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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李文揚大身說道:“老前輩過獎了……”目光一轉.望著林寒青接道:“晚輩曾得青雲觀主轉下示諭,帶這位林兄晉謁,驚擾靜養,還望恕罪。”

    神判周簧兩道森寒的目光,轉註在林寒青的臉上,緩緩問道:“孩子這瓶千年參丸,可是你送來的麼?”

    林寒青一時間想不出該如何措詞答覆,沉吟了良久,才道:“參丸雖是由晚輩帶來.但卻不幸在途中被人竊走,晚輩為追尋這瓶參丸,吃了不少苦頭。”

    神判周簧緩緩把兩道目光,移注屋頂之上,問道:“你吃了些什麼苦頭?”

    林寒青當下把追尋那參丸經過,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

    這其間包括了多少險惡的經過,和無數的辛酸。

    神判周簧啊了一聲,道:“有這等事?待老夫傷勢痊癒之後,非得去瞧瞧不可。”

    李文揚道:“老前輩經驗、武功,都非我等能及萬一,三十年江湖中事,只怕無一能瞞得過老前輩了。”

    周簧道:“天涯遼闊,世界廣大,老夫雖然足跡遍走五湖四海,也是無法盡知人間遺事……”

    語音微微一頓,又道:“什麼事?你且說來聽聽,老夫當盡我之能,給你答覆。”

    李文揚道:“老前輩熟知江湖人事,可知那玄皇教的來歷麼?”

    神判周簧緩緩閉上雙目,沉吟了一陣,道:“玄皇教一向活動在雲貴邊區,不常和中原武林人物來往……”

    李文揚道:“但目下他們的勢力已經伸延到江南地帶.那名聞一時的桃花居,就是他們伸入江南勢力的大本營,他們利用美色作餌,已然收羅了很多江湖高手。”

    神判周簧雙目閃動,環掃了室中之人一眼,默不作聲。

    李文揚長嘆一聲,接道:“在下雖在桃花居中,留居了一月之久,但竟未能窺得其中奧秘,說來實感慚愧得很,正因如此,在下深覺那主持其事的人,不可以等閒視之,假以時日,玄皇教必將在江南道上,大行其道,那時,恐又將為江南武林,帶來一片殺劫。”

    “晚輩雖想為我江南武林同道,消解劫運,但自知才能不足獨擋大任,那主持玄皇教的首領,亦不知是何許人物?老前輩足跡遍及大江南北,五湖四海,想必知那玄皇教來歷,和那主持人物為誰……”

    韓士公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接道:“老夫身臨其境,被他們施用藥酒灌醉,囚禁了兩年時光.可惜,老夫始終沒有機會,和他們那些主持大局的首腦人物,動手相搏一場,兩年不見天日的囚禁生活。就老夫而言,乃生乎未曾受過之辱,這般悶在心頭的怨氣,一直難以忘懷。李老兄如有掃蕩那桃花居的用心,兄弟願為先驅。”

    林寒青插口說道:“玄皇教主,在下倒是見過!”

    李文揚急急問道:“是何等模樣的人物?”

    林寒青道:“他們頭臉之上,都戴有深厚的面罩,無法窺得廬山真面。”

    李文揚道:“在下初時以為那豔幟高張的綠綾,是主持大局的首腦,及後才發現在她身後,仍有其他之人。”

    一直靜聽,久未說話的神判周簧,突然輕輕咳了一聲,道:“據老夫所知,這玄皇教乃雲、貴邊區的一個小小幫會,其主持人物,乃中原下五門中一個獨行大盜,被迫不能在中原立足,逃往雲、貴邊區的大山之中……”

    他突然停了下來,似在忖思,又似在休息,足足停了一盞熱茶工夫,才接道:“那人的武功,十分平庸,但卻極善施用迷魂藥物,在雲、貴邊區的大山之中,收羅武林亡命之徒,創立了玄皇教,苟安於深山大澤之中,似這等一個毫無實力的小小幫會,竟也敢問鼎中原,逐霸江湖。”

    李文揚接道:“因此,才覺有異。”

    周簧長長吁一口氣,道:“這其間,定然別有內情。”

    林寒青道:“據晚輩所見,那玄皇教是個充滿詭奇神秘的組織……”

    韓士公道:“老朽雖然被他們囚禁了兩年之久,受了無數的折磨,但卻一直被禁制地下石室之中,對那玄皇教中的隱秘,卻沒法窺得,不過老夫曾和幾個送飯之人,動手相搏幾招,那些人的武功,雖然無法與當今第一流高手相比,但武功亦算不弱,如若那主謀大局的首腦人物,只是一個下五門的毛賊,只怕難以領導起這般人物?”

