大叫。
就在此際.他只覺得自己十指一緊間,竟不像是抓在人的肩頭上,而是抓在兩塊又硬又滑的石頭上。
十指竟然絲毫也無從著力,一滑滑了下來!
白中紅這才知道,自己低估了這兩個女人,恐怕她們武功,不在他之下!
踢到鐵板了!
白中紅一覺出不妙,就想逃跑,忙騰空而起。
吟風、弄月不許他走。
兩女緊隨在後,同聲斥喝:“你是什麼人?往哪裡逃?”
白中紅拔起了七八尺,已到了屋頂。
他逼得反手一掌,直呼向屋頂,擊破個大洞。
他真氣連提,已從大洞中竄出。
白中紅才一上屋頂,一條人影也已越了上來。
“唰”的一聲。
吟風已伸指向白中紅的腰際,疾點而出!
白中紅一見這一點的來勢,如此勁疾,甚是驚訝!身子一縮,一個倒栽筋斗,已經從屋頂上倒翻下來。
他早打好算盤,打不得,落地就快溜。
只不過是白夫人的兩個使女,他就不夠看。
如果白夫人和白天邪的兒子,以及竹林之外的九子天魔全被引了來的話,那更是天差地別了!
他身形急速下沉,足尖才一落地,立即又向上躍了起來。
就在白中紅剛一躍起之際,突然嗤然聲中,左腰又有一股勁風,襲了過來。
實在不妙,出乎白中紅意料。
急切間,白中紅來不及扭身趨避,只有連拍七,八掌。希望挽回頹勢。
誰知他快,來人比他更快!
轉眼間,回攻十七、八掌,壓下白中紅攻勢。
白中紅見勢不對,連連後退,只守不攻,想找機會跑。
吟風、弄月卻早看清他的打算。
雙雙斥聲:“你跑不掉的!”
一前一後,同時攻來,打得白中紅哇哇大叫。
果然沒兩下,已被弄月自背後制住。
白中紅瞄眼前頭吟風,雖已徐娘半老,倒也風韻猶存,端莊秀麗。
他還想轉過頭去看弄月,只見吟風已向他望來。
吟風眯眼看了白中紅一會兒,似有些呆眼。
弄月見狀,便道:“吟風,怎麼了?”
吟風在一張竹椅上坐下來:“弄月,你將他放開,不怕他逃上天去。”
在白中紅身後的弄月“嗯”了一聲,伸手一推,將白中紅送出兩三步。
吟風又道:“弄月,你來看這個人!”
白中紅立即覺得身邊一陣南輕風過處,弄月也到了自己的面前。
弄月到了白中紅的面前,盯著了幾眼,似也有些困惑。
吟風道:“你看,他是不是很像……”
弄月截口:“吟風,先別說出來。”
吹風點一點頭。
兩人在白中紅的面前,一起坐了下來。
白中紅既知自己打不過人家,自然甚是安份。
他只是瞄眼二人。
吟風冷聲道:“你可是九子天魔派來的?這九個魔頭派來的人,也一樣不是什麼好東西。”
白中紅淡笑道:“九子天魔?他們還沒資格派我來!”
吟風和弄月互望了一眼,面呈驚訝之色。
弄月道:“你是什麼人,為何來這裡?”
白中紅道:“我是什麼人,和你們說也不知道,我來這裡,是想要見無邪仙魔的夫人。”
吟風、弄月臉上變色,霍地站起:“你為何知道夫人住在這裡?”
白中紅賊笑道:“反正我知道就是,你們快告訴白夫人,有人要見她。”
吟風道:“可以,我去通報夫人,你叫什麼名字,總得說出來。”
白中紅憋想:自己的名字若是講出來,白夫人也不會知道。
他道:“你說是楚天問派我來的好了。”
吟風道:“你在這裡等著,不要亂走。”
白中紅道:“我來這裡,本來就是為了要見白夫人,沒見到她,我怎會走?”
吟風向弄月使個眼色,要弄月看住白中紅。
白中紅假裝沒看到,不理她們。
吟風身形閃動,向外掠了出去。
兩刻鐘後。
才聽到吟風的聲音遠遠傳來。
吟風傳語道:“弄月,你帶他來見夫人!”
弄月尚未回答,便聽到竹林外,傳來大天魔的聲音:“我們在這裡!”
他還以為在叫他們。
弄月走出竹屋,向竹林外方向。
斥聲道:“還沒輪到你們,慢慢等吧!”
