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很中聽,也很誠懇,哈瑞雲輕嘆一聲:“秦風!我知道我們今天才互相瞭解,立即提到那件事是太匆促了一點,但是正因為你是一陣風,我才急急要提出來!”
“這跟我是一陣風有關嗎?”
“當然有關,因為你是一陣風,又是懷著目的來到王莊,只要你的行動有一絲令人起疑,你就會遭遇到絕大的危險,假如我們的事兒說定了,縱使你有點什麼不對勁兒,我爹也會維護你的!”
“只為了這個原因?”
“是的!正如你想的,如果我爹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他有能力維護你,假如他不是,他也一定跟那個人有著密切的關係,可以為你掩飾一下,或是暗中通個消息……”
“假如你爹是王莊的主宰,我這是在搗他的蛋,他還會維護我?”
哈瑞雲極有信心地道:“我想會的,因為他說過,不管發生了天大的災禍,他拼了老命,也不願意我受到半點傷害,這話不是說著來哄我開心的,我相信他真心真意,而且再說我們之間的親子之情很深,他可以說是一個很難得的好父親,因此,只要我們的名份確定了,我爹對你多少也會顧念到一點情份!”
“那為什麼你不乾脆自己去挑明,他對於自己的女兒,一定會更盡心的!”
“是的!但是我不能這麼做,我不願意太傷他的心,秦風!查到你身上,我可以為你去要求他,但是扯到我的身上就不同了!”
哈瑞雲嘆了口氣又說:“女生外嚮,做父母的還可以忍受,如果他發覺他最疼愛的女兒,從一開始就在跟他搗蛋時,他心中的失望與難過有多深?秦風!我相信你能明白!”
秦風默然了片刻,才道:“我當然明白,小時候我養過兩隻貓,十分心疼,兩隻都是雌貓,一隻貓在十個月時,受了鄰家的公貓的誘惑跑了,我很難過,對沒跑的一隻更為疼愛,可是有一天,我為它抓癢的時候,不小心壓了它了尾巴一下,它反過身來就給我一爪子,抓在我的瞼上,直到現在,我的眼角還有著兩條淡淡的疤痕!”
他指指自己的眼角,嘆了口氣,繼續地道:“自從那次以後,它的脾氣變得十分暴戾,動不動就抓人,使我不敢親近它了,倒是另外跑掉的那隻,還經常回來看看我,使我忘記了它逃走的不忠……”
“那隻抓人的貓,為什麼突然會變得乖戾了呢?”
秦風苦笑了一聲:“不是突然變的,它是天性使然,只是在以前,我因為它的姐妹逃失,對它的壞脾氣未加註意而已,其實在抓傷我的臉之前,它已經抓過我好幾次了,只是沒有傷我那麼重,沒有傷到我的心而已!”
“它一直就喜歡抓人嗎?”
“也不盡然,貓的本性如此,小的時候,它們需要人的照料,所以才肯柔順地容人愛撫,等到它們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性格,發揮自己的本性,就不習慣人的愛撫了,家裡的僕人對那隻貓很惱火,罵它不知感恩,我起初也是那樣想,到後來我明白了,貓跟人是兩樣東西,始終無法建立起人與人之間的愛情的,希望一隻貓感恩,必然會失望的,錯不在貓而在人!”
“秦風!你是不是在暗示我像那隻貓一樣不知感恩?”
秦風搖搖頭:“不!我只是告訴你,假如你跟你爹之間的看法不能相同一致,就不能夠像一般人的父女那樣去寄望父女之情,要做個孝女,你就得放棄自己的立場,否則的話,不管你如何委屈求全,都要傷他的心!”
哈瑞雲不禁默然,秦風也沒有說話,兩個人都因為面臨到嚴重的話題,所以不想以自己的意見去影響對方,那是必須要自己取決的。
很久以後,秦風首先打破了空寂:“我自己沒法子分身,如果你認為不算很失禮的話,我可以自己去向令尊大人求姻,那比我家裡請人來還顯得誠意些,事實上,我家裡也請不動什麼有頭有臉的人物來!”
