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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獵狐

    當毛盾開始練鞭法時,已是七七四十九天後的一個早晨。

    老柴房已將鎮在萬年寒冰中的長鞭取出,正如厭鐵所說的,已反璞歸真,金光盡失,卻換回那種屬於真,屬於它本身本就有的色澤,只要瞧上眼,即會被它那古樸得有若古董靈物般愛不釋手。

    毛盾耍著它,發出叭嗒叭塔之聲音,有若靈獸咆哮,聽起來甚是過癮。

    老柴房說道:“你己在水晶球又修行了四十餘天,功力想又精進不少,現在該是學鞭法的時候了。那鞭平常狀態下,軟度正適合耍鞭,當然,你除了練鞭之外,最重要是練它的分解結合。

    “像小孩在家玩家家酒,拚湊樂樂圖?”毛盾頗有戲耍味道。

    老柴房說道:“難就難在你如何拼。”

    “還不簡單。”

    毛盾喝出聲音,像切香腸,一抽抽地把長鞭分成九段。

    “那是分解,現在湊回去,越快越好。”

    毛盾又喝一聲,立即把鞭條分兩抓,想頭尾結合,然而問題卻出現了,那凹洞差不多兩個米粒大,一時要準確塞進去,總塞不了,他一急,唉呀一聲,左手掌已被戳出血痕,嚇得他放慢速度,總算連結好了,卻如吞了香腸的蛇,大大小小各自亂凹凸,哪還是先前順溜如蛇模樣。

    毛盾瞧得自己都想笑,尷尬地說道:“其實這樣也能耍鞭。”

    “你耍耍看。”老柴房等著看。

    毛盾當真耍起來,喝喝有聲,頗為順暢,他準備再加力道,喝地想抽向老柴房以示威,哪知從背後猛抽甩之際,那鞭本就相當沉重,再加上肚子肥胖,這一抽,尾巴尚未飛過頭頂,那且皮己橫衝過來,他又沒辦法抽高,叭的一響正正中中打在後腦勺,掃得他往前栽,張嘴直叫唉唷,長鞭早飛出,雙手緊抱腦袋,痛得他直掉淚。

    老柴房幾分幸災樂禍:“你行,請傳我香腸鞭法如何?要不要帶鋼盔?”

    毛盾又痛又癟:“都是你,叫我練什麼鞭,遲早我會變成呆子。”

    “呆子只配練香腸鞭法。”老柴房自得一笑:“我教的卻是連環鞭法。”

    毛盾不敢再吭聲,撿起長鞭,繃著臉說:“教吧,別讓我損失太嚴重,否則我寧可抓條蛇在手中練。”

    “用心些,自然會減少損失。”老柴房笑眼再瞄,才說道:“分解結合貴在熟能生巧,性急不得,至於鞭招,我先從簡單的解說。”

    他把長鞭接回手中,邊拆開重新組合,邊說道:“九九連環鞭法共分九式第一式‘龍抬頭’在於巧勁,目的置於鞭尾,務必練到尾如龍頭,靈活異常,欲擊欲攻,必定命中目標,不偏不差,而且輾轉於四面八方,無所不至,無所不達,即無死角可言。”

    他突然耍起長鞭,直如飛龍噬物,忽東忽西,看似欲劈中石鐘乳,卻又在沾之際,無比巧妙地抽收回來,騰耍之中,猝然衝向毛盾門面。

    他大是驚駭方想躲閃,那鞭尖已單直釘在其鼻頭,剛好碰到肌膚,推進薄紙般距離,毛盾鼻頭將見血。毛盾嚇呆了,如此巧勁,實屬天下一絕。

    “現在你明白了吧,其實欲達到這程度並不難,只要你持之以恆,必定青出於藍。”老柴房撤去此招,又道:“第二式乃‘龍擺尾’,它妙處在於一個‘粘’勁,見有機可乘,即施展致命一擊,如此退可自保,進可攻敵,奧妙無窮,你來試試。”

    “我?”毛盾有些毛心。

    “放心,我不會傷你。”

    有此話,毛盾才敢當試驗品,他由不知從何下手,但在長鞭追逼而來時,不用下令,他急忙逃開。

    但不管他逃向何處,那長鞭直如附骨之蛆就是究追不佘,至逼得他手忙腳亂,無處可躲。

    猝又見長鞭化成巨龍旋滾,裹得毛盾密不透風,那巨龍愈滾愈急,愈縮愈緊,毛盾直覺空氣欲被抽光,全身落在寒氣之中,但巨龍仍衝縮過來,逼得毛盾驚慌尖叫,就快受傷害之際,長鞭止住了,一切幻象消失,他已被長鞭圈在中央。

    “行了行了,我相信它威力無窮,請別再拿我試招……”趕忙跳躲開去。

    老柴房不忍再整他,淡然一笑,又開始示範第三式:“此式叫‘天龍入海’,其熱在‘衝’在‘湧’,適合於群眾作戰。……

    第四式為‘蟠龍絞天’,其熱在‘搗’,在‘摧’,用於群眾作戰亦可,用於會敵人暗器更過癮,再加上第五式“龍搗天地”,三招合起來能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他把三式合著練,直如猛龍搗海,勁風嘯得周身呼呼亂嘯,早失去老柴房身形。毛盾明白,此時就算亂箭齊發也未必能傷得了在老傢伙,除了佩服,他已不知如何來形容。

    耍完此三招,老柴房目露神光:“前五招全以鞭為主,後四招則配合了金環,招式更為變幻莫測,非三兩月才可練成,你仔細看看。”

    第六招式名為‘蟠龍游日月’虛虛實實,難分難解。

    猝然間,他已將尾三節震斷,凌空指勁點去,那鞭節已凹縮成環,他再抽鞭搗去,直如耍特技般,只見得金環不斷現形亂飛,而那長鞭又似完好如初不斷騰掠翻絞,總是追著金環不放,如此,追向天,追向地,像天宵暴放圈形火花旋著長形火花四處奔狂,讓人眩腦奪目,歎為觀止。

    毛盾傻了眼,如此功夫要如何練得?

    老柴房猝然收招,一切幻象已失,手中那條鞭還是完好如初,他走向毛盾,輕輕一笑:

    “表演到此為止,後面三式等你學了基礎後再演練給你瞧瞧,免得你信心大失。”

    他頗為懂得得毛盾心裡,毛盾也將就地接受,從他手中接過長鞭,慢慢地開始練此絕學。

    從此,毛盾日夜不斷浸淫在武學之中,白天練鞭、環,夜晚,則進入水晶球修行內功。

    他餓了,即喝乳泉填肚,受了傷即在水晶球中療養,老柴房除了偶爾出去走走,順便帶回豐富大餐之外,他總是隨身隨時伴在毛盾身邊以指異。

    時日匆匆,不知不覺三載已過。

    毛盾已十六歲,長高許多不說,竟然也長起淡青鬍子,瞧來已人模人樣。

    由於他的長高,更適合耍長鞭,三年下來,他已把九九連環鞭法完全學會,雖然還不至於到達老柴房那種竟界,卻也有八分火候。

    至於那日月神功,由於博大精深,他雖吐納自如,甚且已彩龍煙吸上身,然而短短三年,能修得五成功力,已是大大在老柴房意料之外。

    照老柴房估計,十年修為並非戲言,那是他從十五年才神功而加以減少三分之一之數目,如此一來,分半也要五年,而毛盾卻只三年即修五成,他當然要意外了。

    今日,老柴房特別將毛盾引出洞外。憑著五成功力,以長鞭之助,毛盾早已不必藉助師父能倒攀萬丈冰崖而登上崖面。

    仍是飄著瑞雪,毛盾卻恍若再世為人,不斷舒活筋骨,呼吸清冷新鮮的空氣。

    老柴房拍拍這位就快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徒弟,然後含笑說道:“三年了,覺得如何?”

