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覺大師卻悄聲又道:”熊氏兄弟還在洞外,弟子……”
忘我方丈殘眉一皺,他仍然不待明覺大師把話說完,但他又怕明覺不顧自己的阻攔依舊叮問不休,因之揚聲接口說道:
“三石,你現在立刻去喚熊氏兄弟進來,我有話要對他兄弟說明。”
明覺大師知道熊氏兄弟必然已經聽到忘我方文說的這句話了,不得不應諾而去。
果然,明覺剛剛走到洞口,熊氏兄弟也恰好踱進洞來,熊式文瞥了明覺大師一眼,緩步走到忘我方丈身前說道:
“歐陽大俠是呼喚我們兄弟?”
忘我方丈冷哼一聲問道:
“你們決定這樣稱呼我了?”
熊式武才待開口,熊式文卻怒視了弟弟一眼,接著答道:
“是的,此時此地我們兄弟認為只有這種稱呼最為適合。”
忘我方丈突然沉聲說道:
“你們這是拿我歐陽易當作冤家看待了?”
熊式文誠恐兄弟突然接口說出不合時宜的話來,再次示意於熊式武,方始說道:
“歐陽大俠請您替我們兄弟想想,舍弟固有不是的地方,但他對掌不敵已足當罰,況且我又沒有絲毫失禮之處,而歐陽大俠你……”
忘我方丈不容熊式文再說下去,他冷笑一聲一字字有力地接口況道:
“熊式文,你對我歐陽易敵視也好,認是朋友也好,不過別忘記適才的信諾和誓言!”
“歐陽大俠,可能容我熊式武說幾句話?”
熊式武誠恐乃兄再加阻攔,竟然立刻接上了忘我方丈的話鋒。
忘我方丈淡淡地一笑說道:
“沒人阻攔你呀?”
熊式武暗中緊咬著鋼牙,強壓著激動麗忿怒的心情說道:
“適才能某提出和歐陽大俠一掌之搏的時候,歐陽大俠可曾聽到家兄開口來嗎?”
“沒有,不過……”
忘我方丈冷冷地回答,熊式武卻不待忘我方丈全句說完就急忙接口又道:
“沒有就已經夠了,如今熊某敢問歐陽大俠一事,熊某所作的事情,歐陽大俠又憑仗著什麼權威和理由要家兄代我負責?”
忘我方丈沉聲叱道:
“熊式武,你的意思可是在說令兄適才向我所作的諾信不能算數?”
熊式武也揚聲反問道:
“不是不能算數,而是家兄根本不應該代我負責!”
“熊式武,難道你沒有問過令兄他為什麼才代你承諾負責的嗎?”
“家兄告訴我了,就因為如此,我才要問歐陽大俠一聲,你憑仗著什麼?”
“我老和尚憑仗著你的生死大事,令兄也為此而作諾發誓!”
熊式武緊叮上一句道:
“這就是江湖道義?”
忘我方丈冷笑一聲道:
“如今的天下人,很少再以道義為先了。”
“熊式武不懼,設若人皆不以道義為先,請問是以什麼為本?”
“利害為先,力量為本!”
熊式武嘿嘿冷笑了兩聲問道:
“歐陽大俠以三個條件迫使家兄應從而換我一命,就是利害為先,力量為本了?”
“可以這麼說。”
“歐陽大俠,您不想一下這就是威脅他人……”
忘我方丈中途接口沉聲說道:
“當時令兄儘可不來承諾,因此這算不得是威脅而訂的信約。”
“莫非歐陽大俠所行所為還是朋友的本份?”
“你不必出言諷誚我老和尚,我沒說過這是做朋友的本份事。”
熊式武至此突然哈哈狂笑了起來,他在笑聲歇止之後,冷誚地說道:
“對呀!歐陽大俠有自知之明,適才又何必問及家兄對你是敵是友呢?”
忘我方丈卻沒有想到熊式武轉了個圈子,所為是答覆自己所間對方敵友之言,一時不覺語塞,明覺大師一旁突然接話說道:
“熊二施主,我和尚能否也問你幾句話呀?”