哈瑞雲輕嘆了一口氣道:“算了,也不必急在一時,讓我爹自己去發現吧!他也不是個瞎子,應該看得出,我從來也沒有跟別的男人那麼親近過,而且今天在席間,他自己也很喜歡你,因此,他多少有個數兒!”
秦風惑然地道:“雲!你怎麼又變了呢?”
哈瑞雲佻然地一笑:“雲本來就是多變多幻的,你忘記我是一片雲了嗎?雲本身已是瞬息多變,被一陣風吹過,變得就更快,變化也更大了!”
她看見秦風有點迷惘,遂又笑著在他的肩上輕按了一按,把他按得坐下去:“不過,變來變去,雲還是雲,只要你這強風不太狂,不把它吹得無影無蹤,霧消雲散,我始終還是那片飄浮的雲!”
秦風嘆了口氣,對這個美麗而又俏皮的女郎,他感到很難以理解。
哈瑞雲打開窗子向夜暗的天空瞧了一眼道:“是三更天了,我該走了,這麼夜深,我還賴在這兒不走,就會惹人討厭了!”
秦風忙道:“這是什麼話?”
哈瑞雲微微一笑道:“總不是唐怕虎的古畫,秦風!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滿春園裡的含芳,每天晚上都要上你屋子裡來轉一下,耽上個把個時辰,她一來,你們就關上門……”
秦風更急了,道:“雲!你知道她是……”
哈瑞雲用手搗住了他的嘴,笑笑道:“我不問她是來幹什麼的,你也不必告訴我,不過,往後你若是要在這兒耽下去,最好是用個別的方法跟她親熱,讓人告到我耳朵裡來,我是管?還是不管?”
秦凰笑笑道:“我無非是要地刺探一些王莊的內情,現在有你這個好內應,我當然用不著這條線了!”
“不!你還是由她那兒刺探的好,對王莊的事兒,我還真不如她清楚,而且我也從不過問!”
“那怎麼可能呢?”
“是真的!你別看我好像是王莊的管事巨頭之一,處處都能作一半兒的主,其實我只管跟日本人搭線打交道的,對內部的事兒,我從不過問,以前都是沈二叔在經手,現在恐怕只有鐵飛龍清楚了!你還是由側面去刺探的好!”
“為什麼你不加過問呢?你應該問問清楚的!”
“我為了怕惹麻煩,招嫌疑上身,因為我打算把他們的底子給揭開來,裝著不問最好……”
她的聲音突地一緊,很快地扭開門,從門外揪進一個滿頭珠翠的少婦,嚇得直抖嗦,連嘴唇都發紫了,顫著聲音道:“格格……是秦少爺下了條子叫我來的,我叫含……”
哈瑞雲冷笑道:“我知道,你叫含芳,是滿春園裡的姑娘,是秦少爺的老相好,你們在奉天就有一手兒了!”
“格格!您這話奴家可不敢當了,奴家這個營生,只認識大洋錢才是相好,那位客人下條子,我們不敢不來!”
“喔!那麼今天也是秦少爺叫你來了,含芳!你少跟我作怪,秦風從吃晚飯開始,我就沒離開一步,他什麼時候下的條子,再說,你出堂差,一定有條子作為憑據才準出門的,你把條子拿出來我看看?”
她做出一付凶神惡煞的樣子,含芳連連用眼望著秦風求援,但秦風居然懷抱著膀子傻笑著,一付若無其事的樣子,使得地直了眼,不知道該如何應付了。
因此,含芳只能做出一付受委屈的樣子道:“三格格!條子自然留在館裡,在王莊就是這麼幾家,不會有錯,也許根本就沒有,店裡的夥計去喊一聲,我們就來了!”
哈瑞雲微微一笑道:“好!我這就到外頭去問夥計,接著我還會到滿春園去查查底賬,果然是秦少爺叫的條子,那沒話說,要是沒這回事兒,你可得給我小心點!”
