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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林寒青忖道:“如是在明午之前,咱們醉酒未醒,西門玉霜已找上門來,那要如何是好?”

    付思之間,已然行近懸。

    白惜香一挺柳腰,由林寒青的懷抱裏站了起來,伸手在石壁上點了一指,然後轉過嬌軀,北行七步,又在石壁上點了一指。再緩步行了回來。走到林寒青的身側,伸手指着壁間一株突出小樹,笑道:“把那顆小樹扳倒。”

    林寒青道:這有何難。”縱身一躍,攀住小樹。

    樹入掌握,已然覺也不對,只覺那小樹堅硬無比,入手冰冷,似是生鐵鑄成之物,正待放手,為時已晚,那鐵樹已然深陷於石壁之中。

    那裂開的石門,突然合了起來。

    林寒青定神凝目望去,只見一條石級在向下右方通去。

    這是唯一的一條路,使人沒有選擇的餘地,不禁黯然一嘆,忖道:是啦,我剛才摔了她一跤,她心中忿怒雖消,才設法把我關入石洞之中,既來之,那就索性瞧它一個明白。

    順着石級,向下行去。

    深入百丈,景物忽然一變。

    只見水光耀奇魚雜陳,如入水晶宮中。

    林寒青定定神,仔細瞧去,才發覺眼前是一個很大的石屋,臨水一面,大都是透明水晶石,可見室外水中游魚。

    一道室門,早已大開,借水光反映,波晰可見室中景物。

    林寒青緩步走進石門,只見靠西首石壁間,放着一張木榻,榻上錦帳繡被,摺疊得是分整齊,壁間兩扇石窗大開,陣陣清風透入,但卻不見天光照下,想是那石窗外,石道曲折,通往懸崖絕壁,故而有風無光。

    東首石壁處,緊依臨水一面,放着一張木案,文房四寶羅列案上,木案分放着一個書架,架中堆滿了書。

    林寒青隨手在書架取出一本羊皮封面的冊子,翻開瞧去,只見封裏的白絹之上,用硃砂寫着很多似圈非圈,似字非字的奇形文字,瞧了半晌。竟然一個也不認識。

    他隨手把書丟在本案之上,閉上雙目,暗暗忖道:她把我關入達地下石室之中,不知用心何在?難道為我無意中摔她一跤?就把我關入這石室中?唉!此地景物。雖然奇幻絢麗,但也非常居之地,何況室中又無食用之物,豈能長居下去?

    正行思間,突然一陳步履之聲,傳了過來。

    抬頭瞧去,只見白惜香滿頭大汗手扶石壁,緩步走了過來,進了石門,長長噓了一口氣,道:“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林寒青霍然站了起來,大步迎了上去。

    白惜香不待他開口説話,當先伸出右手,説道:“扶我到木榻上躺一下,我的腿快要斷了。”

    林寒青扶着她行近水榻,説是扶,倒不如説抱來得恰當一些,白惜香不知真累的寸步難行,還是故意撒嬌,整個嬌軀偎依在林寒青的身上。

    白惜香登上木榻,舉起衣袖,拂拭下頭上的汗水,笑道:“你罵我了?”

    林寒青奇道:“沒有啊!”

    白惜香嬌聲笑道:“一定罵了,要不然,我的耳朵怎麼會發熱呢?就是沒有罵出口!也定是罵在心裏,哼!女孩子氣度狹小,我無意摔她一跤,就唸念不忘,把我關入石牢,女人的心啊!真可怕。”

    林寒青笑道:“沒有的事。”

    白惜香伸展一下雙臂,笑道:“我這長眠之處,好是不好?”

    林寒青奇道:“什麼?這就是你經營的埋骨之地?”

    白惜香道:“怎麼樣?很好吧,我死了,就可以從那水晶石看着到你。”

    林寒青嘆息一聲,道:“這地方再加上一些人工,實是一出極好隱居,姑娘厭倦塵世,何不在地下密密之中,經營出另一番天地?何苦定要死呢?”

    白惜香道:“你可知,我如要活下去,對別人有多大傷害。”

    林寒青接道:“你是説那西門玉霜。”

    白惜香搖搖頭,道:“我查遍天下醫書,看完了佛、道兩中各類專經,都無法醫好我的病,佛度有緣人,藥道不完病,可是我白惜香,既然與你無緣。也定法找出那不死靈藥。”

    林寒青道:“在下聽説世間有一種千年參芝.何首烏之類的奇藥,可醫沉痾,不知是真?是假?”

