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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崢嶸初露

    李嬌嬌坦率地道:“什麼身份地位?去他的。別人在背後叫我火娘子,甚至還有那比較難聽的。你要是不答應,就是瞧不起我。楚無情,咱們就這麼說定了。”楚無情還是搖頭,李嬌嬌急了道:“我知道你做馬伕太委屈了,我叫爹給你換一個工作。”

    楚無情一笑道:“那倒不必,我做馬伕是因為我喜歡馬,懂得馬,我並不覺得馬伕比人低賤。”

    “那你為什麼呢?要怎麼樣才肯留下不走呢?”

    “不為什麼,我喜歡自由,想走就走,我的毛病就是在一個地方待不久,你不來我也想走了,我本來就想在今天辭工,所以什麼都沒幹,要不是你這匹馬使我發生了興趣,我很可能現在已經離開了。”

    李嬌嬌道:“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也是一樣的毛病,在一個地方久了,我會悶得發瘋。可是我固定必須留在三個地方,所以每天早上跑一趟,發洩一下悶氣,我只有騎在馬上的時候是快樂的。”

    “那你更不應該叫我留下。”

    李嬌嬌可憐兮兮地道:“楚無情,我從來沒有一個談得來的人,也從沒有對人談過這麼多的話,我求求你,至少在我沒有離家以前,你不要走,最多隻有一個月,一個月後,不是我外公就是我師父,他們發現樂九玄又有新招創出後,就會又急又吼地把我召去了。”

    楚無情道:“不行,一個月太久了,我從未在一個地方停留過一個月。你沒來以前,我已待了一個月,不能再留一個月了,我必須走。”

    “你這樣飄來飄去,為了什麼呢?”

    “為了遊歷,我天生是個沒根的人,不能閒下來讀萬卷書,只好像浮萍一樣,行萬里路來充實自己,相馬並醫馬,飼馬是我的愛好,馬伕可不是我的職業,一個月來,洛陽名勝,我都看過了,應該換個地方了。”

    李嬌嬌不勝羨慕地道:“你比我幸福多了,至少你能隨心所欲做自己喜歡的事,我卻必須被人逼著練武練劍。”

    楚無情一笑道:“假如沒有人逼你,你喜歡做什麼?”

    李嬌嬌翻著白眼,想了半天道:“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機會做別的事,也許除了練劍之外,我什麼都喜歡。”

    楚無情笑道:“也許慢慢你會發現,你除了劍之外,什麼都不喜歡,因為你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胡說,我一拿到劍就煩,恨不得一下子折了它。”

    “這是現在,等你擊敗了樂九玄,你就不同了。”

    李嬌嬌翻著眼睛道:“你怎麼知道的?”

    楚無情自覺失言,忙笑著道:“我也不知道,以前我最討厭馬,但是我家裡開設了牧場,就是養馬,我被逼著去照料馬、馴馬,現在我離開了家,原可以擺脫這些討厭的事了,卻自動地去接近馬了,習慣可以影響一個人的好惡,你也會一樣的。”

    “但為什麼要等擊敗樂九玄之後呢?”

    “這是三霸天對你的期望,一直在逼著你苦練,你才會討厭它,等你擊敗樂九玄之後,他們的目的達成了,不會再逼你了,你自己卻放不下劍了。”

    “不會的,我想到那一天,我就拗斷腰裡的劍,這輩子不摸它一下,那時我再找點喜歡的事做做。”

    楚無情笑道:“也許可能的,人與人之間不全相同,我只是隨便說說,現在我們該回去了。”

    說著他拉了火胭脂在後股上推了一把,幫助它爬上了山溝,又笑著道:“現在應該騎著慢慢走一圈,可能你不肯騎了,可以讓我騎嗎?”

    李嬌嬌笑道:“當然可以,何況你已經騎過了。”

    “那不同,你以前沒交代過,現在我知道了,再騎上去挨兩鞭子,我就沒理由了。”

    李嬌嬌道:“我以後不會再隨便打人,跟你談了這麼多話,我覺得自己沒那麼大的火氣了。楚無情,如果我們能時常相處,我相信我會慢慢變好的。”

    楚無情心中一動,連忙道:“你也沒什麼不好,我今天就要離開了,以後見面的機會不多。”

    說著跳上了馬,緩緩催騎前進,冷不防李嬌嬌也跳了上來,坐在他背後,雙手從腰間伸過來,搶住韁繩道:“我們一起來遛它兩圈,看看它是否復原了。”

    楚無情急忙想跳下來,但李嬌嬌雙臂抱得很緊,不讓他活動,而且韁繩也帶得很直,楚無情如果再用力,很可能勒緊了嚼鐵,又將馬催得急奔起來,急得他叫道:“小姐,快放手,讓我下來,這樣子怎麼行呢!讓人看見了像什麼?”

