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兩利則躲在伏象臺附近林樹頂梢,已將狀況瞧個一清二楚,但覺童貫命大,又被釋放,不禁感慨大宋江山實難挽救。而那完顏宗翰能為割地即了事?宋兩利但覺他分明和東路軍完顏宗望,有了較量之心,且他對李師師一往情深,根本不可能杵在此,即已了事,一場浩大戰爭在所難免,自己雖被大宋通緝,然總是大宋子弟,怎可袖手旁觀,既然來到戰場,說什麼也得幫張孝純守住太原城為是。於是仍往該城潛去,若有機會,再次收拾童貫便是!
童貫方回到太原城,即已收拾行李,準備溜返京城。
守將張孝純見狀,說道:“太師貴為大宋統兵大元帥,如今方從金國陣營回來,即已匆忙想返京城,難免讓手下覺得有避戰之嫌,何不留下觀戰幾天,再做定奪?”
童貫冷道:“我留下,誰去搬救兵?”
張孝純道:“可擬奏摺,請皇上派兵前來。”
童貫道:“兵權在我手中,誰能調兵遣將?”
張孝純道:“屬下仍以為太師不宜離去,畢竟您一走,軍心必定惶動不安,影響甚巨,太原城雖危,卻也地勢險要,城池堅固,金軍未必能攻破,上次即是一例,尚請太師三思。”
童貫實被勸煩,斥道:“我受命此行乃宣撫使之任務,是來打探軍情,得回去覆命,又非來此守城,你定要把我留下,那要你作啥?真是昏庸之極!”
張孝純見他去意已堅,知勸已無用,暗歎,看來大宋氣勢將盡矣!道:“既然太師將離去,且暗中行動,以免驚動士兵,影響士氣,可好?”
童真倒未排斥此事,道:“便說我坐鎮於此,救兵甚快便來!”不願再談此事,支開張孝純,待方虛默返回,兩人心照不宣,挨至夜晚,一行摸黑潛行而去。
張孝純能說什麼,只能安慰守軍,太原地勢險要,任金國千軍萬馬,未必攻得下來。
只要守將信心未動搖,其手下多半願意配合作戰,此乃張孝純最感欣慰之處。
童貫前腳行去,宋兩利後腳便來,且稟明欲見張孝純。
縱使宋兩利通緝在案,然張孝純並未全信童貫所言,仍接見於秘室,並問及通緝一事,宋兩利據實說明,張孝純感慨萬千,童貫的確危害甚巨,可惜自己職卑,無法與之抗衡。
宋兩利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萬年,不理他,還是以守住太原城為要!”
張孝純道:“金兵太多,恐不易守住!”
宋兩利道:“極樂聖王不在,我布得幾座陣勢,準能讓金軍吃不完兜著走!”
張孝純道:“靈通之事,我不清楚,但能助我守城,求之不得,只是金軍實在太多,能撐多久?”
宋兩利道:“越久越好!”然卻不敢說及大宋衰運一事,以免影響軍心。
張孝純問道:“不知童將軍被擄去後,為何又被放出來?”
宋兩利道:“他答應割地賠款,金軍始放人。”
張孝純道:“童貫會割地麼?那是大宋恥辱。”
宋兩利道:“割地也難了事!金軍傾巢而出,且兵分兩路,雙方相互較勁誰先攻向京城,割地一事,只不過是金軍耍著童貫玩玩罷了。”
張孝純道:“如此看來,大戰在所難免,不知李綱將軍及种師道作何想法?”
宋兩利道:“他們當然想轟轟烈烈大戰一場,只是童貫當權,無法讓他們發揮。”
張孝純道:“實是可惜……”
宋兩利道:“且走一步是一步!只要未愧對於心即可!”
張孝純默然不言,宋兩利轉了話題,道:“你派百名助手予我,以便畫符佈陣,畢竟全軍隨時可能來犯,不得不防。”
張孝純對陣勢頗為好奇,遂道:“在下也加入,也好多多瞭解。”
宋兩利並未排斥,道:“那便行動吧!”
