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棠的臉上多少感到有點不好意思,道:“二位是否能給老朽個薄面,改日再行解決?”
李嬌嬌道:“外公,你別再攬事了,今天這些事本來可以不必發生的,都是黃三谷存心要借這個機會立威風,他可曾給您留過一點面子?”
黃三谷有點不好意思道:“李姑娘這話太過分了,黃某對白老爺子一向十分尊敬。”
李嬌嬌冷笑道:“算了吧,黃先生,這話對別人說還可以,嶺東白家堡是我每年必來的地方,我還有不清楚的嗎?今年在這兒負責接待的,哪一個是以前的舊人,上下都是在你的控制之下,你還好意思說這些!”
黃三穀道:“敝人與白老爺子聯手以來,由於事實需要,人手頗感不敷,凡是嶺東的人,因為經驗較豐,頗堪借重,都分派到各處高就了。”
李嬌嬌冷笑道:“話倒說得好聽,事實上也不錯,我外公手下的舊人都擔任了較重要的職務,但是哪一個是獨當一面的?上面都是你的人把持一切,把話說開了,你無非是利用那些人作牛馬而已。”{黃三谷也冷冷笑道:“李姑娘的嘴真厲害,黃某不得不承認,白家堡的人都是擔任次要的職務,但黃某絕無私心,用人惟才,如果真有人能獨當一面,黃某絕不埋沒人才,問題是他們擔負得了嗎?”
這番話大大地傷了白玉棠的自尊,臉色微變道:“黃老弟,這麼說來老朽手下全部是些酒囊飯袋了?”
黃三谷一笑道:“白老不必多心,黃某是就事論事。但白老手下的那些人,的確是疏於栽培,難當重任。況且每次人員調動時,黃某都徵求過白老的同意,且將職務的重要性申述明白,白老自己也以為他們擔當不了。”
白玉棠憤然道:“我事前根本就沒想到會有這麼大局面。”
黃三谷笑道:“黃某在發動之前,早已籌思妥當,準備開創的局面就是這麼大,要幹就得轟轟烈烈地幹。”
白玉棠垂頭無語,李嬌嬌憤然道:“外公,你幹嗎要受他的挾制?了不起跟他拆夥,把人都撤回。”
白玉棠一嘆道:“孩子,你是不懂的,我何嘗沒打算過,可是局面大得令我無法想象,我手下的那些人,連你幾個不成材的舅舅在內,他們幾時有過這麼顯赫的機會,即使是聽人驅策,也心甘情願,因此他們都不聽我的話了,這次我過生日,除了你大舅入贅丁家,擔負起太極門的要務,還能抽空趕來給我磕個頭,其餘幾個連影子都不見。”
李嬌嬌似乎沒想到情形會發展到如此地步,怔了一怔道:“金蛟二舅呢?他不是回家了嗎?”
白玉棠憤然道:“別提這個畜生,他不是我的兒子了。這次他把尤掌門人帶來,我竟毫無所知,由此可見……”
莫九娘笑道:“白老爺子,這可怪不得白二爺,他是個公私分明的幹練人材,這事是我一手負責的,連社主都不知道,自然不必麻煩您老人家了。”
黃三谷笑道:“白老,我辦事一向是分層負責,各有所司,由主事人向我負全責,你我只要坐享其成,何必去管那麼多呢?”
白玉棠怒道:“無論如何白家堡到底是我的家,不是你的辦事處,他們把人帶來,我有權知道。”
莫九娘道:“老爺子,話要說清楚,人是由長江水寨帶來的,可沒有利用白家堡的名義,用不著您負責。”
李嬌嬌道:“可是我們到長江水寨時,黃三絕卻一口推到金蛟二舅頭上,這又該怎麼說呢?”
莫九娘微笑道:“李姑娘,黃三絕雖是社主的胞弟,但你也清楚他當不了家,他落在你們手中,社主已有了交代,殺留聽便,他的話怎能作數?長江水寨的真正負責人是我,有什麼話你找我談好了。”
語畢將臉一偏,轉向白玉棠道:“老爺子,劫持尤掌門人雖由二公子主持,卻是我的主意,如果您實在不滿意,我也可以不管,由您做主好了,您又將如何交代呢?尤掌門人是一門之長,被劫持來此,您就是殺了白二爺,人家也未必會滿意,您是否捨得這麼做呢?”
白玉棠憤然道:“這個膽大妄為的畜生,殺之不為過。”
莫九娘一笑道:“您打算這麼辦,我當可遵命,一個時辰後,我叫人拿了他的腦袋向您交差。”
白玉棠道:“為什麼要你們殺,把他叫來我自己動手。”
尤俊達連忙道:“白老英雄,這不過是個誤會。”
莫九娘卻笑道:“白老爺子,您要處置白二爺,我們可以照辦,可不能叫他來,因為我剛叫他去辦另外一件事去了,什麼時候能回來還不知道,他的行跡是我們業務上的秘密,我不能暴露,只能間接執行您的命令。”
白玉棠怒道:“我自己的兒子我都不能管了。”
莫九娘笑道:“誰說您不能管了,您要他的命,我們都可以遵行代辦,問題是您下定了決心沒有?”
