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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節

    丁乙知道做愛的時候不該扯閒篇,但這也怪不了她,是他先扯的。一個男人,想要女人高潮就使勁做,別老問“怎麼還沒到高潮”,難道高潮是問出來的?

    他咕嚕說:“別人的高潮我怎麼知道?”

    “你不知道,怎麼會說我的難弄來呢?”

    “我就是這麼說說。”

    “說說都是有原因的。”

    “那你說是什麼原因?”

    “肯定是你——弄過別人囉,不然哪來的對比?”

    “別瞎說了,我們滿家嶺的人不興出軌。”

    “你現在哪裡還是滿家嶺的人?早就把滿家嶺的東西忘掉了。”

    “才沒忘呢,我走到哪裡都是滿家嶺人。”

    她本來想提提“鹽錢”的事,說你現在就不拿鹽錢衡量一切了,但她又怕這樣一說會提醒了他,搞得他又用鹽錢來衡量一切,那就麻煩了。

    她只提醒他另一件事:“那對因為偷情被大爺捆起來推到懸崖下去的男女,不是你們滿家嶺的人?”

    他不屑地說:“他們不是滿家嶺的人,是滿家嶺的敗類!”

    “這不都是個名稱問題嗎?敗類也是人。”

    “我不是滿家嶺的敗類。”

    “那誰知道?”

    “當然有人知道。”

    “誰?”

    “我們滿家嶺的列祖列宗都知道。”

    “他們都睜著眼睛看著你?”

    “當然哪。”

    “你那兩年一個人在法國,難道就沒——出過軌?”

    他斬釘截鐵地回答說:“沒有。”

    “兩年哦,不是一天兩天哦,你沒出軌,是怎麼解決你的——生理問題的?”

    “我沒生理問題。”

    “瞎說,正當年的男人,怎麼會沒有生理問題?”

    “是沒有麼,我各方面都正常。”

    她沒想到又被他鑽個空子,遂嚴格定義說:“我不是說有問題的問題,我說的是——生理需要。”

    “我沒有生理需要。”

    “啊?你連生理需要都沒有了?”

    “我的生理需要就是吃飯睡覺。”

    “別把自己說得跟木頭似的。”

    “真的麼,那兩年又要學法語,又要學專業,還要做實驗,寫paper(論文),哪裡有時間想那些東西。”

    “那個不是想不想的問題,是身體的需求,自然就會產生。”

    他想了一下,說:“那時真沒什麼身體需求,只想能夠睡一會。”

    她不知道男人是不是真能忙到那個地步,但她從自己的情況來看,至少女人是可以忙到那個地步的。她剛生孩子的那幾年,就老覺得很忙很忙,只想有誰能幫她照看一下孩子,她好睡一覺,對做愛沒有一點興趣,每次他要做愛,她都覺得麻煩,但不做又怕他出軌,只好草草應付。

    他那時幫不上她什麼忙,一個是他自己就很忙,再一個他照顧孩子不行,寵是很寵,但都是無原則的寵,做事也比較粗手大腳,叫他給孩子做飯、餵飯、穿衣、洗澡、換尿布什麼的,他都會搞出點問題來,她花在糾正他錯誤上的時間,比她自己親自動手還多,所以乾脆不要他幫忙了,全部自己搞定,他一般就是等她把孩子都打點好了之後,帶出去玩一會。

    而她就趁那點時間收拾屋子,洗碗洗衣服吸塵拖地。這一切還沒做完呢,他已經帶著孩子收兵回巢,因為他又得去實驗室忙活了。而她就忙著給孩子洗澡啊,換衣服啊,講故事啊,哄睡覺啊,忙得不亦樂乎。

    孩子睡了,她還得抽時間備會兒課,常常是還沒備多少呢,就疲倦得睡著了。

    那時他來麻煩她做愛的頻率也不算高,她不知道別的男人每週做多少次愛,沒法橫向比較,只是縱向地比比,感覺他比剛結婚時做的次數少,有時一週一次,有時一週兩次,全看當時的情況。有時他太忙,一週一次愛都不做也有過;有時她太累,半夜被他弄醒很不爽,不肯做,他也只好算了。

    後來他就去法國了,是中法聯合培養項目,經過考試選拔的,聽說全國只選了十幾個人。

    她太震驚了,下巴都快驚掉了,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還學了幾句法語,居然能到法國去讀博士,而且不是他本專業的博士,是生化方面的博士,真是徹底把她鎮了。

    他出國,她沒別的意見,唯一的擔心就是怕兩地分居,婚姻會出問題。聽說法國女人最風騷最浪漫了,她看的那些外國小說,只要是寫風騷浪漫的女人的,大多是法國女人,什麼《包法利夫人》啊,《羊脂球》啊,《茶花女》啊,不都是法國女人的故事嗎?

