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山也沒有夜探趙二堤的宅院,江千里告訴他不宜打草驚蛇,等京裡援手趕來,再作行動,要他和燕飛合作,看看馬巡撫的反應?他要單獨追查一些線索,會盡快趕回開封。
王重山心中雖然有很多疑問,但卻也沒有多問。
自從三公主失蹤之後,王重山已開始用腦筋思索事情,他出身正大門戶,內心中隱潛著一股傲氣。
他對一般江湖人物有些輕視,他根本就不太相信江千里的追蹤之術,也一直不認為三公主會潛藏在趙二堤的家中。
然而,他因為想不出追查三公主行蹤的辦法,所以,只好聽從江千里做的安排。
江千里洞察細微,早已瞧出王重山心裡隱伏一股不服之氣,原本想找出三公主下落之後,讓他主動的心服、口服。
但是,李青竹總嫖頭的一番話,使整個的計劃改變了,江千里就利用王重山那股心存的傲氣,想使王重山自動的承擔起大部份的責任,以疏解燕飛之危。
果然,江千里離去之後,王重山就表現出不滿的神色,搖搖頭,嘆口氣,道:“燕總捕頭,你相不相信三公主被人擄藏在趙二堤的家中?”
“這個……”
燕飛早已和江千里研商決定,要看王重山如何反應,再依計應付,於是他目注王重山臉上神色的變化,緩緩地又道:“江湖盛傳,江前輩的追蹤踩跡之術無人能出其右,馬大人又禮賢下士,重金禮聘,他身負重任,在下也只有從其所命了。”
“江湖傳言,豈可全信……”王重山搖搖頭道:“王某十分留心觀察,實在看不出他用的是什麼方法,追查到趙家這座宅院,武林中各大門派,也有踩蹤覓跡的技巧,但要依據線索,抽絲剝繭,才能有所收穫,但那位江前輩卻故作賣弄,找到了趙家宅院,約好了夜探趙宅,卻又反覆自圓,不讓我打草驚蛇,自行離去,這件事,咱們該如何交代?倒真是要費些思量了。”
燕飛心中暗道:果然薑還是老的辣,江千里判事、認人之明,非我能及,王重山的不滿反應,倒是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心中念轉,口裡卻說道:“王兄,有何高見呢?”
“我想……咱們應該先去見見馬巡撫。”
“去見馬大人?”
“對!江千里這一走,不知幾時才能回來,拖延時日太久,只怕你燕總捕頭無法向巡撫府交代,王某之意是先向馬巡撫回報。”
“把事情全推到江千里的身上?……”
王重山微微一笑,道:“延誤事機之罪,恐非小可,燕兄只怕也扛不起來,江千里是馬巡撫重金禮聘的人,而且是待罪立功的囚犯,這一點,馬巡撫也很難自圓其說,燕兄站住了一個理字,就算馬巡撫想移花接木、嫁禍代罪,也要三思而行了。”
“有道理……”燕飛倒是真的有點佩服了。
王重山沒有江湖經驗,但這兩年內宮侍衛的經歷,倒是對宦海中的險惡,有了很深的認識,燕飛點點頭,又道:“咱們這就回開封府去,先向知府大人稟報。”
尹知府聽說江千里藉故離去,嚇得差一點暈了過去,立刻攜燕飛和王重山趕往巡撫府,晉見了馬巡撫。
燕飛是儘量退避,王重山挺身而出,道:“江千里自行追索敵蹤而去,請巡撫大人裁示,該如何處置?”
馬巡撫出奇的冷靜,淡淡一笑,道:“江千里是江湖上知名的人物,不至於毀諾背信、置之不理吧!”
王重山道:“大人的意思是,靜候江千里的迴音了?”
“那倒不是……”馬巡撫道:“三公主行蹤不明,本撫心急如焚,聖上一旦追究,可能是滅門誅族的大罪,但這種全無線索的案情,本撫雖有追查之心,卻有無處著手之感,王侍衛何以教我!”
燕飛暗暗忖道:好利害的一耙子,如非心中早已有數,真會誤認他是位不恥下問的君子呢!