張孝純終派百名能手幫忙。
宋兩利要眾人備妥靈符、硃砂,以及興壇法器。由於上次曾做過法,東西皆現成,宋兩利甚快取得,隨即大量畫得符-,其中皆以驅鬼引魂符居多。待畫妥千餘張後,宋兩利始要眾人帶著,在張孝純引路下,深夜出城。
宋兩利立即運起感應神通,終在附近亂葬崗處找到陰氣凝聚最濃之地,遂又設壇於此,然後喃喃念道:“有請太上老君護持,破此陰位陰氣陰魂,竄守五里陰界,如若生人入侵,登攝魂攝魄,唯見神火符-始放行!急急如律令!”靈符連化七道,直往天空打去,隨又再化四十九道,連射七七四十九陰位。只一射畢,忽見地面冒出森青陰氣,眾人頓覺冰塞上身,宋兩利道:“快以神火符護體!”眾人立即拿出,貼於額頭,那火符紅若鮮血,陰氣見之即已散去,眾人安心不少,然感覺仍若鬼域,甚不舒服,且冥冥中似見孤魂野鬼飛竄,實乃生平第一遭。
宋兩利道:“我乃布得‘玄陰煞鬼陣’,只要夜晚,未帶靈符,闖入此陣,必被陰鬼衝煞而失魂落魄,任金軍千軍萬馬也難擋此陣,唯你們務必少闖入為妙,如若招架不住,我置有破解符-,可以以同法射向四十九陰窟,以免傷亡。”將靈符交予張孝純,他收得既小心又貼切。
宋兩利隨即帶領百餘手下,繞行五里方圓,正好可將太原北城外圍給封住,每至一陰地,必以符-化之,以增強氣勢,畢竟數十萬軍若齊衝來,人氣亦旺,不得不防。
直到三更天,始將五里方圓之陣勢布妥,再回到太原城頭,往下瞧去,只見一層青森森陰氣籠罩其間,張孝純不禁暗歎,此處孤魂野鬼竟然如此之多。
宋兩利道:“歷代戰爭無數,孤魂野鬼自然多了。”不願對方多想,又交代如何進出此陣。張孝純乾脆下令若無必要,夜晚不得外出,以防意外。
宋兩利隨又說道:“此乃夜晚陣勢,至於白天,此陣將消失,故作戰時應儘量拖延,當然白天另有他陣可布,但總無法拉大格局,撐不了多久。”
張孝純道:“不管如何,仍多謝小神童幫忙。”
宋兩利道:“希望有效才好。”
夜已深,眾人且疲累,張孝純安排休息。次日清晨即起,宋兩利再布“反宮陣”、“天罡北斗陣”於五裡開外。張孝純則派兵再挖得不少壕溝、秘坑,以做長久抗爭。
如此幾日,金軍並未騷擾,工作得以順利進行。
宋兩利所佈陣勢,自有巧妙之處,只要敵軍陷入,必定迷失方向,趁此撲殺,效果必佳,然此乃陣勢格局,無法容下千萬人齊闖,畢竟要佈局大陣,恐得數月,且勞師動眾方可,根本來不及,目前暫且以小陣擋之,主力仍置於夜晚之“玄陰煞鬼陣”,利用陰界力量退敵,倒也是權宜之計。
一連七天已過。童貫並未派兵增援,張孝純知其有變,不敢指望太多,然金兵亦未攻擊,恐是所料未及,他可不敢大意,堅守城池不懈。
宋兩利則不斷打坐,以通靈大法搜攝四面八方,以便刺探軍情。
是日午時,宋兩利突地攝得東路軍完顏宗望竟然發動攻擊,而那燕京守將郭藥師、郭藥強父子終於背叛宋國,再倒戈投向金國,燕京城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即已被攻下,看來宋朝氣數將盡。
