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候,園外忽然傳來三聲金鈴聲,一道昏黃光影,急急由前官移來,止於日月洞門前。
接著,又聞後園值勤劍婢嬌叱道:‘什麼人擅擊金鈴?”
一個蒼勁的聲音答道:“在下紀浪,有要事求見,煩勞通報。”
“候著!”
值勤劍婢剛轉身穿過園圃,歐陽倩已接口道:“是紀總管嗎?請他進來。”
劍婢應聲退去,不片刻,領著渾身勁裝劍佩的屠龍手紀浪來到繡樓下。
歐陽玉兒令丫頭挑明燈光,陪著紫燕下樓在小廳中接見屠龍手,未及蒞禮,紀浪便神色凝重地從袖中取出一封密柬,雙手奉上。
紫燕接過來一看,只見柬上寫道:“醜正時刻。宮主蒞戒壇寺召見,務希準時晉見恭聆訊示。此令。”
紫燕臉色微變,揚目間道:“這是由第三魔宮送來的?”
紀浪點點頭,道:“經信鴿送達於壽臣住所,被屬下取得。”
紫燕道:“所謂醜正時刻,是指的哪一天?”
紀浪道:“此屬急令,就是指的今夜醜刻。”
紫燕一驚,仰面看看天色,道:“這麼說,只有一個時辰不到了…”
歐陽玉地道:“魔宮突然急令召見,但於壽臣又不在,這可怎麼辦呢!”
良道:“如照往例,於壽臣如不能分身,由屬下代他一往亦可,不過,從今義中看來,恐怕此事已另有意想不到的變化,屬下不敢作主,特來請款姑娘們……”
紫燕詫道:‘有什麼意外變化Z你先說說。”
紀浪道:“魔宮慣例,各地分宮都自稱‘分宮主’,所謂‘宮主’,通常是指的總宮宮主曹克武,…——”
歐陽玉兒失聲道:“難道是曹克武老魔頭親自趕到燕京了?”
紀浪道:“屬下也正起疑,論理說,如是火靈官陳童有事約晤,口氣不會如此尊大,所以,適才會就此事與飛大鼠李明兄相商,但據他所知,最近又並無曹克武老魔將東來的消息,如今於壽臣離宮,桑莊主追去又沒有消息,假如魔宮有所行動,應付起來殊感為難,是以屬下才趕來向姑娘們請示。”
歐陽王兒駭然道:“大姊,你看會不會是桑哥哥追敵出了意外,魔黨提前發動,故意川計試探咱們的虛實?
紫燕搖搖頭道:“桑公子武功機智,決不會治在於壽臣之下,我看不太可能!”
歐陽*幾道:“可是,他已經離宮整整四天了,假如追上於壽臣,現在就應該回來了?”
紫燕沉吟了一一下,道:“或訂他一時未能追上,耽誤一兩日並不稀奇,但他既然還沒回來,咱們寧可往壞處設想,先應付這份急令要緊,即使桑公子出了意外,咱們仍得與魔崽子一拼。”
說到這裡,語音微微一頓,.轉對紀浪道:‘時間無多,紀總管即請如約前往戒壇寺,我會別囑高手隨後掩護,見了魔宮來人,無論他是陳童還是曹克武親到,皆須沉著應對,先安其心,不可被他瞧出破綻。”
紀浪躬身道:“如果他們問起於壽臣,屬下應如何答對。”
紫燕道:“儘可照實情回答,就說他奉命去嶗山取藥,尚未回宮,但須注意不可洩露桑公子抵達本宮的消息,假如魔崽子們真有動手的企圖,不妨拿話拖延一下,返來之後,咱們再商議應付之法。”
紀浪應諾,立即告辭而去。
紫燕一面令丫環往後樓呼喚墨黃二燕,一向對歐陽玉兒道:“後山才現異兆,魔宮又有行動,看來咱們不能空等桑公子了,妹妹快去準備一下,咱們到前宮會。”
歐陽王兒心中懸念桑瓊,只覺忐忑不已,匆匆應了一聲,回身上樓束札去了。
須臾,墨燕和黃燕也雙雙趕到。
紫燕歐陽情將大略情形複述了一遍,正色吩咐道:“紀總管冒險赴約,可能發生危險,你們兩人可暗中尾隨前往,只准遠遠追躡,切不要暴形跡,只要紀總管能平安回宮,不得擅自出手。”
墨燕問道:“萬一紀總管遭到危險呢t!”
