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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李韶庭不認識雍正的字,居然道:“這六條給我們省了不少麻煩,卻又令對方無可辯爭,簡單而明瞭,擲定的人;的確是大手筆!”

    玉貞子笑道:“當然了,而且是天下第一流的大手筆!”

    李韶庭不禁一怔,心中隱約知道這是誰的手筆了,卻不便再說,以免引起江南群俠的誤會。

    白泰官卻站起來道:“這不公平,我們是了斷私怨,無須官方出頭!”

    赫達沉下臉道:“白泰官,你是王府護衛,而且你們擅自動用御校場決鬥,更調用禁軍邏守,還能說是與官方無關嗎?”

    白泰官被問住了,赫達道:“四海鏢局如果提出異議,猶自可說,因為他們是真正的老百姓,你憑什麼提出呢,坐下!”

    白泰官悻然坐下,邀赫達為仲裁人是雍正暗中飾令科隆多出面致邀的,科隆多雖不願意也不敢違旨!

    沒想到雍正還伏了這一幕使得他們有苦說不出。

    冷笑地道:“在京城聚眾私鬥已屬違禁,現在官方出面替你們作主,已經給你們面子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白泰官道:“可是江湖恩怨,官方未必清楚!”

    赫達冷笑道:“白泰官,你別裝糊塗了,難道這純粹是江湖恩怨嗎?何況條約上並沒有違反江湖道義之處,除非你們別具異心,想背離江湖道義才會有異議!”

    自泰官還要開口,一個人拍拍他的肩膀,把他按坐了下去,那人正是天府二狐之一的索天彪。

    從他能壓白泰官的行動著來,他在日月同盟的地位還相當的高,這使西棚群雄的心中又多了一番仇念。

    由此可知,了因之死,索天彪是真正的罪魁禍首了。

    赫達在臺上手揩幾十名紅衣喇嘛道:“這是本師坐下十大護法禪師,現任命為執法人,如有違反規約行為者,由他們就地執法!試法!”

    後臺有兩名禁軍,抬出一籠鴿子,約模有百來頭,打開籠門一搖,鴿群衝門而出,滿臺飛舞。

    那十名喇嘛僧各抽佩刀,但見寒光閃處,居然沒有一頭鴿子能飛出臺去,伏屍臺上!

    然後又有兩名禁軍,肩頭抗著一根粗如人臂的銅棍,長約丈許,在十人面前走過,但見每人砍出一刀,立即歸鞘,沒有聲音,也不見異狀,直等走過最後一人,兩名兼軍才互相份開!

    一陣呆當亂響,銅棍斷下九截,加上兩人肩頭各一截,共有十一截,長度相等,赫達一揮手!

    那兩名禁軍兩截斷棍份送到東西兩棚呈驗。

    赫達在臺上則朗聲道:“各位看清楚,這是風磨銅所制物,卻也經不起這十名執法人利刀一削,希望不要麻煩到他們!”

    李韶庭倒是無所謂,而東棚的人卻臉上變色了,無論那一個高手,要在這十名喇嘛的圍攻下全身而退都很難。

    換言之,今天這場決鬥,除了靠真本事一決生死外,再也沒有取巧的可能了,霍學剛道:“我這位舅舅看起來像個猛張飛,想不到他粗中有細、居然安排得這麼周密,倒真有他的!”

    李闌娜口快道:“他幕後有個高明的參贊,自然不會差的了!”

    霍學剛忙問道:“是誰?”

    李韶庭看了李闌娜一眼,玉貞子笑道:“是藥師兄,他在暗中坐鎮著,防止對方施行陰謀!”

    這句話既把事情解釋過去,又給大家服了一貼定心丸,因為大家心目中,還是把藥師認為靠山的!

    尤其是江南群俠,他們目睹過藥師劍挫獨臂神尼的雄風,由敬而服,雖然對李韶庭也有信心,總不如藥師為甚。

    赫達吩咐眾人清理臺上後宣佈道:“決鬥開始,雙方第一人上場!”

    東棚中出來一條獨臂猛漢,恍若天神臨凡,手拽粗銅棍,赫然是滿族巴魯圖(勇士之意)鐵秋。

    他上臺的身法十分輕靈,落地無聲,朝赫達一恭身道:“咱家鐵秋,要會會四海縹局的朋友!”

    這邊內定是由甘風池出場的,但牛化卻搶先一步:“這傢伙對咱們的胃口,我出去會會他。

    他使出的也是熟銅棍,看起來也不比對方細,而且兩個人的身材也相似,竟像是一對門神!