宋兩利暗歎,自己倒和郭藥師對陣過,他原乃遼國戰將,卻因受迫,歸順大宋,誰知宋朝對於張珏一事,處理不妥,已讓其心生畏懼。畢竟張珏亦是降宋之將,當時金國強尋藉口欲取張珏頭顱,宋國竟然為求和戰,把張珏腦袋給砍下,贈回金國,雖暫平息戰局,然郭藥師心想,只要金國要求,宋國即已聽話,哪天輪到要取他人頭,宋國豈非照樣如法炮製,砍送而去?在衡量宋國國勢已弱,金國正盛下,郭藥師終叛變歸金了。
宋兩利嘆道:“叛變是不對,但讓他有叛變理由,更是不對,童貫啊!你之罪孽可深重了。”燕京已破,大宋江山岌岌可危,恐怕撐不了多久,尤其東路軍已發難,完顏宗翰豈忍受得了,必在近日之內攻擊。得小心為是。
宋兩利隨將消息告知張孝純,他立即喝令嚴加戒備,務必一鼓作氣擊退金兵。
果然次日午時,完顏宗翰已領大軍奔行而至。張孝純亦引兵相抗。宋兩利隱身陣營中,且潛跟而去。
雙方交戰七里外貿闊荒原。
除敵將完顏宗翰外,先鋒夜無群亦在場。他雖為先鋒卻俱皇子身分,地位直比完顏宗翰,一股盛氣散射,似若春風得意,不可一世,說道:“二十萬金軍已壓境,張守將有法子抵擋麼?童貫已開溜,根本棄你而不顧!你可降我大金,必定高升晉爵,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完顏宗翰哈哈暢聲道:“不錯不錯!大金東路軍已踏破燕京城,宋國江山遲早不保,你得學學郭藥師等人,識時務為俊傑,歸降我大金吧!”
宋軍聞及燕京城已破,不禁起騷動。
張孝純豈可讓手下軍心浮動,立即反駁:“胡說八道,我方消息正好相反,燕京城因种師道將軍支援,早打得金軍落花流水,少在此吹牛蠱惑,無人信你鬼話!”
只要說及种師道和李綱等大將,宋軍士氣即熾,登時喝喊著“信安軍”,正是种師道統領軍隊,隨又喊及自己之“火山軍”以壯士氣。
完顏宗翰見狀冷道:“你倒挺會吹牛?大軍已壓境,還敢以螳臂當車麼?只要我一下令,太原城立即不保,屆時兵毀人亡,死傷連連,你又如何對得起他們父母?”
夜無群道:“念你是位將才,給條生路,只要歸降金國,每人立即獎發十兩銀以安家,諸位何苦把命丟在此?”心想只要降金後,發不發銀子已不重要。
宋兩利暗忖,夜無群何時學得如此深沉心機,難道引兵作戰一久,倒也學會勾心鬥角?
自己原可現身迫他有關夜驚容消息,但為免受猜疑而有所提防,佈陣效果大打折扣,終忍下來。
張孝純原想拖延時間,以便戰況延至夜晚,屆時鬼陣發動,對方將難招架,然對方一再以心戰喊話影響軍心,尤其賞金一途,傷害更大,他得當機立斷,拖延不得,遂道:“大宋兵強馬壯,每戰必勝,今諸位死守太原城,若立功勞,我早奏準皇上,將賜封田地,遠比十兩銀價值千百倍,何況金人多詐,信之不得,火山軍,一鼓作氣戰敵吧!”一聲令下,火山軍竟然士氣高昂,不畏金軍壓境,改採主動出擊。
宋兩利暗道妙哉,張孝純治軍果然嚴明,如此特讓陣勢效果更能發揮。
夜無群忽見敵軍殺來,冷笑道:“敢情著了魔,失了心麼?本爺便叫你們付出慘痛代價!”猛地下令反擊。
赫見金軍萬騎奔竄,地動山搖,殺氣沖天。
濃塵乍起。
交戰在即。
張孝純自知對方武功了得,不敢硬拼,突地雙手一揚,宋軍兵分兩路,左右散奔。
夜無群冷笑:“未戰先逃麼?”