    林寒青道:“晚輩雖未正式和玄皇教中人物動手,但耳聞目睹所及,那主謀大局的人物,乃是個陰沉毒辣,兼而有之的人物,決非一個下五門的盜匪可比。”

    神判周簧緩緩閉上雙目,道:“老夫始才之言,已是數十年前的往事了,數十寒暑,變化是何等廣大,也許那玄皇教,早已另易其主了。”

    微微一頓之後,目注林寒青道:“孩子,你把遺失那千年參丸之事,仔細的講給我聽上一遍,或可由你們詳細的經過情形之中,聽出一些變化。”

    林寒青微微一嘆,極為仔細的把經過情形說了一遍。

    神判周簧閉上雙目,聽得十分用心,直待林寒青把話說完,才緩緩睜開雙目,接造:“孩子,這瓶千年參丸是何人要你送來的?”

    林寒青一皺眉頭,沉吟了良久,道:“在下是奉家母之命,送藥而來。”

    神判周簧目光一閃,道:“是令堂大人?”

    他臉上雖然包著白紗,無法看到他的臉上表情,但他的充滿著驚訝的聲音中,顯出他內心感受到的訝異和激動。

    林寒青似是突然間想起了什麼重大的事情,霍然站了起來,口齒啟動,欲言又止,又緩緩坐了下去。

    李文揚目光一掠韓士公,欠身而起,道:“晚輩還得去迎接一下舍妹,先行告退。”

    韓士公久走江湖,察顏觀色,那還有不明白的道理,緊隨著站起身來,說道:“在下,也要告辭一下。”

    站了起來,隨著李文揚身後而去。

    神判周簧,目睹兩人背影,逐漸遠去,消失在夜暗之中,輕輕嘆息一聲,道:“孩子,你心中可是有很多疑問麼?”

    林寒青道:“晚輩身世飄零,從記事那年,就一直住在北嶽楓葉谷中,十餘年來,未離開那山谷一步,此次突然奉了母命為老前輩送來千年參丸……”只覺下面之言,無以為繼,只好緘口不言。

    周簧緩緩說道:“你心中有何懷疑之處,儘管說出來吧!”

    林寒青道:“這十餘年來,晚輩有一事,一直耿耿於懷,深望老前輩能給予晚輩一個明示。”

    周簧道:“什麼事?”

    林寒青道:“晚輩的身世!”

    周簧沉吟不語,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令堂從沒有告訴過你麼?”

    林寒青道:“慈命森嚴,晚輩一問起身世之事,家母就沉下臉色,叱責晚輩不許多問,但晚輩身為人子,連生父、身世,都無法瞭然,怎不令晚輩耿耿難忘呢?”

    周簧嘆道:“孩子,你雖然問的不錯,但老夫確不便擅自奉告,令堂大人,巾幗鬚眉,智計過人,她不肯告訴你的身世,想必是時機未到,唉!但老夫可以告訴你一點後果,如若你的身世,此刻大白於武林之中,江湖之上,立時掀起一片混亂,別說令堂大人,難以對付,就是老夫和令師,一齊出面,只怕也難使掀起的一場波瀾,平息下去。”

    林寒青聽得微微一怔,道:“這麼說來,老前輩是知道的了?”

    神判周簧點頭應道:“當今武林之間,知道你身世之人,除了令堂、令師和老夫之外,就只有天鶴……”

    他似是突然警覺到失言,趕忙住口不說。

    林寒青心頭一震,道:“天鶴上人可也知道麼?”

    神判周簧已知難再改口,只好硬著頭皮,說道:“不錯,還有天鶴上人,但他所知有限,而且他不會告訴你。”

    林寒青突然想到天鵝上人捨身入毒宮的悲壯之事,不禁心中一動,暗暗忖道:“我還對那天鶴上人身入毒宮之事,存了無比的好奇之心,看來我的身世,就是個最大的隱密,今宵如不能借機問個水落石出,只怕今生難再有了然身世來歷的機會了。”

    心念一轉,站起身來抱拳一揖,道:“老前輩既知晚輩來歷,尚望能不吝賜教,縱然其間牽扯有重大的江湖恩怨,晚輩亦將忍辱負重,決不輕舉妄動。”

    神判周簧搖頭說道:“除此之外,不論何事,只要老伕力能所及,無不答應於你。”

    聲中低沉充滿堅決,毫無再商量的餘地。

    林寒青心知再追問也是枉然,看來周簧是決計不願說出,但又不甘心就這般罷手不問,當下不再多言,但腦際之中,卻在想著如何激他說出之法。

    只聽周簧長長嘆息一聲.道:“孩子,不用多想了,可憐天下慈母心,令堂不告訴你的身世來歷,那全是為著你好。”

    林寒青道:“難道就要我這般糊糊塗塗的過上一生不成?”

    周簧道:“時機到來,令堂自會對你說明,孩子,你已忍耐了十數年,就還望能多多忍耐幾日!”

    林寒青道:“老前輩縱不肯相告,晚輩亦將全力查詢此事,非得追個水落石出不可。”

    周簧緩緩躺下身子,道:“你可知令堂要你來此送藥之意麼?”