白玉棠剛要開口,李嬌嬌道:“外公,算了吧,二舅也是在人指使下才做那些事的,歸根結底,問題的重心還是在這兒,您讓我們自己解決了吧!”
白玉棠頹然無語,莫九娘就笑笑道:“如果只為尤掌門人的事,我與尤姑娘一戰就可以解決,如果秋鴻山莊一定要插手,-我們也不推辭,但解決的方法可不如此簡單,社主雖然不便干預,九華劍社還有別的人呢!”
楚無情覺得這批人實在狡猾透頂,乃冷笑道:“可以,事情一樁樁地來,現在你們先解決好了。”
莫九娘拔劍向尤惜惜道:“尤姑娘,我們這一陣耽誤得太久了,在開始之前,我還是希望你多考慮一下,答應黃公子的婚事,化干戈為玉帛。”
尤惜惜沉聲道:“你別做夢了,告訴你一件事,別說出頭做媒,就是黃三谷跪下來求我,我也不會答應。你擊敗了我也沒有用,我師門還有別人呢。”
黃三谷忙道:“尤姑娘這等年紀即有如此造詣,令師必定是一位絕頂高人,尤姑娘能否見告?”
尤惜惜冷冷地道:“不必,我自己的事自己能解決,除非我死了,我恩師自會出頭找你們。”
莫九娘笑道:“尤姑娘不要以為這是一個人的事,你身上還揹著岷江水寨的幾百條人命呢。”
尤惜惜憤然出劍進擊,莫九娘架後迅速回了一招,兩個人就鬥在一起。以劍術造詣而言,兩人倒是不相上下,互相有攻有守,而且都是守勢後接上攻勢,一來一往,互遞到三十招後,楚無情的眉頭已皺了起來。
李嬌嬌忍不住道:“大哥,你看尤姐姐會勝嗎?”
楚無情搖頭道:“不會,能支持到百招之外就難得了。”
李嬌嬌不以為然地道:“我的看法不同,尤姐姐的招式比她精妙多了,這個莫九娘根本就沒有什麼奇招!”
楚無情輕嘆道:“關鍵就在此,莫九娘用的都是通常可見的俗招,卻能化俗為奇,這證明她的造詣很深。”
李嬌嬌道:“光憑那些俗招可擊不敗尤姐姐的。”
楚無情道:“是的。這些招式太普遍了,俗得人人都知道趨避之法,所以她總是用來應付攻勢,同時也鬆懈惜惜的戒心,等惜惜以為她的能為不過如此時,她的精招突出……”
李嬌嬌道:“這是個很費勁的戰法,而且也相當冒險,萬一她的招式解不了尤姐姐的攻勢呢?”.楚無情道:“她敢採取這種戰法,自然有相當把握,你沒有看見她每一手都能及時回攻嗎?這證明她進退之間仍有餘裕,最多在危急時把攻招再化為守勢而已。”
李嬌嬌不解道:“九華劍法的路子以辛厲快速見長,她何以要採取拖延的戰法呢?”
楚無情道:“這很顯而易見的,九華劍式已經展示過多次了那些精招未必再有效,而她對惜惜的劍路卻毫無所知,只有利用這個方法來加以瞭解,摸準路數後再以精招制勝,這樣也避免紿我們看得太多,因為她明白,今天並不是戰勝惜惜後就可以解決問題的。”
李嬌嬌憂形於色道:“那我們也得準備一戰了?”
楚無情輕嘆道:“是的。就算惜惜能勝過莫九娘,我們也是難辭一戰的,除非把他們全數擊敗,今天很難平安離開此地。這一次我們實在來得很輕率,都怪我太過聰明,以為他們想利用你外公來壓我們。”
李嬌嬌道:“別的人倒不在乎,最難斗的是黃三谷,楚大哥,你有幾分把握能勝過他?”
楚無情道:“我一分把握都沒有,但黃三谷今天不會下場的,否則他就不會叫莫九娘出面了,一切的事分明由他主使,他卻退過一邊,就是要預留退路,我們只是一批後生末進,不是他爭雄的對象。”
李嬌嬌道:“只要黃三谷不下場,我們還怕什麼?”
楚無情嘆道:“你錯了,今天在場的人,多半是在泰山劍會上沒露過底的,這批人才是黃三谷的得力班底。”
李嬌嬌表示不信,可是場中高下已分。
戰至一百二十招時,尤惜惜見久戰無功,心中焦躁,精招突出,一劍斜撩,手法精絕之極。莫九娘退後稍慢,被劍刃抹破了外衣,肩頭也出現了一絲血痕,可是她回手連攻三劍,疾若電光石火,第二劍就擊落了尤惜惜手中的兵器,第三劍逼住了她的咽喉笑道:“尤姑娘劍術精絕,但搏鬥的經驗還差了一點,一擊得手,並不表示你勝了,必須將對方真正地控制在劍下才算數。”
尤惜惜的臉色略見蒼白,但神態十分從容道:“莫九娘,你別得意,雖然我的劍被你擊落了,並不表示我劍技不如你,因為我心中未存殺機,才給你一個得手的機會,否則先中劍的是你,哪有反擊的機會?下次就有你看的了。”
莫九娘笑道:“你還想有下次嗎?”
