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想象。”
看了兩百二十幾次,灼熱的汗水一遍又一遍浸透了軍用長大衣。
心無旁騖,凱因斯盯著十幾臺熒幕上、從十幾個角度同時播放過來的真實打鬥畫面。一百個斬鐵戰士一齊上陣,像潮水一樣淹沒了位於中心點的牙丸千軍。
這並不是只有單打獨鬥才能發揮全力的一百個人。
為了這場重要的暗殺,這一百名斬鐵戰士已經演練了很長一段時間,不僅戰技上不會互相妨礙,各自也非常熟悉斬鐵的戰鬥性格。折損二十人,有餘下八十人的鬥法;剩下五十人,也有五十人的隊形;剩下十人,亦有僅僅十人的默契。
此外,這個世界上從未出現過一百個斬鐵命格齊聚一堂的場面。
難度實在是太高了,別說齊聚一堂,就連這個世界上是否真實存在一百個斬鐵命格,都十分可疑。
但在Z組織的科學催生下,發現一個連獵命師都無從得知的事實:當為數眾多的相同命格彼此靠近時,會產生前所未有的“共鳴效應”,命格將產生肉眼看不見的能量絲線,纏牽彼此,相互激發出更兇猛的能量——時間拖久,甚至會產生更激烈的“同種互食效應”,也就是透過糾纏彼此的能量絲線,能量較弱的命格強行被另一個能量更強的命格吞吃掉,大大加速命格本身的成長。
幸運的話,將直接產生“進化”!
雖然這一百個Z組織用“科學方法”複製出來的斬鐵命格,實際運作的時效很有限,但還是能在短時間內產生共鳴效應。如果用粗糙的數學公式下去評估,大概能強化五成左右!
“面對如此惡劣的圍攻,你還是從容不迫地用自己的方式戰鬥。應該說你太強太自負,還是,你的戰鬥方式一直都很固定呢?”凱因斯照例,將所有的熒幕畫面調整到原始速度的十分之一,看得很出神。
幾乎,忘記了呼吸。
牙丸千軍幾乎只在原地直徑三公尺的範圍內打鬥,動作看似拖沓如石,實則隨時以閃電般的速度流動殺手,既有深厚內力,又絕不欠缺電光火石的技擊。
短短的一百四十二秒的死鬥,牙丸千軍所使用的招式,幾乎包括了這世界所有已知的武術,卻也不存在這世界上任何一個已知的武術。
很難形容這種矛盾的感覺。
高度結構化的武術系統,卻又隨時瓦解重組。
簡單說——是一個“場”的概念。
進入牙丸千軍的周身三公尺內的圓,等於侵犯了牙丸千軍的“場”,平衡遭破壞,“場”內的力量就會自動回填,兇猛地用固步自封的防禦取代飛奔衝殺的敵人。即使進犯者有被一招斷送性命的覺悟,即使斬鐵的攻擊狂如潮水,即使圓形利刃飛如滿天流星,還是被牙丸千軍的場牢牢擋禦住。
奇妙的是,最固若金湯的堡壘出現了缺口,敵軍的攻擊往往長驅直入,堡壘將從內部瞬間潰堤。所以“遇強即屈”的中庸防禦,才是真正的高明。
而“場”唯一的破綻,其實就是吸引敵人來攻擊的誘餌。當牙丸千軍手中紙扇隨意流動時,“場”的破綻也驟然一現。然而,紙扇之外潛藏的“殺”,也就隨著敵人的進犯,迅速確實地給予致命一擊。
哲理上,說得越簡單的句子,越像一句廢話。
“場”的概念也是。
是的,就是廢話。
乍聽之下覺得大有道理,但除了道理之外,好像就無法衍生出什麼東西。除了廢話還是廢話。但不管從哪一條路探索真理,最後都會得到一句在探索之前、大家就已經琅琅上口的超級大廢話。
“呼。”仔細看了這麼多次,凱因斯的眼睛很累了。
“扇”在跳舞。
“場”在跳舞。
滿天的血也在跳舞。
這是一種想象力難以企及的真實鬥法。
即使親眼所見,還是覺得很魔幻。
“有沒有可能,這就是武術的極致了?”凱因斯閉上眼睛,心道:“自始至終沒有一點移動‘場’的信念動搖,就是牙丸千軍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