紫燕道:“能救便作全力一擊,不能救則儘速回宮報告。”
黃燕聽了,躍躍欲試,笑道:“但願真是曹克武老魔親到,咱們早就想會會他……”
紫燕臉色一沉,道:“你不要輕舉妄動,誤了大事,這是天壽宮安危所繫,到時候休怪做大姐的按宮規從事。”
墨燕知事態嚴重,忙應道:“大姐放心,我會管著四妹的!”回頭向黃燕一揚秀眉,雙雙拔起身形,如飛而去。
兩人剛走,樓上忽然傳來歐陽玉兒的驚呼聲,叫道:“大姐快來”
紫燕吃了一驚,纖腰一擰,掠上樓梯,但見歐陽王兒滿臉驚容,正望著樓四旁那座翡翠屏風發愣。
紫燕低喝道:“五妹,什麼事?”
歐陽玉兒用手指著屏風道:“大姐,你看看這是什麼!”
紫燕所立之處,恰在屏風外側,目光迅掃,並未看見有何異樣,待跨過梯口,探頭向內側一望,也不禁駭然猛震,險些驚呼失聲。
原來那座墨綠色的翡翠屏風上,不知被何人題了七個鮮紅的大字,寫的是“山而欲來風滿樓”。
字體蒼勁有力,朱痕淋漓,顯系新畫未久,綠色屏風襯著鮮紅字跡,份外觸目。
歐陽王兒道:“我上樓來更衣取劍的時候,屏風上還沒有這些字,轉眼工夫,竟多了七個字,樓上毫無異響,窗外也不見人蹤,這字究竟是誰寫上去的呢?”
紫燕沒有出聲,僅用指尖佔了少許紅色汁液嚐了嚐,目光向窗外掃瞥一眼,冷笑道:
“寫字的人早走了,例如我沒有猜錯,後山暗樁就是這人點倒的,而且,他已經藏身近處很久,趁咱們下樓跟紀總管見面的時候,偷取你房中胭脂,留下這七個字。”
歐陽玉兒驚道:“果真如此,咱們跟紀總管的談話,豈不是全被他偷聽去了?”
紫燕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測,不過,從他留下這七個字看來,似乎只在提醒咱們,並無惡意。”
歐陽玉兒咋舌道:“當今武林中,除了四大世家,還有誰身負這麼精湛的功力?”
紫燕輕嘆道:“天下奇人異士,豈僅四大世家,咱們從前正因自視太高,才落得今這般光景……”
語聲微頓,又掃了字句一眼,哺哺道:“不錯,山雨欲來風滿樓。凶兆既現,一場艱困的爭鬥已經不遠了。”
一聲悠長的長嘆,探手緊緊握住歐陽玉兒的玉手,姐妹兩並肩走下了繡樓。
口口口
戒壇寺,在永定河西岸,距天壽宮不過十餘里。
屠龍手紀浪於子夜時分,閃閃掩掩潛出天壽宮,不足頓飯光景,已趕到戒壇寺外,時間才僅子後二刻。
魔宮約晤屬下,所定時辰不許有片刻差誤,遲到當然有罪,來早了也一樣要受責備,可是,紀浪有意提前趕來,正欲出其不意,先窺探寺中虛實,更重要的,自然是想確定蒞臨者究是火靈官陳童?或是老魔曹克武。
故爾,甫近寺外,便穩住了身形,故意輕咳一聲,遊目四顧不見暗樁現身,一折腰,迅速地閃人一片林中。
遙望戒壇寺,聲鼓無聲,顯得十分沉靜,緊閉著山門,寺內也僅有微弱的燈光,周圍數十丈,空蕩蕩見不到一絲武林人物出沒的蹤跡。
紀浪不禁納悶,心討道:“別說曹克武老魔親臨,就算來的是火靈宮,附近也應該佈置下警戒樁卡,看這情形,莫非怪我來得太早了?”
但細審天色,距醜正也僅差半個時辰,論理不至毫無動靜才對。
他想想不解其中緣故,一橫心,便壯著膽子向寺側粉壁牆掠去。
由遠距百丈欺近牆根,仍然未遇到絲毫攔阻,紀浪疑心頓起,猛長身,撲向牆頭。
腳下一著牆頂,正待運目張望,誰料粉牆內突然捲起一股勁風,足踝匆忙被一件軟鞭似的東西纏住,那東西猛一扯動,紀浪登時滾了下去。
末容他轉過念頭,凌空探來一隻巨掌,飛快地一抄,扣住他的肩井穴,接著,向地上一貫,一個粗啞的口音低喝道:“拖下去!”