    李嬌嬌笑道:“有什麼關係,我們是朋友,這證明我沒有拿你當馬伕看待,我也不是什麼小姐。”

    楚無情急道:“你可以這麼想,別人可不這麼想,在別人眼中,你是小姐,我是馬伕,那會損了你的身份。”

    “我都不怕你怕什麼?楚無情,你這個人是怎麼了?你跟我吵架的時候倒還有副頂天立地的丈夫氣概,我拿你當朋友時,你反而畏畏縮縮的像個大姑娘了。”

    楚無情只能苦笑一下,李嬌嬌卻十分高興,雙手在他後面抄過來,拉著韁繩,催動火胭脂,得得地向歸路馳去。

    楚無情只得叫道:“小姐,把韁繩交給我吧,別忘了火胭脂剛摔過跤,可不能再這樣跑了。”

    李嬌嬌聽了才不得不把馬勒慢下來,可是她仍然操著韁,因為她的雙臂攬著楚無情健壯的腰,她的頰貼著那寬厚而結實的男性的背上,覺得有一種異樣的刺激,即使從他身上透出來的那股汗味,聞著也覺得舒服極了。

    馬踩著細碎的小步,慢慢踏回莊院時,李秋鴻剛好從莊院中出來,他是個神情嚴肅、不苟言笑的中年人,炯炯的雙目中始終含著逼人的威嚴。

    莊院中出來的人很多,有的是馬伕,有的是他的門客或弟子,都是出來作例行的早課練武的。

    火胭脂載著楚無情與李嬌嬌慢步踏回來時,每個人都為這情景震得怔住了,這是件令人難以相信的事情。

    連李秋鴻那刻板的臉上也現出驚愕的神情,但很快就被憤怒所代替了,眼睛瞪得更大,厲聲喝道:“嬌嬌!”

    楚無情立刻知道他是為什麼生氣了,飛快地跳下了馬,微微一躬身道:“莊主,小姐的腿扭了筋。”

    李嬌嬌立刻道:“不!是我的馬扭了筋。”

    楚無情藉著回身牽馬的動作,朝她眨眨眼睛,然後笑道:“小姐,扭了筋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如果你強忍著,傷會越來越厲害,很可能會就此殘廢了。”

    李秋鴻一聽愛女受了傷,臉上的憤色立刻消退了,改為十分關切地問道:“嬌嬌,傷得厲不厲害?”

    李嬌嬌倔強地道:“我根本就沒有受傷。”

    楚無情卻笑道:“小姐在策馬跳澗時連馬摔了下來,她為了救馬,又跳了下來托住了馬,結果扭了一下腿,剛好被我看見了,小姐還不准我說,是我硬把小姐送回來的。”

    李秋鴻目光一掃李嬌嬌問道:“是嗎?”

    楚無情笑道:“小姐的意思是叫我把她載到後莊去休息一下再過來,可是我覺得還是讓莊主知道一下的好。”

    李嬌嬌對楚無情的說謊大為不滿,可是她接觸到楚無情帶有懇求的目光時,又不忍使他難堪,只有垂頭不語。

    李秋鴻知道愛女逞強好勝的脾氣,倒是相信了,笑著道:“你這孩子真胡鬧,扭一下筋有什麼關係,為什麼不讓我知道呢?快下來給我看看。”

    李嬌嬌賭氣跳下了馬,冷著臉道:“我沒有受傷。”

    她說著還跳了幾步,證明她的腿是好的,但她在馬身上沾了滿衣的泥水,的確是像摔倒的樣子,李秋鴻笑道:“沒受傷最好,你快進去把衣服換換吧!”

    李嬌嬌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泥水,她雖然不是個矯揉做作的人,但也不願意這麼狼狽的讓人看著,因此連跳帶蹦地往莊裡去了。她行動十分矯捷,用以表示她的腿沒有扭傷,但誰也不會相信了。

    李秋鴻在後面叫道:“慢點跑,別又扭著了。”

    說完又愛憐地嘆了口氣道:“這孩子真是沒辦法。”

    楚無情笑道:“小姐的腿也許只是輕輕地扭了一下,並不太嚴重,可是剛才看她坐在溝邊直皺眉頭的樣子,我可實在擔心,因此沒照她的指示,便把她送了回來。”

    李秋鴻擺擺手道:“你做得很對,她太好強了,覺得摔了跤是很丟人的事,不願意讓人知道。”

    楚無情故意皺眉苦著臉道:“可是回頭小姐怪罪下來……”

    李秋鴻一笑道:“你別擔心,我會告訴她的;馬沒摔傷嗎?我看它的腳好像有點跛。”

    “前蹄扭了一下,因此我不敢讓它休息,必須騎著它慢慢遛兩圈,把血活動開來,可能它犯了性子,說什麼也不肯走,還是小姐自己上來,它才肯動身。”