    林寒育道:“晚輩不解。”

    周簧道:“唉!令堂的用心,確為良苦,我雖然明明知道,也不願使她失望。”

    林寒青雖是聰明絕倫,但對江湖中事,知之不多,周簧這幾句突來之言,聽得他瞠目不知所對。

    只見周簧緩緩閉上雙目,道:“老夫這一生之中,施恩千萬,但卻未曾受過人點滴之報,令堂派你千里迢迢,送藥來此,她雖未片言隻字交待於你,但我已猜出她的用心了。”

    林寒青道:“請恕晚輩愚拙,想不出家母用心何在?老前輩可否坦然昭示,也可使晚輩一開茅塞,增長點見識。”

    周簧道:“孩子,你的身世,充滿了淒涼,也牽扯著一件江湖上沉沒大海的慘事,參與其事的人物,遍佈大江南北,幾乎盡包當代高手,株連之廣,駭人聽聞,此事始起於一件誤會,但卻造成了一件驚人的慘案,孩子!這雖然已經是二十年前的往事了,但迄今沒有人敢提起這次事件,老夫雖然知道你的身世,也堅信這件武林慘事,起於誤會,但一則證據不全,無法挺身而出,為你們洗雪,二則亦因為牽連太大,亦不敢輕舉妄動……”

    說到此處,又是一頓,沉吟片刻,才接著說道:

    “老夫已然說的太多,只怕又為你添增了甚多煩惱,令師雖然身負絕學,列身當代武林中有數高手之一,但武功一道,永無止境,一個人窮盡了畢生的精力,也無法學盡天下絕技,是以,武林中分列了甚多門派,有以劍術稱絕,有以掌力馳名,每一門派中,都有它見長的武功,令師會的,老夫未必能會,但老夫知道的,令師也未必能夠知道,令堂雖然未讓你求我一言,但我知道她的用心,是讓我授你武功。”

    林寒青道:“這個晚輩如何敢當?”

    周簧輕輕嘆息一聲,道:“孩子,你不用推辭了,武功對你而言,實有無比的重要,不要說你送藥而來的活命之恩了,就憑令堂節勵冰霜,忍辱負重的精神,老夫也不能坐視,咱們武林中人,敬的是節婦孝子,何況你的資質,亦足可承繼老夫的衣缽無愧……”

    “你耐心的再等幾日,老夫得千年參丸之力,料想再有十日,傷勢即可痊癒,雖然還不能和人動手相搏,但傳你武功,當無不可,不過有一件事,老夫得先予聲明……”

    林寒青道:“晚輩洗耳恭聽。”

    周簧道:“老夫可以傳藝,但卻不能和你有師徒名份。”

    林寒青凝目沉思,默然不語。

    周簧道:“這非是你的才質不足列身老夫門牆,承我衣缽,實是老夫還不配收你作為弟子,唉!江湖上有不少對我仰慕萬分,千方百計,想學我武功,列我門牆,可是有誰知,我這一生之中,會有著三次敗績呢!”

    林寒青長嘆一聲,突然起身對周簧拜了下去,說道:“晚輩自從記事之後,一直為茫然的身世苦惱,家母對我雖然愛護有加,但一提到晚輩生父是誰,不是嚴厲的青叱,就是黯然低泣,嚇的晚輩不敢再多問一句,但這等諱莫如深的情勢,反而使晚輩更生急切瞭然身世之心,唉!晚輩已因此苦惱了十餘年,不知受過了家母多少次的叱責,不知看過慈親多少次黯然哭泣,但晚輩急切探求身世之心,有如怒潮澎湃,莫可遏止,可是天涯茫茫,那裡去找一個能知晚輩身世的局外之人呢?”

    “皇天見憐,使晚輩今宵能得通上老前輩,既承賜告梗概,還望能踢告細節,家母命晚輩千里送藥,或有暗求傳藝之心,但未必不可別作猜測?”

    神判周簧道:“這可作何等猜測?你說給老夫聽聽。”

    林寒青道:“老前輩曾說過晚輩身世淒涼,際通悽慘之言,定然是不會錯了。”

    周簧道:“那是當然。”

    林寒青道:“在晚輩的記憶之中,一直未留有父親的印象,這件慘事,必然應在家父的身上了。”

    周簧道:“儒子可教,果然是聰明絕倫。”

    林寒青悽然接道:“老前輩既然知曉此事,敢望能夠賜告晚輩,使晚輩一舒悶在胸中的一口煩悶之氣。”

    神判周簧緩緩躺下身子,沉吟不語。

    林寒青只覺胸中的熱血衝動,忍不住流下淚來,悽然接道:“老前輩今日如不肯賜告晚輩身世,晚輩只有長跪榻前,永不起身了。”

    這位一向冷漠,帶著深沉憂鬱的青年,似是已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熱淚滾滾,泉湧而出。

    神判周簧似是受了深深的感動,緩緩坐起了身子,說道:“大丈夫淚不輕彈,你快些起來。”

    林寒青抬起淚眼,道:“老前輩答應了麼?”

