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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74節

    (73)

    楊紅髮現周寧十年之癢的經過就象一部最沒有想象力的小說裡的情節,“濫”就一個字,好像作者的創作靈感已經完全枯竭,就隨手抄襲了一部早已被抄濫的小說,而那部被抄的小說又不知道是抄的哪一本抄得更濫的小說。到底是生活中充滿了這樣的平庸故事,所以信奉“藝術來源於生活”的作家只好這樣寫,還是作家這樣寫多了,生活模仿起藝術來,就不得而知了。

    二000年,楊紅剖腹產生下兒子周怡,很快發現又懷孕了,到H市醫院去,被那些醫生一頓羞辱,無奈之中,只好聽媽媽的建議,回到家鄉去做人流。媽媽幫她找了熟人劉醫生,很順利地就做了流產。劉醫生安慰她,說剖腹產後幾個月就做人流是很危險,但也不是沒人做過。H市的醫生罵得兇一些,可能是想讓你留個深刻的印象,以後就會特別注意,也是為病人好。

    楊紅做了人流,就住在老家休息,有媽媽專心照顧,恢復也快些。周寧那時已調到H市,在一家研究所工作,正在忙著評副高職稱。楊紅準備等他副高職稱一評上,就把他調到H大,因為周寧學歷低,在H大來評副高,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

    H市離楊紅的老家不遠,坐汽車三個小時就到。周寧就每個星期回楊紅的老家看她一次。醫生囑咐流產過後一個月內不得同房,下面也一直有些瀝瀝嗒嗒的流不乾淨,楊紅覺得應該嚴格遵守醫囑,就堅決不跟周寧同房。那次周寧似乎也很體貼,沒有死乞白賴地求歡。

    有一個週末,周寧說他母親病了,要回他老家去看看,不能來看楊紅和兒子。周寧在家鄉呆了一個週末,又打電話來說母親身體仍然欠佳,要多留一兩天,研究所那邊已經請過假了。

    楊紅想既然婆婆身體不適,那就多呆幾天吧。周寧從家鄉回來後,仍舊每星期來看楊紅,與從前毫無二致。

    過了一段時間,楊紅在老家呆久了,覺得挺悶的,加上自己帶研究生,也想知道他們的論文進展得如何,正好楊紅開工廠的的哥哥到H市辦事,楊紅就決定提前幾天坐哥哥的車回H市,把媽媽也帶回H市幫忙照顧兒子。

    回到H市,周寧還在研究所沒下班。楊紅把兒子交給媽媽,自己坐到電腦前查電子郵件。電腦是開著的,好幾個窗子都沒關,楊紅隨便點開一個,恰好是周寧的電子郵件信箱,周寧好像走得匆忙,也許是沒想到楊紅會提前回來,連信箱都沒關。

    楊紅立即就覺得這是一個不好的兆頭。舊電影的套路是,妻子提前歸來,推開臥室門,看到的是丈夫和他的情人在床上纏綿。現在是網絡時代,新套路應該是妻子提前回家,打開電腦,看見丈夫跟情人的電郵,再穿插幾張觸目驚心的現代春宮圖。

    楊紅按捺著,看了一下收件箱,大多是一個叫“故鄉的雲”的人寫來的。點開了幾個,才看出信件都是這個“故鄉的雲”與一個叫“故鄉的山”之間的通信。楊紅有點鄙視地想,這兩名字也起得沒水平,一個是“故鄉的雲”,另一個就應該避開這個“故鄉”二字,換個別的了。你故鄉來,我故鄉去,犯了對仗之大忌。

    “故鄉的雲”比較含蓄一些,就用“故鄉的雲”做信箱名,真名實姓被藏得嚴嚴實實的。而“故鄉的山”呢,就不知道是直爽,還是網盲,用的是真名實姓,不是別人,正是周寧。

    楊紅顧不上尊重個人隱私,點開幾封,慌忙火氣地讀了一下,方才的那一點鄙視就不見了,反而覺得心開始變涼。一封封地看下去,越看心裡越涼。不管名字對仗不對仗,信寫得很纏綿,不時地有詩詞歌賦穿插其間。信都不長,但語句凝鍊,有點一句頂一萬句的氣勢。幾句話,一個笑臉,有時還有幾個英語詞,把個網情書弄得有聲有色。