王重山一挺胸,道:“大人垂詢,王某斗膽進言。江千里單人獨行,是否能追查出三公主的下落,以報大人禮聘之情,暫不置論,為今之計,卻不宜坐待訊息,浪費時間……”
馬巡撫點點頭,道:“對,對!王侍衛要本撫如何支援,只管提出來,只要本撫力所能及,定然全力以赴。”
王重山大為感動,忖道:他一方大員,如此平和謙讓,果然是難得一見的好官。當下說道:“大人也不必太過憂慮,在下派兩位同僚回京之時,已密囑他們恭請內宮統領親自南下,快馬急趕,日夜兼程,十日之內,定可趕到-…。”
“你是說,王統領王大人要親自趕來……”馬巡撫急急地問:“要來查辦此案?”
“不錯,三公主金技工葉,身份高貴,再加上王某的請求,我相信王統領一定會親自南下。”
“這……這我就放心了,不過,還要十日之久王統領才能趕到,三公主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呢?”馬巡撫無限的憂苦。
“這就難說了……”王重山道:“但他們擄去三公主,也該早知她尊貴的身份,善待三公主,日後,還有個討價還價的餘地。”
馬巡撫點點頭,道:“有道理……”目光突然轉到燕飛的臉上,道:“燕總捕頭,江千里離去之時,可有什麼交代?”
“江大俠臨去之際,當王侍衛之面交代屬下,他獨自追索敵蹤,要屬下留在開封等他,他會盡快趕回來。”
馬巡撫道:“他說過哪一天回來麼?”
燕飛搖搖頭,道:“沒有!”
“本撫有些想不通了,他要追索三公主的蹤跡,為什麼不帶你和王侍衛一起去呢?”馬巡撫神色冷肅地道:“王侍衛是保護公主的人,你也是開封府的總捕頭。”
“回大人,江千里受命擔負起重責大任……”燕飛胸有成竹的道:“卑職只有聽命行事,不敢阻擾他的決定。”
“唉!這是本撫的疏忽了……”馬巡撫目光轉註在王重山的臉上,道:“王侍衛對此事看法如何?”
王重山心中一動,忖道:江千里臨去之際,要我和燕飛合作,看看馬大人的反應,話中含意,弦外有音,只不知他用心何在?立刻提高警覺,道:“江湖人物,有他們處事的法則,這和官場不同,江千里也許會去而復返?他受之於巡撫大人,於情於理都該有所交代才是……”
暗中琢磨了半天的尹知府,突然接了口,道:“江千里子然一身,四海漂泊,居無定處,去無定方,追覓公主一案,不可再仰仗於他。”
馬巡撫點點頭,道:“貴府的意思是……”
“祈盼王統領早日率人趕到,擔起大任,畢竟內宮侍衛才是真正負責保護公主的人。”尹知府看了王重山一眼,道:“王少兄認為本府之言,是否有理?”
王重山心中忖道:可惡。還未到拿問過堂的辰光,已開始卸責嫁禍,但他年輕氣盛,又仗後臺紮實,冷冷一笑,道:“王某自有保護不周的罪責……”
尹知府道:“王少兄果然是英雄氣慨,下官是萬萬不及,萬萬不及的。”
話中扣話,當真是越套越牢。
王重山餘音未盡,卻被這頂大帽子扣得一呆,一時間竟然也想不出如何措詞回答。
馬巡撫卻嘆息一聲,道:“雖無聖諭下達要咱們派人保護,但三公主在此地失蹤,本座和尹知府都有疏忽失察之責,燕總捕負有綏靖地方的職司,竟容江洋大盜留居開封,實在是罪不可赦……”
尹知府道:“大人說的是,來人哪!把燕飛拿下。”
兩個巡撫府中的捕快,應聲而入,立刻替燕飛加上了刑具。
六月天變得好快,說翻臉就翻臉。
燕飛籲一口氣,正想出言辯解,馬巡撫卻冷冷接了一句:“但願小燕子不要受到株連才好。”
燕飛心頭大震,躬身說道:“大人恩典!”垂下頭去。
王重山不知道小燕子的事,但目睹官場上的險惡變化,亦自心驚,他原想說出江千里追到趙家宅院的事,也突然改變了主意。
此時此情,好似保留一份隱密,似就能多一份保障,語氣一變,道:“府臺大人拿下燕總捕頭,不知要何人幫助王某追查案情。”
尹知府笑一笑,道:“如若王侍衛覺得燕飛確有協辦此案的能力,本府法外施恩,準燕飛帶罪立功,不過,就法論事,要書寫一張保狀才行。”
“交保辦案……”王重山有些茫然的說:“那要誰作保人?”