    這一說把為什麼由李嬌嬌在後面控韁的事,也解釋過來了,而且合情合理,李秋鴻釋然地笑笑道:“火胭脂是莊裡最好的一頭良駒,就是性子太烈,除了嬌嬌,誰都騎不了它,你總算是懂馬的,沒被它拋下來。”

    “好馬不但性烈,而且還認主人,剛來的時候,它還肯讓我乘一下,受了傷就犯性了。”

    李秋鴻高興地笑道:“它肯讓你上去,就證明你對馴馬有一套,你沒來以前,它連身旁都不準別人接近呢!小楚,我特地叫人從口外選購了一批好馬,大概再過半個月就會到了,到時你可得大忙一陣子。”

    “口外哪有好馬,良駒應該是大漠上的喀爾沙種。”

    李秋鴻笑道:“那批馬都是大漠上的種,我有個朋友在口外開牧場,十年前在大漠上買了一批野馬運到口外,可就是無法使它們馴服,只好在牧場由它們自己生活著,十年來生了不少的幼馬。你來了之後,我看出你對馴馬很有辦法,特地寫信去叫他把馬都趕了來,請你訓練一下。”

    楚無情沉吟了一下才道:“多承莊主器重,可是我不能在這兒待那麼久,我要走了。”

    李秋鴻急道:“走?你要上哪兒去?”

    楚無情又頓了一頓才道:“馴馬只是我的興趣,可不是我的職業,我要另找出路去。”

    李秋鴻道:“你準備幹什麼呢?”

    “我有個族兄在鎮江金山鏢局保鏢,叫我去跟他學幾年,慢慢混個出身,我本來就打算去的,因為一個月前,我得到他託人帶來口信,說他出一趟遠鏢,要三個月才能回來,叫我慢一點去,所以我才留了下來。”

    李秋鴻笑道:“那沒問題,金山鏢局的總鏢頭焦長風是我的好朋友,我叫人寫封信去,說留你幫忙,然後我再給你一封親筆信,推薦你當名鏢師,他一定賣這個面子的。”

    楚無情笑笑道:“多謝莊主美意,但我寧可靠自己。”

    李秋鴻略一沉思道:“嗯,也有道理,當鏢師可不像其他行業,總得有點真才實學,你練過幾手?”

    楚無情笑道:“我哪能算練過,只是跟著人,隨便舞弄而已,我那族兄去年回家時,看我還能在這一行上混混,才叫我去一面打打雜,一面跟他學學,苦個兩三年,再把我推薦出去,弄個小鏢頭乾乾。”

    李秋鴻笑笑問道:“你那族兄叫什麼名字呢?”

    旁邊有個年輕人接口道:“金山鏢局的鏢客中,只有一個姓楚的,叫單刀無敵,楚一刀,在江南還小有名氣。”

    李秋鴻笑道:“小楚,我說句大話,金山鏢局在江南地面上;也只是個二流鏢局,焦長風本人就不見得高明到哪裡,你跟你族兄絕對學不出什麼明堂來。”

    楚無情微一躬身道:“我知道,但是我自量其力,也不敢望有多大發展,只求能學點功夫就夠了。”

    李秋鴻微笑道:“那你還不如在這兒跟著大夥兒一起練練,一面替我馴馬,一面學功夫,有那麼三五年,我保證你在大鏢局裡,獨當一面,成個真正的大鏢師,幾年來,我這兒出去的人,全是第一流的鏢頭。”

    楚無情笑道:“那當然,莊主是名震天下的四大高手之一,強將手下無弱兵,但只怕我不夠材料。”

    李秋鴻道:“沒關係,只要你會幾手,就夠用了,秋鴻山莊出去的人,憑這塊招牌,也沒人敢動你,何況還有那麼多的同門互相照應,我不收徒,但我指點過的人很多,到哪兒都能聲氣相通,有人開玩笑,叫他們秋家班。”

    楚無情又想了一下,才拱手道:“那就謝謝莊主的栽培了。”

    李秋鴻見他答應了,似乎頗為高興,捻著短鬚問道:“話就這麼說定了,好好幫我馴馬,我絕不虧待你,而且我也會真正教你一點東西,你以前練什麼兵器呢?”

    “單刀。”

    李秋鴻皺眉道:“刀是最俗的兵器。”

    “練家子說刀是兵中之王。”

    李秋鴻哈哈一笑道:“那是俗人的見解,因為刀是最普遍,人人能使,但練得好的人,卻少得可憐,萬家刀,勝家刀,都是曇花一現,真正能名傳江湖而不朽的,還是劍,與我齊名的四霸天,都是劍手,劍乃兵中之聖,萬技之魁。”

    楚無情謙卑地笑道:“我也曉得這個道理,但是劍的境界太深,不是人人都能學的,不但要有天賦,還要講究機遇,若不得名師指點,一輩子都無法學成。”