    “好快,好像昨天剛到這裡似的。”

    “不錯,好快……你長得快,我老得也快。”

    話雖感傷,老柴房卻一副自嘲模樣。

    “你還是一樣,不老嘛!”毛盾雖如此說,他卻發現師父兩鬢斑白不少,心頭不禁幻起悵惘。

    老柴房輕輕發笑,他不願這種氣氛籠罩兩人,說道:“看著你,想老都老不下去,師父的皺紋是笑出來的,看,好幾條,足可夾蚊子,不過沒人會在乎;帶你出來即是另有目的,武功練得如何?”

    “您不也全瞧見了?”

    “選一招比試如何?”

    “那,我選第七式‘萬龍點晴’如何?”毛盾道:“雪花那麼多,點它幾朵下來。”

    “好。”

    老柴房剛回答,毛盾已刷的一聲把纏在身上的長鞭抖開,不知怎麼一轉,那長鞭斷成七節,彈向高空,他喝凌空掠起,似若大鵬鳥罩向斷枝,右手一探,幾節東西在手,頓時化成金環,他再一抖,金環飛撥般飛出去。

    就在此同時,毛盾整個人若輕燕,更似蛟龍,在那不可能的角度中盤掠穿梭於天空七金環之間。只見他右手一抖,手中三節短鞭竟然暴長許多,更帶一絲七彩真氣幻化成形以彌補金鞭之不足。

    在甩袖攀掠之際,又如萬條蛟龍疾衝飛環,那速度要戳破宇宙蒼穹般發出嘶嘶怒吼,一衝一擠之間,飛環竟而被擠暴噴裂,倒射空中,發出啾啾的聲音。

    更神奇的是那七彩真氣卻若無限長線噴追過去,像八爪魚般把飛環扣回來,又如雨傘開旋般絞動,絞得周遭雪花旋流成河。

    毛盾冷喝,那九節鞭便全然脫開成利箭各自朝他預定雪花打去,照他估計,該會完全命中,卻因雪花過輕過細,打中亦無明顯跡象。

    “試試這個!”

    老柴房猝然找來九片石塊,分別打向九個不同角度,其速度甚快,不超過兩秒即會飛逝無蹤。

    那毛盾更不落後,身形掠衝數把利箭,雙手再打出吸勁,猛將分落四面儲備方的利箭全盤吸過來,還來不及接向手中,照看石塊即將竄失。

    他猝而猛喝,凌空發掌打向利箭,掌勁過處,只見得利箭有若再從重弦射出,更速暴射數十丈,無法想象地準確朝四面八方的石塊撞去,幾乎是同一時間發出叭然脆響,九塊石頭完全被九道利箭擊碎,散射各處。

    毛盾還不止,身如游龍盤掠一圈,將所有利箭收回,並扣成鞭,方自英雄式地盤落師父面前。

    老柴房不禁擊掌叫好:“不錯不錯,懂得隨機應變,那才是上乘武學。”

    照招式,並無反掌擊拍利箭以追擊目標,那是毛盾情急之中的應會,實屬難能可貴。

    毛盾亦被哄得眉開眼笑:“日月神教的功夫豈會差到哪裡去?

    我出師了吧?”

    “出師了!”老柴房頻頻點頭:“足以對抗一流高手而立於不敗之地。”

    “才一流高手?”毛盾頗為洩氣:“我以為足可打遍天下無敵手呢。”

    老柴房安慰道:“假以時日自可應會、須知薑是老的辣,尤其一些魔頭級人物,他們不但武功高,而且經驗老道又心狠手辣,一動上手必定殺招連連,想對付談何容易,不過在年輕一輩,你倒是獨一無二。”

    ‘比起武向王呢?”

    “大概可撐個百招不敗。”

    “這麼少?”毛盾輕嘆:“我何時可以出關,重現武林?”

    “現在就可以。”

    “現在?”毛盾甚為惶恐:“我現在根本打不贏人家,怎好重現江湖?”

    老柴房淡然一笑,招著手:“過來,我們好好聊聊。”等毛盾走近,兩人坐在軟柔的雪堆上,老柴房才繼續說道:“其實你很用功,又聰明絕頂,為師預計你五年才能練得五成內力以及學會所有連環鞭法;你卻在三年達到目的,這十分不簡單。當然,你再練下去會更精進,然而那卻進步得相當困難,不是說你突然變笨,或說武功突然變難,問題恰好相反,是所有招式都被你練光了,若你再練,還是那兒招,雖然純熟度可以更進一層,但你最大的毛病在於內力不足。

    “那使你任何招式都大打折扣,像方才我丟石頭,你若內力更高強,在短短兩秒之內必可將利箭帛回倒打石塊,你卻慢了一些,因而需要用另一種方式。雖然兩者都達成目標,但如果你在全力一擊,手中已無兵器可用,敵人又還有另一波攻勢,戰況就不一樣了。”

    毛盾受教地點頭,那時他若能更快速反擊,自能減少後顧之憂,他喃喃說道:“原來問題還是出在內力修為……”

    老柴房繼續說道:“如果你能突然加強二十年功力,那足可跟武向王抗衡,但你卻沒有。雖然水晶球裡頭的七彩龍煙有助於內力滋長,但據我經驗,它並非那種無限制快速增長,就如某種靈藥,它有二十年功力妙處,你服一顆可得二十年功力,但再服第二顆可能增進十年功力,而後則漸漸減少。那七彩龍煙最有效是讓你增強了三十年內力,然後它會隨著你吸收之多寡而慢慢降低效用,它必須隨著年齡增長而給騍適當的滋潤,這才是無上良藥的藥性。所以你經過了第一階段,再想從中吸收加倍之功力,那得花費更多時間才行。我想你不是願意等待之人。”

    毛盾無奈攤攤手,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老柴房關愛地拍拍他肩頭:“這也是我今天帶你出來的原因,師父看過你的成果,大約可應會一些武林人,只要你不太狂妄的話;你可以從江湖歷練中更純熟自己的技巧,以期達到如意隨形、學以致用的地步;至丁內力方面,你除了找機會修練之外,也四處碰碰看,若有奇遇,再得什麼靈丹妙藥,那為師自是高興萬分,知道嗎?你看起來就是那種誤打誤中,甚有福分之人。”

    毛盾不禁得意起來:“很多人都這麼說。”

    其實,他是第一次從某人口中聽來的。

    老柴房亦分享著他的喜悅,淡笑道:“這麼說,你是願意出江湖了?”

