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強大的軍事帝國,一旦光榮不再,在裂縫中迴盪出的邪惡笑聲,格外的響亮。
蘇維埃共和國,這個以共產主義為號召,軍事力足以睥睨西方世界,信念如鋼鐵般令人尊敬的強權,在帝國的柱子崩塌後,盧布劇貶,一夜之間變成不值錢的廢紙。強權的名字也從蘇維埃共和國簡化成了俄羅斯,某種隱喻似的。
到了二十一世紀,俄羅斯的金融秩序更是每況愈下。
政府無限期拖欠軍餉,沒有資金保養一望無際的坦克與裝甲車,燃油不足以令配備精良的戰鬥機升空巡弋。驕傲成了虛浮的過往雲煙。如今俄羅斯已變成一個奇怪的軍事物資輸出國。
只要有美金,任何富豪都可以在俄羅斯買到嶄新的軍事直升機、颳去編號的坦克、餓著肚子快要造反的傭兵,在某個漂亮的城堡中建立屬於自己的領土。
許多西方國家都到這個科技強國中“蒐購”大批失業的科學家,領域橫跨生物、醫療、衛星通訊、病毒研究,其心可誅。
更有恐怖主義組織到俄羅斯招募有志一同的夥伴,意欲對這個不公平的世界展開報復。許多威力驚人的導彈偷偷裝箱在貨櫃船上,前往敘利亞、伊朗、利比亞等西方世界的敵人。——
2012年,莫斯科。
今年的冬天特別寒冷,連白天都被大風雪吹得天昏地暗。
城郊,某個曾經屬於沙皇做打獵之用別館的古堡,現在已是某個以古柯鹼致富的大毒梟的小王國。
古堡戒備森嚴不在話下,大毒梟偶而會開著收藏的亞瑞克式坦克嘻皮笑臉地在古堡附近巡邏,如果開心,還會發個大炮轟掉幾株大樹,搞得鳥獸驚飛。
如果俄羅斯又搞出政變或是什麼無法預期的危險,古堡院子裡還有兩臺加滿燃油、隨時起飛的直升機。直升機的兩翼掛載著微電腦控制的導熱飛彈,足夠逃亡了。
不僅是古堡本身,古堡周遭三公里內設有荷槍實彈的哨站,反正子彈相當便宜,且傭兵最近又降價了兩成。在物價變動無方的世界裡,唯一保持行情的就是毒品了吧。
三輛軍事吉普車駛進古堡旁的林道,一下子就消失在白白皚雪中。
“嘖嘖,看來林子裡有新的密道呢。”薩克的眼睛在軍事望遠鏡後眨眨。
薩克蹲在古堡上方的小丘上,一身皮大衣被厚厚的白雪覆蓋住。他已經埋伏探勘了三個小時,腳邊珍貴的伏特加,是陪他捱凍的暖身享受。
“要衝進去嗎?”莉蒂雅拿起伏特加,喝了一口,精神抖擻了一下。
“你嫌活得不耐煩麼。風險太大了,幾乎不知道里頭的情況。還是老法子,安全第一。”薩克看了看錶。
下午三點。但在這樣混濁的天色下,白天跟晚上實在沒有太大的分別。對人,對吸血鬼都是。
“安全第一?哼,真不像一個頂尖獵人該說的話。”莉蒂雅諷刺,旋緊酒瓶的蓋子,放在腳邊。
“隨便你怎麼說。你喜歡送死,別人可沒這個雅興。”薩克拿出軍事無線電,調整到約定的頻道,通知其它的獵人夥伴開始準備。
莉蒂雅沒有反駁,只是朝著雙手呼氣。真冷。
進去三臺車,出來絕對不只三臺車。按照經驗,至少會多出一倍有餘。
“目標大約七臺吉普車,可能更多。高度武裝,目標約在二十五到三十頭間,應該是普藍哲夫一掛。點一弄火,點二、點三佈置,A座跟B座預備,放C鎖D,七三分派。記住,多重掩護,安全第一。”薩克的用語沿用秘警時期習慣的暗號。
由於國庫被政客瓜分掏空,國家秘警署已經支付不出象樣的薪水。在這樣險惡的政經環境底下,吸血鬼跟毒梟、軍事強人之間的交易更形熱絡,薩克索性帶著大批同僚轉職,當起狩獵吸血鬼的獵人,依照約聘的個案關係跟政府索取報酬。
莉蒂雅是薩克的搭檔。
偶而做愛,在寒冷的溫度裡彼此取暖,但絕口不說愛你的那種搭檔。
也因此,薩克偶而會召妓,在酒館搭訕喝醉的女人,莉蒂雅管不著也不想管。同樣的,莉蒂雅想勾搭哪個年輕小夥子在爐火旁共度一夜,薩克也只是抽根菸看著窗外。
對生存在俄羅斯的吸血鬼獵人來說,多餘的情感只會妨害任務,跟自身的性命。所以上床只不過是廉價的肉體交換,不帶有其它的意思。
“這次結束後,真想放個假。”莉蒂雅說。
她一直想去旅行。
法國,英國,奧地利,德國,甚至是亞洲或非洲。哪兒都好,找個現在沒有在下雪的地方就罷。陽光曬夠了,再回來殺殺吸血鬼,或是被吸血鬼殺死。都好。
就是想旅行。
“好啊,你愛怎麼放假就怎麼放假。就算從現在開始也沒關係。”薩克冷淡響應:“只不過,沒出任務是分不到錢的。公平原則。”
“馬的。”莉蒂雅又旋開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