    李秋鴻大笑道:“目前你就有個最好的機遇,我不敢自誇為名師,所以不收徒弟,但跟我學過幾手的人,在江湖上都成為名家高手了。來!我看看你的底子如何。方明,你跟他過兩手,讓他知道一下,劍道的威嚴。”

    方明就是剛才說話的年輕人,楚無情一個月來,看見他在李秋鴻身邊跟出跟進,好像很得寵,只是此人神情倨傲,除了對李秋鴻言詞恭順外,對任何人,都是眼睛長在頭頂上,不屑一顧,極不得人緣。

    方明受了李秋鴻的吩咐,滿心不情願地站了出來道:“去找把刀,最好是輕一點的,重了你恐怕揮不動。”

    楚無情很謙遜地笑道:“輕重都沒關係,我馴馬的時候,練出了一手粗勁,幾十斤傢伙都使得動。”

    方明夷然地道:“這可不是練負石仙人擔,力氣大沒有用,兵器使開來就不容易控制,很可能會傷了你自己。”

    楚無情笑而不答,這時有人給他送來了一口單刀,倒是上好的水磨鋼打成,十分鋒利,楚無情接過來揮了兩下,呼呼有聲,笑著道:“我還沒有使過這麼好的刀呢!”

    李秋鴻見他揮刀的手法頗為利落,微驚道:“你好像不外行,還下過幾年功夫呢!”

    楚無情笑道:“論時間倒有不少年,我從小就練了,只是未經過高師指點,自己亂舞而已。”

    李嬌嬌已換了一身衣服,握著劍出來了,見著問道:“爹!你們這是幹什麼?”

    李秋鴻笑道:“小楚要走,我用教他武功為條件,把他留下來了,現在叫方明考他一下。”

    李嬌嬌立刻表示反對道:“那怎麼行,方明出手最狠,劍出傷人,楚無情怎麼是他的對手呢?”

    李秋鴻一笑道:“方明的劍兇,但是他收得住,我不准他傷人時,他連一根頭髮都不會削斷。”

    李嬌嬌關心地看了楚無情一眼道:“你可得小心點,千萬別離他太近,尤其要注意他轉身的時候。”

    方明一笑道:“小姐放心,我想對付他還用不著反手劍。”

    李嬌嬌哼了一聲道:“你要是傷了他,我就要你好看。”

    李秋鴻臉色又沉下來喝道:“嬌嬌。”

    李嬌嬌在進去換衣服時,已經明白楚無情說謊的原因,父親對她今天的行動大為不滿,自己如果對楚無情表現得太熱切,很可能會招致父親的反對,那時他就會主動地趕楚無情離開。因此她微微一笑道:“爹,我的火胭脂向來是不要人碰的,楚無情卻能把它治得服服帖帖,而且今天又摔了一下,很需要楚無情替它好好治療,如果楚無情受了傷,我的馬怎麼辦?”

    李秋鴻知道那匹馬是女兒的命根子,聽她如此解釋,才把心中的疙瘩解開,一笑道:“所以我才叫方明考他,別的人技藝都不夠精,失手在所難免,方明是靠得住的。”

    李嬌嬌冷笑道:“方明的劍靠得住,人卻靠不住,三招不得手,性子就上來了,什麼兇招都使得出。”

    方明微笑道:“小姐,那得看對象,一個沒學過武功的新手,尤其是使刀的下手,我用得了三招嗎?”

    李嬌嬌怒道:“你三十招也未必勝得他。”

    李秋鴻神色微動道:“你怎麼知道?”

    李嬌嬌怔了一怔才道:“早上他避過我一鞭子,我想他即使沒認真學過武功,身手卻十分利落。”

    李秋鴻一手捻鬚,一手輕拍楚無情肩頭道:“能避過她一鞭的人,絕不會沒有學過武功,小楚,你到底是什麼來路?”

    楚無情微笑道:“我是從家裡出來的,秦中的人多少總要比普通人靈活點,否則一定被馬踢死,早上僥倖避過小姐一鞭,大概就是這緣故吧!”

    李秋鴻點點頭道:“秦中民風好武,江湖上出了幾個無師自通的好手。方明,看來倒是你要小心了,如果你的劍折在人家的刀下,連我都不大好看。”

    這番話又激起了方明的傲性,沉聲道:“莊主,請放心好了,如我勝不了這小子,立刻自裁雙手。”

    李秋鴻臉色一沉道:“做什麼?”

    方明傲然道:“門下受莊主數年的教誨,如果還是一無所成,連個初學乍練的新手都勝不了,那不如殘廢算了。”

    李秋鴻沉聲道:“胡說,我教你們劍法與武功,是要你們好好成一番事業,不是叫你跟人爭強賭狠,你才有了多大成就,居然就敢這麼目中無人!何況這只是自己人的一番切磋,你怎麼可以意氣用事呢?”