牆根陰暗處閃出兩條黑影,一左一右,合力將他挾了起來。
紀浪穴道受制,眼日尚能活用,揚目一看,但見那出手擒拿自己的人,是一個身軀枯瘦的馬臉老者,兩名挾持自己的,卻分明是五臺山第三分宮的帶刀武士。
當下急忙沉沉聲道:“放手,我是屠龍於紀護法!”
兩名武士凝日審視,都輕咦出聲,道:“當真是紀護法,你不是”
紀浪叱道:“休要廢話,快把我放開,我是奉急令召見來的,你們怎麼可以個問清楚就胡亂動手!
兩名武土著了慌,正欲代他解開閉穴,那馬臉老者忽然一擺手中軟鞭,喝道:“且慢!
紀浪見那老者面日頗為陌生,但雙目神光閃射,語氣十分傲慢,心知必是魔宮新網羅的絕世兇人,卻故作不知,抗聲道:“閣下是什麼人,竟敢暗算紀某?”
那馬臉老人衝耳不聞,自顧向兩名武士道:“他就是奉令晉見宮主的人麼?”
武士躬身答道:“是的,紀護法是由第三分官派往天壽宮的內應,宮主今夜召見的正是他們。”
馬勝老人冷哼道:“用這種廢物充當內應,難怪不能成功。”
目光移注紀浪,不屑地問道:“你看見了宮主的急令沒有?
紀浪忍住氣,點頭道:“急令現在紀某身上。”
馬臉老人冷冷道:“令上註明晉見時刻是醜正,你為何早到?
紀浪道:“這是因為匿身在天壽宮,出人不便,為掩人耳目,得隙便須脫身,無法算準時間。”
馬臉老人陰曬道:“就算時辰拿不準,抵達寺外為什麼不陳名通報,意敢越牆闖進來’!”
紀浪應道:“在下抵達寺外,遍尋不見警戒樁情,卡中又沉靜如常,看不出是否有宮主聖駕進駐,只當發生了意外變化,所以才越牆查看虛實。”
那馬臉老人冷冷一笑,道:“你的口舌很伶俐?”
紀浪也不示弱,道:“這本是實情,並非逞詞令詭辯。”
馬臉老人一探共,從紀浪懷中搜出那份急令,仔細查看了一陣,才解開了他的人道,冷哼道:“算你運氣,進去吧廠
紀浪鬆了一口氣,卻故作姿態的抗聲道:“閣下盤查了許久,自己身份名諱並未吐露,這好像與宮規不太相符吧?”
馬臉老人曬道:“你敢情是不服氣?”
紀浪道:‘閣下面面陌生,初次相逢,理當出示身份。”
馬臉老人傲然道:“你定要打聽老夫來歷,只記住總宮新聘黑虎堂堂主枯老韓東海,就是老夫名諱。”
紀浪心頭一震,個由自主打了個寒戰,急忙抱拳道:“原來是韓老前輩,紀良有眼無珠,不知老前輩昆促也入盟本宮,多有疏慢,老前輩豐勿見罪。”
枯老韓東海掃手道:“不須贅禮,宮主等候已久,去吧!”
紀浪冉三告罪,然後在兩名武士陪同下,轉身向正殿行去。
由粉壁牆到正殿,是一片空場,直徑不足二十丈,但紀浪卻感覺如隔千里,每一舉步,競是那麼沉重。
現在,他已經確定召見自己的並非火靈官陳章,而是曹克武親臨,尤其更意外地得悉那馬臉老人,竟是天山二老之一,使他不能不為之心驚膽顫。
“天山二臾”乃是同胞孿生兄弟,身材一胖一瘦,老大韓東滄人稱“矮臾”,老二就是“枯臾’韓東海,這兩個老兇物身材雖高矮不同,為人陰狠毒辣,卻毫無分別。
天山二臾,也就是“天山五魔”的授藝業師,自從五魔出道,武林中早已傳聞“二臾”
都先後去世了,誰知兩個老兇物非但未死,反被曹克武說動出,擔任了魔宮的堂主,此次隨老魔東臨燕京,勢將為天壽宮平添兩名勁敵,如今戒壇寺四周不設樁卡暗哨,想必是天山二臾自恃功力故意設的陷階,假如紫燕派遣的隨行高手也跟自己一樣冒冒失頭闖進來,那可怎麼辦呢?……
他一面走,一面迅速地思索著這些困難,無奈卻無妥善對策,惶急間,已經越過空場,抵達正殿簷廠。殿前滴水簷下分列著十二名帶刀錦衣護衛,面目都很陌生,一望而知全是由總宮隨曹克武而來的親信。
兩名伴送武士同在階前停步,躬身說道:“第三分宮護法紀浪,奉令晉見宮主,準時投到。”
其中一個錦衣護衛沉聲道:“呈驗號牌今文,聽候傳喚。”
紀浪取出急令和魔宮號牌,雙手奉上,那錦衣護衛大模大樣接過去,反覆驗看了遍,忽然沉著臉問道:“宮主召見的是斷碑手於壽臣,他為什麼不來?”