話未說完,張孝純已撲向夜無群,雙方正式交鋒。
張孝純學得楊家槍法,一式“猛龍穿天”奇勁無比殺去。夜無群仍以獨尊簫迎敵,那“七龍吞天”手法一向犀利,暴射七道勁流似若毒龍暴滾,簡直將張孝純吞噬欲撕。
張孝純備感壓力,畢竟自己精於作戰,談及武功,仍差一截。
情急中,宋兩利突地竄出撲來,一招“搗天風”猛劈過去,竟將敵方怒勁給擋去七成,張孝純得以脫身,宋兩利道:“快快前去支援!”張孝純和他早計畫妥善,聞言抽掠戰馬而去。
夜無群乍見宋兩利,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冷邪一笑:“果然是你這小妖道,還以為你夾尾巴逃掉了!沒想到還有膽子找上門,咱這筆帳便-個清楚!”厲招怒強三成,擊殺不斷。
宋兩利則靠五行飛渡術東躲西藏,想先套出夜驚容消息再說,道:“你把夜驚容如何了?”
夜無群冷笑:“管我把她如何?你根本不配她!待我毀你容,挖你眼,一輩子見不著她!免褻瀆我容妹妹!”除了獨尊簫砸得猛勁,左手指如勾,隨時準備發勁挖人雙眼。
宋兩利暗道不妥,如若夜無群全然無知,所回答應是“管她去了哪裡”,他卻回答“管我把她如何”,顯然他仍對夜驚容動了什麼手腳,不禁焦切,道:“你敢對她不利?!”
夜無群冷道:“我師兄妹事,你管不著,勸你死了心吧!我們是青梅竹馬,你卻是外來客,師父早把她弄醒,許配予我,我們且已拜堂結婚,你還在痴心妄想等她麼?作夢!”
宋兩利詫道:“阿容變心,和你結婚了?!”
夜無群冷道:“哪來變心?是岔了心,現在改邪歸正而已!”
宋兩利暗歎苦也,他不信夜驚容會變心,然若極樂聖王動手腳,那又另當別論,當時她為護我而去,恐是下定決心,時日一久,感情難道淡了麼?也罷,自己乃修佛修道之身,忘了也好,然一段深情就此結束麼?如若哪天她發現受制而自己未幫忙,那又如何對得起她?
心神一亂,竟也被夜無群打得狼狽不堪,險象環生,若非近年功力加強不少,早已斃命。
然在一次腦袋撞地下,宋兩利突有醒悟,暗道:“我是該找她問個明白,如若一切屬實,自也是命!綠龜法王不也教誨天上仙神看世界?有緣無緣早註定,目前倒是先得收拾戰局再說!”想定後,心神為之集中,再次迎敵,免落下風。
夜無群一招得手,意氣風發,直覺宋兩利武功並未想像中進步,乘勝追擊,又自擊來,一招“分光錯影”盡若太陽暴閃,強光無數,波波怒流如針如刺,威猛難擋。
宋兩利喝喝有聲,一招“土撥鼠”東撥西掃,倒也掃撥無數,然那怒流針利太多,縱能撥得乾淨,雙手卻覺刺癢,宋兩利詫道:“你簫中藏毒麼?”
夜無群冷道:“我豈是卑鄙之人!何況對付你,毋需用毒!”
宋兩利道:“不然,我雙手怎會發癢?”
夜無群冷笑:“方才砸死一隻癩痢狐,你倒沾了它的血!”
宋兩利呃呃啊啊直叫好髒,道:“不跟你玩了!”抽身即退!
夜無群怎肯讓情敵走脫,強策寶馬追來,那寶馬乃萬中選一之青龍駒,奔馳若飛,尋常之人豈能逃其追趕。然宋兩利因修佛法,悟通“五行飛渡術”,一股真勁提起,除了自身奔馳勁道,且靠真勁往後噴衝,平添無盡威力,速度自能快過寶馬。然他有意引人進入“反宮陣”,故常跌倒,被趕得狼狽不堪。
夜無群見大勢底定,笑斥不斷:“我該把師妹帶來,瞧瞧你狼狽衰人模樣…”極盡耍弄追殺著。
宋兩利唉唉呃呃逃奔數里,終進入“反宮陣區”,此陣原以天然草叢、土堆、石塊、野林、孤木佈置而成,而那草叢已黃,孤木亦枯,只能裝樣障眼,唯一能動者全為巨石及土堆,或見土堆高及頭頂,或置巨石粗若象身,宋兩利呃呃亂轉之際,全靠其掩護,倒也暫時保身。
夜無群不疑有詐,除了自己強追外,後頭仍跟追無數金軍,這一打轉,幾若節慶舞巨龍,繞著數里方圓奔追不斷。
夜無群再奔數里,終發現位置並未推進,似只在兜圈子,頓覺不妙,喝道:“小妖道你敢耍詐麼?”待要下令撤退。
宋兩利登地反喝:“轉得爽麼?”伸手一揮:“開戰啦!”