    鐵秋哈哈大笑道:“好!好朋友,好對手,過癮,過癮!

    請賜招!”

    牛化對赫達行禮報名,舉棍直擊,鐵秋橫棍招架,當然巨響中,火光四冒,雙方都是勇力驚人!

    牛化使的是太祖棒法,虎口風故事,鐵卻使的是塞外招式,極為怪異,兩人鏖戰四十餘合,居然不分勝負!

    牛化急了,找到了空隙,用盡全身的力氣,一棒泰山壓頂,對準鐵秋頭上劈了下去,鐵秋猛地舉棍上掠!

    又是當然一聲,牛化居然連退了七八步,手中的棍子飛落臺下,整個人怔住了,鐵秋含笑舉棍上前道:“哥兒,比勁兒你還差得遠!”

    橫裡一棍掃出,李韶庭空自著急,因為牛化人還在臺上,自然不能禁止對方追擊,眼見他就將送命!

    那知棍子只在牛化腰上一觸,將他掃落臺下,落地後才清醒過來,竟是絲毫無傷,鐵秋在臺上笑道:“哥兒,咱是看你這付身量份上,不忍心殺人,不知道要多少米糧才養得你這麼大呢,回去後乖一點!”

    牛化人雖愚,卻很率直,輸了就認輸,朝臺上一拱手,拾起棍子回到棚上,面有慚色道:“總頭領,咱家冒昧,出師不利,折了銳氣,請治罪!”

    李韶庭只得道:“牛兄請休息一下吧,力不如人,非戰之罪!”

    轉頭對甘鳳池道:“甘大俠此人出棍輕靈,粗中有細,似乎拳掌方面也相當高明,你的沾衣十八跌是否能製得了!”

    甘鳳池略一沉吟道:“兄弟之沒多大把握,但總得出去試一試!”

    他提劍上臺,鐵秋笑道:“江南大俠來賜教,鐵某太榮幸了,只是你我的兵刃不對稱,打起來也不精采,不如各以空手對搏吧!”

    甘風地原想聲明在兵刃中滲合拳腳的,只因為對方只有一手,提礎有欠光明,一時不便啟口。

    想不到地方先提出了,他倒反而不感到高興,因為對方既然有此提議,必然在拳掌方面,也有過人之處!

    可是道兒劃了出來,他又無法拒絕,只有一拱手道:“遵命承教!”

    鐵秋把銅棍倚在柱上,單掌一拳道:“請賜招!”

    甘鳳地因為以主已先勝一場,照例是不可先出手的,也不再客氣,放下長劍,開始進招!

    他藝出武當,而得少林之長,掌中帶拳,剛柔互濟,舉手投足之間,氣執磅薄,十足名家風範。

    鐵秋雖只有一雙手,卻十分靈活,巨大的身形往來穿越,一點也不呆滯,或拳掌,出手不帶一點聲息!

    甘鳳池不覺心驚了,沒想到這個巨無窮似的壯漢竟是內家高手,他原以柔克剛的計劃恐怕行不通了!

    交手四十多招手好容易到一個機會,利用對方欺身進補的力道,左掌切入,印上鐵秋的後背!

    沾衣十八跌是借力打力,掌貼對方身子,勁力突發,在一般的情形下,使對方上盤受力失去平衡,就會摔了個跟頭,哪知勁力一發,鐵秋也摔了出去,卻不是跌下去,空中一個鯉躍,居然以極快的速度翻了回來,反手後住了甘鳳池的脈門,一帶一滾,暴喝一聲,“去!”

    甘鳳池的身子被他像石頭般的拋出去,直撞向右角的臺柱,那是一根粗可合抱的大石柱,光滑堅實!

    鐵秋這一擲力逾千鈞,眼看著甘鳳地有死無生,西棚群俠都驚呼出聲,一個個都站了起來!

    可是甘鳳他畢竟藝業不凡,他雖是頭向石柱逝去,臨近時卻身子微振,改以肩頭著力,擦著柱子滑出,而且他的腳尖擦過石柱時,勾了一勾,身子打個轉,又飛回臺上,凌空撲向鐵秋,控指取他雙目,精彩萬分。

    鐵秋也沒想到甘鳳他還能回來,更沒想到他能如此迅速回招攻擊,反應雖稍遲,應變卻很快。

    獨臂上掠,化開那一招,甘鳳池身形落地,兩人對視片刻,突然不約同,相對著大笑起來!

    在笑聲中他們充份地表達了向對方致敬激賞的意思,那是一種惺惺相借的俠義豪情!