尤惜惜道:“除非你現在殺了我,不然總會有下次的。”
莫九娘哈哈一笑道:“不可能了,我現在就用劍逼住你,由別人將令尊再度請到九華去,你若答應了黃少爺的婚事,自然不會再恨我這個冰人,不然的話,你們父女倆一起到泉下做伴,這一輩子也不可能再找我比劍了。”
說完一偏頭道:“談秋,你把尤老英雄請出去。”
談秋是個中年人,一臉冷漠,全無表情,緩步走過來道:“尤老英雄,車已備妥,你也是一門之長,總不願意被我押著出去吧?互相留些體面吧!”
高強憤然起立道:“要帶走家師可沒有這麼容易。”
談秋看都不看他,鄙夷地道:“高強,在水裡你算得上是一把好手,在陸地上你連條泥鰍都不如。”
高強差一點就想發作,但對座的楚無情朝他搖搖頭,他忍了一下來道:“很好,我就坐著不動,看你是否有本事把家師帶走。這兒是白家堡,不是你們九華山,白老英雄的壽堂,還不是容你們橫行的地方。”
尤俊達連忙道:“高強,我們自己的事不可牽連到白家堡;尤其在白老英雄的壽辰,更不可失禮。”
這師徒兩人話都說得很厲害,一個明釦,一個暗釦,使得白玉棠十分為難,管也不好,不管也不好。
黃三谷也不弱,微微一笑道:“白老爺子,岷江水寨的人並不是專誠給你祝壽來的,因此你大可不必理會。”
楚無情接著笑道:“對,老爺子,今天是您老人家大喜的日子,實在不必動氣,如果有人對您不尊敬,我與嬌嬌就足夠把他們打發的了。”
談秋一橫眼道:“閣下是存心插手了?”
楚無情道:“尤老伯此刻坐在我們桌上,你想把他老人家請走,至少要跟我們打個招呼才是。”
談秋冷冷地道:“那我現在就告訴你一聲。”
楚無情一笑道:“請,只是尤老伯年事大了,又被拘困了幾天,精神不太好,你可得對他老人家客氣些。”
這番話不著邊際,令人莫測高深,談秋倒是怔了一怔,沉思片刻後,還是向前一步道:“尤掌門人請吧!”
尤俊達看看楚無情,見他作了個不必理會的表示,乃道:“老朽離家日久,急於回去看看,九華之行不必去了。”
談秋沉聲道:“這不是請你去做客,由不得你自己做主。”
尤浚達道:“那就是要用強了?老朽等著看看閣下的手段,光憑你幾句大話,還不能嚇倒人。”
談秋笑了一聲,伸手想去拉他,可是手才伸出一半,楚無情的手已按上了劍把,高強也做了個類似的動作。
這兩個人都有出手之意,莫九娘道:“談秋,你還猶豫什麼,我不相信九華的技業連一招都擋不了,只要你能擋過一招,把人帶出來,以後自然會有人接手。”
談秋頓了一頓才道:“九娘,我不懂,既然你準備把尤俊達帶走,剛才又何必送他出來呢?”
莫九娘沉聲道:“為了立威,也表示我們九華劍社隨時都有把任何人帶走的能力。”
談秋這才不說話了,停了片刻,他又伸手去拉尤俊達,尤俊達自然不甘受他威脅,舉掌下切去斬他的脈門。談秋倒也不弱,手指一翻一搭,竟然反扣在尤俊達的腕部脈門上,手指微一用力,尤俊達但覺全身一麻,身不由主地被他牽得站了起來,高強忍無可忍,一劍揮下。
談秋早已作了準備,單腿一抬,踢起一張椅子,使高強的劍砍在椅子上,楚無情電疾出劍道:“留下來。”
談秋哈哈一笑道:“不見得。”
他的動作也很快,左手扣住尤俊達不放,右手的劍出了鞘,絞住了楚無情襲來的長劍,楚無情一笑收劍而退。
談秋卻看見眼前青光一閃,還沒有什麼感覺,人已撞跌出去,撞向莫九娘身上,莫九娘不得不伸手將他托住,尤惜惜卻趁機脫離了她的威脅,滾地拾劍跳起。
而其中最慘的還是談秋,這時他才覺得自己左手痛不可當,抬起手來一看,只剩一隻禿腕了。
整個手掌被斬斷了下來,還留在尤俊達的手上,而李嬌嬌正笑吟吟地持劍看著他,顯然剛才一劍斷掌以及一腳將他踢開,都是李嬌嬌所為。
莫九娘將談秋一手推開道:“你真是蠢材,明明知道那邊有三個人,為什麼不提高警覺,讓人把手砍了?”
談秋咬牙忍痛,運氣止血,顧不得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才撕下自己的衣服,藉著牙齒的幫助將傷處包好,然後才道:“這還能怪我?我一個人過去,等於以一敵四,一半靠眼睛,一半隻好靠耳朵聽,李嬌嬌坐在我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我也沒有聽見她拔劍出鞘的聲音。”
莫九娘怒道:“你是死人不成?”