    神判周簧搖頭說道:“孩子,你快起來,咱們再談,老夫喜愛的是豪俠義士,最厭惡的是惺惺作態,沒有風骨之人。”

    林寒青拭去臉上淚痕,站了起來,道:“老前輩如若不說,晚輩只有去找那天鶴上人了。”

    周簧道:“老夫不說,量那天鶴上人也不會答允於你。”

    林寒青還待再問,突聽一聲重重咳嗽之聲,傳了過來,緊接著響起了一片零亂的步履之聲。

    轉臉望去,只見青雲觀主知命子當先而來,韓士公、李文揚緊隨在兩人身後而入。

    知命子目光一掠林寒青,話卻對周簧說道:“周大俠的傷勢不礙事了麼?”

    神判周簧笑道:“龐天化被稱參仙,這盛名果不虛傳,想不到一瓶千年參丸,竟能把我由垂死中救了回來。”

    他說的聲音響亮,吐字清晰,顯然傷勢已好了大半。

    知命子長長嘆息一聲,道:“吉人天相,周大俠平日恩澤廣施,惠普眾生,是以受傷之後,消息立時遍傳武林,不知有好多人為你的生死擔心,貧道雖然不願張揚其事,但探病送藥之人,仍然是絡繹不絕。”

    神判周簧接道:“老夫的交友雖廣,結仇亦多,想來定然亦有甚多仇家,找上青雲觀來。”

    知命子目光環掃了室中群豪一眼,道:“還好,雖有三五個聞風而來之輩,但都被李公子擋了回去。”

    周簧兩道炯炯的眼神緩緩投注到李文揚的臉上,道:“老夫和令堂有過數面之緣,李世兄援手之情,老夫當在令堂面前致謝意。”

    李文揚笑道:“老前輩當代大俠,能得渡此劫難,那是咱們全體武林同道的大幸,至於家母,近年來已避居清修,縱然是晚輩等,也難得見上一面,老前輩的盛情,由晚輩代為領受了。”

    原來他怕神判周簧傷勢大好之後,當真的趕到黃山,以他的身份盛譽,勢必得母親親自接待不可,但母親正值閉期,勢難出見,此人雖然俠膽義肝,但生性卻是高傲的很,如因無人接待,恐難免和黃山世家,遣成誤會,故而婉言相拒。

    神判周簧微微一嘆,道:“故交老友,大半凋謝,縱然還在人間,亦都遁世逃名,不再插手江湖恩怨的是非之中,只有老夫一人,還混跡在江湖之中,唉!當真是該退休了!”

    知命子道:“周大俠感慨之言,那是無可厚非,其實道世逃名,也仍是難避過江湖的恩怨牽纏,以貧道為例,我推發避世,販依三清,可也算逃離江湖,但這十餘年來,仍有著無數的江湖人物,登門尋仇,貧道雖然再三容忍,但仍被迫逼的數次出手,唉!江湖上是非牽纏,已經卷入,再想擺脫,那真是談何容易了……”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以周大俠的聲譽而言,高過貧道,何至十倍,想圖個耳目清靜,逃世而居,更非易事了。”

    韓士公突然插口接道:“這話不錯,江湖上這地混水,只要陷身其中,只怕這一輩子,也是無法洗得乾淨了,咱們這一代武林人物,你周大俠、龐大俠、天鶴上人,可算得三個大不相同的典型,周大俠闖蕩江湖,仗義行俠,被人譽作鐵面崑崙,活報應神判周簧,結仇之事,那是不用談了,但那龐天化足不出戶,但他的仇家之多,也決不在周大俠之下……”

    周簧點頭應道:“這話倒也不錯。”

    韓士公道:“但最冤枉的算是那天鶴上人了,他淡泊名利,不求聞達,但偏偏有很多武林中的恩怨情事,牽纏到他的身上,他想逃名避世,偏偏有人找上門去和他算帳,連雲廬,只不過幾間茅舍,傳說中,從不和武林人物來往,但實際上,他又能拒絕了那一個,在下去過,川中三義的鐵拳賈飛也去過……”

    滿身包了白紗的周簧,突然一翻眼睛,望著韓士公道:“什麼?據老夫所知,那天鶴上人左右兩個僕人,都非手常人物,豈容人隨便闖上連雲廬去不成?”

    韓士公突然豪氣飛揚的接道:“那天鶴上人乃一代人傑,涵養、劍術,兩皆深遠,韓某人終生一世,也難以練成和他抗拒的武功,這就不用說了,致幹他手下幾個人,可未必能擋得住登山的人物了。”

    周簧道:“怎麼樣?你和他們動過手了?”

    韓士公道:“那崔老大為人和氣,放了咱們一馬,但那李老二卻是窮兇極惡,六親不認,迫的老猴兒硬闖了上去。”

    周簧道:“你能勝得那李老二,武功也算得不錯。”

    韓士公道:“就在老夫等闖上那連雲廬的同時,親自看到了天南二怪。”

    周簧怔了怔,接道:“白髮龍婆……”

    韓士公道:“除了那白髮龍婆之外,還有一個白髮老翁。”

    周簧道:“那是頹龍常劍,此人在數十年前,原是中原武林道一位極負盛名的黑道人物,後來被人迫離中原,遠走天南,不知如何竟投入天南一門,這兩人找上連雲廬,不知為了何事?”