    笑了一陣後,鐵秋道:“甘大俠!咱們要分勝負恐怕不容易!”

    甘鳳池道:“是的!至少要千招之後!”

    鐵秋道:“可是這麼多的人等著,沒那麼多的時間,咱們這一仗留下來吧,改天咱家到江南去再求一會!”

    甘鳳池道:“歡迎!歡迎!甘某一定掃徑以待!”

    鐵秋笑道:“那還粘在這兒於嗎?大家下去吧,別佔住場子!”

    說完又舉單掌作禮,拿起鋼棍,跳下臺去。

    一場生死搏鬥,在這種情形結束,使得雙方都很感動意外,在李韶庭方而是喜出望外,日月同盟則不然了!

    白泰官飛身離棚攔住道:“鐵大俠!你怎麼就這樣離開了!”

    鐵秋道:“勝負難份,改期再戰,有什麼不可以的!”

    白泰官道:“可是這由不得鐵大俠作主決定的!”

    鐵秋一眼眼道:“該由誰作主?咱家雖是應聘而來,卻不是賣身!”

    白泰官道:“閣下受七貝勒禮聘,至少要有個交代!”

    鐵秋冷笑道:“話說清楚,七貝勒是個幌子,實際由你們日月同盟在暗中操縱,咱家是滿州人,總不成也會參加你們日月同盟嗎?白泰官,你真想得太天真了,何況咱家不也至於下賤到為幾兩銀子就要聽人擺佈的程度!”

    此人詞鋒極利,白泰官怔住了道:“鐵大俠,你是七貝勒請來的,至少該向他作個交代!”

    鐵秋道:“不錯!但貝勒爺都沒有來,咱家自會到府中向他交代!”

    白泰官道:“貝勒將應付決鬥事宜,交付給我們全權作主!”

    鐵秋道:“這麼說咱家就必須向閣下交代了!那也行,咱家收到的十萬兩銀票在此還給你總行了吧!”

    說著掏出一卷銀票往前一遞!

    白泰官道:“在下並不是要大俠退還銀票!”

    鐵秋道:“你要什麼?一定要咱家這條命撂下來!”

    白泰官道:“鐵大俠說得太嚴重了,我們是仰仗大力,大俠首場得利,第二場仍是佔了優勢,正可大展神威……”

    鐵秋冷笑道:“得意事可再不可三,咱家僥倖得兩場沒丟人,趁好即收正是時候,為十萬兩銀子把一世盛名饒上就不值得了!”

    白泰官道:“武林中人講究全始全終,一諾而無悔……”

    鐵秋道:“武林中更重視操守與骨氣,你們化了十萬兩銀子就想要人俯首聽命,何嘗把咱家看在眼裡!只是當作打手而已!”

    白泰官道:“鐵大俠言重了,沒有人要你俯首聽命!”

    鐵秋道:“那麼咱家來去應有自由,閣下管不了!”

    白泰官語為之塞,急了道:“不行,你既然接受了報酬就談不到骨氣兩個宇,我們付了代價,就有權要求你盡到職責!”

    鐵秋冷冷地道:“這樣說也行,銀子是貝勒爺的,我只聽他的吩咐!”

    白泰官冷笑道:“七貝勒只是個王子而已,本人又喜揮霍,幾兩俸銀供他自己揮霍都不夠,銀子是我們出的!”

    鐵秋道:“是嗎?那咱家要做到怎麼樣才能拿走這十萬銀子?”

    白泰官道:“至少也得殺死對方一兩個人才行,這次我們跟四海鏢局是生死之搏,可不是比武點到為止,那交不了差!”

    鐵秋道:“你早說不就完了,你要咱家殺誰?”

    白泰官道:“那倒不限定,無論是誰都行!”

    鐵秋道:“好!咱家隨便找兩人給你填填棺材吧!”

    說完將手中的銀票用手一捏,變成粉碎,一橫銅棍道:“咱家為銀子賣命,也不賺血腥錢,剛才就是一個答覆,現在咱家就要走,誰攔住咱家,咱家就殺誰交差!”

    白泰官整個怔住了,龍虎二僧各揮鋼鞭,攔住了去路,厲聲大喝道:“站住,你想往那兒去!”

    鐵秋冷冷一笑,忽而揮棍橫掃,虎龍二僧變變舉鞭招架,才發現他神力無窮,雙鞭同時脫手,連忙躍身避棍!

    鐵秋的棍式卻十分精奇,半空煞住,改向空中揮去,龍僧頭上著棍,虎僧則被擊中背上。

    一個腦袋開花,另一個則飛出數丈,倒地後口噴鮮血,看來都活不成了,鐵秋冷笑道:

    “白泰宮,這兩個人是了因的徒弟,殺了能交差吧!”