    方明受斥責,不敢再發狂,但把氣出到楚無情的頭上,搖劍冷笑道:“來吧,楚大英雄,但望你刀下留情。”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鄙夷之意,楚無情卻像是聽不懂的樣子,微微一笑道:“不敢當,這是我第一次跟人正式動手比武,什麼規矩都不懂,希望方爺多加指教。”

    方明微笑道:“比武沒規矩,像這種觀摩性的比武,講究點到為上,但你未必能控制得住,因此把我打倒就行了。”

    楚無情點頭道:“我懂了,真刀真劍的幹,要我點到為止,我自承做不到,我儘量使用刀背好了。”

    這番話表現他是個十足的外行,使得方明的傲氣更盛了,哈哈一笑道:“承情,承情。這下子你不是吃虧了嗎?我使的是劍,兩面都有鋒刃,可無法用劍背來招呼你。”

    楚無情似乎聽不懂他的挖苦,笑著道:“沒關係,有一利,必有一弊,我雖然吃點虧,但我的刀比劍寬,分量也比劍重,從這上面看,我佔了點便宜,兩下就扯平了。”

    方明哈哈大笑道:“我真沒想到使劍會有這麼多的不方便,看來你練刀倒是走對了路子。”

    其他的人,都跟著哈哈大笑起來,只有李嬌嬌一個人不笑,而且皺眉頭道:“方明,你這些話,並不可笑,一個劍手最基本的修養,是沉重穩健,最忌的是飛揚浮躁,尖齒利舌,好的你沒學會,壞的你倒學全了。”

    李秋鴻也點頭道:“不錯,方明,這些毛病要改,否則我一輩子也不放你出去。在我門下出去的人,沒有一個像你這樣的輕浮,我平常是怎麼教導你的?”

    方明再度受斥,臉色變得很難看,但不敢再開口了,只朝楚無情亮亮劍道:“你發招吧!”

    楚無情倒不客氣,道聲得罪,一刀劈了出去,身手很笨拙,勢子卻很猛。方明本來可以趁隙發劍取敵的,但他見到來勢太猛,像這種生手又不懂厲害,回招自救,拼上個兩敗俱傷,未免太不上算,只發劍撩開,再回劍出手。

    刀劍交觸時,鏘然作響,卻將方明的預算打破了,因為楚無情的腕勁十足,將他的劍震得失了控制,一時來不及順勢變招,而楚無情的刀法雖拙,手法卻快,一連幾刀,橫砍豎劈,搶盡先手,逼得他連連後退。

    李秋鴻見了直皺眉頭。李嬌嬌大聲叫好,高興地笑道:“好!真妙,楚無情,看不出你還有兩下子。”

    楚無情從容揮刀,表情十分認真,每一刀都勢沉力猛。方明被他逼火了,劍勢突變,勁力也加強了,不再硬接,專找對方的漏洞要害處出劍,這一來雖然挽回頹勢,卻還沒有能佔到上風。因為楚無情除了力猛之外,行動也十分矯捷,尤其是腰部的運轉,靈活異常,左閃右挪,前俯後仰.往往以些微之差,避過他的劍鋒,而且手中的刀配合身形,演出許多怪招,一直都能維持著主動的攻勢。

    李秋鴻看得眉頭忽舒忽緊,口中喃喃地道:“奇怪!奇怪!這傢伙簡直讓人料不透。”

    李嬌嬌在旁問道:“他有什麼地方可怪呢?”

    李秋鴻道:“他的刀法簡直不入流,五花八門,甚至於還摻雜了劍戟棍刺的招式,卻又配合得如此妥善。如果不是大智若愚,藏拙不露,就是質美而未學。”

    李嬌嬌忙道:“您看他是屬於哪一類呢?”

    李秋鴻忽然深沉地道:“如果是後者,倒是一塊可造就之材,假如是前者,那就是存心到我這兒搗鬼,我可得好好給他點顏色看看。秋鴻山莊豈是容人放肆之地?”

    李嬌嬌聽父親的口氣很嚴重,連忙道:“一定是屬於後者,您又沒什麼仇家,誰會來搗您的蛋呢?”

    李秋鴻冷哼一聲道:“你懂什麼?少開口!”

    李嬌嬌噘嘴不響,戰局已有了變化,方明見久戰無功,心生焦躁,奇招頓出,忽而用劍一點刀面,跟著順勢下削,楚無情的刀剛被點開,劍光已臨面而來。

    李嬌嬌認得這是本門劍法中的精招“秋陽三照”,一式三手,可分攻三處要害,一氣呵成,絕對無法招架的,一時情急,出聲叫道:“快向後倒退出去!”