    韓士公道:“向那天鶴上人,討取天南二寶。”

    周簧道:“魚腸劍和天龍甲。”

    韓士公道:“不錯,正是此二物。”

    周簧道:“據老夫所知,那天鶴上人淡泊名利,天南二寶雖是武林人物個個希求之物,但也未必能看在他眼中,天南二怪找上連雲廬去,必是受人挑撥無疑。”

    韓士公似是突然想起一件十分重大之事,說道:“周大俠經年在江湖走動,博聞多見,可算得舉國第一。”

    周簧道:“好說,好說,有何見教?”

    韓示公道:“當今江湖之上,有一位劍術名家,和那天鶴上人交相莫逆的白奇虹,周大俠識也不識?”

    神判周簧沉吟一陣,道:“當世用劍名家,老夫雖未見過,也該有個耳聞,但卻從未聽過白奇虹其人之名。”

    韓士公望望林寒青,道:“哈哈!林老弟,咱們被那丫頭騙了。”

    林寒青道:“但那魚腸劍確是在他手中,不會錯的。”

    韓士公道:“天南二寶雖非落在天鶴上人手上,但看來卻是和他大大有關,天南二怪找上連雲廬去,亦非無中生有,玄衣龍女其人,周大俠想必是知道的了?”

    周簧點頭道:“此女攜天南二寶,進入中原,胡鬧十幾年後,卻突然銷聲匿跡,不再在江湖之上露面,老夫昔年倒和她有過一面之緣,只不知她此刻是否還在人間?”

    韓士公道:“不但還健在人世,而且已委身侍人。”

    周簧道:“她嫁給了那一個?”

    韓士公道:“就是那白奇虹……”

    當下把巧遇寒月,陷身六星塘,連雲廬求斷手銬,得退玄衣龍女,天南二怪闖上連廬,迫退天鶴上人交出天南二寶,以及天鶴上人捨身入毒宮之事,極詳盡地說了一遍。

    知命子聽完經過,不禁一嘆,道:“天鶴上人,素不和武林人物來往,竟然也有著這樣麻煩,看來江湖中人物,要想擺脫江湖是非,那是十分難能了。”

    韓士公道:“天鶴上人名重一時,以他的身份,自是難和武林人物絕緣,他不惹人,自有人去找他,此中雖然有甚多不解之事,但都想不出因果出來,最是在下不解的是,天鶴上人竟是甘心束手就縛,聽命那百毒仙子,隨入毒宮而去,這也還在罷了,奇怪的是天鶴上人此去毒宮,據說是與天下武林同道有關,這就叫人百思不解了。”

    知命子道:“貧道似是聽人說過那五毒宮之事,但如仔細想來,卻是又茫然不知那毒宮何在?”

    神判周簧道:“你們沒有聽過五毒宮那個地方麼?老夫倒可告訴諸位一點有關毒宮之事。”

    韓士公道:“怎麼?周大俠去過那五毒宮麼?”

    周簧搖頭說道:“老夫雖未去過,但卻知道的十分清楚。”

    知命子道:“貧道亦謹聽聞傳說,當真是極盡恐怖能事,不瞞諸位,貧道事後想來,實是有些不信。”

    周簧輕輕嘆息一聲,道:“傳聞而來,自是無法避免渲染,老夫從一位故友的口中聽到,那該是較可靠一些,說到恐怖,當世恐怕再無第二個所在,可與比擬了……”

    李文揚接道:“那究竟是一個什麼所在呢?”

    周簧道:“令堂博學多聞,見識比老夫尤勝許多,難道李世兄就未聽令堂說過麼?”

    李文揚道:“似聽家母說過,但也不過是浮光掠影,約略一言。”

    周簧移動了一下身體,坐的更為舒適一些,輕輕咳了聲,接道:“那是處充滿神秘氣氛的惡毒所在,據說,在那五毒宮外十里方園之內,堆滿了腐朽的落葉,和一股不知來自何處的濁流,腐葉一落濁流,浸在一起,年深久遠,構成了一片天然的險地,外面稍加人工,修飾的不著痕跡,但人如陷身其中,有如踏上了流沙一般,不論何等武功,也是難逃死劫……”

    眾人聽得甚是入神,六道目光,一齊投注在周簧的臉上。

    神判緩緩閉上雙目,接道:“腐葉、濁流,匯成的一片險地,更甚於流沙,使它那一股久年朽腐的一股毒氣,別說陷入其中了,單是那一股腐朽之毒,就能使人身受其害了。”

    韓士公道:“奇怪呀!難道五毒宮中之人,就不怕那腐毒之氣麼?”