    她把她的擔心對他說了,他不以為然:“我連法國話都不會說,到哪裡去找法國女人?”

    “你不會說法國話?那你怎麼考上聯合培養的?”

    “聯合培養又不考法國話。”

    “那考什麼?”

    “考別的。”

    “完全不考法語?”

    “考啊。”

    “那你怎麼說不考法語?”

    “我說的是不考法國話。我不會說,但我看得懂資料。”

    “那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會說法國話,你就要去找法國女人了?”

    “我哪裡這樣說了?”

    “但你剛才不是說‘我連法國話都不會說——’”

    他完全不懂得這之間的推理,愣愣地說:“我是不會說法國話麼。”

    她原以為他一去法國,就能把她們娘倆辦過去探親,但結果卻不是這麼回事,一是他沒那個經濟能力,另一個他也沒那個時間,總是很忙很忙,忙得連寫信的時間都沒有,只在逢年過節的時候打個電話回來,跟她和孩子講幾句。

    她父母有點著急:“你們老這樣兩地分居不好啊,會影響夫妻關係的。”

    她很不耐煩:“我自己的事自己不知道?你們催有什麼用?”

    父母都不敢催了,媽媽說:“其實這樣還好些,他這麼忙,又沒多少錢,你又不懂法語,你們娘倆去了那裡,還不是受苦受累?搞不好還把國內的工作搞丟了,還不如就呆在國內,生活還安逸些。”

    她姐姐聽她說了這事後,安慰她說:“他肯定很忙,你想啊,他的法語也不是很好,又不是搞他以前的專業,等於是一切都要從頭來,說不定連課都聽不懂,他不拼命學習,怎麼跟得上?”

    “姐,你說他會不會是——變了心,看上別的人了?”

    “我都說了,他現在肯定忙得跟鬼似的,哪裡有時間去看上別人?”

    “但如果別人看上他了呢?聽說法國女人都是又浪漫又風騷的。”

    姐姐朗聲笑道:“法國女人又浪漫又風騷,怎麼會看上你的小滿呢?他在國內還算個美男子,鼻子有點高,眼睛有點凹,在一群塌鼻子中國男人中很出眾。但到了法國,他那鼻子眼睛不就是小巫見大巫了嗎?放心吧,他不會跑的,你只但願他學習別太累,別把身體累垮就行。”

    按照原定的聯合培養計劃,他應該在法國呆兩年半,完成博士課程後就回國來做論文。但他在法國呆了兩年,就跟著導師跑美國去了,邊工作邊完成博士論文。

    她帶著孩子又等了一年,才通過探親來到美國。

    她走了一陣神,感覺下面越來越幹,已經有了疼痛的感覺。

    他也覺察到了:“怎麼搞的,越來越幹,你今天沒排卵吧?”

    她沒好氣地說:“我怎麼知道?你去問試紙。”

    他抽出手來,扯了個毛巾擦著,說:“你出國來的時候,把神器也帶出來就好了。”

    “就幾個箱子,好多東西都裝不下,我還帶那破玩意?”

    “神器能佔多大位置?”

    “但如果過海關的時候,人家翻開檢查,發現那玩意,像什麼樣子?”

    “那有什麼?又不是違禁品。”

    她想了想,說:“以前聽我姐姐說,美國有那種東西賣。”

    “哪種東西?”

    “神器啊。”

    “美國有神器賣?”

    “不是你們滿家嶺那種神器,是別的材料做的,但是形狀——”

    “跟神器一樣?”

    “嗯。”

    “會不會是我們滿家的人流落到美國來了?”

    她忍不住笑了:“別又想著擴充你那族譜了,我姐說以前世界上很多地方都興崇拜那玩意,到處都有——神器,大的小的都有。”

    “你姐說哪裡有賣的?”

    “她說mall(購物中心)裡有。”

    “等我明天去mall(購物中心)裡看看。”

    “她說的是她那裡的mall(購物中心),又不是我們這裡的mall(購物中心)。”

    “mall都是差不多的,她那裡有,我們這裡應該也有。”

    她沒想到他這麼積極:“去看什麼?”

    “去看看賣神器的是不是我們滿家的人。”

    “如果是滿家的人就怎麼樣?”

    “就讓他認祖歸宗啊。”

    “也許人家並不想認祖歸宗呢?”

