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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鐵飛龍沒有預期的緊張輿興奮,但是,也很注意,他希望聽聽這兩個人說些什麼?在王莊發現了什麼?

    鐵飛龍自信對王莊的控制已經很周密,不可能再有什麼遺漏了,但秦風顯然另有發現,這也是鐵飛龍急急想了解的原因。

    可是鐵飛龍的猜測又錯了!

    秦風顯然跟這師徒兩人並沒有什麼牽連,因為,這所後院是王莊的秘密議事之地,到了這兒就無需守密,有話可以直接說了,但是,秦風卻沒有談什麼要緊的,信口寒喧幾句,就問他們會唱些什麼。

    小翠福了一福,飄了個媚眼,看起來倒是頗有幾分風情,笑吟吟地道:“爺!我們這些跑江湖的苦哈哈,那兒還會什麼,只不過是幾段小調,幾支小曲兒罷了!”

    秦風點點頭:“嗯!有本子沒有?”

    小翠翻翻眼,似乎沒聽懂秦風的話。

    周老兒趕忙上前彎腰鞠躬,陪著笑臉道:“回爺的話,這個女孩兒不識字,幾首唱詞兒都是小老兒口授的,所以沒備本子!”;

    “那客人要點唱怎麼辦呢?”

    小翠又嬌媚地笑了:“爺!這是上了王莊,才像了個樣子兒,以前都是在街邊路口,或者是小茶館裡隨口唱唱,由客人們隨便賞,唱來唱去也不過是那麼幾首,從來也沒人點唱,我們也不是上臺盤的材料,爺!您要是不嫌棄,我就揀會的巴結您兩首,先來一段兒十八………”

    那個“摸”字還沒出口,就被周老兒喝斷了:“小翠!王莊的三格格在這兒,你怎麼能唱那種下流曲子,唱首文雅一點的,就………就唱禿子溺炕吧!”

    說著,已經自顧把帶來的小凳子放在一邊兒,坐上整整弦子,拉起過門兒來,弦子還真不錯,抑揚有致,一聽就知道下過一番功夫。

    可是小翠卻似乎怔住了!

    第一次過門滑過了,沒趕上開口,好在周老兒很熟練,瞧了她一眼,又轉回過門上去。

    二度過門,小翠倒是開了口了,但是又起得太沉,沒跟上弦子,咳了兩聲又停了。一直到第三次過門才算是合上了。

    “扁豆花兒開,麥梢子黃喲……噯喲………”

    第二句還沒接上

    秦風已經搖手停止了:“姑娘!你瞧過扁豆花沒有?”

    好好的冒出了這麼一句,又把小翠給問住了,張大了口,不知道怎麼回答,也把在暗處的鐵飛龍給悶住了。

    他實在弄不透那位少爺在玩兒些什麼花樣,扁豆花兄在北方很普遍,誰都見過,六七月天兒,爬在架子上,開著紫紅色或黃色的小花兒,挺鮮豔的,只是沒人摘了往瓶兒裡插,因為這是王莊,秦風問這句話有什麼意思呢?

    更奇怪的是那位小翠,對方問得沒頭沒腦,卻並不是難答的問題,為什麼答不上來了呢?

    秦風見她沒回答,於是笑了起來道:“我就知道你沒見過吧,這玩意兒就是你們那兒的XXX………”

    他說了幾個字,鐵飛龍可完全沒聽懂,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麼,但小翠可懂了,她笑著道:“梭!原來就是……”

    才說到這兒,她忽而警覺地住了口,這下子連暗處的鐵飛龍也聽出不對來了,那一聲“梭”是東洋話,原來這娘們能說東洋話,而剛才秦風跟她說的也是東洋話。

    但鐵飛龍也只想到這兒,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快得令他目不暇接,雖然他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發生的事也沒一椿兒漏過他的視線,但是依然快得使他無法相信。

    首先,是那叫小翠的女子手腕一翻,袖口裡居然翻出一枚亮晃的匕首,也不過才比了個勢,秦風的人已經迅速無比的捲進去,好快,好快!