“協助你王侍衛辦案,當然你是最好的保人……”尹知府低聲地說道:“情非得已,王少兄要多多擔待……”
王重山愣住了,寫下這張保狀,他就要擔負起燕飛的一切責任。
轉頭看去,只見燕飛閉目而立,完全瞧不出他的心意。
再看馬巡撫,他一臉冷肅,好像冰雪覆蓋般,更是瞧不出心中一點的訊息。
王重山無奈,只好一咬牙,道:“好!王某就作個保人吧!”
“王少兄豪氣於雲,本府自當法外施仁,拿保狀來……”尹知府聲音變得十分柔和,道:“請王侍衛在保狀上劃押。”
一切都早已準備妥當,立刻有文案奉上保狀。
王重山讀過書,看那保狀上寫得十分嚴厲,要擔保燕飛隨傳隨到,但事已至此,無法改口,只好在保狀上劃押。
尹知府收了保狀,笑道:“好,燕飛就交給王少兄了。松下刑具!”
燕飛謝過尹知府和馬巡撫,立刻退去。
王重山緊隨燕飛身後,低聲道:“燕兄,急什麼?兄弟還有話要請教請教尹知府。”
“先離開這裡再說!”燕飛加快腳步,離開巡撫衙門。
然後他直奔東大街高升客棧,要了一個跨院上房,吩咐了店夥去準備酒菜,才吁了一口氣,道:“王兄,有話可以說了。”
王重山四顧一眼,道:“事情有些奇怪,他們好像早都設計好了,等著演出這幕交保辦案的戲?”
“不錯,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圈套,等著你王兄跳進去……”燕飛淡淡一笑,道:“其實,王兄不作保人,他們就白費心機了,不過,燕飛對王兄作保的義氣,仍是感激萬分。”
“這番計謀,全是設計我了!”王重山忿忿不平地道:“當時,如是兄弟不作保人,他們也會自行放了燕兄麼?”“”那倒不會……“燕飛道:”他們會把我關起來,也許還會給我一點苦頭吃吃,不過,他們就套不牢王兄了,王統領帶人趕到,他們也擔著很大的罪名。“
“我是一定有罪!但那份保狀未必就能增加我多少罪責,保他們平安無事,王統領目光如電,眼睛裡容不下一顆沙子,他們可以算計我,但王統領就不會給他們套住了。”
店小二送上了酒菜。
燕飛先替王重山斟上酒,揮揮手,攆走了店小二,笑道:“我想,這只是他們脫罪設計的一部份,王兄是統領的至親,他們不會以保狀要脅統領,但如聖上頒旨查辦這件案子,王兄這份保狀,就會在刑部大堂上發生一些力量了,至於他們還有些什麼設計和保狀彼此呼應,在下還想不出來……”
“看來宦海中的機詐詭變,比起江湖兇險,有過之而無不及。”
王重山無限感慨地道:“但最使王某難過的是江千里這一手,太不夠義氣了,找不出三公主的下落,至少也應該給咱們一個暗示,像這樣一走了之未免有失厚道。”
燕飛心中很為難,但此刻還不能說明和江干裡的設計,只好支吾以對,道:“江前輩盛名滿武林,大概不會這麼一走了之,短期內定然會有個交代……”
話鋒一轉,又道:“王兄,你看馬巡撫是不是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江千里也提到過馬巡撫……”王重山道:“但他除了臉色冰寒一些之外,沒有什麼不同,一般作大官的都是那個樣子,不喜別人看透他。”
“我是說,他是不是練過武功?”
王重山微微怔了一怔,道:“馬巡撫會武功?在下倒是沒有瞧出來。”
“三公主一身絕技,王兄和她同行千里,也一樣沒有瞧出來啊?”
王重山凝慮思索了片刻,道:“燕兄,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消息,此時此刻,咱們是同舟共濟,最好能彼此坦然相對,才能互不相疑,聯手協力……”
燕飛緩緩地站了起來,飛躍出室,四下游走了一陣,確定四周無人,才重返室內道:“王兄,這消息還無法證實,馬巡撫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有這等事……”王重山道:“燕兄在開封時日甚久,想必早已收集到證據了?”