李嬌嬌冷笑道:“莫九娘,你別神氣罵人家,你一直在注意我們這邊,可知道我的劍是什麼時候出的鞘?”
莫九娘被她問住了,談秋也在看著她,如果回答不出來,確是很丟人的事,但她實在不曾注意。
頓了一頓,她只能忖度情勢,猜測道:“你是隨楚無情同時拔劍的,因為談秋只注意楚無情,而忽略了你。”
談秋立刻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我說我耳朵是最靈敏的,一個人在我面前拔劍,絕不會聽不見。”
李嬌嬌冷笑道:“兩個人拔劍跟一個人拔劍的聲音不同,你的耳朵既然很尖,為什麼聽不出來呢?”
談秋無奈道:“在那個時間我注意不了這麼多。”
莫九娘愕然道:“難道我說得不對?”,
黃三穀道:“他們同時拔劍,你是看見的還是聽見的?”
莫九娘怔了一怔才道:“我既沒有看見,也沒有聽見。但在我的判斷中,只有一個可能,談秋的耳目聰明,警覺性很高,其他的情況很難逃過他的耳目。”
黃三谷冷笑一聲道:“李姑娘外號火娘子,性子是最急躁的,你用劍比住尤惜惜時,她的劍已出鞘,但被楚無情壓住了,所以才以手握劍,放在桌下一直沒有動。”
眾人俱都一愕,李嬌嬌本人尤為驚詫,因為黃三谷的話說得完全對,也可以見得他察事之精微。
莫九娘怔了片刻才道:“社主既然早有所覺,為什麼談秋過去時不提醒他一聲呢?”
黃三谷臉色一沉道:“現在才提醒你們就太遲了嗎?在訓練時,我不是再三告誡你們,筆劃要密,行事須穩,即使是做一件最簡單的事,也必須經過慎重的考慮與詳細的觀察,才能萬無一失。有一個高手拿劍在等你們過去,你們竟毫無所覺,這不能怪我吧?”
莫九娘與談秋都低下頭,黃三谷又道:“我可以先提醒你們一聲,免得你們丟臉,但我寧可丟次臉也不想出聲,因為第一,我已經宣佈過今天的事我完全不管,一切由你負責;第二,最近這半年來,你們辦事太順利,漸漸忘了我的訓練,我覺得讓你們受點教訓也好。”
莫九娘臉色微變道:“屬下自承無能,有辱社譽……”
黃三谷微笑道:“你別跟我說這些,今天你有全權處理一切,我絕不作任何干涉,記得事後對我負責就是。”
莫九娘道:“屬下絕不推卸責任,但恐怕人手不足。”
黃三穀道:“九華劍社的人你都有權調度,連我這個社主在內,都可以聽你的指揮。”
莫九娘惶恐地道:“那屬下怎麼敢。”
黃三谷臉色一沉道:“別跟我說這些,本社的規矩你是明白的,行事之前,你有什麼困難儘可以提出來,既然承擔了下來,就沒有任何理由申述了。實在因為能力不足而失敗,我當然可以原諒,否則我就照章追究。”
莫九娘臉色灰白道:“社主,屬下個人的生死榮辱都不足道,但這些夥伴都是社主最得力的人。”
黃三谷一沉臉道:“沒有了你們,我的九華劍社就會關門不成?九華劍社能有今天的局面,全是你們的功勞了?”
莫九娘聽出他的語氣不對,連忙道:“屬下一直是秉承社主的指示行事,並無越軌之處。”
黃三谷笑道:“那就好,你把事情辦得漂亮一點,別再給本社丟人就是了,我沒說不支持你。”
談秋雖然斷了一掌,仍是十分平靜,臉上看不出一點表情,漠然地道:“還好,死不掉。而且斷的是左掌,不影響使劍,這筆賬我自己會要回來。”
莫九娘道:“慢來,你的私仇先擱一擱,辦公事要緊。”
談秋不滿道:“九娘,我這隻左掌就是為公事而丟掉的,怎麼能說是私仇呢?”
莫九娘沉聲道:“你的工作是把尤俊達帶走,現在並沒完成,因此你斷掌的事必須擱下來。我問你,要帶走尤俊達,要幾個人幫你?”
談秋想了一下道:“就是這一件事嗎?”
莫九娘道:“我曉得你想去找火娘子報斷掌之仇,可是在任務未完成時,不准你了斷私怨,就是這一件事。”
談秋道:“帶尤俊達的事,我不要人幫忙。”
莫九娘微愕道:“你一個人辦得了嗎?”