    白惜香道:“不過這種藥物,生無時地,一時間那裏去找,何況,這些藥物,也不適療我之病。”

    林寒奇心中暗道:“那寒月卻想盡辦法,竊去我千年參丸,難道不是為着醫你之病麼?”口中説道:“姑娘胸羅玄機,學究天人,想來必知自救之法。”

    白惜香道:“你見識過我的金針過穴之法了?”

    林寒青道:“見識過了,當真是立竿見影,奇奧莫測!”

    白惜香笑道:“功效雖然是奇奧莫測,但手法卻是最平常的很,難是難在必需知道人身三百六十四處穴的部位,那些是屬於任脈,那些是屬於任督,人身有是四經,還有奇經八脈,及很多以外奇穴,每一條經脈,每一個穴道,都有它不同的作用,只要把那些經脈奇穴的作用,熟記在心,認準了穴位所在,一針刺下,這不是很簡單的事麼?”

    林寒青道:“此事説來容易,要做就不是那樣容易了。”

    白惜香輕輕嘆息一聲,“當我知道了自己身罹絕症之後,我就先從醫書之上,着手找尋療治方法,爹孃為我之病。費盡了心機,求遍天下名醫,足跡遍及了天下名山大澤,冀求尋得一種靈藥,療我之病,可憐他們奔走了數年之心,也是一無所得。至於,那些醫書上記載的奇藥,都是些無跡可尋之物,如若把療病之望寄託於那些奇藥之上,那是聽命於天了。”

    林寒青聽她口風已松,急急問道:“姑娘可從醫書上找出自救之法了之?”

    白惜香道:“醫書上的記載,大都是講究的用藥,無藥可用,醫書是白看了。”

    林寒青道:“以後呢?”

    白惜香道:“醫書上找不出療治我病勢,我就轉求於武功上內息之法,我下了三年工夫,看完了世上的武功秘籍,仍是找不出療救病勢的方法。”

    她忸怩一笑,接道:“那時間,我很怕死,想到一個人死了之後,很多事物,都不能再見,對死亡實有很大的畏懼,為找不出療治之法,不知流了多少淚水,在爹孃面前又得裝出一副不畏死亡的歡笑。”

    林寒青接道:“無怪姑娘博通天下武功,精在醫道,原來下過這樣的工夫。”心中卻是暗自奇道:“你哪這多的醫書和武功秘籍可讀?”

    只聽白惜香嘆道:“後來,我別走旁門,閲讀那些詭奇怪異的秘籍,終於從旁門中找出了一種方法……”

    林寒青道:“什麼方法?”

    白惜香道:“那是種很殘酷的方法,也是一種詭異的武功,和西門玉露那‘攝心術’同出一源,且是比攝心術更上一層。”

    林寒青道:“這就奇怪了,既可療治病勢,為何又稱之為殘酷呢?”

    白惜香道:“那要犧牲很多人的性命,來療治我的絕症,明白了麼?”

    林寒青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原來如此。”

    白惜香道:“那書上説的明白,這方法,如是對症,可收奇效,七日之內,就可療好我的病勢,但如使用不對,那就要白白犧牲者很多人的性命了。”

    林寒青道:“以姑娘之才,難道還不能辨識是否好症麼?”

    白惜香道:“照那秘發的記載,我患這絕症。叫‘三陰絕脈’大概是不會錯了,那書上還提到,患有‘三陰絕脈’的人,最適合練那一種武功,妙是妙在治病習武,合二為一,病醫好了,非得習他一門武功不可。”

    林寒青道:“唉!這都是從未聞過的事情。”

    白惜香盈盈一笑,道:“凡是習那一門武功之人,只要是小有要基,那就得非練下去不可,一生一世,都不能停頓下來。”

    林寒青道:“為什麼呢?”

    白惜香道:“要不然也不能稱之為旁門左道了。”

    林寒青只覺這位體弱多病的姑娘,胸中所學,浩瀚如海,和她相處在一起,似乎是終生一世,也聽不完,當真是句句驚人,忍不住問道:“姑娘2可否説的詳盡一些?”