一聲令下,地底、土堆,翻出不少宋軍,利箭不斷射去,金軍登時中伏,人馬受傷無數,嚇得四處逃竄,無數兵馬逃之過急,雙雙互撞,滾跌連連。
行軍帶兵作戰,該戰該退,貴在脈絡分明,甲軍該往何路,乙軍該行險道,皆有計劃才行,如此亂衝亂撞,簡直已無戰力可言。且金軍又陷入敵陣,每每打轉成一-笨重困龍,外頭又暗器利箭不斷,這一伏擊,自是折損不少,死傷遍處,唉嚎連連。
夜無群大意中伏已是臉色鐵青,然只顧謾罵無用,總得想辦法解決,且見得宋兩利東跳西掠,盤空而彈,退得從容自在,心念一轉,棄寶馬而去,掠行百丈,彈往一巨樹,居高臨下瞧去,終見自家軍隊被因於陣眼之中,幸好對方伏兵只近千人,憑己二萬兵馬,仍有突圍之機,遂喝道:“東路軍往西衝去,西路軍往東衝去,雙方保持十丈距離,不準交錯!”如此一來,兩軍直若平行線,自能躲過混亂打轉局面。
金軍得令,霎時整合,雙路軍拉直,相距十丈遠近,各選方向衝去,或見巨石擋道,仍以攀爬方式爬過,至於馬匹,則拉著韁繩而過,始終不敢再繞行或大轉彎。如此一來,金軍終漸漸走出陣勢。
然宋兩利豈肯輕易讓敵破陣,其早伏下暗招,待見敵軍欲衝出陣區之際,猛又黃旗一豎,信號傳出,宋軍登時引燃草堆,不意火攻,而是製造濃煙,這一燻去,金軍復又墜入五里霧中,摸不著目標。宋軍乘機又出箭奇襲。不知哪部隊,竟然抓來野狗、山豹,全數放出,那咆哮叫聲,嚇得馬匹受驚,四處亂奔,迫得敵軍又亂成一團。
宋兩利見狀笑道:“妙哉,野狗啃金軍,天下奇聞!”野狗實也啃不了金軍,但四處亂竄,總也立了戰功,無形上亦算啃得一大口。
夜無群二次受擊,氣得七竅生煙,但觀情勢,知曉光靠指揮,不知另有多少埋伏伺候,金軍恐犧牲更多,他當機立斷,喝令手下“飛鷹六戰將”配合自己衝往火堆處,除了殺敵,且扮救火員,不斷將火堆打散,以讓濃煙消失。
宋兩利但知濃煙一失,敵軍可能突圍而出,故尋著草叢放火,夜無群卻追著草叢滅火,如此一個蘿蔔一個坑動作,瞧來甚是妙絕,倒讓宋兩利笑不合口,道:“堂堂金國太子,跟我玩家家酒麼?”
夜無群怒道:“卑鄙小人,只會玩陰,算何男人!”