含芳急急道:“格格!秦少爺就在這兒,您當面問他一聲不就結了,我們那兒敢說謊騙人呢?”
哈瑞雲冷笑道:“這位秦大相公呀!最是多情憐香惜玉了,問他有什麼用,那怕是你殺了人,他也會替你擔下來的,所以我還是自己查去!”
她摔摔手,出門而去。
含芳嚇白了臉,眼看哈瑞雲走遠了,連忙湊到秦風耳邊道:“秦爺!您得趕緊想個辦法,我是悄悄蹭出來的,要是被她查了出來……”
秦風一笑道:“那也沒什麼了不得,她知道我們在奉天就是老相好,你來看看我,又有什麼關係?”
“不!秦爺!情況不太對,有人疑惑上你了,正在合計著要對付你,我在園子裡得了消息,忙著來告訴你,三格格去一查,知道你沒叫我條子,我丟下了屋裡的客人到你這兒來,八成兒是給你送消息來的……”
秦風神色一動道:“你是說要對付我的人在你屋裡?”
“不!為桂花屋子裡的客人,先是一個姓金的大鬍子在那兒開盤子,後來又來了兩個人,桂花把我叫了去幫忙招呼,我就聽他們說什麼黑龍一號跟二號砸在你手裡……”
秦風笑了一下道:“那不要緊,這多半是黑龍會里派來的殺手,為著賣唱的周老兒跟他的徒弟小翠……”
“那師徒兩個真的是砸在你手裡了?”
“不錯!這兩個傢伙就是黑龍一號跟二號,是黑龍會遣出的高手,我伺機除掉了,這兩個傢伙在中國滿手血腥,有不少江湖朋友壞在他們手下,我正好為東北除害……”
含芳的臉上露出了欽色:“秦爺!您真行!聽說那兩個人是日本有數的好手,您一個人就把他們給拾掇下來了,可是這一來,您的行蹤也就洩了底了,王莊跟黑龍會的關係很深,您在這兒殺了黑龍會的人……”
“那兩個人本是衝著王莊來的,我是出手替王莊除了他們,不會犯嫌疑的,至於其他的人要對付我,就交給王莊去招呼了,他們既是在宜春院裡談論這事兒,王莊一定會知道的,不等他們來,就會把人給截下了!”
“不對!秦爺!因為後來又有個人來,把我們都給遣了出來,關上門悄悄商議事兒,我才得空來通知您,後來的那個人是王府的總管鐵飛龍!”
秦風神色一動,他意識到事態不尋常了!
略一沉吟,才道:“含芳!你馬上去,追上哈瑞雲,把你聽到的事情告訴她,叫她去問問哈王爺,那是誰的主意?”
含芳一怔道:“三格格?她會幫您的忙嗎?”
“會的!這次就是她邀我上王莊來,幫她解決一些內部的問題,現在他們王莊的人要對付我,她當然負責!”
含芳還要開口,秦風卻用手一推道:“快去!快去!別耽誤了,要是找不到哈瑞雲才真糟了!”
含芳在門口道:“秦爺!您這兒怎麼辦?”
“我?我在這兒等著,瞧瞧是何方神聖!”
“秦爺!您只是一個人,對方要來的話,絕不止一個,而且,也不會光明正大地跟您面對面擺下道兒來談,您應付得了嗎?”
秦風瀟灑地一笑:“沒開系,我若是不知道,說不定會著了他們的道兒,現在我知道消息了,心裡有了底子,就不怕他們暗中搗鬼了!”
含芳被秦風催著走了!
秦風在屋子裡靜坐了一下,-了杯熱茶,又做了些瑣事,然後才把洋油燈心捻得很小,脫衣上炕睡了。
他似乎很放心,沒多久,床上已傳出了輕微的鼻息聲,約莫過了半個鐘頭,窗外傳來了輕微的聲音,很小很微,即使特別留心,也不容易發現——
孤劍生掃描,大眼睛OCR,舊雨樓&闖蕩江湖聯合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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