    “誰會不想認祖歸宗?”

    她本來想說“我就不想認祖歸宗”,但又想到這不符合事實,她現在是沒人來叫她認祖歸宗,如果有個人跑來對她說“我跟你三百年前是一家”,說不定她也會很感興趣呢,畢竟找到自己很久很久以前的根,還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他把擦手的毛巾扔在一邊,說:“睡吧,今天不做了,等我明天找到我滿家的那個人,問他要個神器來再說。”

    她以為他在開玩笑呢,哪知他真的翻過身去,很快就睡著了。

    她起了疑心,從來只聽說男人起了那心,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怎麼還有男人前戲了這半天,居然這麼安安穩穩地睡了?是不是他在外面做過什麼了?深更半夜的,就他和那個小溫在實驗室裡,那小溫沒男朋友,獨守空房,還不欲火焚身?如果存心要勾引他,難道他還抵擋得住?

    她越想越不舒服,終於忍不住推醒他:“你就這麼睡了?”

    他睜開迷茫的眼睛,問:“你還沒睡?”

    “我在問你呢,那個小溫,怎麼也半夜三更還守在實驗室裡?”

    “我怎麼知道?”

    “你怎麼不知道?實驗室裡就你和她兩人。”

    “誰說就我和她兩人?”

    “還有誰?”

    “那個韓國人也在那裡嘛。”

    她知道他說的韓國人是誰,是他實驗室的一個fellow(研究員),很不簡單的一個女人,在韓國讀的醫學院,離婚之後到美國來闖天下,已經通過了美國的醫生考試,做完了住院醫,正在做fellow(研究員),聽說做完三年fellow,就可以在美國掛牌當專科醫生了,年薪可以達到半個million(百萬)。

    那韓國人姓“萬”,但韓文拼成man,剛好跟他的姓是一個拼法,而韓國人有個醫學學位,英語裡也是Doctor,所以他們兩人的英語稱呼都是Dr.Man。

    她也挺不放心這個韓國女人,上次他邀請實驗室的人來家燒烤,這個韓國女人還恬不知恥地用英語對她說:我和你丈夫都是Dr.Man,用你們中國話來說,就是挺有緣分的哈。

    她很不滿意丈夫招這麼個離婚女人來實驗室工作,但丈夫說韓國人不是他招來的,是美國一個什麼fellow協會介紹來的,由那個協會付工資。丈夫說:“不花錢僱個人來做實驗,有什麼不好?”

    她沒想到韓國人也在實驗室泡到這麼晚,懷疑地問:“她也在那裡?我怎麼沒聽到她的聲音?”

    “她在做實驗,你怎麼聽得到她的聲音?”

    “我不相信她在那裡。”

    “你不相信可以打電話過去——”

    “現在?她現在還在那裡?”

    “應該還在。”

    她見他說得這麼有把握,不好再說什麼,也不好意思打電話去實驗室,但又很想打,慫恿說:“你打。”

    他欠起身,按了電話的免提,撥了個號,不一會,屋子裡就響起韓國口音的英語:“Dr.Man’slab.ThisisDr.Man.Who’sspeaking?(滿博士的實驗室,我是萬醫生,你是誰?)

    他自報家門:“ThisisDr.Man(是滿博士).”

    那邊笑起來:“Hello,Dr.Man(你好,滿博士).”

    兩個Dr.Man用英語交談了幾句,然後他說不早了,你該回家了,出去拿車時小心點,就結束了談話。

    打完電話,他關掉免提,無聲地看著她,彷彿在說:怎麼樣?現在不懷疑了吧?

    她不好意思地鑽進他懷裡:“只怪你太吸引人了,四十歲了,也不長胖,也不見老,實驗室裡又招這麼多單身女人,讓我不放心。”

    “那都是些什麼女人啊?都比不上你,你有什麼不放心的?”

    “哼,你現在學得好會說了,但你越會說,我越不相信你。”

    “那我不說了。”

    他一把掀開兩人身上的被子,壓到她身上,右手伸到她兩腿間,同時吻住她的嘴,上下夾攻。

    她被他的突然襲擊搞得衝動起來。

    他挑逗了一陣,大概自己也被挑逗起來了,忍不住了,正式開戰。

    她喜歡看他激情衝動難以自已的樣子,為了給他助興,她也表現得很衝動。

    完事後,他還在她身體裡停留了好一會,然後拿了個枕頭,墊在她身下,自己疲乏地睡了。

    她剛才其實沒到高潮,但她怕老不到高潮他又要問“為什麼”,只好裝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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