    楊紅想不到周寧居然有這份文采這份情懷,一下就懵了。這麼多年,都覺得他是首淫詩,是個不理解浪漫情懷的人,所以可以容忍他的不解風情。現在看來,他只是對自己老婆才是一首淫詩,對這個“故鄉的雲”卻是一首不折不扣的情詩,纏綿悱惻,浪漫多情,才華橫溢,溫柔體貼。

    楊紅忍著氣憤和眼淚,再往下看,發現這兩個人已經通信不少日子了。“故鄉的雲”花了很多篇幅訴說自己丈夫的不解風情、粗俗平庸、自私自利、不求上進,在楊紅看來,完全是對周寧的描寫。如果自己要控訴周寧,可以一字不改地全篇抄襲。但楊紅馬上就氣憤地看到周寧在那裡循循善誘地開解“故鄉的雲”,道理說得那一個通透,同雜誌上那些專門替人排憂解難的專欄作家如出一轍,很有灑向人間都是愛的胸襟,如果楊紅得到其十分之一,就要感激涕零地評周寧為模範丈夫了。

    “故鄉的雲”很關心地問到山的妻子和孩子,語氣關懷備至,信息無比靈通,寥寥幾句,就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心胸寬廣、一心只為心愛人著想的痴情女人。而“故鄉的山”呢,語氣那一個沉重,叫人感到他是一個重情義、負責任、在親情與愛情之間掙扎的正宗男子漢。

    “故鄉的雲”對現存婚姻似乎已經是毫無留戀,“離婚”二字在字裡行間跳躍,好像只要“故鄉的山”說個“離”字,雲就要斬釘截鐵地離了。

    “故鄉的山”語氣比較模糊,既看不出他對妻子兒子的眷戀,也看不出他有另起爐灶的決心,好像更看重過程而不是結果,有些句子,其思想境界之高,簡直可以與陳大齡的那些名言媲美。

    從“故鄉的雲”和“故鄉的山”對周寧故鄉的熟悉程度來看,“故鄉的雲”真的是周寧故鄉的一片雲,讀高中的時候,似乎對周寧有那麼一點意思,第一年高考沒考上,回去復讀,第二年考上了一個師範院校,現在大約在離故鄉不遠的地方教書。雲和山曾約好一起去他們讀過書的中學,回味那些甜蜜的往事。

    楊紅沒有從電郵中看到直接的肉體關係的描寫,但那可能只是雲和山都比較含蓄,以他們兩人的文風,可能寧願用風雅的詩詞來暗喻那些雲雨的場面。聯想到周寧好幾次隻身返回故鄉,楊紅斷定他們已經做成那事了。生下週怡後,周寧甚至還提議去做個DNA檢驗,當時楊紅不懂他的用意,現在看來,周寧是因為自己心裡有鬼,所以懷疑她有外遇。

    楊紅不知道自己心裡在想什麼,只覺得亂糟糟的象一團麻,眼淚一直往上湧,喉嚨裡好像有一聲尖叫堵在那裡,要麼叫出來,要麼吐出來。她顧不上跟媽媽打個招呼,就衝出家門,也沒怎麼想,就跑到以前跟周寧約會時常去的湖邊。

    看著那一湖平靜的水,楊紅感覺到一種致命的誘惑,很想一頭扎進去,了結此生,因為自己這一生,真是活得不值,從來沒有得到一份真正意義上的愛。對一個女人來說,只有一個男人愛你,愛得真,愛得深,愛得長久,才說明你值得人愛。可是自己這一生,作為一個女人,有誰真正地愛過自己呢?

    楊紅此刻有點明白為什麼人會想到死。選擇離開這個世界的人,其實他們的心可能是很平靜的,生與死已經沒什麼區別了。離開這個世界,不是因為他們太痛苦,而是因為這個世界不值得他們留戀,或者說是因為這個世界不留戀他們,不需要他們,不欣賞他們。活到那個份上,生命已不再有任何意義。生無所戀,死就變得非常有誘惑力。

    楊紅覺得自己是一個徹底的失敗者,連周寧這樣一個各方面都不如她的人,都不愛他,這事傳出去,自己還有什麼臉見人?更何況自己被周寧甩了,是因為一個高考考了兩次的女人,是一個結過婚,有孩子,年紀肯定也跟自己差不多的女人,她到底有什麼比自己強的地方?