談秋冷冷地道:“雖然我只剩一隻手,帶走一個糟老頭還沒問題,但要有人攔阻我,我就不管了。”
莫九娘冷笑道:“原來是這個樣子,那誰都辦得了。”
談秋道:“本來就是。所以你不如把攔截的事交給我辦,削斷我手掌的雖是李嬌嬌,但另外三個人也都有份,不一定非找李嬌嬌不可,我一定要斬下他們一雙手來才甘心。”
莫九娘道:“不行,當你心存仇念時,很可能會失卻冷靜,也許連另一隻手都保不住。從長江水寨的事件開始,我們已經遭受幾次失敗,不能再出岔子,你還是負責帶人,攔截的事,我另外找人負責。”
談秋不做聲了,莫九娘沉思片刻才道:“方英、林子奇、許青花,你們三人配合我對付這四個人。”
方英的年歲與楚無情差不多,也是二十六七,林子奇與許青花則是一對中年夫婦,在泰山劍會中露過面,卻沒有出過場,但從沉穩的外表看來,一望而知是劍道高手。
這三人出來後,許青花道:“誰對誰可得先說好。”
莫九娘道:“你們夫婦倆對付尤惜惜與李嬌嬌,我對付高強,方英對付楚無情,這樣就不致再有漏失了。”
這個安排倒是大出諸人意外,因為四個年輕人中,以楚無情劍法最精,誰都以為莫九娘會自己對付他或是由那一對中年夫婦出手,可是莫九娘競選中了最年輕的方英,難道這年輕人竟是最佳高手嗎?
莫九娘分配完了之後,又問黃三穀道:“社主看這樣的調度如何?屬下實在怕再出錯。”
黃三谷想了一下道:“方英對楚無情恐怕太弱一點,但這的確是一個最佳的安排,受了一次教訓後你慎重多了。”
莫九娘見黃三谷也同意了,才微定心地道:“屬下知道方英稍弱,但屬下對高強卻綽綽有餘,必要時可以幫他的忙,何況談秋也能在緊急時幫一兩手。”
黃三谷但笑不語,太極門的陳康翔忍不住了,憤然起立道:“你們沒把我們也算在裡面,似乎認定我們不敢出手,老夫倒要看看你們憑什麼如此張狂?”
莫九娘看他一眼笑道:“陳老也不甘寂寞嗎?”
陳康翔憤然道:“邛崍也是武林宗派之一,你們對尤掌門人如此跋扈,唇亡齒寒,老夫豈能不管?”
莫九娘一笑道:“陳老要這樣說,那就是武林宗派之爭,似乎把事情看得太嚴重了。我勸陳老還是平心靜氣地多想一下,鬧開來可沒什麼好處。”
陳康翔怒極正待開口,白玉棠卻一嘆道:“陳兄,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
太極四老聽白玉棠這樣說都憤然起立,太極掌門人丁德泰道:“白老兄,邛崍尤掌門人可不年輕了,照說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兄弟們不該無端生事來給你添麻煩,但九華劍社這種作為實在叫人看不下去,當著這麼多的人,在壽堂上公然劫持一門之長。”.白玉棠苦笑一聲道:“丁兄,這堂上的客人雖多,你認識的有多少?有深交的又有多少?”
一句話把丁德泰問住了,白玉棠苦笑著又道:“就是我也認不得幾個,大部分都是九華劍社社主黃老弟拉來給我捧場的,他們都是初次登門,都給了我一個面子,各位是自己人,更該捧捧我這老哥哥的場。有什麼不愉快的請忍一忍,事後我向你們賠罪。”
話講得很婉轉,但太極四老都是世情通達的人,一聽就明白了,今天是黃三谷借祝壽為名,為九華劍社揚威,座中來客雖有一部分是成名之士,但大部分都是黃三谷的私人,或是與他有來往的,如果把事情鬧大了,不僅討不了好,而且還會更糟。能躋身內堂差不多該是有點聲望的人,但只有十分之一是他們認得的,另外的十分之九都是最近才嶄露頭角的一方之雄,可見他們都是九華劍社支持起來的。
這還不足為慮,在天棚裡設席的,還有幾個略具聲望的武林人物,卻連內堂的席次也挨不上,那些人居然安之若素,毫無不滿之色,由此可見他們已屈於九華劍社之威,或者也知道內堂的那些不知名的人物確是高於自己。可知九華劍社的勢力雄厚到什麼程度,否則以白玉棠的脾氣,又怎能忍得下去呢?
太極門雖已式微,門下弟子也有百餘人,他們老一輩的一個不忍,不但害了自己,還要貽禍門人,想想實在不能逞一時意氣,只好默然地坐下了。
黃三谷得意地一笑,但他也很聰明,故意給他們一個下臺的機會道:“四位老兄,英雄出少年,秋鴻山莊與岷江水寨的這四位年輕英俠名揚天下,哪裡用得著我們來操心,還是坐下來看他們大展雄風吧!”
他說得彷彿自己也是個局外人,太極四老不得不佩服他的涵養之深與處事的圓滑,只有報以苦笑。
莫九娘卻帶著那三個人分散著繞過去,每人監視住一個,然後才對談秋道:“你可以請尤老英雄上路了。”
尤俊達見局勢嚴重,手上又沒有兵器,只得道:“惜惜,把你的備劍給我,今天我非要跟他們拼一下不可。”
尤惜惜腰間還插了一柄短劍,她拔了出來,卻將手中的長劍遞過去道:“爹,您用我的劍好了。”
尤俊達道:“不,長劍在你手中管用得多,我要那柄劍不是為了防身,只想在必要時自求了斷,以免受辱。”
經他這麼一說,尤惜惜固然收回了長劍,但也不肯把短劍給他了,尤俊達一嘆道:“孩子,難道你真想叫我被人押到九華山去嗎?”