宋兩利道:“不玩,難道讓你玩麼?”兀自放火不斷。
夜無群實奈何不了他,唯忍怒氣,拼命滅火,以期脫困,再算總帳。
完顏宗翰那頭,亦因大意而陷入“天罡北斗陣”中,其狼狽程度,依樣慘不忍睹。
幸完顏宗翰作戰經驗豐富,在得知不易突圍陣區之際,乾脆下令人馬不斷擠入陣區,終以十數萬兵馬,擠得滿滿五里方圓,陣勢終難發揮作用,宋軍亦難以再偷襲,只好下令撤退。
完顏宗翰隨又下令每隊慢慢退走,然因人馬過多,一進一出,已花費一時辰光景,待夜無群那頭人馬亦退出之際,又花費一時辰,眼看天色漸轉黃昏,完顏宗翰終下令整軍,待夜晚再出擊。
清點人數,竟然折損八千餘人,實讓完顏宗翰、夜無群嗔怒不已,然大軍當前,不便發作,強忍怒火,待夜晚出擊。
宋軍大獲全勝,縱是喜悅,卻也不敢大意,隨即佈陣以待,眾人皆知,夜晚這“玄陰鬼煞陣”方是決定勝負關鍵。
宋兩利盤算時辰,倒也是天時、地利、陰和,原是今夜乃陰月陰時,耍此陣來,更俱威力。
完顏宗翰亦非省油之燈,待軍情穩定後,招來夜無群研究對策。兩人齊聚小山丘,居高臨下,望得太原城前,總覺地形經過挖掘,似另有伏兵。
完顏宗翰道:“那宋兩利到底有何能耐?竟能佈陣行壘,傷我大金人馬?”
夜無群道:“全是我軍大意,始中伏,如若小心些,自可突破敵陣。”
完顏宗翰道:“王子和他有所過節,貶損他倒也應該,然兩軍作戰,最怕輕敵,我要你重新評估其能耐,免得我軍再中伏,別忘了上次聖王親自前來,竟也攻之不下太原城,咱可能低估他了。”
夜無群道:“當時中原道家全數彙集,自不易收拾,現只剩他一人,根本不足為懼,難道二十萬大軍還攻不下區區小城麼?”
完顏宗翰道:“兩軍作戰,人員並非決定勝負關鍵,又如淹大水,又如埋伏坑,一落入陷阱,任再多人員,其戰力亦等於零。當時金軍亦曾把太原城門看錯,一一掉入水溪中,鎩羽而歸!您得認真評估!”
夜無群瞧得他如此慎重,倒也不敢託大,尋思一陣,道:“宋兩利是學得妖法,他原該破功,誰知又能恢復,自有其幸運,但若論及道法,恐仍半桶水,連他自己都未搞懂,否則以其自稱是綠龜法王化身,怎可能如此跳樑小醜行徑,在我看來,他是誤打誤撞,幸運居多。”
完顏宗翰道:“唐朝有個程咬金,亦呈福星大將,誤打誤撞,屢建奇功,此人莫非跟他有所類似?”陷入沉思,畢竟碰上此種人,實非戰力可決定勝負,且得全靠機運,頗為棘手。
夜無群道:“程咬金之福,全在於他乃屬唐朝勝強一方,若隸屬弱勢一方,哪來幸運?
宋兩利身處弱兵之宋國,且被通緝,自幸運不了多久,將軍毋需過於忌諱於他!”
完顏宗翰道:“我哪來忌諱?否則早收兵了事。我乃對他了解不夠,且靈學、陣勢又外行,不知他是否另耍名堂,要是中伏,恐軍心散失,對金國十分不利。如若楊樸軍師,亦或聖王在此,誰還怕誰!”
夜無群道:“他所耍陣勢,方才大概已清楚,只要咱不再莽撞,步步盤堅攻去,還怕他什麼埋伏?”
完顏宗翰道:“話是不錯,但總覺陰氣森森,不知他是否用了邪法?”
夜無群道:“已是冬季,難免陰冷,將軍可能受了風寒,宋兩利縱使耍陰,又怎能抵擋二十萬軍之陽氣?何況除了聖王,誰又有此能力,可呼魂引鬼?就算有鬼魂,聖王亦交代破除之道,何懼之有?”
完顏宗翰道:“不是懼,而是在提防……,這樣好了,趁現在天未黑,你出兵前去探路,看看是否另有陷阱,如若另有埋伏,以你身手,該能脫身,如何?”