    楊紅覺得自己對這個世界真的是沒有什麼留戀的,只有孩子還是自己一個生存下去的理由,但等他長大了,他也會離她而去的,現在的小孩不都是這樣的麼?朋友同事都只是泛泛之交,別人都有別人的生活,自己在他們生活中什麼也不是。自己這一生,永遠是孤獨的,沒人愛的。

    楊紅不知道自己在湖邊坐了多久,也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直到周寧找到她。

    “回去吧,”周寧小心翼翼地拉拉她,“兒子還在家等你回去餵奶呢。”

    “讓他吃牛奶吧,我要你今天就在這兒把一切都說清楚,回去說不方便。”

    周寧攤開手:“你要我說什麼?你都看見了。”

    “我要知道為什麼。”

    “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她哪點比我好?她高考還考了兩次,上的也是二流學校,結過婚,有孩子……”楊紅高聲說了幾句,突然停了下來,發現自己正在重複十年前周寧做過的事:追根究底地要知道為什麼自己輸在了另一個人手裡,自己不過是把陳大齡換成了這個“故鄉的雲”。

    (74)

    那天在湖邊,楊紅就象審犯人一樣把周寧狠狠審了一通,也沒審出個滿意的回答來。審到最後,審判人和被審判人之間的對話,圍繞著一個“為什麼”,形成了一個LOOP:

    //beforeenteringwhileloop

    “你為什麼要跟她有這麼一手?”楊紅問。

    //makeminorchangesifnecessary

    while(周寧答不出為什麼)

    “我不知道。”

    “你想離婚了跟她去過嗎?”

    “如果不是你發現得早,可能最後我會跟她去過。”

    “那你現在想不想離婚?”

    “我不想離,我捨不得你和兒子。”

    “你捨不得我和兒子,那你為什麼要跟她有這麼一手呢?”}//endwhile

    一直LOOP到楊紅自己都累了,才強行退了出來。

    LOOP的結果,楊紅從信息上沒有得到多少新東西。“故鄉的雲”叫劉彩雲,是周寧高中班上的英語科代表。“故鄉的雲”與“故鄉的山”在故鄉偶遇,兩人留了電郵地址。雲就跟山發了一封電郵,山就回了一封,雲和山就互通起電郵來。慢慢的,雲就開始追憶往事,山也鼓勵她追憶,雲含蓄地說出她曾經暗戀山,而山也說他對雲有過意思。雲的婚姻不幸,山的婚姻也好不到哪裡去。同情,安慰,回憶,倒敘,盼望,相見,等等等等,走的是已婚男女網戀的基本路子。

    “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逼死都逼不出一句浪漫的話來,你跟她倒是蠻風花雪月的啊。”楊紅恨恨地說。

    “大多數都是從網上抄來的,現在網上多得很,你不信我可以指給你看。”

    “是不是為陳大齡的事在報復我?”

    “不是。你們之間又沒什麼,有什麼值得我報復?”

    “那是因為什麼?因為我做了流產手術,你熬不住了?”

    “不是。你不要亂想,我跟她沒做過那事。”

    回家後,楊紅想進一步細讀那些電郵,給自己的問題找個答案,卻發現周寧已經把所有電郵都刪掉了,問他,他說是為了跟那件事一刀兩斷。

    接下來的幾天楊紅還不屈不撓地審問了周寧幾天,但審來審去,楊紅還是沒搞懂周寧究竟是為了什麼。如果是因為十年前她跟陳大齡的事,她可以理解,甚至不怪他,就算一報還一報,扯平了。如果是因為生理上的需求暫時得不到滿足,要找個人發洩一下,她也願意理解,男人嘛,不就是為了那點事活著。如果是厭倦了她,要找個新鮮的女人,也該找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她想不出這個故鄉的雲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不聰明,已婚,有小孩,聽說樣子也不比她強,在一個小城市工作。總而言之,周寧給不出一個理由,楊紅也想不出一個理由。

    楊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定要追究這個“為什麼”,追出答案又能怎麼樣?為了防範以後再發生?或者追出一個令人滿意的答案就能把這事一筆勾銷?那麼她心中的標準答案應該是什麼?她不知道,她只想知道為什麼。她甚至想過去找那個劉彩雲,但不知道自己找到她又能怎麼樣。罵她搶了自己的丈夫?如果別人說:“誰叫你管不住你丈夫的?”那自己有什麼臉見人?