白中紅看出,白夫人的這兩個婢女,對於九子天魔,似乎沒有什麼好感。
應是白夫人對九子天魔沒有好感而來的。
他心中不禁暗喜,白夫人對九子天魔沒有好感,那武林中的這場浩劫,是不是可以免去了呢?
念頭只是一轉,又覺得自己想得太天真了,白夫人怎能不報夫仇?
白無邪的兒子,更不可能不報父仇!
白中紅跟著弄月向外走去。
他一出屋,便問道:“我們上哪兒去?”
“帶你去見夫人……你叫什麼名字?”
白中紅憋想,自己本來一直以為楚天問是自己的父親,是叫“楚中紅”,後來知道楚天問並不是自己的父親,其中像是有著極大的隱秘,氣憤之下,去了那個“楚”字。
又感到自己不知父母是誰,和白痴一樣,且楚天同臨死前;直說“白”,便改為白中紅。
這其中的曲折,弄月怎會知道,自己又何必向她說。
白中紅淡然道:“你知道我是楚天問派來的,這就夠了。何必多問。”
弄月瞟他幾眼,不再問。
帶著他轉過了屋子,到了屋後,在一條石板路上向前走去。
走不到十丈,弄月又問:“你父母是什麼人?”
她這一問,卻恰好問中白中紅的傷心處!
他父母是誰?身世如何?
這正是白中紅要到這裡來弄明白的事情。
他經過了那麼多的曲折,到了目的地,卻一點眉目也沒有,看起來,似乎又沒希望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白中紅冷瞄弄月一眼,並不回答。
弄月仍吱吱喳喳道:“喂,你這人難道沒有父母?怎麼我問你,你卻不回答?”
白中紅白眼冷聲道:“你說對了,我就是沒父沒母!”
弄月瞪眼道:“不說就算了。”
不再說話,只管帶著白中紅至凌纖兒也曾去過的狹谷中。
山谷甚狹,又看不到盡頭,白中紅不由開口。
“白夫人就在谷里?”
弄月訕言:“我問你的事,你都不說,你問我的,我也不講。”
白中紅憋聲道:“你誤會了……我是真的父母皆不知道是誰,怎麼回答你的問題呢?”
弄月甚掠異:“難道你……”
她只講了三個字,便聽得一縷蘇天詩的聲音,已傳來:“弄月,那自稱楚天問派來的人,可帶來了?”
弄月忙應道:“來了。”
白中紅向前看去,只見已到了那個狹長山谷的盡頭。
盡頭處,有兩扇緊閉的石門。
蘇天待的聲音.自是從門中傳出來。
蘇天詩又道:“讓他自己進來,你再和吟風一同去告知九子天魔,要他們在竹屋外等候。”
弄月一指大門道:“你聽到了吧,自己進去。”
說完話,她便轉身快步離去。
白中紅走了幾步,來到了門前:“白夫人……”
蘇天詩截口道:“你推門進來再說。”
白中紅伸手推去。
那兩扇門,看來甚沉重,但白中紅推去,並沒有用什麼力道,便輕鬆推開。
只見在一盞十分昏暗的燈光下,坐著一個美婦人。
白中紅一看到那美婦人,便呆住了眼。
他第一眼的印象便是:自己在什麼地方.見到過這個美婦人!
蘇天詩看著他,亦覺甚是眼熟,轉念便發覺,白中紅長得和白無邪有七分相似。
心中一陣激動閃過。
蘇天詩本想詢問白中紅的身世,忽又想到,他乃是楚天問所派來的,會是楚天問故意找個相似的人來?
拎回激動心神,蘇天詩淡然道:“大……楚天問自己怎麼不來?”
白中紅聳肩道:“他沒辦法來。”
“什麼意思?”
“他死了。”
蘇天詩驚得站起:“你說大師兄死了?”
白中紅比她更驚:“楚天問是夫人的大師兄?”
蘇天詩有些茫然。
“大師兄一身武藝超群,內力深厚,豈會如此早死?”
白中紅道:“他是叫死的!”
“叫死的?”
“他在大叫兩個時辰後,就沒氣了!”
蘇天詩冷聲:“胡說什麼,大師兄的精湛內力,就算連叫個十天十夜也沒關係,你不說實話,是不是想和凌纖兒一樣到東天峰上,受罡風襲體之苦?”
白中紅驚呼一聲,疾躍而起,向門外倒射出去!
他知道自已突然離去,蘇天詩一定會來追趕自己。
一出門.白中紅雙手一推,“砰砰”兩聲,將兩扇石門關上。
他已就著那一推之力,又向後倒掠出十幾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