夜無群道:“交予我好了!”當下拜禮退去,帶引六大飛鷹獵將,搜索前進。
完顏宗翰緊盯戰區,以防有變。
夜無群果然小心翼翼探往戰區,行進間,發現不少符-焚燒痕跡,暗忖宋兩利大概祭過鬼神,然他始終不信鬼魂有多厲害,難道能和人鬥麼?若是殭屍,或許還可一戰,那虛無之鬼魂,如何能傷人?何況二十萬大軍,踩也要把太原城給踩扁。
他仍注意是否有埋伏坑洞之處,每見松泥處,利劍即刺,宛若掃雷般,引領飛鷹六騎緩緩前進。
城頭張孝純、宋兩利已見著此景。
張孝純道:“金軍可能起疑,派軍搜索而來,恐有變數,不知陰陣是否會被破壞?”
宋兩利笑道:“放心,要破陰陣,得與壇作法,或焚符-,他這樣插來截去,頂多是在找埋伏,怎能收效?”
張孝純道:“對方無靈脩之人?”
宋兩利道:“光靠一個極樂聖王已天下無敵,故沒有備胎,可惜聖王溜到京城去了,該讓他們倒楣!”
張孝純道:“一切全靠小神童鼎力相助!”靈通之事,他全然不懂,只能乾瞪眼。
宋兩利道:“夜無群也學了皮毛,但他太高傲,根本不理陰界之能耐,咱且看笑話便是!”
兩人靜默等待。
夜無群果然搜索至城下,在確定並無埋伏後,心神稍安,抬頭瞧來,冷笑道:“小妖道,你只顧耍妖招!今夜恐怕不靈了!張孝純你也一樣,竟只顧相信小混混麼?”
張孝純默默不語。
宋兩利道:“耍耍妖招,即可擊敗金軍,何樂不為?看我這葫蘆!”拿出蓮花師太之酒袋,道:“今天又收了金軍八千三百四十三條人命,今晚放出來咬你們!”
夜無群聞言臉色抽變,對方竟然能算出死亡人數,縱使數字未必完全吻合(或許金軍自行算錯),但八千餘名也相差無幾,對方未免邪氣。
飛鷹六騎但覺毛心,那酒袋瞧來俱無上魔力,當真能裝鬼魂麼?
宋兩利唬得一記,突又哈哈笑起:“騙你的啦!此乃裝得美酒,哪來鬼魂?要不要來一口?”抓開瓶塞,咕嘟灌得過癮。
他的確有收攝鬼魂之能,但想想,若把對方嚇著,今夜不敢闖入戰區,豈非前功盡棄?
遂臨時又改了口。
夜無群怎肯受辱,冷笑道:“任你耍何妖法,今夜必破太原城,咱走著瞧!”伸手一揮,七騎調頭而去。
宋兩利滿意一笑:“歡迎光臨!”夜無群怒不吭聲掠去。
張孝純道:“如若金軍仍以白天方式,一次擠人二十萬軍,陰陣能起作用麼?”
宋兩利道:“且試試便知!”忽覺遠丘處,完顏宗翰不斷窺探,心生一計,低聲道:
“張將軍,晚上你且守住城池便可,我則開溜為妙!”
張孝純詫道:“為何要開溜,難道陣勢不靈?”
宋兩利道:“非也!那完顏宗翰老謀深算,瞧得我敢坐鎮城牆,他必起疑心,畢竟我軍才兩萬兵,怎能抵擋二十萬軍?想來想去,仍會想到我頭上,所以找故作開溜狀,老狐狸必猜及我乃胡弄一陣,根本毫無戰勝把握,才敢傾巢盡出,我則去去即返,整死他們!”
張孝純恍然道:“小神童卓見高明!”畢竟兵不厭詐,耍點手段,甚是正常。且靈通之學,自己一竅不通,全讓他安排便是。
宋兩利胸有成竹,隨即盤算時刻,以及窺瞧五里玄陰煞鬼陣之種種變化。
夕陽方落,種種陰門冒起嫋嫋淡煙,似若水氣散發,然宋兩利卻滿意心頭,一切正常,並未遭受破壞。
今夜陰時陰刻,玄陰煞鬼陣即將暴現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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