    周寧見她念念不忘,耿耿於懷,就說:“你要是氣不平,那你也去找一個吧,我不怪你。我們扯平了,你就不會難受了。”

    楊紅把周寧提的建議認認真真地思考了半天,找個情人,扯平?她把自己一生中所有可能的情人候選人都拿出來想了一遍,覺得找不到一個人可以用來扯平。

    陳大齡早已沒來往了,還不知道他當時是怎麼想的,更不要說現在。自己現在總不能跑去對陳大齡說,我們做情人吧,我要跟周寧扯平。從前追過自己的那些人,當時就只是請人來傳傳話,你一說不行,別人就跑了,現在早已是老婆孩子熱炕頭了。總不能自己跑去找別人吧?

    有一次同學聚會的時候,有個中學同學,叫張明的,在班上挺調皮的,現在做生意做發了,是他掏錢搞的那次同學聚會。他倒是嘻皮笑臉地說以前在中學就暗戀楊紅,但他也沒說現在還戀她呀。同學聚會完了,大家也就再沒聯繫了。

    楊紅悲哀地想,三十多歲的女人了,結了婚,又有了孩子,找個人從肉體上扯平還有可能,從感情上扯平?恐怕是很難了。

    從肉體上扯平,楊紅覺得不值。在楊紅看來,女人跟男人做那事,除非是因為她愛他,不然就是被汙辱了。一個女人去跟一個她不愛的男人做那事,那不是自尋倒酶?白白被人褻瀆,吃虧的是女人。不光跟周寧扯不平,還把自己在另一個人那裡扯虧了。

    楊紅是不想讓她父母知道的,但周寧卻把這事捅到岳父母那裡去了。他跟楊紅的父母攤開一切,說自己絕沒有離婚的意思,但現在這事做也做了,楊紅不依不饒的,到底要他怎麼樣呢?您去勸勸她吧。

    楊紅的父母就來勸她,說他也知錯了,也願意改了,看在孩子的份上,就算了吧。楊紅為這事恨極了周寧,這叫自己在父母面前還怎麼做人?這種事情,如果沒人知道,還可以承受,不為人知的失敗只算半個失敗,人盡皆知的失敗則是雙重的失敗。一旦外人知道了,那自己的臉就全丟光了,還怎麼活下去?

    楊紅狠狠警告周寧:不許你把這事告訴任何人,你走漏一絲口風,你當心……楊紅也不知道周寧應該當心什麼,自己有什麼可以治得住周寧的?當心我殺了你?還是當心我自殺?楊紅知道自己既不會殺人,也不會自殺。除了哭,還是哭;除了吵,還是吵。

    這口氣,就那樣窩在楊紅心裡,想忘記又忘不掉,想幹脆離了婚,又怕被人恥笑,也怕自己再也找不到一個丈夫,怕兒子沒爸爸要受人嘲笑。

    從那以後,楊紅看見周寧,就從生理上厭惡,當他來求歡的時候,楊紅就感到連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有好些天,楊紅都堅決不從,一直到周寧那玩意兒無數次地起落,憋得無可奈何,痛得他直抽冷氣了,楊紅才勉強讓他爬上身來。

    楊紅很快就發現,在別人稱為“三十如狼”的年齡,自己的身體卻又回到了新婚時的狀態,可能比那時還糟糕。那時的乾燥,只是覺醒前的沉睡,一旦覺醒,就會溼潤溫軟;而現在的乾涸,象斷了源頭的河流,看不到重新流淌的跡象。楊紅覺得自己那地方,就象一截抽了真空的橡皮管子,任周寧怎麼左衝右突,都難以進入。

    這是楊紅沒想到的。自己從思想上講,還是願意把這婚姻維持下去的。但自己的身體,卻毫不留情地把周寧拒之門外。

    結婚這麼多年,楊紅覺得自己的身體早已適應夫妻生活了,雖然周寧很少做什麼準備工作,常常都是直奔主題,做起來也是心中有我,目中無人,但楊紅早已不再覺得痛苦。當週寧因為別的事在楊紅面前感到歉疚的時候,他會在床上盡心討好,那時楊紅甚至能感受到高潮。