紀浪答道:“於護法因故離開燕京,尚未返回;急令由紀某收到,所以代他前來應命。”
那錦衣護衛又問:“你在天壽宮是何職務!”
紀浪道:“本是藍衫隊領隊,於護法離開燕京以後,就暫代總管之職。”
那人仔細打量了紀浪一陣,微笑道:“這麼說,紀兄在天壽宮的地位,遠比在第三分宮更高嘛!相衡之下,是不是覺得有些委屈呢?”
紀浪一怔,連忙正色道:“紀某身受宮主厚恩,奉命潛入天壽宮,乃是為了效忠宮主,區區虛名祿位,豈在紀某心上!
那錦衣護衛聽了,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好!紀兄請暫候片刻,兄弟替你轉報宮主。”說完,微微一拱手,轉身人殿而去。
紀浪表面故作恭敬,心裡卻在暗罵,自忖身為分宮護法,又是受命擔任特殊任務的一員,不想奉令召見,竟須遭受連番盤潔,那枯臾韓東海乃是一堂之主,神態傲慢些尚猶可說,這傢伙不過一名隨侍護衛,居然也官腔十足,不把人看在眼裡,魔宮這份窩囊氣,真叫人難忍受!
正想著,忽聞步履之聲,那錦衣護衛陪著一人急步而來。
那人年約三十五六歲,神態威猛剽悍,穿一身大紅色寬袍,正是北五臺山第三分宮主“火靈宮”陳童。
紀浪急忙抱拳俯首道:“屬下紀浪參見分宮主。”
火靈官陳童揮手道:“不用多禮,跟本座來吧,宮主已經問過兩次了。”
紀浪急諾,舉步跨上臺階,尚未走進殿門,忽被那名錦衣護衛伸手攔住。
那人含笑將號牌交還給紀浪,但迅速地在他身上搜拍了一遍,然後點點頭,退開一旁。
紀浪大感恚忿,忍不住用眼睛望望陳童。
陳重卻搖頭低聲道:“這是宮主的吩咐,晉見之人一律不許攜帶兵刃,宮主這一次出山,比從前謹慎得多,都為了各地屢有叛變的緣故……唉!快跟我進去吧!”
一聲輕嘆,領著紀浪轉入大後殿側的方丈室。
短短一段路程雖有陳童親自帶領,仍難免除搜查,由正殿至方丈室,紀浪竟被搜身達三次之多。
方丈寶四周更是戒備森嚴,甚至屋頂亦有老魔親信護衛佈崗警戒,紀浪見此情形,心中越發惴惴不安,不知曹克武突然親臨燕京,究竟是為了什麼重大事故?
火靈官陳童和紀浪進人方丈室,曹天武正神色凝重地在審視一份天壽宮的地圖,兩支金拐就貼身靠在椅旁。
座椅後,分立著八名剽悍侍女,一個個叉手而立,神情木然,全是久經訓練的猥族女子。
陳重低聲稟報道:“師父,潛伏天壽宮的護法紀浪,已經奉令趕到,恭候師父訓示。”
曹克武“晤”了一聲,連頭th沒抬,冷冷問道:“於壽臣為什麼事被派離開大壽宮?”
紀浪躬身答道:“是由北宮四燕派往嶗山覓取解藥……”
曹克武冷然截日道:“什麼解藥?”
紀浪道:“犀骨天狼釘的解藥。”
曹克武微微一震,霍地揚起頭來,兩道精目向火靈官陳童掃了一瞥。
陳童立即低首道:“弟子只是將天狼釘分賜給夏護法幾支,並沒有給他解藥……”
曹克武冷哼道:“夏上珍人宮未久,你薦舉他擔什三分宮首席護法,已經太過分了,又輕易分賜犀骨天狼釘,這種行為,就該重懲!