    白惜香道:“好吧,説給你聽聽,也可長些見識,我看那本秘籍叫作‘九魔玄功錄’……白惜香道:“九魔玄功錄!”

    白惜香道:“只聽這名字,就夠駭人,魔已是足以驚心動魄,何況九魔呢?”

    林寒青道;”武林中從未聽過有此等武功。”

    白惜香道:“據那‘九魔玄功錄’上記載,這一本‘玄功錄’是九人全著而成,各人錄記了一種絕技,故稱為‘九魔玄功錄’,一個人只要照他們上面記載的方法,開始練,既經入門,那就終身難停,因為那是一種別走蹊蹺的武動,進境奇怪,威力亦是驚人,一個人的性格,亦將不知不覺中隨着那習練的武功,逐漸改變,武功愈強,功力愈深,性格也變的愈為暴燥,停既不停,練又入魔道,你説説看這武功能不能練呢。”

    林寒青道:“有這等事,當真是匪夷所思了。”

    白惜香道:“因此我只直是猶豫難決,不知該習那‘九魔玄功錄’上的武功?”

    林寒青心中暗道:習不得,一個西門玉霜,已然使整個武林鬧的風雨飄搖,如若你再習那‘九魔玄功錄’上武功,入了魔道,變的暴燥殘忍,這江湖豈不變成一座屠場。

    只聽白惜香接道:“因此,我寧願拖到病熱發作而死。也不肯輕易練那武功。”

    林寒青心中想道;可是你如死了,有誰能制服那西門玉霜呢?這件事當真是叫人作難,難作主意,我既不能勸你練,也不能勸你不練,一時間,只覺兩面為難,只好黯然不語。

    白惜香看他久久不言,忍不住問道:“你替我拿個主意,該不該練?”

    林寒青道:“這個,這個,實在很難説了,如若姑娘説的是句句實言,實叫人難以代作主意,一方關係着姑娘的生死,一面卻關係着江湖的劫運。”

    白惜香接道:“我知道了,你是怕我習練了那‘九魔玄功錄’上武功之後,變得暴急嗜殺,替江湖帶來了一場血雨腥風。”

    林寒青道:“如要我憑心而言,正是如此。”

    白惜笑道:“你這人很有英雄氣概,卻是毫無兒女私情,俗語説英雄氣短,兒女情長,這句話對你是沒有用了。”

    林寒青突然一挺胸,道:“在下倒有一個方法。不知姑娘是否同意?”

    他雙目中閃動着奇異的光輝,只看的白惜香不自禁的皺皺眉頭,問道:“身麼方法?”

    林寒青道:“你那金針過穴之法,可心激起一個人生命中的潛力,是麼?”

    白惜香道:“不錯,怎麼樣?”

    林寒青道:“如若姑娘在我身上,刺下幾枚金針,在下的功力,是否可以增長很多?”

    白惜香道:“嗯!自然可以了。”

    林寒青道:“好!那就請姑娘往我身上多刺幾枚金針,激發我生命中全部潛力,然後把那西門玉霜誘入這石室之中……”

    白惜香咯咯一笑,道:“怎麼?你要搏殺那西門玉霜麼?”

    林寒青道:“我如能搏殺那西門玉霜,報我毀容之仇,那是最好不過,萬一我不是那西門玉霜之敵,那就請姑娘發動機關,把我們兩人一齊生葬這石穴之中。”

    白惜香笑道:“生既難倒羅帳,死了同葬一穴,也算聊慰相思債,可惜的是我這石室之中沒有殺人的機關。”

    林寒青望着那水晶石壁道:“如若能夠把那石壁開上一個小小缺口,湖水一湧入石室。西門玉霜武功再高,也是難逃死亡一途?”

    白惜香笑道:“我自己準備葬身之地,讓給你們作埋骨之地,豈不是可惜了?”