    周簧道:“物物相剋,據說那五毒宮中生了一種奇花,香味濃郁,只要佩上一朵,就不怕那腐毒之氣了。”

    李文揚道:“除了這片天然險地之外,不知還有何物?”

    周簧道:“在那濁流、腐葉匯成的險地之內,大約有數百畝大小一塊地方,五毒宮就築建在那塊土地之上,滿集了無數毒物,計有五種之多,是謂五毒,那五毒之名,也就源此而來。”

    李文揚道:“如若是俗稱的五種毒物,那該是物物相剋,何以能五毒並存?”

    周簧道:“這就不清楚了。”

    李文揚輕輕咳了一聲,道:“那主持毒宮的首腦,又是個何等人物呢?”

    周簧道:“這不但老夫不知,就是當代武林人物中,只怕也難找得出一二個知道之人?”

    韓士公道:“在下倒是知曉世間有兩人知曉宮中之情。”

    李文揚道:“請教老前輩。”

    韓士公道:“一個是天鶴上人,但此人已入毒宮,那是不用提了,還有一個現居在連雲廬上。”

    林寒青接口說道:“你可是指那弱不禁風的白衣女麼?”

    韓士公道:“正是此人,那日天鶴上人隨那妖女身入毒宮,在場之人,無不激於義憤,只有那匆匆趕來的白衣女子,毫不動容,反勸天鶴上人放心而去,她言談之間從容鎮靜,揮手相送,毫無惜別之苦,如非早知內情,焉得如此。”

    林寒青道:“老前輩說的不錯。”

    突聞鳥羽之聲,劃空而來,一隻通體如雪的八哥,放翼飛入室中,正是靈鳥雪媚兒,但見那白烏繞室飛了一週,雙翅一收,突然飛落在李文揚的肩頭之上,叫道:“姑娘遇了勁敵……”

    李文揚臉上一變,霍然而起,道:“舍妹遇上高人,正陷入苦戰之中,諸位請稍坐片刻,在下去助舍妹一臂。”也不容幾人答話,急向室外奔去。

    雪媚兒雙翅一展,飛在前面帶路。

    韓士公緊接著站了起來,道:“老朽和李世兄同去瞧瞧,看看來的是那路高人?”大步追了出去。

    知命子低聲說道:“林寒青請留此相伴周大俠,貧道去去就來。”

    林寒青劍眉微微一聳,欲言又止,目送幾人急急而去。

    神判周贊望了林寒青一眼,緩緩說道:“令堂可說過老夫為人麼?”

    林寒青道:“家母絕少和晚輩論及江湖上的人和事。”

    周簧道:“這就是了,老夫的生性,甚是怪僻,凡經決定之事,那是永無更改,老夫既然決定要傳你武功,不論你是否願意,但老夫是傳定了,我未允告訴你的身世,縱然你要在老夫面前,橫刀一死,那也是別想求得我相允。”這幾句話說的斬釘截鐵,毫無商量的餘地,言罷閉上雙目。

    林寒青黯然嘆息一聲,緩步向室外行去。

    只見那兩個守護在室外的道童,都已拔出了兵刃!隱身在竹叢暗影之中。

    林寒青仰臉望天,但見鉤月斜掛,繁星閃爍,胸中化結難開,不禁長吁一口悶氣,揚手一掌,劈向一叢翠竹之中。

    這一掌,盡洩他胸中優苦,力道甚是強猛,掌力划起了一股強勁的嘯風之聲。

    忽覺一股柔和力道,自那翠竹叢中湧了出來,竟然輕巧異一掌的把林寒青一股強大絕倫的內功,化解開支。

    無意揮掌,聚逢強敵,確使林寒青大吃了一驚,心中那股憂悶之氣,也暫時驚消開去,目注叢林,冷然喝道:“什麼人?”

    只聽一聲低沉聲音應道:“老夫討藥來了。”翠竹叢後,緩步走出來一個葛衣白髮之人。

    林寒青目光轉動,打量了來人一眼,愕然說道:“是你,白奇虹?”

    白髮人道:“不錯,正是老夫!”

    陡然間劍光打閃,兩道白光,激射而來,直向那白髮人刺了過去。

    原來這兩道閃奔攻來的劍芒,正是那守護在室外的兩個道童,兩人瞪著四隻大眼睛,竟然不知此人何時到了身側,隱入那近室的翠竹叢中,如非林寒青發掌逼出來人,只怕那人潛入室中,兩人也是無法警覺,但覺一股羞忿之氣,泛上心頭,那白髮人一現身,兩人立時不約而同的仗劍撲了過來。

    只見白奇虹右袖一拂,兩個道童手中的長劍,登時被反震回去,手腕麻木,長劍幾乎脫手飛去。

    林寒青沉聲喝道:“你們不是他的敵手,快些閃開。”

    兩個道童,雖然心中驚愕來人的武功,但守衛有責,那肯就此罷手,略一定神,徒然分開,一前一後,揮劍刺去。

    白奇虹冷笑一聲,穩如泰山,凝立不動,左右雙手,前後分出,勁隨掌發,兩個道量驟覺手中長劍,被一股強大的力量一撥,斜向一側偏去,白奇虹借勢易掌為拿,抵隙而入。

    他手法奇奧迅快,兩個道重只覺腕脈一麻,手中長劍脫手,一齊到了白奇虹的手中。

    林寒青一側觀看,見他奪取寶劍的手法,迅快奇奧,見所未見,不禁心頭凜然。

    但聞白奇虹冷笑一聲,道:“青雲觀主,聲譽極好,老夫不願傷他們手下。”雙腕一振,兩個道童齊齊向後退出五步。

    林寒青暗中提了一口真氣,目注白奇虹,道:“閣下,要向那個討藥?”