    周寧雖然贊楊紅高胸,但他在床上對高胸卻沒什麼興趣,有時抓兩把,也是玩笑多於愛撫。接吻呢,是楊紅率先杜絕掉了,因為周寧飯後常常在牙縫裡留幾根菜葉肉絲什麼的,晚上又常常忘了刷牙,即使是刷過牙了,兩個人的口水攪在一塊,也不知是誰的氣味不對,反正吻後感很不令人回味。所以每次周寧張嘴來啃,楊紅就把頭左右轉動,竭力躲避。次數多了,周寧也看出來了,就把這招省了。

    周寧一直奉行把女人保持在愚昧狀態的政策,也還沒虛榮到要身下的女人大聲喘氣呻吟來證明自己功夫高強的地步,所以一般只注意自己火候到沒到。女人扭動扭動倒是不賴,可以讓自己更快到達頂峰,但他沒覺得女人扭動的幅度是男人技術高下的反應,反而覺得是女人自身騷不騷的表現,象楊紅這樣絕對不騷的女人,除了命令她扭動,還有什麼別的辦法?所以周寧做到要飛不飛的時候,就催促楊紅:“動一動,扭動扭動嘛,怎麼象死蛇爛鱔呢?”楊紅聽了這話,自然是又羞又氣,就算想動的也不動了。

    開工前沒前戲,完了事沒後戲,楊紅早就適應了,或者說她根本就不知道“前戲”“後戲”這些詞,只在電視電影上,看到過男女之間纏綿地吻個沒完沒了,尤其是那男主人公,帶著那種欣賞、沉醉的神態,從女主人公的脖子一路吻下去,看得楊紅都心旌搖盪。周寧差不多從來沒有這種欣賞沉醉的神態。

    當然後來被周寧一點撥,也就不覺得什麼了。周寧說,這還不懂?電影不能拍得太黃嘛,當然只好讓他們在那裡啃給觀眾看羅,實際上,到了那種時候,哪個男人還忍得住?早就單刀直入了。

    單刀直入就單刀直入,這些年,楊紅也不覺得單刀刺進來的時候有什麼痛感。用周寧的話說,楊紅那塊是口井,別看井沿上是乾的,伸根棍子進去探探,就知道是眼活井。所以周寧就直接把他那棍子伸進去探,探來探去,就探到水了。再把棍子探進探出的,井水就跟著棍子爬上來,慢慢的連井沿也溼潤了。

    現在有了這個“故鄉的雲”橫梗其間,楊紅和周寧都發現是沒辦法單刀直入了,即便是周寧東摸摸,西摸摸地挑逗了半天之後,楊紅仍然是乾燥如初。周寧不得不到處打聽,買來潤滑劑幫忙,不然自己的小弟弟撞破頭皮也進不去。

    總算可以做了,但做著做著,那個女人就在楊紅眼前冒出來,楊紅就想到周寧的那玩意兒曾經在另一個女人的那個地方進進出出,說不定那個女人洗都沒洗乾淨,說不定那女人還有什麼髒病,而那個女人的那地方,又曾經有另一個男人的那玩意兒在那裡進進出出,而那個男人……

    這樣一想,就覺得周寧那玩意兒骯髒得要命,把自己的身體都弄髒了。有幾次,不得不叫周寧停下,自己跑到廁所哇哇地吐個天昏地暗。

    周寧的十年之癢,就成了楊紅的緊箍咒,一有空就拿出來唸叨一下,一直到有一天,周寧也爆發了:你這人是怎麼回事?我已經認了錯,也保證不會再跟她來往了,你還要這樣沒完沒了。叫你去找一個扯平,你又不去找。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楊紅愣住了,她覺得自己再說一句,周寧就會提出離婚,或者從這個家跑出去,那是她不願意要的結果。於是,楊紅不再提那事,但在心裡,卻覺得有個疙瘩越結越大。有時候,無緣無故地就覺得心口發悶,好像一口氣梗在那裡,上不能上,下不能下,隱隱地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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