陳章童首喏喏道:“弟於一時疏忽,求師父寬諒。”
曹克武冷笑了兩聲,移目注視紀浪,道:‘北宮中何人被天狼釘所傷?怎知道嶗山有解藥?你把經過情形,詳細說一遍。”
紀浪應道:“屬下在天壽宮擔任藍衫領隊,詳細情形尚不全知,只知道有一夜,一輛馬車深夜抵達天壽宮,車中有兩個負傷之人,由北宮四燕親自送入練功密室,後來於護法便奉命連夜趕往嶗山取藥,屬下則被調往練功室四周擔任警戒,並且暫時代理總管的職務……”
曹克武截日道:“本座部的是那兩名受傷之人是誰?”
紀浪道:“屬下不知道…”
曹克武佛然道:“你身為藍衫隊領隊,又受命警戒練功室,會不知道那兩人身份?”
紀浪道:“屬下的確不知道,因為那兩人人宮時,屬下並末目睹,後來雖然擔任練功密室警戒,也是在園中巡查守望,除了四燕之外,任何人都不能進人練功室,屬卜僅知那兩人身份頗高,卻無法打聽他們的姓名來歷。”
曹克武沉吟了一下,道:“丁壽臣身為總管,他總該知道了”
紀浪道:“於護法可能知悉詳情,但他當夜匆匆離宮,臨去時並末告訴屬下。”他從曹克武口氣中,業已確定老魔僅系倉促趕來,絕未與於壽臣或嶗山人妖聯繫,所以人膽把一切責任都推在丁壽臣身上,藉以搪塞詢問,先求脫身,再與四燕共謀應付之策。
果然,曹克武眉頭微皺,臉上頓現不悅之色,又責怪火靈官陳童道:“這樣重大的事,於壽臣既未呈報分宮,又不告訴同門,居然興沖沖去代四燕取藥,你用這種人拍當重任,豈有不壞事的!
陳童躬身道:“於某一向做事謹慎,頗為機警十練,弟子猜他如此做法,必有不得已的緣故……”
曹克武臉一沉,叱道:“什麼緣故?我看那匹夫只怕已經起了叛心,留戀天壽宮總管的祿位,一意在替四燕辦事了!”
陳童吶吶半晌,不敢再作分辯,只得賠笑道:“他若敢生二心,弟子決不放過他,一定將他生擒回來,慘刑示眾……”
曹克武冷哼道:“等到他真的叛變,一切都遲了,近來各地分宮人心浮動,謠琢紛紛,你們以為我不知道?我教養你們師兄妹九人,指望你們能替師父分憂,誰知你們一個個反成了累贅,你大師兄行事不慎暴露了身份,害得師父忍痛退出辛苦經營多年的西堡,你四師弟貪戀女色,逼反了何衝;你四師妹更好,連分官也被人家挑了…”
他一口氣數說到這裡,似已激起怒火,雙目逼視陳童,又道:“……現在你替我算一算,你們師兄妹九個人,兩個送了命,五個被困在巢湖,貞丫頭留守總宮,你在這兒也弄得烏煙瘴氣,咱們一舉一動,人家瞭如指掌,人家在幹些什麼?咱們卻矇在鼓裡,彼暗我明,處處受制於人,還談什麼掃滅四大世家,獨霸武林天下!
陳童被罵得滿臉通紅,喏喏喏連聲道:“弟子無能,辜負師父寄望之殷,只求師父息怒賜與贖罪補過的機會。
曹克武怒火略洩,面色稍緩,冷哼兩聲,凝容說道:“為師此次東來,傾全宮之力,並且網羅絕世高人相助,勢在必得,決不容再有失手,趁東莊桑瓊正被巢湖方面牽制,這時出其不意下手天壽宮,正是天賜良機,偏偏於壽臣又擅自離開燕京,炸藥樞紐所在,只有他最熟,這一來豈非壞了大事!”
陳童忙道:“弟子可以發出緊急信鴿,設法將他半途截回來曹克武搖搖頭,道:“信鴿再快,決無法在天明之前將他截回,何況以信鴿攜帶密令也容易發生意外……”
語聲微頓,接著又問道:“你這份地形圖,確無錯處嗎?”
陳童連連點頭著:“此圖系由於壽臣親筆繪製,理應沒有錯處…
曹克武臉色復又一沉,冷冷道:“有就有,沒有就沒有,這是不許用揣度之詞來支吾搪塞的!”