    毛盾窘因一笑:“老實說,我也甚懷念過去種種,既然師父如此說,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自然而然,某些人也必定非常懷念你。”老柴房欣笑不已。

    “不知武向王還認不認得我?”毛盾心想若不認得,再混到他家,豈不有趣得很。

    老柴房眯著眼道:“沒人認得啦,男大十八變,你又留了胡於,簡直完全變個人。”

    “我,還很帥吧?”毛盾擺出架勢。

    “不差不差,一表人才,就是賊眼亂轉,小心桃花劫。”

    “放心啦!自從桃紅那一劫,我對女人已經特別小心防備以免再次失身。”

    想及往事,毛盾仍臉熱得很。

    老柴房淺笑不已,他道:“你這次出去,多少為日月神教做做調查,如若真的發現多情婆婆為非作歹,可要替本教除害。另外,本教那些教徒聯絡暗號想必你已謹記在心,有機會你還是要聯絡,就像厭鐵,他若不方便,我們可以幫助他,已免本教又斷了一位香火。”

    “知道啦,我會很認真找。”

    “別認真過火了!”老柴房道:“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現日月神功,尤其左右掌心的日月標誌。”

    “我省得。”

    “如果有人發現,你寧可滅口。”老柴房十分鄭重:“像桃紅和白無常一樣。你不出手便罷,一發現有人危害全教,必定要狠下辣手。

    毛盾愣住了,他一直認為師父相當仁慈。

    老柴房從他眼神知道他在想什麼,輕輕一嘆:“有時候江湖是殘酷的,你不殺他,他會反過來殺你,當你想及像厭鐵那種不懂武功之人被莫名殺害時,你的心會絞成一團,我們實在有保護他們的必要,尤其你又是教主……當然……這並不容易做到。對你這位尚未殺過人的小孩來說更不容易,我講個較有道理的解說,如果那人是對本教有圖謀而來,你會豪不猶豫地殺了他吧?”

    “嗯。”毛盾點頭。

    “若他們危害本教,又是惡徒,像白無常之類,你照樣會殺了他吧。”

    “沒錯。”

    “若是好人呢?”

    “我下不了手。”

    老柴房點頭:“不錯,若好人,你我都下不了手,但你也該明白,若好人,他就不會危害任何人,當然也包括本教了。”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毛盾心中一顆重鉛已卸了下來。

    “當然也有好人不小心撞見的情況,那時你就要研判他知道多少,能不能以其它方式掩飾,或者要求他保密,這些都是你自己要處理。”老柴房輕嘆:“這都是下下策,唯一不惹這麻煩的即是保密,只要你不洩露痕跡,便任何狀況都役有。”

    毛盾認真點頭:“我會特別小心。”

    “如此師父自是放心不少。”老柴房再次拍拍毛盾肩頭,然後瞧著天際,一股離愁已現心頭。

    “今日一別,你要好自為之。”

    “師父要去哪?我們會再碰面?”

    “可能會吧,為師準備到老友處走走,也好知道他們最近狀況。”

    “你替我問候厭鐵前輩一聲。”

    “難得你如此念情。”老柴房欣笑不已,大有為自己找到這麼一位徒弟而高興。

    “除了江湖瑣事之外,別忘了多學些有益修為的功夫,別讓人說日月神教主是個俗人。”

    “會啦,慢慢來嘛。”毛盾笑不合口:“這叫享受人生吧?

    我一定做的不差。”

    老柴房也投以期盼的笑容。

    隨後,兩人再聊些瑣事,以及日後一些計劃,跟看天色漸暗,兩人知道該分手了。

    於是相依掠回日月神洞中收拾簡單行李,然後朝水晶球方向拜三下,方自告別這三年依戀的住處。

    臨行,老柴房還搬來冰塊將桌大洞口封住,如此若非曾住過之人,根本無法找出冰崖裡另有這麼一個洞天。

    一切弄妥後,師徒倆這才掠身上崖,再行出冰山區,兩人依依分手,各奔前程。回望雪山,瑞雪依然飄著,卻人事全非。

    半月後。

    毛盾回到了太原城。

    他本想前往武當山找那三清惡道算那筆毀山滅派之帳。之後轉了一圈,那三清聽說不在山中,準又是去幹壞事,毛盾只好先行放他狗命。

    另外,他也想及興幫大計,應該要把師兄毛頭接回,一起幹。

    那樣才能顯出茅山派之氣勢,甚至他還準備招兵買馬,跟武當來個大對抗,就算算差了些,卻也形成對抗局面,茅山派將可以從二流幫派進入一流局面只要不太差的話,如此他這個掌門自然也就風光多了。

    基於種種原因,他只好暫時先放三清一馬,日後再進行總算,於是他把目標放回金武堂,於是就來了。

    他想瞧瞧離開三年的金武堂是否變了樣?

    房子倒是沒變,只是人變了,從門口到裡頭進進出出者,全都有那種不認識而陌生的感覺,像每個人皆突然變大,變老似的。

    他摸模自己的淡青小鬍子,在幾天照了又照的結果,他仍決定留下它,這鬍鬚嫩而黑,看起來仍有年齡上的嫩趣,但以他刻意偽裝之下,倒成了最佳護身符,他還特地綁了個發譬,頭掛雲巾,身穿儒服。

    如此一來,就算稱不上翩翩佳公於,也有七分書卷味,可惜他那對靈活如賊的眼珠總讓人瞧來不甚搭調,有股遊戲風塵之意味,大約是江湖之意。

    他不在乎,他只想以武功混入金武堂,免得又被收成傭丁,辦啥事都麻煩。

    “想當差?”中年衛後人頭領已問清毛盾來意,他上下打量毛盾,似乎對他不怎麼讓人討厭的臉容見有好感,道:“你會武功?”

    “練過。”

    “搬得動銅獅?”

    雖然毛盾雙臂看來甚有力量,但衛兵頭領還是對他那頗帶書生味的模樣有所衡量,他瞄向左邊千斤重的銅獅,它除了鎮威,倒成了現成的測驗器材。

    “我試試……”

    毛盾當然舉得起,但他可不願表現出太過於囂張而讓幾人反感。他雙手撼向銅獅,故意逼得臉紅脖子粗,才勉強搬抬石獅前腿。

    他知道這銅獅乃實心,想全部扛起,那可得讓一般漢子練上數十年,他自認衛兵武功水準還不到那兒,故而只抬起前腿,扎四五次,咚的一聲,還是掉了銅獅,他額頭已冒出汗珠,乾笑著等答案。

    衛兵頭領滿意地點頭:“不錯,年紀輕輕已有功夫,可見下過苦功,你是何方人士?”

    話中已肯定要錄用,毛盾感激的拱手為禮,隨便扯個天山派門下,慕名而來。心想就算查也得三數個月。

    然而衛兵頭領並不在乎他是何方神聖,因為應徵守衛及勞力差不多,只要交代得過去,大部分都無大難處。

    他遂含笑道:“本來本門是不對外招收門徒的,但你看來挺認真,我叫張通,第五班領班,本班正好有個缺,楊三回去探父母去了,少說也要兩個月才會回來,你先接他職務,兩月後再替你安排。

    “多謝領班提拔。”毛盾拜禮,連同四名守衛一起謝過。

    登時引來眾人熱切回禮。張通道:“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氣。”他很快介紹四名夥拌,然後引著毛盾進入裡頭。

    一切景色依舊,毛盾忽而有了回家的感覺。

    “我們是屬於東派,就是大少爺這派,所以你不必理西派的人,也不要冒犯他們。”張通解說一些必須注意事項:“你的任務就是當守衛,其他沒你的事,先別多問,久了自然會明白。”

    “至少讓我知道東西派的差別吧?”

    張通稍考慮,還是說了:“其實也沒什麼,只是二孃和小爺實在不受歡迎,他們自己找人守西邊金風閣,所以才有此區別,你不去那裡就沒事。”

    毛盾已然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心想那武子威不知變成何等模樣,哪天得瞧瞧。其實,他還是對武子威是否幹了壞事特別有興趣。

    毛盾當然表現出一副對張通忠心耿耿的模樣,使得張通更見好感。

    “晚上請你喝酒,算是替你引見弟兄,二天後再準時上班。”

    “這……怎麼好意思……”

    “別客氣,都是一家人了。”

    “那屬下只好從命了。”

    毛盾爽朗的回答引來張通快慰,大聲叫好,還伸手過來猛拍毛盾肩頭:“我沒結婚,否則兒子也有你這麼大了吧?”