    她叫得不算慢,方明因為李秋鴻事先有過話,不準殺傷楚無情,手下也把握了分寸,最多挑破一點外皮而已,因此楚無情如果聽從指點,向後倒退的話,也還來得及。

    可是楚無情此刻的姿勢是俯腰前衝,根本不可能往後退,但見他猛一低頭回背,竟然蜷曲成球,改往前滾過去,方明的劍落下來時,剛好楚無情的腳翻了上來,將他的劍踢掉。

    一刀揮去,一下子砍在方明腿彎上。

    還好用的是刀背,不過勁道很紮實,方明叫了一聲,雙腿前屈,痛徹肺腑,總算他下盤功夫還穩,咬牙忍痛,沒跪下去,怒從心起,反手撩劍,精芒激射而出。

    楚無情剛站起來,眼前的劍已攻到,勉強撩開第一手,再也擋不住第二手猛攻。忽而側面掠來一道劍影,貼著他的身側插進,一翻一絞,將方明手中的劍一下子絞脫了手,飛向半天而去。

    發劍的人是李嬌嬌,她將方明的劍絞掉後,臉呈怒色喝道:“方明,你是什麼意思?我告訴過你不準傷人的。”

    方明見李嬌嬌將楚無情從瀕危中救了出來,而且臉含煞氣,很可能就會一劍刺來,連忙往後退了幾步用眼望著李秋鴻,期待他趕快出來解圍。

    李秋鴻的臉上卻毫無表情,冷冷地道:“方明,你退下。”

    方明一聲不響,拐著腿去將自己的劍拾起,李秋鴻這才朗聲大笑道:“小楚,真看不出你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楚無情怔然道:“莊主說什麼?我這樣就稱高手了?”

    李秋鴻微微笑道:“你不必再裝了,剛才的秋陽三照是我獨創的劍式,到現在為止,最多攻敵不中而已,卻還沒有被人破解過,你居然能破解了,實在值得欽佩。”

    楚無情訝然問道:“莊主說的是哪一手?”

    李嬌嬌忙道:“就是方明教你的那一手。”

    楚無情搖搖頭道:“方爺教了我很多招,我也不知道名稱,到底是哪一手,我實在記不得了。”

    李嬌嬌將秋陽三照演了一遍,然後道:“這一式只能後退躲開,你卻滾前用腳尖踢開了,而且趁機打了他一刀背,楚無情,這一手是跟誰學的?”

    李秋鴻道:“對!你說出來好了,我絕不怪你,如果你跟我再裝糊塗可是自討苦吃。”

    楚無情笑了起來道:“原來是這一手呀!莊主可真把我問糊塗了,假如這一招就叫絕招,那可不能算絕,我們家鄉人人都會破,我從小就學會了。”

    李秋鴻沉聲問道:“是誰教你的?”

    “是馴馬的老師父。”

    李秋鴻一怔道:“他叫什麼名字?”

    “叫崔老九,是個老酒鬼,四年前喝醉酒跌死了。”

    “崔老九?劍道名家沒這號人物,必然是個隱名高人。”

    楚無情大笑道:“崔老九除了馴馬之外,就是會喝酒,從早到晚酒不離口,最後也死在酒上,比酒量倒是天下無敵,可從來沒摸過劍,怎麼會是劍道高手呢?”

    李秋鴻慍然道:“我這式秋陽三照雖不敢說是絕招,但在九玄劍客手中,也只能從後手搶成先手,如果那姓崔的不是個劍術名家,怎能想出這種解式。”

    楚無情笑道:“莊主想離譜了,難怪有這種誤會,崔老九教我這一手是用來馴馬,可不是對人的。”

    李秋鴻怒道:“胡說,伏馬的方法也能人劍嗎?”

    “那我不知道,但這一手的確是用來馴馬的,性子躁烈的野馬被逗急了,就會人立而起,用它的兩隻前蹄打人,這時候可不能退,因為人的行動沒它快,你退它追,遲早會給它追上,兜頭一下,非死即傷,惟一的辦法是向前滾到它肚子底下,這時它的蹄子踢不著你了,可是會伸長脖子咬你,所以必須給它下巴上一腳,然後再在它的後腿彎上著實揍一棍子,剛才方爺出劍攻我的時候,剛好就合了此景,我臨時想起這一手來了。”

    李秋鴻聽他講得合情合理,不禁呆了,李嬌嬌卻道:“這也有道理,技擊之道,本就是古人茹毛飲血之時,搏獸之技的發展而已,萬變不離其宗,就是劍道,也是參照飛禽走獸的姿態而演化出來的,爹,您的秋陽三照是不是根據野馬揚蹄擊人的姿態而創出來的?”