陳童一連碰了幾個釘子,只得垂於答道:“弟於礙於情勢,無法前往天壽宮親自對照,但紀浪乃是奉命相助於壽臣的人,又任職北宮,師父何不命他將圖形核對一遍,若無錯處,便可動手。”
曹克武聽了,果然將那份地形圖擲了下來,道:“仔細核對,我要坐等回答。”
陳童答應著,雙手抬起圖紙,回頭對紀浪道:“紀護法,你在天壽宮甚久,必然熟悉宮中情勢,請仔細核對這份圖形,看看有錯處的地方嗎?”
紀浪躬身道:‘屬下遵命。”伸手接了過來。
當他一看那圖形位置,心裡卻暗吃一驚,原來圖上所示,正是於壽臣在天壽宮中埋置火雷炸藥的詳圖。
紀浪不禁滿手冷汗,暗想:“這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桑莊主和四燕正愁找不到炸藥樞紐所在,有了這份詳圖,豈不是天助北宮免此劫數?我得設法把這份圖形帶回去,至少,也要把炸藥樞位置牢牢記住,回去以後立即加以破壞想到這裡,不期驚喜交集,連忙摒去雜念,全神貫注展目細看。
但聞陳童又道:“圖中紅線表示的位置,便是咱們埋藏炸藥所布引線,這一塊方形圖記,就是引發炸藥的樞紐,你千萬細心核對,以免天明發動時弄錯了位置,或是尋不到引發樞紐,壞了大事。”
紀浪聞言一驚,忍不住問道:“宮主的意思是說,引發炸藥進攻天壽宮,就在今夜發動?”
陳童應道:“不錯,所以你得特別仔細才行。”
紀浪心念電轉,故作凝神審視,暗中卻在苦思拖延之計,久久沒有出聲。
陳童又問道:“怎麼樣?圖中位置與大壽宮相符不相符?”
紀浪故作遲疑緩緩答道:“依屬下核對,位置是大體不差,只是”有意一頓,卻沒有按說下去。
陳童急道:“只是什麼?你說!
紀浪將圖雙手遞還給陳童,俯首道:“這話屬下本不當說,但此圖既然關係著今夜大局,屬卜不敢隱私,只有向宮主坦陳了
陳童尚未開口,曹克武已搶著道:“有話你儘管照實說出來,從有關連,本座一定替你作主。”
紀浪拱手躬身道:“屬下受主大恩,除了盡忠宮主,別的都不在意中,據屬下看圖上可疑之處很多……”
陳童驟然道:“難道於壽臣竟虛情謊報?
曹克武斷喝道:“你先別岔口,聽他說下去。”
紀浪定了定神,恭敬地道:“屬下奉命潛伏天壽宮_一向相助於護法行事,當初埋置炸藥時,屬下亦曾參與,這份圖中關於天壽宮形勢,人致並無差錯,但據屬於記憶所及,埋藏炸藥的地方卻有些不甚相符…”
曹克武一面命陳童將圖展放桌上,一面吩咐道:“何處不符?你且舉例說明。”
紀浪道:“譬如後宮四燕居住的繡樓,因大法潛入後園下手,當時並未將炸藥埋人樓下,僅在園門口屯少許助燃散粉,這一點,屬下記得十分清楚,與圖中卻註明圍繞全樓都埋有炸藥,顯然與事實不符。”
曹克武勃然變色,目注陳童連聲冷笑不止。
陳童滿頭冷汗,恨恨道:“那匹夫連這麼重要的地方都疏忽了,真正該殺!該殺!……”
曹克武冷冷道:“疏忽?哼!他分明已有叛離之心,只是礙於有人監視,才避重就輕敷衍了事,到時候,咱們費盡心機,卻只毀了天壽宮幾片磚瓦,嘿嘿!這就是你用的好手下。”
陳童怒無可洩,回頭厲聲喝道:“紀浪,你既知於壽臣所為不實,當時怎不呈報分宮?”
紀浪垂手答道:“埋藥之事,由於護法全權處理,屬下只受命協助,並不知道他是如何呈報分宮的。”
曹克武冷叱道:“你自己用人不當,何能責怪紀護法,今夜幸虧於某不在,否則連為師也被你坑了。”
說著,將圖怒擲於地,喝道:“炸藥佈置,限明夜之前補埋完畢,這張圖交給紀護法重新訂正,明夜醜正呈到,寅時二刻發動,違令者立斬不赦!”
陳童低聲道:“弟子願親入北宮督促…”
曹克武道:“不必,你只給我把十壽臣那匹夫活捉回來,不然,就準備替他受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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