    言下之意大有把毛盾當兒子看待。

    毛盾只有乾笑了。看張通只不過四十出頭,額頭皺紋都還沒深,已那麼急著找兒子,似乎跟沒娶妻子之心情有關吧。

    但他又想過來,那些老百姓四十來歲當上爺爺的也時有所聞,那表示他們大約二十加冠之年即娶妻子,雖然身在江湖中人通常晚婚,但有個小孩,只要沒像他這麼大,也算是正常事。

    他偷瞄張通幾眼,心頭終於肯定他是應該結婚了。

    張通帶他進入宿舍,換上守衛衣服,才發現毛盾原來是用鞭的,他倒未看出此鞭之不俗,只說金武堂守衛一向佩刀或長槍,長鞭可能派不上用場。

    但他表示拿刀拿槍只是裝個樣。金武堂誰敢冒犯,若真的有人冒犯,豈是他們手中刀槍可敵,故而他很替毛盾說放心。

    毛盾也埋然接受,表示選長鞭是因為天山林區多,用鞭可以吊來吊去,添加許多方便,現在不能用,收在內腰當功夫帶也不錯,張通同意他的看法。

    隨後,張通要毛盾附近走走,他得回到大門。

    毛盾正想如此,也就欣然答應。他第一個想到玉竹軒那鳥籠不知是否仍在,還有那啞巴二小姐。

    他逛了一圈,發現自己在大少爺住的東光樓附近。想走到玉竹軒還得有段距離,甚而要過關斬將,他只好放棄,掠向屋頂遠遠瞧去,那鳥籠似乎仍在,只是太遠,看起來像小粉盒還變成綠色不知荒廢了沒有。

    他一直想奇蹟般瞧及二小姐。可惜奇蹟吝於出現。

    平靜的一個大白天,毛盾覺得無聊。

    晚上就熱鬧了。

    張通當真為了要迎接毛盾而把手下幾名兄弟全調班過來,在宿舍前庭露天石桌上擺了幾道大菜,以及幾壇酒,不算陳年也是上品燒刀子。

    就此,七八人吃了起來。

    剛開始,毛盾還是矜持的書生形象,但喝了幾杯,聊了幾句便大為起興,那種愛表現已故態復萌,映的不亦樂乎。

    “不是我蓋的,天山的老虎只要一聽到我的吼聲,屁都不敢放一個!”毛盾自誇地說。

    兄弟們立即加以反譏,話題可多了:“胡扯,天山有老虎?

    那裡不冷?”

    “到處也有老虎,冷地方叫虎,睡在雪地三天三夜都沒事。”

    “我看是你家那隻母老虎吧。”

    “我又投娶老婆。”

    “入贅啊!”

    “沒那回事,有母老虎,照樣吞了她。”

    “有種!”另一名兄弟又道:“不談母老虎;你聽過虎屁?”

    “豈只聽過,還聞過呢!”

    “什麼味道?”

    “跟狗屁差不多。”

    “你簡宜在放狗屁!”

    “答對了。”

    這話有套耍那名兄弟,頓時引來一場鬨堂大笑,毛盾當然也笑的更開心。正想繼續“屁”下去之際,牆頭忽然有聲音傳來。

    “誰在放狗屁?還屁的那麼大聲?”

    隨著聲音,一顆不修邊幅的年輕腦袋己現。

    “少堂主?”

    張通驚急一聲,把眾人酒興給震住。

    毛盾也瞧及這位三年前曾經遠遠見過的大公子,他似乎沒變,還是一身滾了白毛邊的短襖,腮邊半長不短,卻更顯得粗獷。

    “喝酒啊?酒興不淺嘛!”武向天喉頭似乎也癢起來,很快掠牆而過。

    “我們只是聚聚……”張通吶吶地說。

    “沒關係,我一時嘴饞,喝幾口可以吧?”尚未等到回答,當然也不必等到那時刻,武向天很快欺向石桌,拿起酒杯:“敬稱們一杯。”

    當手下的哪敢不從,一鬨地抓杯共敬,氣氛隨之熱鬧起來。

    “少堂主要喝酒,小的這就去通知廚……”張通必須如此,這是禮數。

    那武向天倒沒架子,立即搖手:“免了吧,飲酒,起興最重要,現在興正濃,來,再殺他幾杯!”

    眾人又陪他喝幾杯,他覺得酒杯太小,不過癮,立即抓來灑壇灌了起來,然後哈出酒氣。

    “這酒不賴嘛,張通你怎捨得拿出來?”

    “因為……屬下收了一個新夥計……”張通瞧向毛盾:“快拜見少堂主。”

    毛盾依言拱手,態度從容。

    武向天忽而被毛盾那股怪異或而說是不同於一般人之氣質所吸引,至少毛盾並無小人見大官之惶恐神情。

    “你很鎮定?”

    毛盾頓覺出了毛病,但此時若再裝出懼怕模樣已稍嫌太晚。

    他只好困笑起:“領班要我別怕,他說您人很好……”

    “好會拍馬屁!”武向天吃吃笑,這話似指毛盾很會拍馬屁,但何嘗不是套他的話自嘲自己也精通馬屁功夫。

    毛盾困笑著:“小的新來,很多規矩不清楚,還請少堂主教。”

    “好,明天跟我去打獵!”

    聞及少堂主又要打獵,張通等人不禁喜上眉梢,他去過一次,跟渡假差不多,準玩個痛快。張通急急撞了手肘:“還不快謝過少堂主。”

    毛盾拱手言謝了,他卻自嘲說道:“該不會把我當成獵物吧?”

    “如果你想試的話。”武向天頗有奉陪之意。

    張通急言:“少堂主最喜歡打獵,你這小不點,他才懶得跟你玩。”

    “那我跟去又有何用?”毛盾問。

    “看看世面,開開眼界啊。”張通回答。

    武向天道:“你也可以獵野獸,回來加菜。”

    毛盾也起了興趣:“好啊,我也想回請領班、各位大吃一頓。

    “爽快,我敬你,還有諸位!”武向天很快灌完那壇酒,爽朗說道:“夾了我一人,你們喝起來必定發怪,我只好先退回去,明天的事就由你包辦,離開這裡再談,大家心情都開朗!”

    張通受寵恩般拱手連連答禮,直道沒問題,一切準備妥當善後。武向天再次爽朗一笑,目光落瞥毛盾,隨後才掠向離去。

    他一走,張通立即拍打毛盾肩頭,笑臉大開:“你走運了,少堂主是有名的大俠客,也就是那種不拘小節的豪傑,大家都喜歡他,他也喜歡大家。但第一次就挑你去找獵,準是對你有特別好感,只要他選你在身邊當護衛,從此你等於天天放假哩。”

    毛盾倒對這些沒多大興趣,畢竟他跟金玉堂存有嫌隙,不過武向天這人倒也不壞,看起來就是那種毫無心機是隨時能剖腹相見之人,再則順應情勢,他當然也裝出受寵若驚的模樣:“打獵真的像放假?”

    “至少不必拘於堂中禮教,自由太多了,你去過一次就明白。”張通頻頻拍他肩頭,笑聲不斷:“今晚就到此為止,明兒有大事要辦,先休息吧。”

    一聲呼喝,七八人頓時發出催殺能力,把酒菜全部幹光,然後在頻頻邀宴下次獵物抬回時再次聚首大吃一頓,他們很快散去。

    毛盾也回房休息,臨睡,張通還特別通知清晨即要出發,早睡早養神,毛盾笑意回應,張通始高興離去。

    一切都甚順利,毛盾已無後顧之憂,心思先陪武向天玩玩也好,終於放下心情甜甜入睡。

    第二天清晨。

    天方亮,張通已來喚人。他也穿了帥氣的豹皮裝,還帶弓箭,毛盾這才知道他也有份,如此更好,免得一對一,到時想開溜都不易。

    毛盾很快盥洗完畢,張通也替他準備一副較小弓箭,要他揹負背面,然後問道:“你會騎馬?”

