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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遇到朱彼得以前,楊紅根本不知道這個F-word是什麼意思。她不知道英語裡面的“4-letter-word(四個字母的詞,罵人話)”,她也不用中文裡的髒字。她是老師,講究個為人師表。
但她忽然想起周寧倒是有點喜歡說話帶個髒字,而且使用這個字的頻率很高。
結婚前,楊紅沒怎麼注意到他這個習慣。一來因為周寧正在熱戀之中,對自己的期待值也比較高,身不由己地就想把自己造就成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二來因為還沒領結婚證,怎麼樣都覺得像是沒轉正的學徒工一樣,總想在老闆面前留下個兢兢業業的印象,腦子裡那根弦就繃得比較緊,嘴上也就多個崗哨。那時不要說是指代那個部位的字,就連與那個部位相鄰地區的詞都從他口中消失了。明明是肚子疼,說出來就成了“胃疼”。
其實那時即便偶爾疏忽,用了那個字,楊紅也不會注意,因為楊紅自己也處在熱戀之中,腦子也是暈暈乎乎的,而且楊紅跟周寧的老家隔山隔水,兩個人的家鄉話完全像兩種不同的語言一樣,指代那個部位的當然是完全不同的名詞。周寧的那個×字,對楊紅來說完全是個生詞,恐怕查字典都查不出來,即使查出來也沒那個釋義。
結婚後,周寧就有點大意了。千不該,萬不該,就不該把這個字在他家鄉話中的字義告訴楊紅。楊紅知道了這個字的含義後,覺得很刺耳。為此,兩口子經常發生口角。
後來經周寧賭咒發誓地解釋,尤其是楊紅到他老家去過了幾次,親耳聽到那裡的人講話,才知道周寧說的基本屬實。
周寧在那個鎮上頗有名氣,雖然鎮上也不乏出了大學生的家庭,但娶了博士做老婆的,他還是頭一個。而且老婆還是黨委書記,小鎮的人不管你是院黨委書記,還是校黨委書記,是正書記,還是副書記,一律稱之為“大學的書記”。每次一聽說周家的老二帶老婆回家探親來了,鎮上相干不相干的人就會跑來坐一陣兒,閒聊聊,看看城裡媳婦的模樣。
如果是暑假高考之後,就有絡繹不絕的人,提著禮物,來求大學的書記把自家的子女招到H大去。周寧一般還是很考慮楊紅的難處的,能拒絕的就拒絕了。不過有時來求他的是自家的親戚,或是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被人灌幾杯汾酒或者是茅臺,就一口應承下來。趁著酒興,就大著膽子把自己的應承告訴楊紅,弄得楊紅十分為難。開後門招這個學生吧,違背政策,整起風來,吃不了兜著走。而且自己權力有限,不像鎮上人想的那樣:既然是大學的書記,在自己的大學還不是一手遮天?想招誰就招誰,你說不行,肯定是嫌禮物送得太少,或者是交情不夠。
所以搞到最後,楊紅就怕跟周寧回老家,能拖就拖,能推就推。周寧說她是厭惡他的家鄉,嫌他是鄉下人,在他的親戚朋友面前擺架子,存心讓他丟臉。楊紅說他一回老家就是菸酒牌,還拉扯來一大堆人情後門,害她違法亂紀。起先兩個人都怕家人知道,所以就折中,哪個的老家都不去,就待在H市。吵到後來,就有點顧不上家醜不可外揚的古訓。
有一次,周寧竟然丟下懷孕的楊紅,一個人跑回老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