尤惜惜兩眼含淚,莫知所措。莫九娘笑道:“尤姑娘,你只要答應了黃少爺的婚事,一切不就都解決了?”
尤惜惜怒目一瞪,正想衝過去,楚無情卻站了起來道:“尤老伯,九華山你不想去,秋鴻山莊楓葉正紅,老伯如果有興趣,何妨到舍下一遊?”
尤俊達一怔後苦笑道:“楚俠士,你不要拿老朽開胃了,老朽能留住性命走出這個壽堂,就算是好的了。”
楚無情笑笑道:“小侄邀您去,自然有把握保證您出門。白老爺子,我們壽也拜過,壽筵也拜領了,抱歉的是沒給您送壽禮,還給您添了不少麻煩,還是早點告辭,免得擾了您大喜的日子。”
白玉棠只得道:“你們要走?恕我不能遠送。”
其餘三個人也知道了楚無情的用意,迅速移位,轉到四側,將尤俊達護在中間,李嬌嬌道:“外公;我走了,過兩天再來看您。”
白玉棠苦笑道:“過兩天還看得見我嗎?”
楚無情一笑道:“今天我們走得出去,自然隨時都能來看您,老爺子多多保重,我們要告辭了。”
說著就往外走去,莫九娘等五人並排擋在前面,方英厲聲道:“姓楚的,今天要讓你走出壽堂,就算你有本事。”
楚無情淡然一笑道:“除非是黃先生親自出手,別的人想留下我們還沒這麼容易。因為黃先生已經說過了,他今天絕不插手,我才敢誇這個口,我們不妨請黃先生作個見證,我們要是出了壽堂又怎麼樣?”
黃三谷不禁一怔,暗暗佩服楚無情處事練達,一句話把自己扣死了,而且還拉上自己作見證。當著這麼多人,他也不能打自己的耳光說了不算,只得道:“黃某說過不插手就一定算數,但這見證人黃某卻不便擔當。”
楚無情一笑道:“黃先生是對貴屬下的信任不夠呢?還是怕我們賴皮?晚輩對先生的氣魄度量都十分欽佩,所以才求先生作個見證,而先生也無可推辭,因為除了先生之外,誰也無法對貴屬下有約束力。”
黃三谷見他把話點明瞭,如果再不答應,那就顯得九華劍社太沒有氣度了。雖然壽堂中的賀客大部分都是他的私人,但並不是直屬於九華劍社的,在這些人的面前,說什麼也得做出點樣子出來,才足以服眾。
因此他淡然一笑道:“楚老弟既然這樣說,黃某就作個見證吧。只要你們出了壽堂,黃某保證敝社的人絕不再對各位有不利的行動,以前的過節一筆勾銷。”.楚無情立刻道:“好,晚輩也答應一件,我們出不了壽堂,生殺全由貴屬下做主,絕無怨言。白老爺子也可以作為見證,家師回來時,絕對怪不到先生頭上。”
莫九娘立刻道:“真要把你們截了下來,還怕人找麻煩嗎?九華劍社敢做就敢當,令師又能怎樣?”
楚無情冷笑道:“你別把話說得太滿了,柳葉青配合了千蛇谷中那麼多的高手,也沒能把我們攔住,樂九玄與姬姨在高黎貢山組玉女門,尤姑娘的師尊也健在人間,還有苗疆的呼魯哈大哥為臂助,這股力量並不小。”
莫九娘冷笑道:“他們敢到九華山來嗎?”
楚無情道:“把人逼急了,就沒有什麼敢不敢的。如果家師找到玉女門為後盾,甚至聯絡柳葉青與千蛇谷的人,一致與九華劍社為敵,足夠使你們頭痛。”
莫九娘哈哈一笑道:“千蛇谷還會跟你們聯手?”
楚無情笑笑道:“是我們不願意合作,他們求之不得,柳葉青與千蛇谷志在稱霸武林,如果邀他們共取九華劍社,他們不會不答應的。就算不找他們,呼魯哈大哥盡起九黎苗峒的人,勢力也不可輕視,他們不僅善於蠱術,還有不畏死的蠻勁,九華劍社應付得了嗎?”
莫九娘怒道:“有什麼應付不了,來多少殺多少。”
楚無情一笑道:“恐怕沒有這麼理想吧?中原武林同道也未必全肯聽貴社的調度,到時候抽後腿的大有人在,九華建起來的一點基業,恐怕就很難保持了。”
莫九娘還要開口,黃三谷沉聲道:“九娘,你負責的事到今天為止,統籌大局輪不到你做主,也用不著你多嘴,你不覺得你管的事與說的話都太多了一點嗎?”
莫九娘這才不開口了。黃三谷又道:“對方一共只有五個人,你現在所調用的人手夠了沒有?事前先說好。”
莫九娘一怔道:“社主不是說全部的人員都歸我調用的嗎?莫非還要加以限制不成?”