    “騎過兩次……”

    “騎過就行了,我替你選了較乖的馬匹,不會有啥狀況,走吧。”

    張通很快引領毛盾直奔大門,那兒已有五匹健馬一列排開,居中的武向天早含笑等著人,他也是弓箭負肩,但那副至少比毛盾背上貨色大一倍,毛盾自覺像小孩玩的把戲。

    “走吧!”

    武向天含笑揮手,他和左邊兩名健壯巾身護衛率先領馬而去,馬蹄脆響,大有出征沙場之氣勢。

    毛盾不禁豪氣大發,也爬向馬匹,難備殺一番,然而他策馬疾衝,一時技術太差,竟然被甩落地面,跌個四腳朝天。

    張通急急追來:“你要不要緊?”

    “沒關係……”毛盾裝笑臉,心頭卻暗自叫苦自己說是騎過兩次,但事實上連一次也沒碰過,他本以為騎馬相當簡單,誰想道竟然還有那麼點門道。

    他很快又爬上馬鞍,不過,他學乖了,雙手緊緊扣住韁繩,把軟鞭當繩子勾綁鞍部扶手,如此就算他願意掉下來也沒那事。

    馬匹果然再次奔起,他也足以表現雄姿,只是全身像坐在敲動的大鼓上,咚咚跳跳震震;操得他屁股生疼,十分難捱,卻得強忍。

    如此持續了一個時辰,他早已滿身大汗,哪還有渡假逍遙之感覺。

    張通見他如此緊張模樣,頻頻安慰:“打獵是出來遊山玩水的,不必如此緊張。”

    他哪知毛盾流什麼汗?

    毛盾卻又不便說出,直裝笑臉:“我想操的更熟練,更是少堂主邀我賽馬,總不能輸太多吧。”

    “那倒地了……”張通也不再多言,轉瞧路上,早不見弄向天蹤影,說道:“也許落後太多,我趕去瞧瞧,目標是北方雲中山,中途我會等你。”

    “知道啦。”毛盾回答:“我一定準時趕到。”

    “希望如此。”

    張通淺淺一笑,隨即策馬疾奔,飛也似的衝出好遠。

    毛盾這才偷偷噓口氣,把速度放慢,免得受此顛簸之苦。然而只稍作休息,他還是得趕路。

    奔波之苦使他開始研究路上偶有奔馳而過之騎士,瞧他們一跳跳地奔騎,好不悠哉,毛盾也揣摩那種規律之技術。

    忽而一陣旋風左側掠過,一匹健如天馬的紅雲乘載白衣女子凜凜威飛躥向前頭。

    毛盾看呆了,那匹馬似乎比一般馬匹還高壯三分之一,騎在上面就如君臨天下般威風,尤其它跑起來似乎見不著顛簸的情景,這當然是一心想學會操馬的毛盾的心願。

    他很似幻想騎在馬背的是自己而非那女子。

    正沉醉中,那馬匹突然調頭反衝過來。毛盾怔住了。那女子兩眼晶亮,似乎盯著自己,更似乎把自己列為某種目標。

    毛盾還來不及做更多的反應,那女子已策馬掠奔前頭不及三尺,毛盾這馬似膽小,一時驚慌唏聿聿人立而起,幸好毛盾有鞭繩纏身,否則必定跌摔地面,儘管如此,他還是嚇出一身冷汗。

    那女子不知有何魔法,只見她手中短鞭一抽,帶過毛盾那匹馬身韁繩,只一拉扯,馬匹就不動了,毛盾得以安穩坐在鞍上。

    “要死啦,沒事擋我去路。”毛盾驚魂初定,出言即罵。

    那女子淡然一笑,似在欣賞毛盾發飆的模樣,毛盾這才注意到這女子看來跟自己年齡差不多,除了一身白衣,臉部也罩上白紗,大約奔馳甚久,多少有了點淡黃塵灰,唯有那兩顆靈眼仍自雪亮,肌膚白嫩可人,一看即知非一般女子,尤其睫毛長黑黑地捲翹,似乎不同於一般中原女子。

    這睫毛正適合大風沙之塞外,毛盾一時自作聰明般快感說道:“你是關外蕃女,來中原做啥?”

    “你才蕃女。”那女子斥叫:“我看你好像受制於人,才過來幫你,沒想到你竟然日出狂言。”

    “誰受制人?”毛盾瞪眼:“我好端端坐在這裡,豈會受制於人?”

    “你腰上明明纏了繩子!”

    毛盾往腰際一看,可不是嗎?那軟鞭正如草繩般捆豬似的,毛盾斥道:“我這是……”

    忽而發現以繩索固定馬鞍也不是什麼光榮事,他不知如何說下去了。

    那女子見還是看出毛盾心意,呵呵笑起,聲音悅耳卻逗人道:“原來是不懂騎術,把自己綁在馬鞍上?”

    “誰說的!”毛盾豈可承認,斥道:“我是日夜趕路,怕睡著後摔落馬鞍,才將自己綁上,你懂什麼。”

    “這麼說,你騎術一流了?可日行千里?”

    “當然。”

    “我不信。”那女子說道:“較量一下如何?”

    毛盾瞄向她那匹高強大馬,冷眼一挑:“隨便說說,誰也明白,你那匹跑的快。”

    “只比騎術。”

    “省省吧,我從不跟女子比!”

    “我偏要!”

    那女子突然抽出一鞭打在毛盾那匹馬背上,它痛嘶一聲拼命衝出,嚇得毛盾緊扣韁繩,任由馬匹往前狂奔。

    那女子著毛盾糗態,弄笑不已:“這麼差也愛現?”

    她欣賞夠了才策馬追前,那紅馬果然非凡品,三兩下已追上去。那女子弄笑道:“笨吶,連推浪跟打浪者不會,還敢騎馬?”

    又是一鞭抽得毛盾的馬匹亂跳亂奔,毛盾頻頻叫罵,那女子很快衝過毛盾,扮了一個鬼臉,然後策馬揚長而去。

    “臭女人,別栽在我手中,否則要你好看!”

    毛盾罵得響,那女子卻笑得更響。不知是有意表現騎術精良,還是想傳毛盾幾招,她已玩起打浪,推浪及上馬下馬動作,純熟得讓毛盾忘了罵人,直盯那些動作不放,直到紅馬消失,傳來一道聲音,毛盾才驚醒。

    “只顧怕死綁著自己,永遠也別想騎好馬匹……”

    那女子聲音深深烙在毛盾心頭,他開始猶豫是否要扯開軟鞭?

    終於,他接受了,扯下軟鞭,剛開始,他仍怕,但試了幾次,終於找出馬匹奔馳時起伏的規律。

    那推浪、打浪的含意原是配合起伏規律而來如此發現,他不禁欣喜若狂,自己武功又好,現在用在上頭,簡直一竅通,處處通,果然耍得有聲有色,連那馬匹都感到某種默契之喜悅,奔馳更形快速而穩定。

    “原來騎馬是這麼回事,真是不虛此行。”

    毛盾甚有成就感,隨即策馬狂奔,想追上中看來恰恰的女人,現在就算追上,他不知要感謝對方,還是教訓一頓,畢竟那女子看起來並不怎麼礙眼。

    還好,沒追上,一切問題都不必解決。

    大約了五十里遠,毛盾才意識到自己還另有任務,這才趕忙找人打探,還好,只岔了二十里,調個頭再追,該不會差太遠才對。

    直到夜晚,毛盾才趕到雲中山腳下,幾個人早就擺出欣賞姿勢在欣賞毛盾,他乾笑著:

    “沒辦法啦,人不行,馬也不行,能趕到地頭就不錯了。”

    張通倒站在他這邊說話:“不錯,第一次能跟上,已難仁可貴,我還以為你走丟了呢。”

    “丟了一次,問了路過來的。”

    “可見你很小心!”武向天笑道:“別客氣,出來了,大家一夥人,吃點東西,我們馬上上山獵東西,這裡有種雪狐,日落夜出,狡猾靈活,十分難獵,看你是否有這福氣獵著它。”

    “少堂主都不行,我們哪還管用?”