    小翠也不慢,秦風捲到她的面前,她已經當胸一刀刺了出去。

    秦風沒有閃,也沒有躲,聽由那一刀搠在胸膛上,他的手掌卻像一把利刃,對準小翠的後頭劈下去。

    小翠只哼了半聲,就被那一掌劈得倒下去,那個操琴的周老兒發出一聲厲嗥,挺著手中的胡琴砸了過來。

    秦風還是沒躲,伸出手去,架住了砸下的二胡,啪啦一聲脆響,竹筒鋸成的琴箱,砸得粉碎,而那根圓直的琴柱卻彈起老高,脫出了周老兒的手,撞在石壘的牆壁上,發出了光啷啷的聲響。

    奸傢伙,那竟是鐵的。

    周老兒沒來得及出第二招,因為秦風的攻擊很快,他伸手架住了砸來的胡琴時,身子已經半旋轉開去,雙腳連續飛踢而起,叭叭兩聲,都踢在對方的頸子上,周老兒身子也跟著打兩個旋,然後才滾倒在地不動了。

    交手一共三個照面兒,經過不過眨眼工夫,一場打鬥已經結束了,兩個人已經趴下了一雙。

    鐵飛龍是識貨的,情不自禁地叫道:“好!好彈腿,鴛鴦飛鐵金剛,秦少爺!你真行,真行!”秦風仍是笑吟吟站在那兒,臉上一付吊兒郎當的勁兒,夠懶散,也夠灑瀟,可是他的狀況並不大愉快。

    小翠的那柄刀子還插在他的胸膛上,入肌寸許,沒傷到內臟,可是已有鮮血滲了出來。

    哈瑞雲尖叫一聲:“秦風!你受傷了,鐵飛龍,你還楞著看什麼,還不快上外頭叫大夫去!”

    秦風擺擺手:“沒關係,一點皮肉之傷,我屋裡有生肌療毒散,是寒家祖傳的方子,治外傷很靈,胸前的刀傷是小事,倒是我的膀子上挨的那一下不輕!”

    他捲起袖子,雪白的小臂上一條淤紫,四周紅腫了起來。

    秦風看看傷處,輕嘆一聲道:“我估計錯了,以為這傢伙最多不過三五百斤力氣,估計著還可以湊合,那知道他這一砸,少說點也有千把斤,而且又是掄著傢伙,打得我眼前直冒金星,原來計算著是用擒拿手製住他的,臨時逼得用了腿,恐怕也很難拿捏住份量了,對了!鐵總管,請你看看那個老傢伙的傷勢,頸骨斷了沒有?”

    哈瑞雲駭然低呼:“什麼?一千來斤的勁道,你也硬拿血肉之軀硬往上挨,你以為自己是鋼澆鐵打的?”

    秦風聳聳肩:“沒關係,三小姐,我捱得起,我在家學了幾手三腳貓的功夫,就跑到京裡逞能去了,結果處處碰釘子,回回捱揍,三天兩頭總叫人抬著走,我咬著牙關挨,總算把功夫學成了,我的武功就是靠捱揍練出來的。鐵總管,勞勞駕,去瞧瞧那個老的,趕緊找個大夫給他瞧瞧!”

    哈瑞雲嗔怪地白了他一眼,道:“你這個人也真是的,自己受了傷,不趕緊調理,反而先管人家……”

    鐵飛龍彎腰拉起周老兒,只見他的腦袋歪向一邊,口中鼻孔中,兩邊的耳孔中都往外冒血,顯見得是不中用了,他放下老人,微帶畏色地道:“秦少爺!不用麻煩大夫了,他的脖子已經斷了,牙床也碎了,您那兩腳恐怕也有千來斤的勁道吧!”

    這不怪他心驚的,因為他扶起周老兒的時候,觸手堅硬,不像一般老人那樣鬆鬆軟軟的,那是練過氣功的徽候,而且他在捱上雙腳的時候,已經鼓足了氣,到現在還沒散,但仍然死在秦風的腳下。

    他說秦風的兩腳有千來斤的勁道,只是保守的估計,實際上他知道,周老兒既然在雙臂上能力撥千斤,加上這一身好氣功底子,秦風的雙腳,至少還得強上一兩倍,才能把對方立斃腳下,這份功夫簡直是駭人聽聞了。

    鐵飛龍不敢表示出自己能看出多少,只有以一般的標準,隨口謅上兩句。秦風卻哈哈一笑道:“鐵總管,你真是好眼力,連我腳下用多少勁兒都瞧出來了,比我自己都清楚呢!