    李秋鴻沉聲道:“你少胡說。”

    李嬌嬌道:“一定是的,現在我想起來了,外公天馬行空十八式,完全都是從馬的起伏姿態上而演化的。”

    李秋鴻厲聲叱道:“閉口!你到一邊去。”

    李嬌嬌兩眼一紅道:“爹,您今天是怎麼了?動不動就開口罵人,我又沒說錯什麼話。”

    李秋鴻瞪了她一眼,臉色忽又轉霽道:“嬌嬌,我不是對你發脾氣,你實在太不懂事了,像這種話不可以隨便亂說,你外公的天馬行空十八式,是他的得意之作,你卻把它說得這麼難聽,傳到你外公耳朵裡,不捶扁你才怪。”

    李嬌嬌嘟著嘴道:“這本就是事實嘛,外公把劍名取成天馬行空,就是標明出處。”

    李秋鴻道:“話固然不錯,但外公只是取其象形,再摻合以劍道的奧秘變化,才創出十八手精招。”

    李嬌嬌笑道:“如果我跟楚無情研究一下馴馬的技術與身法,加到劍術裡去,一定可以把十八式完全擊破。”

    李秋鴻瞪了她一眼,然後才低聲道:“嬌嬌,這些話,你千萬不可以再對別人說,你要知道天馬行空十八式是外公的成名劍法,也許他真是從馬的動作中悟出,但懂得劍的人,不一定會懂得馴馬,你不是存心在拆自己人的臺嗎?”

    李嬌嬌這才表示明白地點點頭,忽又問道:“爹,我只是說著玩的,難道馴馬的身法,真能用於劍法嗎?”

    李秋鴻輕嘆道:“以前如果有人這樣告訴我,我說什麼也不會相信。可是剛才楚無情用馴馬的方式破了秋陽三照後,我不得不信了。你說的話很有見地,可見你對劍道領悟已深,已經能自動地思考,變化融會了。這也不枉我和你外公與你師父三個人的一番苦心教導。”

    李嬌嬌興奮地道:“我們把楚無情長期地留下,這樣別人就無法從他的馴馬身法上,去研究外公劍法的破綻了。”

    李秋鴻笑笑道:“我也是有這個意思,但我對他還不放心,要好好問他一下。方明,你認輸了吧?”

    方明正在旁邊生氣,聞言忙道:“莊主,門下絕不認輸,剛才如果不是小姐攔架,門下早就……”

    李嬌嬌怒道:“你們是在比武,應該點到為止,你的腿上先被人砍了一下,那就是輸了。”

    方明急了道:“小姐,本門劍法最佳妙之處就是在敗中取勝,我說什麼也不肯認輸。”

    李秋鴻沉下臉道:“方明,劍士要有寬宏的氣度,輸贏並不重要,你必須認輸,雖然你有敗中取勝的能力,但失敗就是失敗,敗中取勝是用來殺敵用的,可不是用來對付自己人。”

    方明大急道:“莊主,您平常教訓門下說劍手該將榮譽看得比性命還重,一息尚存,絕不低頭認輸。”

    李秋鴻笑道:“那是指對敵而言,自己人切磋自然不在此限,你從學藝到現在,就沒一次勝過我。”

    “那是門下比莊主的劍差得太遠。”

    李秋鴻笑道:“現在你也可以當這麼看,楚無情是自己人,你就輸了,如果他是敵人,則你反手撩劍的迴風三招已經殺死了對方,勝利的還是你,這樣一想你就舒坦了。”

    方明怔了一怔道:“莊主已經認為他是自己人了?”

    李秋鴻笑笑道:“動手的是你,對情況最瞭解的也是你,這個問題你比我清楚,怎麼還問我呢?”

    方明不禁愕然問道:“莊主這話怎麼說呢?”

    李秋鴻忽轉嚴肅道:“你認為楚無情的武功如何?”

    方明想了一下才道:“門下也不知道怎麼說,說他不會武功,他的招式奇特無比,什麼路數都有,說他會武功,他實在夠不上,因為他沒有一套是使得全的,完全是雜湊起來,銜接變化全無章法。”

    “我要你說個確定的看法。”

    “門下實在不敢確定,他很可能是個絕頂的高手,裝瘋賣傻,才把那些怪招使得如此密切妥善。”

    李嬌嬌連忙叱道:“胡說,他的招式一點都不怪,全是些普通常見的招式,只是動作快一點而已。”

    方明冷笑道:“小姐,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化腐朽為神奇,而所謂神奇也就是一個快字,快得將一些不可能銜接的招式連貫起來,這豈是一個庸手做得到的嗎?”

    李嬌嬌嗤了一聲道:“那是你自己太笨,化腐朽為神奇的快與天賦的快不同,前者穩健而後者紊亂,楚無情的動作雖快,卻沒章法,如果換了我,每一招都可以攻其所虛,你自己不行捧高別人來遮羞……”

    李秋鴻笑道:“嬌嬌,你憑什麼做這種推斷呢?”

    李嬌嬌道:“從最後那一手迴風三式就知道了,如果我不出手,楚無情一定會被殺死,假如他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會睜大眼睛,等著送命嗎?”