    “那可不一定,獵此靈物,要靠運氣,我來此獵了十幾次。

    結果,頗為洩氣,帶你來,是看你長得一臉福相,說不定就此獵到了。”

    “希望如此啦。”毛盾傻知著:“我怎知自己一臉福相?”

    張通立即接口:“少堂主看中你,就是你福星高照,準獵得了。”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毛盾笑了笑:“不過,獵不著雪狐,可別又怪我福氣不夠喔。”

    武向天輕笑:“當然要怪你,所以你得認真給我獵。”

    “這不是打鴨子上架,準吃烤的?”毛盾有口難言,困笑不已。

    武向天笑的更爽郎,還是張通猛打氣,毛盾才這麼信心大增。

    隨後,毛盾吃了一包滷味晚餐,武向天已分配工作,他帶來的兩名護衛冷月及楊真分別從南麓上山,張通留下來看馬匹,他則和毛盾一同從北麓上山。

    毛盾覺得不妥,自己跟他仍有嫌隙,要是混熟了,將來向金武堂動手,豈不傷感情。

    兩人很快進入山區。毛盾已將弓箭抓在手中,似臨大敵般準備見獵物即殺。

    武向天仍是一副悠哉,笑道:“你的弓只有三百斤,獵些飛禽還差不多,要射老虎,恐怕不管用。”

    “我只好打鳥了?”毛盾沒趣地改往樹頂瞧,專找弱小動物。

    武向天笑道:“我的意思是說,晚間飛鳥不多,又藏匿暗處。

    所以你不必太緊張兮兮的,等有了獵物,我自然會通知你,讓你過過癮。”

    “你怎知有獵物?”

    “經驗,只能體會,不可言喻。”

    毛盾只好信其有。跟著他摸模探探地往森林搜去,直到一處灰黑巖堆區,武向天有了反應。

    “這裡有獸,你要小心。”

    毛盾不解,往前方瞧去,一片長了青苔的巖區,除了幾株零星匹樹之外,一切寬廣得很,怎會藏有猛獸?

    武向天開始解釋:“這裡很少有小動物的足跡和糞便,即是有某種猛獸盤據,它們通常都是雌雄同居,所以有兩隻以上。”

    毛盾有些信了:“是老虎還是獅子?花豹?”

    “不清楚,若是白天,說不定還可以從獸身落毛判斷,現在只有碰運氣了。”

    武向天很快將長弓抓在手中,這弓少說六百斤,足足比毛盾手中弓箭粗大一倍,該可發出驚天神力。毛盾亦不覺抓向腰際的長鞭,情急時也好有個照應。

    兩人很快撲索進入亂石區。

    武向天甚是注意四處環境,尤其走獸腳印或是糞便。好不容易在一匹巖下發現許多枯骨以及一些黑屑,武向天很快撿起黑東西放在鼻頭聞聞,眉頭直皺:“像虎又像豹……”

    話未說完,巨巖上頭猝然發出怒吼,一頭猛虎狠厲地撲衝下來,毛盾看傻了眼:“是虎?”

    “快閃。”

    情況過急,武向天一掌打得毛盾倒滾七八尺,右手弓箭不及射出,眼看猛虎已不及三尺,他不得不棄弓,手抓長箭,向虎咽猛刺過去。

    他果然不愧獵獸高手,一箭命中,直沒咽喉,老虎雖被刺,但未斷氣,更因因獸臨死掙扎,威力更猛,武向天眼看避閃不及,當機立斷,奮命衝撲過去,憑著一口真力將老虎按撲地面,人虎為之大打交鬥。

    毛盾正想喘口氣之際,豈知猝又一道勁風更快更急地射來,他驚心中一眼見著是花豹,它蓄勢而發,其勁不比猛虎差,毛盾自然反應,再叫一聲,手中長鞭已揮出。

    那花豹竟然不是衝殺毛盾,而是殺向困鬥的武向天,看來兩獸早有相互作戰經驗。

    那武向天又在聽及毛盾尖叫時,以為他又受猛獸襲擊,一掌打得猛虎噴飛出去,正想反撲救人,那花豹已衝抵門面,毛盾雖以鞭掃中花豹右後腿,卻不想表現自己武功高強,故而留有餘步讓花豹活動。

    就只一閃念之間,花豹得以衝至武向天身前,武向天一時不及躲閃,也為了解救毛盾而不肯躲閃,硬碰硬的一掌擊向花豹腦袋,當場將它劈死。

    然而花豹也非等閒物,唰地猛扣利爪,狠狠在武向天左臂劃出幾道血痕,痛得他悶哼起來。

    毛盾見狀甚急,長鞭一抽,己把花豹甩向遠方。不過此一扣,看來即像花豹被擊斃後,毛盾才有辦法扣上豹腿的了。

    “少堂主受傷了?”

    “沒關係,皮肉傷。”武向天很快拿出金創藥倒向傷口,似真的那麼靈不痛了,他挺挺胸口,脖子還見著幾條粗筋,他露出好險般的笑容:“老虎跟花豹混在一起倒是第一次見到,你的鞭法不錯哩。”

    毛盾乾笑:“從小就練,能派上用場就只有它了。您受了傷,要休息嗎?獵了一虎一豹,回去也有面子啦。”

    武向天搖頭輕笑:“虎肉酸,豹肉硬,難吃,何況以前也獵了不少,沒什麼好棄面子,我的傷輕得很,怎可說回頭就回頭,得獵著雪狐才行。”

    他如此說,毛盾也沒輒了,說道:“那雪狐總有個出沒地方吧?”

    “雪狐喜歡於淨,大約在山頂冰雷區較能發現吧。”

    聽及冰雪區,毛盾似有回家之感覺,點頭一笑:“沒問題,剛開始就有收穫,今天似乎運氣不錯……”忽見武向天受傷,接下來的話也說不出了。

    武向天還是硬撐下來,聳聳肩:“走吧,雪狐喜歡三更出來覓食,超過時間,又要等明晚了。”

    毛盾哪敢不從,眼看武向天先行前頭,自己也晃著腦袋跟了過去,臨行還瞧了虎、豹一眼,生平也沒獵過什麼,現在頗有成就感,就這麼放棄,實在有點可惜,但若帶上山,豈不把自己累死?

    “這些獵物……”毛盾只好徵得同意。

    “回頭再拿。”

    “但是,可能會被其他野獸吃掉……”

    武向天聞言輕笑:“你忘了一山不容二虎?至少這是它的地盤,在其他動物還沒感覺山大王已死亡之前,它們豈敢送上門?

    如果你不放心,把它們剝了皮就是。”

    毛盾但覺有道理,遂也乾笑:“還是回頭再來,扛它們上山不好受。”

    武向天輕笑中已先行去了。

    毛盾很快跟上。

    及至半山腰,眼前一片白茫茫,不但樹枝全罩了冰霜,還有一層濃霧罩住去路,幾乎已達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雲中山果然名不虛傳。”毛盾道。

    “起了霧,想獵雪狐更因難了。”武向天頗不洩氣。

    “你常來吧?”毛盾向:“霧常散吧?我是說你曾碰過散霧之景嗎?”