    白奇虹道:“咱們在連雲廬已有約在先,我斷兩位手上鐵銬!閣下把千年參丸相贈,如今那瓶參丸,已落入青雲觀中,老夫豈有不討之理?”

    林寒青怔了一怔,只覺此言甚難駁回,半晌才緩緩說道:“連雲廬上,老前輩雖有說話,在下並未答應,何況那千年參丸,早已非我所有。”

    白奇虹道:“那倒底是何人之物?”

    林寒青道:“在下的千年參丸,早為玄皇教搜去,又被神偷楊清風取了回來,他為酬謝周大俠昔年相救之思,轉贈周大俠,療救他傷勢,此物輾轉經過人手,算起來已非為在下所有了。”

    白奇虹道:“玄皇教可以搜取,楊清風可以暗竊,老夫又為何不能自取?”

    林寒青道:“周大俠傷重垂危,必須要此藥相救。”

    白奇虹道:“我那女兒生機已絕,亦需此藥相救。”

    林寒青道:“那隻怪老前輩機緣不巧。”

    白奇虹冷冷一笑,道:“神判周簧之名,能夠嚇退別人,但卻無法嚇退老夫,何況一瓶千年參丸,他也未必能夠用完,老夫不為己甚,分他一半就是。”

    林寒青呆了一呆,心中暗暗忖道:“這話說的也是,如若周大俠,用不得這許多藥物,分他一半,多救一條人命有何不可……”

    白奇虹看他凝目細思,不理會自己之言,一側身疾向室中衝去。

    林寒青突覺身側微風颯然,不禁一驚,揮手一掌劈了出去,口中叫道:“老前輩……”

    只聽砰然一聲,兩人掌力接實。

    林寒青胸中一陣氣血翻動,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三步。

    白奇虹未料這個年輕人,掌力竟是這等渾厚,前衝之勢,竟被他擋的一停。

    林寒青暗提一口丹田真氣,穩住了翻動的氣血,接道:“此室乃周大俠養息之處,老前輩豈可硬闖?”

    白奇虹道:“想來那千年參丸,也在此室中了?”

    一側身政人已欺進室門,迎面拍出一掌。

    林寒青接他一掌,已知他功力深過自己,勢難和他硬拼,右手食中二指一併,疾向那腕脈之上點去。

    這一記點穴斬脈手法,用的甚是奇奧,迫的白奇虹不得不硬行收住掌勢。

    林寒青一擊封住了敵人衝擊之勢,右腿一抬,無聲無息的又踢出了一腳。

    白奇虹人已搶入門裡,但因一著大意,被林寒青一指一腳,硬給逼了出來,白奇虹呆了一呆,道:“好小子,武功不凡。”雙掌連環推出,悠忽之間,連續攻出八掌。

    這八招迅如雷奔,內力山湧,當真是排山倒海而來。

    林寒青接過八招,人已累的瞼色大變,但他擔心周江安危,雖知今日之戰兇險異常,也不得不拼盡全力,捨命攔敵,只怕此老取藥心切,衝入室中取藥,和周簧起了衝突,那時恐難免一場搏鬥,周簧重傷未愈,如何能抵得他這等渾厚的掌力。

    心念轉動,全力反擊,右手一招“天外來雲”,迎胸拍出一掌,左手“分花拂柳”擊向小腹。

    白奇虹怒目圓睜,喝道:“你可是想找死麼?”

    身子一閃,避開二招,右掌“移山填海”平胸推出。

    這一擊,內力進出,乃是硬打的招術,林寒青除了便接掌力之外,只有閃向一側,讓開去路。

    林寒青道:“老前輩武功高強,晚輩死在掌下,夫復何憾。”雙掌乎胸一收,推了出去,果然要硬接一掌。

    只覺一股強大的壓力,迎胸撞了過來,心神怦然震動,眼前金星亂冒,身子搖搖晃晃向後退了三步。

    白奇虹心中佩服,口中讚道:“能接下老夫八成真力的一招,舉世間並無幾人,難得能有這份功力。”