熊式武聞言白了明覺大師一眼,施主就是施主,明覺卻有心藉著熊式武排行老二的名分,稱他熊二施主,他怎會聽不出內中輕蔑的用意來,於是也犀利而尖誚地答話說道:
“熊某不是和尚頭兒,自然管不著和尚你的事,有話隨時可說。”
明覺卻說不慣過分尖酸的話語,立即問道:
“熊二施主你在出掌搏鬥的時候,可曾當我們是朋友看待?”
熊式武答覆得非常乾脆道:
“沒有!”
明覺大師冷哼一聲道:
“這就是了,天下有別人已經拿他當作仇家看待而他卻仍然拿對方當成好朋友的人嗎?”
熊式武也不由聞言語塞,他沉思有頃,話鋒一變卻轉對忘我方丈說道:
“狂僧說得很對,熊式武決不諱言,咱們已經是仇敵冤家了,既是冤家,設再居留一座山洞之中,非但彼此不便,說不定在什麼時候就會突然發生令人不敢想象的變故出來,因此必須立即分手!
但是家兄為了救我不死,曾與歐陽大俠立有信約,又不能悔賴……”
忘我方丈此時突然接口說道:
“熊式武,你們為什麼不能悔賴而背信呢?”
熊式武看了乃兄一眼,胖腫的臉上掠過了一絲淒涼的神色說道:
“熊某不說假話,因為歐陽大俠你已經點了我的穴道。”
忘我方丈沖沖地說道:
“彼時令兄在一旁仔細注目,難道沒有看出被點的是哪個穴道?”
“家兄說,歐陽大俠手法快而心又狠,虛虛實實幾乎點了幾十個地方,家兄只有兩隻眼,自然無法看得清楚明白!”
“我老和尚不信剛才你們兄弟在洞外的時候,沒有提聚真力試過所有的穴道!”
熊式武嘿嘿冷笑了兩聲道:
“用不著瞞你,我們兄弟已經試過了,可惜仍然毫無發現。”
忘我方丈不知足何居心地突然說道:
“以你兄弟二人的功力,穴道被封不會試不出來,因此找可以告訴你們兄弟一句實話,那就是我老和尚根本沒有封點你的穴道!信嗎?”
熊式武咬牙冷哼一聲道:
“狼對雞說它已不動葷腥,這簡直是天下最最動人的奇談,”
忘我方文並不氣惱,卻反問道:
“信不信由你了,你要怎麼辦呢?”
熊式武恨聲說道:
“家兄承諾歐陽大俠你的事情,我要自己來辦,你那第二項要依限完成一事的條件,現在就請說出,我辦完之後,你拍開我的穴道,咱們立即分手,從此互無糾葛。”
忘我方丈哈哈一笑道:
“好辦法,不過你認為行得通嗎?”
“應該沒有問題,熊式武自覺得沒有什麼能夠行不通的道理。”
“你別自說自話,難得很呢!”
“難易不勞你歐陽大俠桂懷,熊式武自有分寸來完成所命!”
“熊式武,你這樣有把握嗎?”
“當然!”
“好,熊式武你仔細聽著,我一共有三件事情要你來……”
“慢著,歐陽大俠,咱們所訂的信約只有一件事情,現在怎麼又多了兩件出來?”
“誰告訴你又多出來兩件呀?”
“是歐陽大俠你剛才說……”
“你接話太快是大毛病,我是說共有三件事情,你可以任擇其一去完成它!”
“恕我魯莽,歐陽大俠說吧。”
“第一件事是,你們兄弟立即離開這座山洞,不得攜走這洞內的一草一木!
“第二件事是你代我老和尚下手,把令兄立即殺死在這座山洞之中!
“第三件事,你把‘七彩蝕骨毒瘴’所結‘陰果’摘來給我!
“這三件事你任選其一,第一第二兩件須立即完成,第三件由你自己說出時日,快些答覆!”
熊式武腫胖的大臉上閃閃生出了煞威,他沉思剎那之後,果斷地說道:
“熊式武擇取第一件事了,在你解開封閒我的耶個穴道之後,熊某兄弟立即寸草不帶而去!”