    林寒青道:“如若那西門玉霜一四,姑娘亦可以放心的死了。”

    白惜香淡淡一笑,接道:“我在未死之前,隨時都可以改變主意。”

    伸展一下雙臂,接道:“我睏倦的很,想好好睡一會,別和我講話了。”言罷,閉目睡去。

    説睡就睡,片刻間,進入夢鄉。

    林寒青搖搖頭站起身來,隨手又在書架上取出了一本書,只見上面問字曲轉回折,竟是一個字也看它不懂,不禁心中一動,暗道:“這些奇文異書,如若是普通之物。白惜香決然不會把它收藏到這座石室之中,只可惜自己一個字也看不懂,念頭轉動之間,又伸手拿了一本。

    這一本黃緞為面的冊子,卻是中國文字。只見封面上寫着,“不可言傳篇“五個大字。

    林寒青心中大奇,暗道:“這是什麼怪書,起了這麼一個奇奇怪怪的名字,倒是非得瞧瞧不可。”

    揭開封面,只見硃砂寫着幾個紅字,道:“第三十七計。”

    林寒青啞然一笑,暗道:“世謂三十六計。此書開章第一頁,就脱出世俗,倒是非瞧瞧,何調第三十七計。

    抓過第一頁,只見,上面寫道:‘自欺欺人”。

    林寒青暗道:“好啊!只瞧篇名,果然在三十六計之外,凝神看了下去,只見上面寫道:

    “欺人而不欺己者,恆難一手盡遮夭下人耳目,終必敗破,中乘也,自欺而不欺人者,必論庸人自擾之苦,下愚也。自欺而後欺人,始登上乘境界,是所謂若愚。”

    林寒青長吁一句氣,忖道:“白惜香終日閲讀這些奇奇怪怪的書,無怪是行無所宗,行事做人處處莫可預測。正待再看下去,突聞一陣嗚咽之聲,傳了過來,不禁吃了一驚。

    轉盼望去,只見白惜香滿臉淚珠,滾滾而下,似是在熟睡中,夢到了傷心之事,心中忽然警覺,暗道:我偷瞧她架上存書,她如醒來,責問於我,豈不是一件大大尷尬的事?

    只聽白惜香哭聲愈來愈大,全身都開始輕微顫動起來,心中一慌,急急叫道:“白姑娘!白姑娘!”

    白惜香霍然坐了起來,嬌嚶一聲,撲入林寒青的懷中,放聲哭了起來。

    此刻她神志清醒,哭聲婉轉哀傷,比那夢中嗚咽,更覺淒涼。

    林寒青本想勸尉於她。但被她這哀哀一哭,竟被鬧的不知如何開口。半晌講不出一句話來。

    白惜香在這一哭之中,似盡漏胸中優悶,愈哭愈烈,九曲百轉,聽得人亦不禁黯然神傷。

    林寒青鎮定一下心神,説道:“白姑娘有什麼傷心之困,儘管説出,或可一泄心中憂苦,你身體虛弱,如何能受得這般折磨?”

    白惜香道:“我這夢做的與眾不同。”

    林寒青道:“有何不同的?”

    白惜香道:“夢中情形就是我心中所思之事。”

    林寒青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那才是正常由很。”

    白惜香嬌射翻轉,仰卧在林寒青的懷中,幽幽説道:“那夢中所見,也就是決定要走的路。”

    林寒奇心中暗道:“你白惜香強煞了,也是女孩子,今日我才知道,世間最厲害釣女人,也是膽小的很,被一場惡夢嚇成了這個樣子。”

    他忽然覺得目已堂堂男子,實比女孩子家堅強的多,不禁一挺胸膛,道:

    “姑娘可否把夢中所見,告訴在下一遍。我或可代為解去你心中的憂懼。”

    白惜香眼角淚痕猶存,人卻忽然微微一笑,左手握拳,重重在林寒青胸前捶了兩拳,道:

    “你很堅強。”

    林寒青道:“男子漢大丈夫。縱然遇上了傷心悲苦之事,也不會放聲大哭。”

    白惜香手上無力,她重重的在林寒青胸前打了兩拳,林寒青是若無所覺,白惜香卻覺着左手隱隱作痛起來。

    她舉起右手,理一利散亂的長髮,説道:“我夢見西門玉霜披紅綾和你交拜天地結作夫婦。可是,我卻奄奄一息的躺在牀上。”

    林寒青道:“你就是愛胡思亂想。”

    白惜香道:“是真的,那西門玉霜喜上眉梢,連瞧也不瞧我一眼,唉!我就死了,她還那樣對待我,我氣她不過,由病塌上掙扎而起,可憐我病勢沉重,站立不穩,由牀上一跤摔在實地上。”

    林寒青道:“夢中之事,如何能認得真?”