黃三穀道:“不錯,人手歸你調用,但不得超過五個人。九華劍社最嚴格的戒律就是不準倚多為勝,相信你不會忘記的。因此你現在最好酌量一下,要調換的話,趁早安排,回頭就不準更改了。”
莫九娘不禁怔住了道:“這不是叫屬下為難嗎?”
黃三穀道:“沒什麼為難的,你認為誰不行,就有權換下來,因為你要負完全的責任。”
莫九娘想了一下道:“我還是按照原定的計劃,如果各位自己覺得沒把握,不妨先提出來。”
談秋立刻道:“九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莫九娘臉色陰沉地道:“因為社主要我負全責,我不得不對你們提出同樣的要求。”
許青花微微一笑道:“九娘,你要弄清楚,我們只是幫你絆住對手,責任負到這裡為止,別的可談不上。”
莫九娘道:“好,我需要的也就是這一點,留下別的人都沒有用,我們要的是尤俊達,只要你們不讓別的人插手就行了,談秋,你總沒問題吧?”
談秋冷笑道:“沒問題,留不住活的留死的。”
莫九娘道:“當然留活的最好,但必要時殺了也行,反正這次是怪我多事,菊人的婚事與我何關?”
黃三谷臉色一沉道:“本來就是你多事,那個畜生自己不爭氣,還好意思向人家求婚?”
莫九娘急了道:“剛才社主自己也開過口的。”,黃三谷冷冷地道:“不錯,我開過口,已碰了個釘子。但我並不贊成你的辦法,只因為你一手包攬去了,我不便再阻撓。你喜歡招攬閒事,只好由你自己去負責,等你辦不成了,我再另外找人接手。”-莫九娘臉色一變道:“社主是覺得屬下過於跋扈了?”
黃三谷陰沉沉地一笑道:“沒有的事,我創立九華劍社時就立下了規條,用人惟才,量才授權,你喜歡做超過你能力的事,但要你自己負責。”
莫九娘頓了頓才道:“談秋,不必留活口了,有機會就宰了尤俊達,一切事由我負責。”.談秋點點頭,楚無情卻已看出事情的癥結了,莫九娘一定是過於越權,引起了黃三谷的不快,正想借這個機會打擊她,因此今天的局面一轉而對己方有利了,乃低聲對李嬌嬌道:“嬌嬌!你和尤姑娘站著別動,人家不出手,你們也別出手,由我與高兄保護尤老伯衝出去。”
李嬌嬌忙道:“我們一起,不好嗎?”
楚無情道:“不!那一對中年夫婦不過是虛應故事,不會對你們怎麼樣的,高兄如非為莫九娘自己選為對手,他也不必行動,還是由我們三個先走好一點,等我們出去了,你們再出來,黃三谷絕不會為難的。我看得很清楚,黃三谷是個很要面子的人,長江水寨的失敗,他已經很丟臉了,所以才把責任推在莫九娘頭上,你聽我的好了。”
語畢朝高強打了個招呼,然後一拉尤俊達向前走去,李嬌嬌與尤惜惜止步不動,那一對中年夫婦果然也無所動作。但莫九娘卻一挺劍,直攻高強,高強架開了,方英振劍急封楚無情,勁道十足,楚無情橫劍一架,腳下絆著尤俊達,仰身朝後倒去,談秋認為機會難得,飛速一劍刺進,尤俊達挪得一步,談秋進身追擊。
劍勢又勁又厲,尤俊達赤手空拳,欲避不及,眼看著即將傷於劍下,忽而楚無情由地下一彈而起,橫劍平擊,結結實實地擊在談秋的手臂上,但聽得咯的一聲,整條胳臂都被震脫了體,楚無情伸手一接,奪過他的長劍,跟著一腳將他踢出丈許道:“對不起,因為你要傷害尤老伯,我不得不對你下手重一點,得罪了。”
談秋撞翻了一張桌子,一腕受創,一臂脫體,再也無力再戰。楚無情將劍交給尤俊達道:“尤老伯,小侄給您找了把劍,不知道是否順手,您將就著用吧!”
尤俊達接劍在手,莫九娘沒想到楚無情會使出這一手來,先把談秋給解決了,不禁叫道:“方英,楚無情是歸你負責的,你怎麼說,現在誰去管尤俊達呢。”
方英也怔住了道:“我沒想到他跌下去會起來得這麼快。”
莫九娘叫道:“這是淨明老尼姑的無心竹枝身法,在泰山劍會上已經施展過了,他們隨老尼姑一路西去,自然也學會了,你怎麼會上他這個當?”
黃三谷冷笑道:“九娘!這是你的錯,方英沒有參加泰山劍會,自然不知道這種身法,楚無情在千蛇谷中,用這種身法擊敗過無數好手,你是知道的,你挑方英去對付楚無情時,就應該告訴他一聲,怎麼能怪他呢?”