忘我方丈冷靜地說道:
“你考慮好了?”
“不用考慮!”
“難道你就不和令兄商量一下。”
熊式文久久沒有開口,此時卻接話說道:
“舍弟所作乃明智決定,不必再和我商量!”
忘我方丈哈哈-笑說道:
“你們兄弟捨得那部《冥冥幽經》?”
熊氏兄弟聞言互望一眼,熊式武恨聲答道:
“家兄的性命,‘七輕蝕骨毒瘴’所結的‘陰果’,都比那部《冥冥幽經》重要得多。”
他說完這句活後,又看了乃兄一眼。明覺大師已然發覺內中必有不妥的地方,不過明覺大師一時卻又想不出不妥的原由,只好仍然默不作聲。
忘我方丈卻已正色接口說道:
“看來那‘陰果’必是尚未結果,否則……”
熊式武卻不待忘我方丈說完全句,已催著忘我方丈說道:
“歐陽大俠說話可能算數?”
“當然算數。”
熊式武大步走到忘我方丈身前道:
“我就站在你舉手可及的地方,請拍開我被點的穴道,熊某立即告辭!”
忘我方丈有心的說道:
“好,不過我老和尚卻要提你個醒兒,我也是為這‘陰果’來的,從此為爭此果,你我勢必成為仇家,那時設再爭搏,我老和尚恐怕不會再有這般好生的心腸了!”
熊式武聞言竟也反唇相譏道:
“我兄弟真是十分感懷歐陽大俠這種磊落光明的金玉之示,因此投桃報李也關照歐陽大俠一聲,我兄弟和歐陽大俠分手之後,為了必得而得到耶‘陰果’,迫不得已要施展一切手段來剷除阻礙我兄弟的對頭冤家,自然也包括了歐陽大俠!
這絕壑之內,只有一處水溪可供食用,我兄弟或許下毒溪中。
此處並無過多的糧食,當然分手之後我兄弟也不會再為歐陽大俠準備吃食,甚或連現在僅有的一點也毀掉,歐陽大俠卻須小心!”
忘我方丈一笑說道:
“這真是唇槍對舌箭,來而不住非禮了,盛情心感,我老和尚對咱們今後的事情,套句俗話說吧,‘騎驢看唱本’,咱們走著瞧了!”
熊式武點滴不讓,也立刻說道:
“歐陽大俠的話不錯,咱們只有各憑技藝聰智看鹿死誰手啦,設若至時僥倖熊某兄弟佔了上風而獲勝的話,看在歐陽大俠曾經封我穴道並不殺我的份上,熊式武也必將以此恩德而報諸閣下。”
忘我方丈哈哈大笑了起來,然後豪放地說道:
“好好好,這才叫大丈夫呢,來來來,我老和尚立即給你解開穴道。”
熊式武一言不發又向前邁了一步,忘我方丈卻適時說道:
“在我給你拍解穴道的時候,勸你少想如意的事情,我老和尚早有準備,你要敢蠢動,可別怪我用‘三陽三絕正撣神功’置你於死地!”
熊式武冷笑一聲答道:
“歐陽大俠請勿以小人之心度人,不過你這幾句話我仍然承情。”
明覺大師這才找到了接話的題目,說道:
“這有什麼情好承的?”
熊式武橫掃了明覺大師一眼道:
“我自有我承情的原故,不勞和尚你掛懷而多問!”
明覺語塞,明恆卻有心提醒忘我方丈,突然接口對熊式武說道:
“難道姓熊的你就不怕歐陽前輩生了氣改變他的初衷?”
熊式武微笑道:
“我想歐陽大快是武林的成名人物,想不會自食諾言吧!”
忘我方丈望了他們兄弟一眼,冷冷地道:
“你兄弟既已選定了第一件,我們就照約行事,不要再多逞口舌了。”
熊式文道:
“好!耶就有勞大和尚替舍弟解開穴道吧!”
忘我方丈運氣於指,凌空向熊式武點去,並沉聲大喝道:
“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