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拉拉,彈吉他很快樂吧?”烏霆殲睡眼惺忪,打了個呵欠。
“是啊,沒有比這個更爽的事了。”烏拉拉撥撥頭髮,嘻嘻笑說:“我留這長頭髮,就是因為每個超厲害的搖滾吉他手都留長髮,總有一天,我們組個band世界巡迴演唱,一邊挑掉世界各地的吸血鬼。”
“要記住你現在的快樂,無論如何都要堅持擁有這份快樂,知道嗎?”烏霆殲慵懶地用腳趾挑了一塊溼毛巾擦臉,然後就這麼放在臉上消暑。
“那是當然的啊。”烏拉拉想當然爾。
無論如何,都要堅持擁有這份快樂?
烏拉拉單膝跪在地上,伸手按住紳士的後頸,四周圍空氣緩緩震動,某種能量正在無形的世界裡暈開,然後穿附在自己身上,與靈魂結合為一。
紳士哀傷地看著他的主人,烏霆殲。
烏霆殲不發一語,只是等待弟弟慢條斯理將命格“千軍萬馬”換上。
“不願意使用命格對弟弟痛下殺手嗎?”郝戰心嘆,這情形就跟當年他與姊姊廝殺時一樣,他也放棄使用命格。因為根本不需要。
“千軍萬馬,不錯嘛。”胡求道。真正的場面才正要開始。
烏拉拉睜開眼睛,臉頰上的淚痕已幹,眼神歸於平靜。
“想通了嗎?”烏霆殲握拳。
“嗯。我決定當一個吉他手。”烏拉拉站起。
語畢,兩人慢慢側移踏步,對看,尋找最佳的出手時機。
烏霆殲擺出拳擊預備姿勢,上身弓起,腳微踮,偶爾輕輕跳躍。
烏拉拉則將氣沉到腳底,越踏越緩慢。
月臺四角,四人也全神貫注監視醞釀殺意的兩兄弟。
儘管烏拉拉身上的“千軍萬馬”緩緩流洩出不容輕侮的霸氣,但相較於天生英雄、個頭魁梧的烏霆殲,還是遜上三籌。
紳士渾身發抖,毫無頭緒地在兩人的步伐中游走。
兩人同時大喝,衝向彼此!
月臺中心拳影交加,空氣中響起一連串的爆裂小。
“喝!”烏拉拉拔身而起。
烏拉拉連續四個乾淨俐落的連環側踢,全被烏霆殲以快上毫釐的速度躲開,更在模糊、一閃即逝的縫隙中回敬了三拳。
論速度,烏拉拉可是比烏霆殲還要快上一截,但此時卻被足以擊倒世界重量級拳王的快拳削中,身了一個不平衡。
碰。
烏拉拉摔倒,卻一沾上地面就彈起,敏捷地躲開烏霆殲追擊的下壓拳。
烏霆殲的拳何其猛烈,還未修整的地板頓時碎裂,整個拳頭沒入。
“別小看我!”烏拉拉在飛碎的石塊中,毫不氣餒展開猶如閃光般的脛擊,每一踢腳都擾起一股銳利的風勁,掃颳起地上的碎石。
碎石子彈般噴出。
“還不夠!”烏霆殲架在臉孔前的雙臂硬吃下弟弟的脛擊,卻沒能阻擋尖銳的碎石穿過雙臂間的空隙,刺傷面孔。
藉著月臺上的地勢,烏拉拉陝速踩踏在裸露水泥的柱子,從四面八方攻擊烏霆殲,就跟當時對普藍哲夫採取的策略一樣。
但烏霆殲的守勢,可謂最具攻擊性的守勢。
慢慢移動,運用拳擊中極困難的“羚羊拳”技巧,烏霆殲兩隻腳腳跟高高隆起,上身快速回旋,用離心加速度增加拳頭的力道,每一出拳都不拖泥帶水,將烏拉拉的踢腳、脛掃、手刀、拳頭,全都擋下。
每擋下一次烏拉拉的攻勢,烏霆殲同時都在進行沉默的反擊。
烏拉拉的腳脛、腳跟、掌緣、拳骨,都已經痛不堪,隨時都會裂開來似的。
但烏拉拉沒有停止攻擊的跡象,速度甚至越來越快。
他沒有變慢的本錢。
“一停下來,就會被逮到吧?”胡求暗暗心道。
烏霆殲已經習慣,不,精準地跟上烏拉拉飛也似的動作。如果被“逮到”,只要被完全命中一拳,體型吃虧的烏拉拉將被TKO。
根本是一場重量級V.S.輕量級的不公平比賽。
卻是一場,非常精彩的不公平較量。
“喔!”尤麗忍不住出聲。
真不愧是屬於烏家子嗣的死亡派對,儘管勝負在兩人開打前就已經決定了,但兩人的素質都很高,要不是弟弟從小被烏侉放棄,此刻說不定勝負難料。一滴汗滲進烏拉拉的眼睛。機不可失。
烏霆殲突然一個沉腳,從拳擊的架式中快速變換成柔道的身形,雙手拽住來不及反應的烏拉拉,腳狂猛一掃。
即使是赤熊也無法閃避的巨漢拋摔。
一聲悶響,烏拉拉的背脊重重撞在地上,但手掌卻對準了烏霆殲的腹側。
“火炎掌!”烏拉拉痛苦大吼,火焰自掌心狂湧而出。
烏霆殲結結實實中了這一招,全身著火,卻在極度痛苦中朝弟弟的臉孔轟下一拳,這才翻身,用氣旋瞬間將火焰抖落。
但應該昏死在地上的烏拉拉,卻消失了。
他滿臉鮮血地出現在烏霆殲的身旁,膝蓋躍起,猛襲烏霆殲的下顎!