許青花在後面道:“是啊,就算你臨時安排,來不及詳細通知,至少自己也該作個防備呀!”:
莫九娘厲聲道:“好。我認錯,現在我把談秋的工作也接過來,方英,你管楚無情,可不能再妨礙我了。”
方英笑笑道:“你放心好了,竹枝身法我已經領教過了,我會纏住他的,你儘管出手好了。”
莫九娘一擰劍,刺向尤俊達,尤俊達有了兵器,已能招架一二,高強則在旁協助,兩人合戰,總算勉強擋住了她銳利的攻勢。
另一邊的方英纏住楚無情,他十分刁蠻,劍沉力猛,招式辛厲,把他們分得遠遠的。
楚無情這才明白對方何以派方英來對付自己,這年輕人的劍法精熟不說,還是個天賦勇力的狠腳色,每一劍攻出來,都有泰山壓頂之勢,腕力也不在自己之下,這大概是由於泰山之戰,自己力克呼魯哈後引起了對方的戒心,所以才選出這麼一個頑強的對手來出戰。
看樣子一時之間要想擺脫這個小夥子,很不容易,而尤俊達與高強力戰莫九娘卻險象百出,尤俊達雖是邛崍掌門,劍法平平,只是火候較深,懂得穩守,而且靠著高強在拼命保護,一時才未為所制,但莫九娘形同瘋虎,拼死搶攻,她的劍技還略優於尤惜惜,自然高出二人。
楚無情見情勢危急,乃出聲叫道:“尤老伯,別跟她死拼,往門口移動,只要出了壽堂,就不怕他們了。”
其實這兩個人被莫九娘逼得回手乏力,哪裡還能移動?
不過,楚無情這一叫,卻使莫九娘分了心,她惟恐一個疏忽,被尤俊達溜了出去,就無法對黃三谷交代了,為了慎重起見,她挪身至壽堂的出口,變得背對著楚無情。
楚無情的目的也就在此,看準方英一劍攻到,揮劍急絞,兩支劍纏在一起,無法分開。
究竟方英搏戰經驗差,見劍被楚無情纏住,拼命回奪,楚無情扭著他對轉了一兩圈,看準了位置後,將手一鬆一推,長劍脫手飛出,加上方英奪劍之力,直射莫九孃的背後。
方英也是揹著莫九娘,見楚無情的劍出手後,忽然想起莫九娘在後面,連忙回頭叫道:“九娘,留心背後。”
兩方相去三丈許,劍勢又疾,他招呼出口,莫九娘雖也警覺,連忙回身運劍磕架,但這一劍合兩人之力,勁道何等強猛,鏗鋃一聲,兩支劍都撞斷了,斷劍餘勁未止,在她臂上擦過,割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她在急痛之下,看見一條人影撞來,也分不清是誰,手揮半截斷劍急刺。
等斷劍刺中那人後,她才看清竟是方英。
原來楚無情胸有成竹,知道方英的交手經驗較差,早已作了準備,方英回頭招呼莫九娘時,他電疾探臂,雙手齊發,一手奪下了方英的劍,另一手提著方英的衣襟,將他舉了起來,朝莫九娘擲了過去。
莫九娘在匆忙中誤傷了自己人,心神一疏,楚無情已經趕了過來,長劍一晃,莫九孃的半截斷劍又被格飛。楚無情更不放鬆,掄劍平拍,擊在她的頭頂上,將她震昏過去,跟著回手一指戮在方英的穴道上。
黃三谷不禁憤然變色道:“楚老弟,你這是幹什麼?”
楚無情笑道:“先生別誤會,晚輩絕無傷人之意,方兄肋下捱了一劍,血流不止,我是為他止血。”
黃三谷出來一看,楚無情手指所戮的部位,果然是在血脈上,倒是無話可說了,怔了一怔才幹笑道:“老弟劍法武功都臻絕頂,不愧為秋鴻高徒,只是手法太卑鄙一點。”
楚無情肅然道:“先生為一代劍宗,更是望重中原的劍壇領袖,晚輩才相信先生能無私無偏,敬推先生為仲裁,怎麼也會做此不實之評呢?”
黃三谷臉色有點不自然地道:“黃某之言何處不實?”
“先生說晚輩的手法卑鄙,有什麼根據?”
黃三穀道:“莫九娘未與足下對陣臺端卻以冷劍襲之,此其一也,背後發招攻人不備,此其二也。”
楚無情笑笑道:“先生以此為據,就難怪有這樣的評語。但先生要往深處想一想,莫九娘自己規定對手乃是對本身的約束,我們卻不必聽她的指示。在我們來說,保護尤老伯安然離此才是我們的目的,因此不管是誰,凡對尤老伯不利的,我都要加以阻止。剛才傷了貴社的談秋兄,也是這個情形,先生並未認為不當,何以換了莫九娘就不對了呢?”
黃三谷語為之塞,半晌才道:“對於第一點閣下解釋得很合理,黃某自承錯誤,但你在莫九娘背後拋劍偷襲……”
楚無情一笑道:“這更沒道理了,拋劍攻敵也是劍招之一,方英兄就該注意到這件事而加以防範,可是他反而幫了我一半的勁道,這就非我之錯矣。再說莫九娘明知我們每一個人都會對她出手,就該時時注意,怎能算是偷襲呢?”
黃三穀道:“方英的比鬥經驗不足,哪裡會想得到。”
楚無情道:“莫九娘久經世故,她總該想得到吧?何況這位方兄是她指定來纏阻我的,她更該知道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