“馬巡撫刻意掩飾,四年多來,沒有人知道他身具武功,兄弟也是近日才聽到的傳言呢!”
“傳言是否可信呢?”
“絕對可信……”燕飛嘆息一聲,道:“更可怕的是趙二堤和馬巡撫的關係!他們是藝出同門的師兄弟,也同是回回……”
他說出了大部份的隱密,但卻把江千里帶走小燕子的事,隱了起來。
王重山震驚了,臉上的肌肉劇烈跳動,久久才平復下來。
王重山長長吁了一口氣,道:“這麼說來,江前輩找到趙家的宅院,並非是無因而起的?”
忽然改稱為江前輩,似是恢復了對江千里的尊重。
“是!三公主失蹤一事,如果牽扯到馬大人,燕某人真不知這案子如何能辦得下去?”
“一省巡撫,官位很大,但在皇上的眼中就不算什麼了。燕死不用太擔心,放開手,公事公辦,我這就去找他們個明白!”王重山說幹就幹,霍然站了起來。
“慢來,慢來……”燕飛攔住了王重山,道:“這件事急不得,咱們只有線索,沒有證據。”
“在下太沖動了!”王重山恢復了冷靜,道:“但三公主隨時有性命的危險,咱們總不能坐以待斃。”
“應該是坐以待援……”燕飛道:“王統領近日會到,我相信江大俠也會盡快趕來,這是一場豪賭,沒有相當的實力不能輕舉妄動,我們一步失錯,會連累到三公主的生死。”
王重山緩緩坐下,道:“不知馬巡撫的武功高明到什麼程度?”
燕飛知他心中不服,笑笑道:“真要牽涉到馬巡撫,王兄還怕沒有和馬巡撫動手的機會麼?此刻,你肩負大任,不可孤注一擲,小不忍則亂大謀,還是等王統領到了之後,再付諸行動。”
“燕兄說的是……”王重山已完全平靜下來,道:“現在,咱們應該做什麼呢?”
“追查公主的下落……”
“對!咱們出城北上,去迎接王統領,也好早些告訴他箇中內情,使他心理上有所準備。”
燕飛感覺到有點不對,但卻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只好應道:“好吧!咱們今夜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出城。”
兩匹馬奔馳在遼闊的荒野中。
遙遠即望見黃河滾滾,濁流飛濤,這條挾帶著大量泥沙的洪流,東流了數千裡,仍然是狂野難馴。
每當洪泛之期,就氾濫成災,淹沒農舍,使河水改道,就算平常時日,亦不溫馴,無風三尺浪,濁水飛濺,不宜行舟。
河岸積沙數里,一旦風起,更是黃沙漫漫,彌目難睜,致使黃河水災,成了中國歷史上連續千餘年的話題,歷代治水能吏,均無完善之策。
王重山縱騎馳騁,一馬當先,直撲向白石渡。
燕飛卻目光轉動,四下探視。
正午時分。
陣陣秋風,偶吹起一片黃沙,目光所及處,四處不見人蹤。
黃河沿岸,全是黃色的沙土,但白石渡卻全是一顆顆鴿蛋大小白色的石子,這一帶沒有彌目的土沙,也成了一處南北交通的渡口。
這裡還搭了一所簡陋的草棚,也經常停泊著三五艘渡河的小舟,掌船的舟子休息時,常聚集在這草棚中聊天。
這也是王重山和三公主南下時的渡口。
今天情形有點怪,草棚中沒有等候渡河的客人,也不見等待生意的舟子。
但河口處卻泊著一艘渡船。
王重山躍下馬背,向泊著的渡船行去。
“等一下……”燕飛躍落身側,道:“王兄,帶上兵刃。”
原來王重山的長劍,仍然掛在馬鞍上。
王重山取下長劍,笑道:“今天渡船生意很忙……”
“忙?”燕飛低聲道:“不是忙,是有點奇怪,你可曾看了渡船。”
王重山抬頭看去,只見濁流滾滾,上下數百丈的河中,不見一艘渡河的船隻。
似乎……只有這一艘停在渡口上。
“果然是有點奇怪!”王重山緩緩地道:“我記得這草棚中,還有一位供奉茶水的老人,今天也不見了?”