“對了,下下個禮拜爸特地從埃及趕來,是不是有什麼任務要交派給我們啊?”
“還不就是你生日?”
“我生日?不可能的,爸根本不認為我會是個好獵命師。”
烏拉拉的膝蓋毫無偏差地擊中烏霆殲的下顎,烏霆殲的頭髮瞬間揚起,可見烏拉拉以全身體重乘上加速度的力道,多麼可怕。
雷霆萬鈞,但烏霆殲卻沒有一絲一毫動搖。
舉起拳,朝死命咬住自己的烏拉拉掄去。
“爸會知道的。在你生日那天,我會解開你所有的枷鎖,到時候你就可以盡情發揮。那時……爸會知道你是一個多麼令人驚歎的獵命師。”
“真的會是那樣麼?”
“當然了。我早就知道你生日會發生什麼事了,要牢牢記住這點,然後……拼了命也要相信我,知道麼?”
“知道了。”
烏拉拉撞上簡陋的天花板,擊碎月臺上唯二的兩條日光燈之一。
然後墜落。
紳士哭泣,幾顆斷牙劈劈啪啪掉在它的身邊。
烏拉拉大字形躺在地上,張大嘴,兩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僅剩的一盞日光燈。
剩下的這盞日光燈忽明忽滅,空氣中瀰漫著破碎天花板降下的細石灰粉。
不知是因肌肉過度疼痛引發的酸,還是想起了什麼,烏拉拉看著日光燈的眼角,流出兩行淚水。
烏侉別過頭,不去看。
就連郝戰也低下頭來。他雖然不覺得烏霆殲的實力構得上“傳說中天才”的邊,但他還是不忍目睹烏霆殲殺了親弟弟的一幕。
從來就沒有一場子嗣爭殺,能夠讓人從頭到尾完整看個清楚。這場也不例外。
“還有什麼招式?”烏霆殲冷冷說道,身上還冒著剛剛被大火襲擊的焦煙,就像一個永遠不可能被擊倒的鋼鐵男子。
紳士嗚咽著,抗議剛剛發生的一切。走到烏拉拉身旁,窩著。
烏拉拉起身,身子還是歪歪斜斜的,因可怕的暈眩感無法保持平衡。不是巧合。
剛剛他被哥轟上天花板,撞碎日光燈,一點都不是巧合。
這對兄弟,在許多城市中彼此追獵、拼鬥了不下數百回。
他們剛剛互相搏命的每個動作,每次倒下,全都沒有巧合。
“如果沒有別的花招,我就要殺死你了。”烏霆殲一個定神,氣息凝斂,身上的焦煙瞬間消失。
烏拉拉一個後空翻身,想要倒立,但左手剛剛撐住地面,卻又立刻因暈眩未褪而滑稽地摔倒。
但沒有人笑得出來,甚至暫時將頭別了過去。
烏拉拉一連又試了三次,最後才勉強單手撐住身體,雙腳軟弱無力空晃。終於擺出他最擅長的戰鬥起手式。
“我……我不會手下留情的。我一定要活下去。”烏拉拉虛弱無力地說。
這句話聽在圍觀的父親與三名祝賀者的耳中,其實是解開兄長殺死自己後,一定會揹負的內疚枷鎖的善良鑰匙。
“下定好決心的話,儘管放馬過來。”烏霆殲全身散發出一股極具壓迫力的氣,冷冷說道:“還記得我教你的三大法則?一股勁通通用在我身上吧。”
烏拉拉點點頭,“千軍萬馬”的氣虛弱顫抖。
“還記得我們聯手的三大法則?”
“嗯,第一,要活下來,不然你會殺死我。第二,不是盡力,是一定要做到。第三,任何有智慧的東西都可能錯判,狼會,人會,沒有人不會犯錯。”
“很好。”
在剛剛不停的摔倒過程中,眾人不忍觀看時,烏拉拉已經將大明咒瞬間寫畫在撐住地面的左手掌上,慢慢等待光能量匯聚到無法壓制的程度。
烏霆殲身上的氣越來越猖狂,集中在雙掌上的殺氣尤其驚人,就連擁有“斬鐵”命格的胡求也露出肯定的表情。
倒立的身體微晃,烏拉拉凝視著哥哥的眼睛。
原來,從某一天開始,哥哥就已經知道今天會發生的事。
從那個時候開始,哥哥就一直為了等一下所要發生的事情做準備。
不讓他知道,也一定是為了讓他有最自然的情緒演出。
剩下的,僅僅是信任,以及因信任而產生的三大法則。
要活下來。
任何人都會錯判。
不是盡力,是一定要做到。
“仔細看著我的眼睛。我的瞳孔連續縮小三次,就開始所有動作。”
“是,好神秘的暗號。”昏暗閃爍的月臺,沉默哀傷的氣氛。所有人都等待著哥哥殺死弟弟的最後一擊。
除了……
烏霆殲的瞳孔縮小一次。
烏霆殲的瞳孔縮小兩次。
烏霆殲的瞳孔縮小三次。
烏拉拉左手一彈,整個月臺瞬間淹沒在山洪爆發的白光中。
烏霆殲與烏拉拉的身影隱沒在奪走眾人視力的光海,一齊衝出。接下來的動作,全是精準無比的狂飆分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