    李秋鴻點點頭道:“不錯,嬌嬌,你不但看得準,連思慮也進步多了,方明,這下你該服氣了。”

    方明勉強嚥下一口氣道:“是的,門下怎麼能趕得上莊主與小姐的造詣呢!尚請莊主多予教誨。”

    李秋鴻笑笑道:“你也別洩氣,你的表現很令我滿意,尤其是腿彎上捱了一下後,臨危不亂,及時反身施展迴風三式,總算沒替我丟人,足可以出去挑大樑了。”

    方明頓了一頓才道:“門下還想在莊中多領教誨。”

    李秋鴻擺擺手道:“別客氣,你已經比同行中的人強得多,應該出去闖闖,我不能永久埋沒你。”

    “門下學的還是太少了。”

    李秋鴻臉色一沉道:“方明,我不是不肯再教你,我的劍法,不是坐在家裡能學成的,我教人向來有個原則,教四成就遣出去,自己闖練研究,能進展到六成以上,我認為才有資格學更深奧的招式,我派出去的人,都還沒有達到這個程度的,我對你期望頗深,但絕不能破例存私。”

    方明這才不做聲了,李秋鴻轉向楚無情道:“小楚,你的表現出乎我意料的好,但是我還想問一句,你的刀法究竟是跟誰學的,我看你的路數很雜。”

    楚無情訕然笑道:“莊主,問起這個來,可叫人太慚愧了,我從沒有跟人正式學過,只是見一招學一招……”

    “有許多根本不是刀法。”

    “是的,因為沒有人正式教過我,我只好自己偷著練,管他是不是刀法,能湊合在刀上使用的,我瞧見了,就照樣比畫,所以十八般武藝的家數,都沾上一點。”

    李秋鴻微笑道:“但沒有一招是上路的。”

    楚無情微帶忸怩地道:“我知道,假如我能有幾手拿得出來的,早就跟我族兄一起去當鏢頭了。”

    李秋鴻想了一下道:“我相信你的解釋,無師自通,到這種程度算很不錯了,在我這兒學個一兩年,我保證你大有出息,你意下如何?”

    楚無情拱手道:“莊主肯教導,我自然求之不得。”

    李秋鴻道:“跟我學可只有劍法一種,你得放棄用刀。”

    “我本來就不限於用任何兵器,只是用刀順手一點而已,既然眼莊主學正統的劍法,自然一切都聽莊主指示。”

    李秋鴻笑笑道:“好,我今天先教你三手劍法,等你熟練了再教你下面的,給他一柄劍。”

    有人送過一柄劍給他,李秋鴻亮劍在手,先做了三手慢動作,示明出手方位及姿勢,然後三手連發,刺向一邊的木欄,劍鋒所及,粗如人臂的木欄立刻斷成三截,幾乎是一氣呵成,旁邊的人都驚得呆住了,他們可能從來也沒看見李秋鴻當眾演示這劍術的造詣。

    李秋鴻收劍笑道:“你看見了,即使這是一根石樁,我也能一口氣削斷它,這是精氣神三合為一的境界,你初學乍練,我不要求你到這個境界,但你至少要把木樁削成這個樣子才能算合袼,你用心練吧!”

    李嬌嬌忙道:“爹,您怎麼一開始就教他練這種深奧的劍法,而且將標準定得這麼高,要多久才能練成呀!”

    李秋鴻笑道:“他有擊敗方明的能力,基礎已經很好了,劍術施教的方法因人而異,你不懂的。”

    李嬌嬌道:“但他沒有練過內功呀!”

    “他不必!他天生有股蠻力,只能走陽剛的路子,底子已經夠紮實了。小楚,我給你的功課是難了一點,但武功是不能取巧的,你開始得太遲,我不能按照常規來作成你,如果你怕難,就乾脆別學了。”

    楚無情忙道:“我不怕,我就算拼命也幹。”

    李秋鴻笑道:“那可不能拼命,你還得留出一半的時間幫我照料馬匹,這是我們交換的條件。”

    “是的!我絕不偷懶,一定把分內工作忙完了才練劍,莊主放心好了,無功不受祿,我一定要對得起莊主。”

    李秋鴻又笑了一下道:“好!我知道你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別的話也不多說了,反正我絕不虧你,嬌嬌!今天我們不練劍了,跟我進去,我還有話跟你談。”

    李嬌嬌捨不得進去,還想跟楚無情聊聊,但李秋鴻一再催促,她只好走了,李秋鴻把方明也叫走了,場中只剩下一些莊丁無精打采地練著劍。

    楚無情不再逗留在場上,將火胭脂的鞍韁卸了下來牽去刷洗乾淨,然後再照料別的馬匹,忙到下午,總算清閒了下來,才拿了劍,躲到沒人的地方,依照李秋鴻所演示的劍式,一遍又一遍地練著。

    就這樣過了三天,每天早上李秋鴻還循例出來指點莊丁們練劍,可是就沒有看見李嬌嬌,不但早上例行的馳馬停止了,連演武時也見不到她的人,李秋鴻既不跟楚無情談話,亦不問他練劍的進展,楚無情自己也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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