“那艘船……”燕飛指指渡口,道:“是唯一的渡船,想渡河的人,只有走近它……”
“你是說,船中有鬼……”王重山心頭一震,道:“他們會安排什麼樣的埋伏?”
燕飛搖搖頭,道:“不知道,白石渡是這百里之內,最好的一個渡口,風沙最少,渡船最多,水勢也較平穩,平常時間,候渡的客人由晨至暮,絡繹不絕……”
“燕兄小小……”
王重山喝聲中,長劍已然出鞘,身子飛起,越過了燕飛,迎向來人。“
果然,那唯一停泊的渡船中,早有伏兵,燕飛指明瞭渡船有詐,使他們計劃改變,悄然潛出艙外,偷襲燕飛。
幸好,被王重山發現,及時截擊。
一陣金鐵交鳴聲中,兩人已刀、劍觸接,互攻了四劍、三刀。
王重山出身武當門下,自認劍上造詣很深,這四劍連環攻出,定可傷敵。
那知對方不但連擋四劍,而且還回攻三刀。
燕飛不禁一怔,橫劍當胸,仔細的打量來人。
因為,這時正有三個全身黑衣、手執長刀的人,包圍了過來。
燕飛號稱鐵掌,練有鐵沙掌的工夫,掌力能碎石裂碑,若非必要,不會亮出兵刃來。
現在,燕飛卻感覺到已是必要的時刻,王重山和那黑衣人對搏一招,燕飛已看出了來人都是精挑細選的高手,兵刃在手,也未必能抵抗得住,又怎敢託大。
圍上來的一共有四個人,都穿著黑色的衣服,黑色的頭套,除了兩隻眼睛外,全身都隱沒在黑色中,給人一種十分詭異的感覺。
“彎月刀……”燕飛看清楚他們手中的兵刃,失聲而叫:“追魂七煞……”
四個黑衣人沒有回答,只是瞪著四隻眼睛,盯著兩人,腳下緩緩的移動著,似是要佈置一個合擊的陣勢。
“追魂七煞是江湖上著名的殺手,一向聯手行動,這回怎麼只有四個人?”
王重山沒見過追魂七煞,但卻聽師兄們說過。
燕飛嘆息一聲,道:“一定在這裡……”目光轉動,卻不見人蹤。
王重山快速的靠近燕飛,低聲道:“追魂七煞可是和燕兄有過節?”
“他們是殺手,有人出錢,他們就追魂取命。”燕飛苦笑道:“看來今日一戰……”
“不用擔心……”王重山豪氣干雲的說:“就算七煞到齊,也未必真能追魂!”
四個黑衣人一直不肯開口說話,名氣愈大的殺手,愈是要把自己隱藏的嚴密,他們不願讓人看到面貌,連聲音也不願意讓人聽到。
除非他們拔刀出手,否則站在你的身側,你也未必知道他們的身份。
追魂七煞就是這樣的人,他們行蹤飄忽,出沒無常,兇名動江湖,但卻很少有人能說出他們的樣子。
“他們的刀上有毒,只要破皮見血,就能置人於死。”燕飛道:“小心他們的兵刃!”
王重山點點頭,低聲道:“燕兄,他們一出手,你就想法子退出去……"燕飛聽得一怔,道:”為什麼?“
王重山道:“本門有一種劍法,專破合擊之術,如若燕兄在側,兄弟反而有些施展不開了。”
但聞刀風破空,四個黑衣人同時出手,像四支怒箭一樣,疾射而至。
這是很少見的打法,連人帶刀的衝飛過來。
月光下,只見四柄彎月形的長刀,泛起了藍汪汪的光色,果然是淬過毒的兵刃。
王重山奮起神勇,大喝一聲,長劍飛起,人隨劍轉,疾如風輪,同時,大聲喝道:“燕兄快走!”