    不過,我知道那兩腳要是隻有千來斤勁兒的話,倒在地下的應該是我了,你也別打馬虎眼兒,我出腳多重你清楚,咱們不談這個,現在麻煩你找幾個穩妥的人,趕快把這個死的悄悄地處理掉,絕不可漏出一點風聲!”

    鐵飛籠連忙道:“是,是!這個小的理會得,您放心好了,絕不會洩漏半個字兒出去的?”

    秦風笑了一笑道:“洩漏出去,對我沒什麼,憑我跟清水的交情,我扛得起,但人死在王莊,恐怕人家不肯罷休,遷怒到王莊頭上來了,可就麻煩了!”

    鐵飛龍又是一驚:“秦少爺!您說這兩個人跟清水社長有關係,是南滿會社派來的?”

    “是的,據我所知,他們一個叫丹下正宏,一個叫濱戶芳子,是黑龍會中有名的殺手,這次是專門派來調查王莊的底細的……

    所以,我才要特別招呼你叫你們手下注意著點,不能弄成殘廢,也不能弄出人命,因為東洋人很小氣,又要面子,揍了他們,他們怕丟人,也怕回去受責,被逼得切腹,自己會瞞下去,但留了記號,出了人命就瞞不住了!”

    秦風說得輕鬆,鐵飛龍卻嚇得焦黃了臉,徐徐地道:“秦………秦爺!他們真是黑龍會的人?”

    “那還假得了,上午你的人一鬧,雖然你沒摸出他們的底子,我可瞧出花樣來了,那個女的敞看上身往外跑,使我知道她不是中國人!”

    哈瑞雲忍不住又要插口了:“秦風!人家敞著身子往外跑,讓你看見了,就能知道人家是那一國的人?你倒是真有本事,莫非人家背脊上寫了字兒?”

    秦風笑了一笑:“差不多,早起那個女的一面叫,一面跑了出來,驚動了大家,圍著瞧熱鬧,她卻一點都不在乎,光著上身,仍然指手劃腳地告訴大家,說有個男人摸到她屋子裡去了,這份從容,中國的女孩子絕對做不到……

    所以,我知道她是日本人,一箇中國女孩於,寧可叫人在屋子裡宰了,也不敢光著身子跑出來,即使萬不得已出來了,也一定雙手護著胸前,彎下了腰,說什麼也不肯站起來,或是放下手去,讓陌生男人瞧見她的xx子的……”

    哈瑞雲的臉微紅了一紅:“這叫什麼話,難道日本女人都是光著身子在街上走,讓人瞧慣了的?”

    秦風笑了一笑:“也不是這麼說,不過他們的習慣上,男女之分沒這麼嚴謹,日本人喜歡洗澡,泡大池子,許多公共浴池,不分男女,都可以入浴………

    在哈爾濱,我有次到日本人開的澡堂子裡洗澡,那時候還很早,我是頭一個客人,在池子裡泡得正舒服,門開了,我也沒在意,以為是別的客人來洗澡,那知道來人到了池邊,向我行禮打了個招呼,居然是個女孩子,可把我嚇壞了,以為她是找人的,正想告訴她說這是男浴池,她找錯地方了,那知道她脫下衣服,也到池子裡來了!”

    哈瑞雲笑道:“這可真有意思,你可真是眼福不淺!”