    “有兩次。”武向天道:“都在月圓時,所以我才選擇這幾天來。”

    毛盾算算日子,正是十四日,也該出個大圓月,看來他己並非突發,而是有所計劃。

    既然有機會散霧,毛盾也不多問,兩人又開始摸往最高處。

    雖然毛盾早習慣冰冷天氣,但為了裝得更像,他還是將衣裳拉得更緊,做出那準備抗寒的動作。

    “冷嗎?是我忘了告訴你要多帶件外套。”武向天忽而有一動作:“我的給你穿。”

    他很快想脫掉上衣。

    毛盾急道:“不必了,我穿了不少件,還挺的住,若耐不了,我會溜下山,到時只請少堂主自行狩獵啦。”

    武向天瞧及毛盾說話一片真誠,也不再強逼,淡笑著:“走吧,若太冷,你就躲在山下替我把風。現在,還是探路子吧。”

    其實一片冰雪,也沒什麼路子可探,武向天憑著不弱的感覺,獵了幾隻長尾狐,野貂鼠,就是不見雪狐。

    一整夜,也沒見著霧散去,自不可能獵得雪狐;兩人只好放棄,退回半山腰,將獵物烤來吃,然後稍作休息,直到下午,才再次上山。

    二更天。

    月亮出來了,銀光一透,竟然把霧氣打散,露出一座小晶的山峰,煞是好看。

    毛盾不禁衝動得想練練日月神功,然而考慮到旁邊有人在看而作罷。

    武向天亦是興奮異常,他道:“霧一散,雪狐必定出現,它一身銀白,叫聲跟風嘯鳴鳴聲差不多。”

    “我明白啦。”毛盾裝出怪叫聲,隨後說道:“這女鬼聲還可以吧?”

    武向天聞聲點頭輕笑:“像了七分,就不知它們是不是女鬼化身?我們可以用這聲音引它出來。”

    反正也沒事,於是乎嗚嗚叫個不停。

    寒夜中,聽來分外淒涼。

    兩人已潛至一面山崖,毛盾剛要發聲,忽而對面百丈崖區傳出聲音,毛盾一眼即分辨位置,在山崖下方二十餘丈結冰的樹枝上,有東西在動。

    “找到了,在那裡!”

    毛盾一手指出,武向天登時迎目過來,瞧往該處,銀樣般的亮毛像千百顆聚亮星芒竄動。他眼睛更亮了,那精巧而又熟練的上弓動作一秒之內完成,猝又在半稍之內發箭射出。

    毛盾感覺出他箭熱之霸勁,不但射得又狠又直,而且一點聲音也沒有,像太陽噴射的光芒,直穿宇宙太空。

    只一閃眼,利箭已射出百丈。就在快命中目標之際,那雪狐竟然不可思議地射過利箭,打得樹枝冰雪紛紛下墜。那雪狐突而輕鳴,示威似地飛衝過來,它四肢張開,腹部扁乎,像面三角玻璃射來,速度之快,更逾方才那支箭。

    眼看雪狐衝來,武向天想第二次挽弓都不可得,他急得滿臉表筋暴脹,還是沒辦法。

    毛盾則是興奮異常,長鞭一抽,就想打過去,但雪狐還在範圍外,他突而想使出絕招射出鞭節,但心念一閃,他還是不用看家本領,只用鞭抽。

    儘管如此,那鞭一抽,還是讓雪狐差點著了道,它驚愕的身形拉高三丈,不敢再俯衝下來。猝而旋掠兩人頂空,復又衝下,毛盾冷笑抽鞭,武向天亦挽妥弓再發箭,眼看就要收穫。那雪狐竟然倒提衝開,往另一頭山崖回掠。

    毛盾見狀急叫一聲“不好,快閃”,他趕忙往雪堆撲去。

    武向天還不及反應是何狀況,天空一堆黑已掃來,他想躲已是不及,叭然一響,已被打個正著,他才知道不妙。

    “哇,好臭!”

    毛盾雖躲入雪堆,但背面仍受些微波及,伸手摸去,想看是什麼,結果他證實了,只聞一遍,立即猛往雪面抹去,頻頻癟罵:“這傢伙太不衛生,也敢用黑肥料攻擊我們。”

    瞧及武向天是正面接招,現在整個人已埋在雪堆裡搓洗,毛盾一張臉已憋得通紅,還是忍不住笑出聲音。

    “少堂主,嚴不嚴重?”

    這話是白問了,武向天亦是自嘲抽笑:“它媽的,這小狠子一點都不客氣。”

    “其實沾上鼓掌道,也算有進步了,你前幾次不都是空手而回?”

    “我寧可空手而回。”武向天自嘲而笑:“這事說出去,不被人笑死才怪。”

    “放心,小的不會亂說。”

    武向天已勉強把雪塊催溶,洗淨自己臉容,但衣衫就沒法容易處理了:“你不說,這些味道能瞞過誰?要是他們以為我跌入茅坑,豈不更糗了?”

    “那怎麼辦?”毛盾道:“退回去,找條溪,徹底洗淨再回來。

    武向天面露難色:“今夜一走,可能會無功而返。”

    “不走又如何?那賊獸經過這麼一嚇,準是躲的不敢見人。”

    毛盾道:“這樣好了,你把衣服脫下,我拿去處理,你還是留在這裡跟它算帳。”

    武向天實在不願離開,逐點頭,把身上那件軟皮襖脫下,毛盾停止呼吸接過手,很快奔往山下,去解決這臭問題。

    其實他並無需找到小溪,他只要躲在暗處,利用日月神功將冰雪化溶,然後丟下皮襖,為了防止汙染,他找些帶有香味的松針,丟入中一起攪和,但覺差不多了,才取出,如此一來,臭味已被松香味消除,他得以回去交差。

    已是四更天。

    武向天雖未被凍著,但他卻頗為洩氣,自雪狐攻擊過就像突然鑽入地洞消失,從此一無蹤影。

    毛盾亦是憤恨不平,想找它報仇,機會都沒有。

    “難道只有等它出來,我們才有辦法收拾它?”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方法。”武向天嘆息不已。

    “太可惡,簡直吃定我們!”毛盾咬牙切齒,很想找它教訓。

    他目光搜向山崖,沉靜中也傳出那雪狐示威的叫聲。

    毛盾忍不住了,他轉向武向天,問道:“你對攝魂術知道多少?”

    武向天對他突如其來之問題倒莫名不解:“問我這些?你會?”

    “會一點……”毛盾本意乃試探他,若他了解不深,或對茅山派一無印象,他想嘗試以攝魂術收拾那可惡的雪狐。

    武向天道:“這是邪術,只聽說武林一引起邪派人物曾用,真正情況倒未見過,你也學過?”

    毛盾忽而搖頭了:“沒學過,我倒有一樣東西,蠻邪門的,它只要一照妖怪,準讓妖怪暈了頭。”

    “有這種東西?”武向天想瞧。

    毛盾也不讓他失望,拿出那面黑色陰陽鏡,試探著問道:“聽說它是茅山派的東西,你對它瞭解多少?”

    “是此鏡,還是對茅山派?”

    “呃……兩者瞭解多少?”

    “對茅山派,倒是沒什麼記憶,只在三年前聽過他們突然消失%……後來本門分舵就接下茅山地盤……”

    “你認為他們是如何消失?”毛盾兩眼稍激動:“你認為是自己瓦解?”