    他口中雖然說的客氣,但雙掌攻勢,卻是十分猛烈,直向室中衝去。

    林寒青接下一掌,人已然有些支撐不住,如何再能擋得這白奇虹一輪快攻,但他心中卻又有牢牢記著,無論如何,自己不能讓他衝入室中,傷害到周大俠。

    這念頭在他腦際之中,波動起伏,他的神智雖已有些不清,但對此事卻一直放在心上,揮掌櫃擋,竟是拼命的招術。

    白奇虹武功雖強,但在林寒青捨命苦拼這下,竟然難以衝入一步,不禁大怒,掌勢愈來愈重。

    林寒青又勉力擋了數掌,人已大感不支,再鬥三五合,勢必要傷在白奇虹掌下不可。

    正在危急之時,突聽一聲大喝,道:“什麼人竟敢硬闖青雲觀禁地?”喝聲中,一股疾風,急卷而至,猛卷白奇虹背後攻來。

    白奇虹只覺身後強勁湧至,心知來了勁敵,只好返身拒敵,右手反臂拍出一掌。

    兩人掌力一接,來人剛剛落地的身形,被震的向後退了一步。

    但一退即上,右手一揚,一柄摺扇,迎胸點來。

    白奇虹目光閃動,看來人亦是二十幾歲的英俊少年,出手的迅快、凌厲,竟似不在林寒青之下,不禁心頭駭然,暗暗忖道:“怎的青雲觀中,有這多少年英雄人物?”心念轉動間,已和來人打在了一起。

    這人功力和林寒青在伯仲之間,但對敵的經驗,和武功的博技,卻是大大的超過了林寒青,只見他左一把少林派“金剛舒臂”,右一招武當派“揮塵清談”,一把摺扇,忽張忽合,打的刁鑽滑溜無比,忽而當作劍用,忽而當作刀施,橫創直戳,佐以掌勢,當真是變化詭奇,莫可預測。

    林寒青藉機運氣調息,他內功本極深厚,不大工夫,人已大見好轉。

    轉眼望去,只見那出手和白奇虹相搏之人,正是黃山世家李文揚。

    白奇虹武功雖然高過李文揚,但因李文揚打的河滑絕倫,不和他硬拼掌力,一時之間,白奇虹也是拿他無可奈何。

    林寒青吸了一口其氣,又向前欺近了兩步,擋在門口之處,凝神現戰。

    原來李文揚自知內力不如對方,難以和他硬拼,凡遇上對方強行攻來,立時向後退避。

    白奇虹逢此勁敵纏鬥,不知不覺中,也迫出室外。

    他辛辛苦苦的搶入室中,卻在李文揚誘招之下,自行退了出來。

    林寒青經過一陣運氣調息之後,體能盡復,細看場中激烈的搏鬥之勢,李文揚似已被迫的漸落下風,白奇虹掌力愈鬥愈強,已逐漸的控制了戰局,李文揚雖然打的刁鑽、靈活,但功力終是不及對方,何況白奇虹的掌法,看似平凡,實在招招蘊含奇變,數十招後,威勢大增。

    激鬥中,白奇虹奇招突出,右掌迎胸攻出,左手卻緊隨著右掌遞了出去。

    李文揚摺扇斜裡創出,一招“劃分陰陽”橫向白奇虹右腕之上削去,卻不料白奇虹右腕一沉,隱藏於掌勢中的左手,電閃而出,猛向李文揚握扇右腕之上抓去,李文揚料不到他招術變化,來的如此神迅,不禁大吃一駭,匆忙中左臂一圈,肘勢橫裡撞來,擋開了白奇虹的一招擒拿。

    他家傳武學,精深博大,這一招救命之學,更是凡中藏奇。

    林寒青暗中忖思,似乎除了這一招之外,再無一招能破解白奇虹那突然閃擊出來的一掌。

    白奇虹冷冷喝道:“好手法!”

    凝立不動,末再進擊。

    李文揚雖然解去大危,但心中卻是駭異萬分,只覺此人,是自己出道以來,從未遇上過的高手,目中卻應道:“過獎了。”

    白奇虹道:“如若老夫的判斷不錯,閣下當是黃山世家中人。”

    李文揚道:“在下李文揚,老前輩和在下素昧生平,何以知得晚輩來歷?”

    其實黃山世家,譽滿江湖,進年不衰,武林中人,無不知曉,對方一語道破他的身世,那自是算不得什麼稀奇之事,但此老武功之強,世所罕見,李文揚得先祖餘蔭,交遊廣闊,當世好手,大半相識,但卻猜不出對方來歷,想在彼言語之間,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只聽白奇虹冷冷說道:“閣下的招術博雜,包羅中原各大門派武學,當世之間,除了黃山世家之外,老夫還想不出再有何人?”

    李文揚道:“老前輩的武功,也是晚輩生平中從未遇過的高人,晚輩務雜不專,博而不精,如非老前輩手下留情,只怕晚輩早已傷在掌下了。”

    白奇虹冷笑一聲,打斷了李文揚的話道:“此時此地,不是咱們攀交清談之時,老夫和世兄令尊,有過一段交往,雖然談不上肝膽相照,情若兄弟,但亦非泛泛之交可比,老夫不原再和世兄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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