    秦風笑笑接著說:“接著我又想,這個女的一定是個風月歡場女子,跑來拉生意的,我怕她找過來,只好躲到角上去,可是人家卻自顧洗自己的,並沒向我搭訕……

    再等了一會兒,別的浴客也陸續地來了,有男、有女,他們都是毫不在乎地脫了衣服下池子,泡乾淨了,出來抹乾身子,從容地穿衣離去,習以為常,毫無忸怩之狀……

    因此,我才知道這是他們的習俗如此!也正因為他們有這個習慣,所以她們才會不在乎別人的眼睛盯著她的光身子………”

    鐵飛龍卻苦著臉說:“格格!秦少爺!你們二位先別忙著討論那些問題,這兩個人……”

    哈瑞雲道:“秦少爺不是交代下來了嗎?死的要秘密處理掉,受傷昏倒的抬出去,趕出王莊,給他們一頓警告………

    哦!對了,秦風說他們恐怕還有同夥兒,剛才這老頭兒一聲叫,很可能會把人引了來,你還得去招呼一下,來人必須得施以嚴懲,可不能再出人命了,一個人失蹤還好推託,要是再多上兩個,可就難以推說了!”

    鐵飛龍道:“格格放心好了,我已經照秦少爺的吩咐交代下去了,孩兒們不會誤事的,他們的手底下很能拿-分寸,說好了只要人一隻手,那怕是自己丟腦袋,也不敢再卸下第二條胎臂……

    咦!格格也知道這兩人是黑龍會的?”

    哈瑞雲點點頭,笑道:“當然知道,所以我才要麻煩秦先生來對付,咱們還惹不起這種麻煩!”

    “那咱們這一來不是跟黑龍會幹上了?”

    鐵飛龍終於表露了他的疑慮。

    秦風笑笑道:“不會的,他們並沒有表露身份,所以,你們也可以裝作不知道,人是我打傷的,我對清水自然另有一番交代!”

    鐵飛龍聽著,滿瞼疑惑地道:“秦少爺!您既是接受了清水會長的聘請,又為什麼要打傷他們的人呢?”

    秦風笑道:“清水跟我提出那個問題時,我就向他表示,我做事講究乾脆,不來鬼鬼祟祟的那一套,要我代他辦事可以,就必須全權交給我,不能暗中又派人監視,掃我的臉皮,他表示有點困難,因為雙線進行,是他們黑龍會一向的行事準則,連他這個社長都無法避免東京總社派人對他監視,但是我一再堅持,他表示要跟人商量,過幾天再給我答覆!”

    “那麼他以後是否同意了呢?”

    秦風傲然一笑道:“我只是跟他私人論交,既不是他們黑龍會的人,又不仗他們撐腰,更不靠他們吃飯,那有時間慢慢等他的答覆,我久聞王莊的盛名,是遼東遼北地帶一個安樂窩,就跑來見識見識,正因為我沒有得到他的正式答覆,所以先前你們問我,我才沒有承認!’

    鐵飛龍的眉毛皺得很緊,哈瑞雲卻笑了起來道:“鐵飛龍!你愁個什麼勁兒,天塌下來有長脖子頂著,也壓不到你頭上,你做出這付如喪考妣的嘴臉給誰看?”

    鐵飛龍苦著臉道:“格格!秦少爺沒有得到清水的正式答覆,那咱們現在把黑龍會的人打了………”

    秦風笑道:“這個你放心,人是我打的,怪罪不到你們頭上,我叫你別露面,別問來歷,就是減輕你的責任!”

    哈瑞雲道:“鐵飛龍!別說秦少爺答應擔得了,他不答應、咱們也扛得起,我向清水提出要求的時候,也聲明過,他們對王莊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派人來看看,但是,一定得公開地明著來,不許偷偷摸摸,咱們只是跟他們合作生意,又不是他們的部屬,凡事都該大家商量著做,那能吃他們這一套,清水最後答應了,他告訴我說是請了秦少爺前來,叫我們商量著辦!”

    秦風笑道:“清水雖然沒有當面給我答覆,但是,他跟三小姐把我給提出來,就等於是答應了我的要求……

    既然他答應了,我自然就得照我的方法,對他們派來的人,給點兒顏色瞧瞧!

    鐵總管!我們都是中國人,我說句知心話,跟日本人打交道,可不能太順著他們,你讓他們一尺,他能伸進一丈來,稍有硬碰硬,他還會瞧得起你一點!”

    鐵飛龍只有點頭稱是。

    哈瑞雲見他的臉上愁色依然未展,笑笑道:“鐵飛龍!秦少爺的話沒錯,我跟黑龍會打交道不止一天了,也只有這個法子最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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