    “傳言是茅山弟子傳到現在只剩兩名小鬼,他們挨不了寂寞,棄派離山了。”武向天道:“不過據我真確消息,茅山是被武當弟子三清道士收拾的。”

    “你認為三清做的對?”

    “江湖就是如此,弱肉強食。”武向天輕嘆:“雖然茅山派在江湖並非什麼名門正派,但三清如此做,實在也說不過去。”

    毛盾聽來恨意難消,但他極力忍耐:“本領呢?強佔茅山派是弱肉強食?”

    武向天搖頭:“我從來不管此事,要管也沒得管,其實以本堂實力,何需強佔茅山地盤,就不知我爹怎麼想,我想一個理由,那即是:我們不佔,別人照樣會佔,那裡又正好是紫金山分舵的位置,如此順理成章的就被本派接收了。”

    “好一個顧理成章。”毛盾暗暗斥罵,若非來硬的,茅山派不會遭此浩劫。他勉強忍住那口怨氣,不露痕跡地問道:“若有一天茅山派向你們報仇,你們如何應會?”

    “若是我當家,哪用得報仇?茅山派要回地盤,天經地義,我們犯不著做那不光彩的事。”武向天道:“不過若茅山派向本堂動粗,那他就不太高明瞭,金武堂能領袖武林,並非浪得虛名,他們很可能吃力不討好。”

    “咱們走著瞧。”毛盾亦是暗中說話,準備一別苗頭。

    武向天注意他手中的陰陽鏡,說道:“如果這是茅山派之物,那倒是有點邪門,你要拿它來照妖怪?”

    毛盾道:“試試看,反正被雪狐耍著玩,心情也不好受。”

    不等武向天回答,他已耍著陰陽鏡喝喝四處亂照,可惜一點效果也沒有,倒把武向天給逗笑了。

    “看來這鏡子也不管用,咱們還是認真找尋吧。”

    “死老道,騙了我。”

    毛盾故意罵了幾句,大約是說那賣他鏡子的老道撤了謊,害他當場出糗。其實他如此耍,乃是決定不在武向天面前擺出看家本領,免得讓他起了疑心。

    武向天果然相信那陰陽鏡起不了效用,他只好再次動身搜往他處。

    毛盾則跟在後頭,有意無意照著陰陽鏡瞧,手指在上頭劃個不停,其實他是在唸咒語,並划著雪狐生辰日期。

    他當然不知雪狐真正生辰,只好用最笨方法,從十年前開始計算,每月每日每時辰給劃在陰陽鏡上,這雖然費工夫,但毛盾相信雪狐絕對不只一隻,只要一隻合對了,自然有辦法收拾他們。

    果然,在劃過九年前七月十五日子時,陰陽鏡已現出雪狐的幻影。

    毛盾把它當成是那隻攻擊自己的惡狐反正都長得一樣,那雪狐正靈巧地躲在某洞穴中,賊眼獵著某人大概即是武向天和自己了。

    “小賊狐,看你囂張到何時。”

    毛盾冷喝一聲,從口袋抓出一張黃符,稍運功力,符紙著火燃起,他很快施法往陰陽鏡劃去,待符紙快化成灰燼時,沾了手指鮮血往鏡畫出一道怪符,冷哼一聲“攝”。

    猝然間,似有一道陰氣從老遠某處往鏡面衝,那雪狐幻影清晰了。

    “才兩魂?倒是很短命!”毛盾喃喃念著:“魄倒有九個,這麼狡猾;我就收你三魄,讓你變成乖寶寶!”

    毛盾又作法,接連再射一兩道靈氣,他拿出一張紅紙,貼在鏡面,手勢一劃一抖,那鏡中幻影竟然印往紅紙,顯出淡淡的狐形影。而那鏡中影子早消失無蹤。

    毛盾這才得意黠笑:“看你囂張到何時?把你折起來壓在褲襠裡,讓你永世不能翻身。”

    他方將紅紙折妥,武向天那頭已傳來斥驚叫聲:“雪狐出現了。”

    “那當然,否則我豈非白混了!”

    毛盾得意洋洋地行過去。

    武向天已掠向二十丈崖面那株松樹,一手抄下那隻兩個巴掌大的雪狐,隨即飄落地面。

    他欣喜叫道:“我終於獵到雪狐了。”

    “不是獵到,是抓到吧。”

    “抓到更難能可貴。”

    “可是它看來有點呆呆的,像兔寶寶,大概還沒睡醒或是醉了。”

    武向天這才發覺異樣。這雖對他狩獵功夫有所貶損,但一閃念也就不在乎了,他道:

    “能逮到已是生平願望。”

    “殺了它,沒人會知道你抓個呆東西。”

    武向天一愣,還是搖頭:“其實我只想瞧瞧這怪東西,瞧它那身銀白,狀若雪豹,可愛之極,哪還下得了手,若給妹妹飼養,可也有趣。”

    想到那個啞巴二小姐,自己也無啥意見,於是乎還是馬屁猛拍:“其實能逮到雪狐已是天下少有,少堂主足可揚威武林了。

    “少拍馬屁!”武向天笑斥道:“這是金武堂之事,哪來揚威武林?”

    毛盾但覺馬屁拍得過火,立即改口:“揚威金武堂亦是大事,屬下沾光不少。”

    “你倒是個福星,一跟來就有收穫。”武向天拍拍毛盾肩頭:“哪天真的避不開武林事,我倒要好好重用你。”

    “多謝少堂主提拔。”

    毛盾連連拱身,心頭早想到千百種破壞金武堂安寧的方法。

    “走吧,有了收穫,也好向他們現寶!”

    武向天一時興起,突然仰天長嘯,聲破夜空,氣吞山河,震得山峰迴音轟轟不絕。

    聲未歇,遠處又傳回嘯聲,大約是取得聯絡了。

    武向天才領著毛盾往山下行去。

    回到那虎豹巖區,毛盾已發現虎皮、豹皮已全被剝去,詢問結果方知武向天總是一派少掌門,他只顧著獵,自有人跟在後頭收拾獵物。

    以武向天之身份,他當然不必告訴毛盾之必要,甚至還有黠逗之快感。

    毛盾暗中想笑,若揹著兩張皮上山,豈不被人當成呆子才怪。

    不過他很快從那隻呆愣愣的雪狐得到心理平衡,自己不也耍了他一道?

    兩人邊扯邊笑,倒是悠哉自得。

    還未到天亮,一群人已回聚山下。

    張通早等得發悶,忽見少堂主回來,手中又多了只怪物。見是狐,他已猜出那即是雪狐,馬屁簡直放不停,轟得武向天陶醉不已。

    “獵全了,虎、豹、鹿、兔全有了,弟兄們準可豐富一頓,咱們回去吧。”

    瞧瞧冷月、楊真獵的全是味美野獸,武向天自是更得意的邁邁揮手,跳向馬匹,已飛奔而去。

    冷月、楊真也各自提著獵物,熟巧上馬馳去。

    張通只好撿剩下小動物,照樣意氣風發地跟在後頭。不斷和毛盾閒扯,那種毛盾即將重用的心態,實讓毛盾受寵若驚。

    回到金武堂。

    為了那些獵物,武向天特地開了場露天暢飲大會。幾乎全軍同樂,引來不少樂趣。

    毛盾也因被調守東光樓,實際上己成了武向天跟班,可謂攀龍有術。

    至於那隻雪狐,已送給武靈玉收養。毛盾覺得它太乖,怕失去個性,又偷偷放出一魄,附迴雪狐身上,它果然靈活許多,這樣更得武靈玉喜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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