    白惜香道:“雖然這是夢境,但經過歷歷如繪,和我所處境有何不同,”

    林寒青心中暗道:“這話倒是不錯,她的處境倒是和這夢境一般模樣。”

    只聽白惜香接道:“你們喜氣洋溢,每人的臉上,都綻開着微微的笑容,但我卻孤若無依的躺在地上,滿室賀客,無人看我一眼,連那素梅、香菊,也不肯管我,在張羅着給你們辦喜事,唉!多年的主僕情意,也棄之不顧了。”

    林寒青一皺眉頭,道:“沒有的事,那素梅、香菊,對你關懷得無微不至,如何能背叛於你?”

    白惜香道:“我現在還好好的活着,假如我真的死了話。你們如何對待我,我也不知道了……”

    突然一整臉色,接道:“因此,我現在不想死了。”

    林寒青心中暗道:“那你是非得練那九魔玄功了?”

    但聞白惜香長長嘆息一聲道:“西門玉霜桀傲不馴,而且機詐異常,她如知曉我不會武功,只怕會立刻下手,如若她當真是反臉動手,你和素梅、香菊聯起手來,也不是她的敵手,咱們是誰也不能活了。”

    林寒青道:“姑娘可有制她之策?”

    白惜香道:“只要我有一口氣,西門玉霜決然翻不出我手心。”

    林寒青道:“姑娘既有制她之策,何不一舉把她殺死,為武林除一大患?”

    白惜香笑道:“一個人被迫道死亡之路,勢必非再冒險一拼不可,如若她情急出手,那豈不是要得出馬腳了?”

    林寒青嘆道:“在下總覺這樣太過冒險,為什麼不早些準備一下,萬一鬧翻動手,咱們也好對付。”

    他心中明白,白惜香體弱多病,隨時可能死去,白惜香一旦故去,西門玉霜必將江湖上造成一番悲慘的殺劫,而且那西門玉霜生性冷酷,不論對任何人,都不會顧到情誼,反臉無情出手殺人,再加心中存集的毀容之恨,念念不忘殺死西門玉霜,只覺此會不但可報毀容之仇,而且無可救無效武林同道,人雖死去,亦將留傳千古。

    但林寒青心中明白,再有十年工夫,也難練成殺死西門玉霜的武功,唯一的機會。就是借白惜香之能,殺了西門玉霜。

    白惜香道:“我現在才知道,你心裏是真正恨她,念念不忘殺她,唉!如若西門玉霜沒有毀去你的容貌,你是否也這樣恨她呢?

    林寒青正戴回答,突然一陣輕微的擊壁之聲,傳了過來。

    這聲音雖然不大,但聽來卻清晰的很,而且還有着一定的節奏。

    林寒青心中大感緊張,轉前望去。只見白惜香凝神靜聽,臉上毫無緊張之容。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光,那擊壁之聲,突然停了下來,白惜香回顧了林寒青一眼笑道:

    “西門玉霜帶了一批屬下,乘坐艘畫舫,在山口徘徊。”

    林寒青道:“姑娘如何知道?”

    白惜香道:“你可聽到了方才那敲擊石壁路聲音?”

    林寒青道:“聽到了。”

    白惜香道:“那就是我們的傳訊之法,我這座準備用作埋骨之地的石室,除你之外,再無別人來過,連那從小侍候我長大的素梅、香菊,也未進過此門,但我有時間在此看書,一住數日,足不出户,她們既不敢擅進這石室找我,但有事也不能不告訴我,我就想出了這個傳訊之法,在這室外秘道中,作了一二個機關,只要她們敲打石壁,聲音傳了進來,我就可從聽出什麼事了。”

    林寒青道:“原來如此,可是姑娘要如何回答她們呢?”

    白惜香道:“不用回答,她們只要告訴我什麼事,就行了,如是重大之事,我自然會出去處理。”

    林寒青道:“西門玉霜率領屬下高手,是大事還是小事?”

    白惜香道:“如她是放船而來,那是大事,她乘舟徘徊,顯是難作決定,那就不算大事了。”

    林寒青道:“唉!姑娘身患絕症,在下容貌被毀,從此之後,世間再無相識之人,死不足借,那素梅、香菊,年輕輕的,死了豈不是太過可借?”

    白惜香道:“她們二人都是長壽之相,活上七、八十歲,不難事,你為什麼要咒她們死呢?”