其實,燕飛在四個黑衣人發動之時,已然施展’“金鯉倒穿波”,向一側橫竄過去,手中的寬而短刀,護住了全身。
四個黑衣人集中力量攻向王重山,未想到燕飛竟未合力迎敵,所以,燕飛很輕易的退出了合圍之勢。
凝神望去,四道錐尖般的刀風,封鎖了四面八方,王重山除了硬接下這一擊之外,很難破圍而出。
一柄劍,如何能接下分由四面攻來的彎月刀。
何況,四把挾帶著強大勁力合圍而至的刀。
燕飛心中有點後悔,縱然王重山口氣託大,也不該真的退出戰圈,兩個人合力拒敵,至少,接下這一擊的機會大些。
但見王重山長劍如一股急起的旋風,展布的劍光,迅快的化成一片冷茫,劍幕把他整個人包圍起來,直衝而上。
一陣金鐵交鳴聲中,王重山竟然破圍而出。
“好劍法,好劍法,武當門下弟子,果然非同凡響……”燕飛心中暗暗讚道:“這就別怪他口氣託大了。”
四個黑衣人一擊不中,而且,也未能把人困住,也不禁為之一愣!
王重山脫出了四刀圍襲,但已感覺那合擊力量的強大,這“破圍一劍”是武當上一代六位師長合力研創出來的絕招之一,專破合圍之術的武功。
但是,王重山在施出一劍之後,感受到壓力之強大,完全出乎於意料之外,四把彎月刀上的強大勁力,幾乎擠破他旋起的護身劍幕。
現在,要他再試一招,他已完全沒有破圍而出的信心。
寒天飲冰水,冷暖在心頭,四個黑衣人竟也未再出手。
他們那裂石穿雲的全力一擊,已消耗了他們大部份的功力,一擊不成,竟也不知如何才能殺死這個強勁的敵手。
追魂七煞殺人的手段一向是講求快速,全力一擊,致敵於死,而四人合力一擊未中,一時間,無法凝聚起再次攻上的內力。
可惜,四人都戴著矇頭遮臉的帽,王重山無法看到他們蒼白的臉色,四人橫刀而立,暗中卻在運氣調息。
但危急接踵而至,另外三個黑衣人突然出現,緩緩向現場逼近。
原來,他們就隱身在數丈外的黃沙之中,黃沙掩蓋了整個身體,只露出一雙眼睛,觀察現場情形。
是的,追魂七煞行動一體,從不分離。
他們的衣著,使他們方便於隱形潛蹤。
第一流殺手的特色,就是行跡詭異,高深莫測。
燕飛發現敵人時,敵人已逼近一丈左右。
王重山道:“燕兄,過來!咱們合力拒敵。
他儘量保持了穩定、平靜,暗中調息一下,但他無法使功力完全恢復,只能說稍緩過一口氣。
但是燕飛已對王重山信心大增,武當正宗劍法,實非一般門派可及。
三個黑衣人並未急著出手,他們雖隱身在黃沙之中,但仍然眼看到那一劍的威力,三個人現身後和四人合於一處,七煞聚齊了。
現在,追魂七煞分成了一個半圓形的陣勢,把燕飛和王重山圖在中間。
燕飛低聲道:“王兄,七煞合手,可要兄弟出手相助?”
王重山苦笑一下,低聲說道:“我如搶先攻出,你能不能飛身上馬,逃回府城?”
燕飛看看兩匹坐馬,停在十丈之外,那是兩匹好馬,尚未棄主而去,但因無人操韁,被逼出在十丈之外。
“恐怕是來不及……”燕飛說:“何況,燕某也不能棄你而去,咱們合力一拼吧!生死由命,何懼之有。”
只聽一聲長笑,遙遙傳來,濁浪滾滾中,一葉小舟,如飛而來。
“統領到了……”
王重山的臉上泛現出一抹喜色,全身的氣力也驟增,倏地揚起長劍,擺出了武當防守的劍式。
追魂七煞忽然飛躍而起,疾攻而上。
王重山劍化一片寒芒,完全採取了守護,同時說道:“燕兄,全力防守。”
一陣金鐵交鳴聲中,王重山擋住了四刀,燕飛也全力施展,封住了近身刀光。
追魂七煞並未全力攻敵,一擊未中,立時飛身而出。
一條人影,掠空而至,飛落在王重山的身側。
黑鬚飄胸,雙目如電,正是內宮統領摘星手王彤。
“叔叔再晚到一步,只怕我要血濺白石渡了。”王重山功力未復,雖然又接下敵人一擊,人已有虛脫的感覺了。
“追魂七煞?”
“是。”燕飛道:“卑職開封府總捕頭燕飛,叩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