    林寒青道:“昔年那諸葛孔朗,空城退敵,一生之中,也不過用上一次,姑娘對那西門玉霜,每次都是處於死地再求生,豈不是太冒險了?何況那西門玉霜帶着屬下高手同來,分明是心中已動疑。”

    白惜香笑道:“嗯!看不出你還有這般見識,請教高明?”

    林寒青道:“在下之意,指姑娘安排殺她之策,一舉制她死命,至低限度,也要廢了她一身武功。”

    白惜香長吁一口氣,道:“你好狠的心機,廢了她一身武功,豈不比殺她更殘忍些?”

    林寒青道:“她如不死,咱們隨時可能被殺。”

    白惜香眨動了一下大眼睛,嚴肅的説道:“你當真想殺她?”

    林寒青道:“當真想殺她。”

    白惜香道:“你將後悔,一個人只能死上一次,死了就永無復生之望。”

    林寒青道:“殺了西門玉霜為武林除一大害,乃大仁大勇之行,有什麼好後悔的?”

    白惜香道:“我如告訴你一件事,你就不會殺她了。”

    林寒青道:“別説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我也要殺她。”

    林寒青一心一意想殺西門玉霜,其他的事,根本沒有用心去聽,説道:

    “眼下時機迫促,姑娘先想個對付西門玉霜的辦法,其他的事,咱們以後再談。”

    白惜香沉吟了良久,嘆口氣道:“想想,還是不説的好。”

    林寒青聽她的如此認真。忍不住問道:“什麼事?説吧!”

    白惜香道:“西門玉霜並沒有毀去你的容貌。”

    林寒青伸手摸摸疤痕斑斑的怪臉,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白惜香道:“你笑什麼?”

    林寒青道:“在下親耳聽聞,親身所歷,如今疤痕猶存,難道還會錯麼?”

    白惜香嘆道:“是真的,她只是用藥物糊在你的臉上,點了你幾處穴道,使你神志有些暈迷,心靈和肉體上,都有着一種被割傷的錯覺。”

    林寒青摸着臉上的疤痕,説道:“此話當真?”

    白惜香道:“你如不信,可以當場試驗。”

    林寒青道:“怎麼試驗呢?我已經洗過無數次,臉上疤痕依然未變。”

    白惜香道:“如是用水能夠洗去,不要説騙不過那李中慧,連你自己也騙不住了。”

    林寒青道:“那要如何才能證實?”

    白惜香道:“西門玉霜塗在你臉上的藥物,都是經過特別調製,必需用她調和的藥水,才能洗去。”

    林寒青心中暗道:“你這不是白説麼?”

    白惜香緩緩站起身子,理了一下散發,道:“現在還要不要殺她?”

    林寒青道:“自然要了。”

    白惜香笑道:“口氣變了,已不似先前那般堅決。”

    只聽石壁間又響起蓬蓬之聲,連響數十下,才停了下來。

    林寒青道:“這又説的什麼?”

    白惜香道:“西門玉霜又乘原舟而去,離開了埋花居。”

    林寒青道:“現在什麼時光了?”

    白惜香道:“大概是夕陽將盡,天盡黃昏的時光,也許更晚一些。”

    林寒青道:“咱們出去吧!”

    白惜香道:“到哪裏去?”

    林寒青道:“石室外面。”

    白惜香道:“今夜裏我不想走了。”

    林寒青道:“在下呢?”

    白惜香道:“也留在這裏。”

    林寒青道:“這石室中只有一張木榻,何況孤男寡女,長夜漫漫,只怕難以堵悠悠之口。”

    白惜香道:“君子不欺暗室,你如自信是君,那就不用害怕。”

    林寒青輕輕咳了一聲,只覺無言可對,緩緩退到石室一角,盤膝坐了下去。

    白惜香整整榻上的繡花枕,拉開紅綾被,説道:“林寒青,我要睡覺了。”

    林寒青道:“姑娘請自安歇,在下在這裏打坐一晚,也是一樣。”

    白惜香笑道:“如是我不離此室,也不讓你出去,難道你就在室角打坐十日十夜?”

    林寒青道:“這個,這個……”他雖是內功甚深,但如真要他打坐上十日十夜,自知是力所難及。

    白惜香道:“不用這個那個了,這木榻很寬廣,足可容下咱們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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