    白泰官叫道:“他們是我們的人!”

    鐵秋道:“什麼?這種人欺師背祖,師父死了不報仇;反而投到對方去,萬死都不足借,殺了也好!”

    日月同盟的人譁然大叫,紛紛執兵器包圍上來,鐵秋冷笑舉棍待敵,空中飛落一人,身著道裝短瘦如猿,十指如鋼,一下子就奪去了五六件兵器!

    正是興安嶺的後山隱士黑努兒!

    白泰官愕然道:“前輩怎麼也……”

    黑努兒冷冷地道:“我與令師是朋友,義務應邀前來幫忙,鐵朋友則是我邀來的,可不能看你們如此對待他!”

    獨臂神尼一直躲在隱處,這時忍不住現身而出道:“道友!這是小徒的不是!貧尼代為致歉!”

    反手一掌,摑在白泰官臉上怒罵道:“混帳的東西,誰叫你如此放肆的!”

    白泰官被打後,不敢再說話,日月同盟的人也都紛紛退後,神尼朝鐵秋彎腰致禮才道:

    “鐵大俠,小徒無狀,請多多原諒!尚祈大俠繼續賜助!”

    鐵秋回了一禮道:“不敢當,在這種情形下,咱家也無顏再留,抱歉!”

    說完舉步疾行,黑努兒才嘆道:“神尼,你的這些人行事太跋扈了,無怪人才一個個都要離開,老鐵的為人我很清楚,他並非為財而來,只是想到中原來逞逞威風立點名氣,不殺牛化,訂交甘鳳池,乃是試試你們的氣度與行事,你來到之後,他已說了許多閒話而有去意,被我再三苦勸留下,經此一來,連我也不便再對他說什麼了,神尼,你這樣對人是不行的!”

    神尼無言以為答,只有把責任往別人身上推,道:“是!

    以前是貧尼疏於督促,不知他們混帳至此,今後定然不會了,萬望道兄勿因而誤會,繼續賜助!”

    黑努兒道:“貧道與神尼多年交情,自然沒話說,只可惜走了鐵秋,他的內外兩途俱臻化境,實乃絕世高手……”

    神尼道:“貧尼不知道,只以為他的力量大,未敢多借重!”

    黑努兒道:“我介紹的人還會錯嗎!是他要我別說出來,準備今天用事實亮出來給你們看的,有真本事的人不靠吹噓,這是他們的傲氣,他來到京師幾天,就沒有受到禮遇,已經是一肚子火……”

    神尼紅了臉道:“是的,過一天貧尼親自去向他請罪!”

    黑努幾道:“再說吧!是否能回頭我也沒有把握,但我總儘量為你們調解,神尼,請約束一下你的手下,他們太不像話了!”

    神尼連連致歉答應,黑努兒原地拔身,離臺有二十多丈,他居然一口氣飛了過去,降落臺上道:“下一場貧道候教!”

    他剛才表演一手奪兵刃,五六柄利器被他撈在手中絲毫無傷,現在又露了一手輕功,震住了西棚群俠!

    江南八俠中的周濤道:“我去會會這老怪物!”

    他不僅技擊超凡,外號入雲神龍,也以輕功見長,見到了高手,難禁心動,自行請戰,李鄧作難了!

    他知道周濤絕不是對手,也知道簡六娘與方竹君已經練了一樣專為對付黑努兒的暗器,卻不便說出來!

    因此他看了看甘鳳池,希望他代為說句話。

    而這時陳美娘正在對甘鳳池耳語,李韶庭心中暗想,陳芸娘是簡六孃的閨中密友,一定知道簡六孃的安排。

    現在一定是告訴甘鳳池,叫他阻止周濤出去。

    那知道甘鳳池開口說道:“二哥跟這老怪物會一會最好,唯有他入雲神龍的雲龍八現身法可以跟老怪物較量一下,摸摸他的底細!”

    周濤原是向李韶庭請戰的,但李韶庭沒有表示而望著甘鳳池,他也曉得李韶庭是在微詢甘鳳池的意見。

    所以甘鳳池那樣一說,他就出去了!

    李韶庭大急道:“甘大俠!姚大娘與拙荊已有對付之策甘風池道:“兄弟曉得,拙荊剛才就告訴兄弟,要兄弟設法勸阻週二哥出去,可是兄弟聽了她兩人的辦法,覺得還不夠妥善,但如果讓週二哥先去會他一次,回頭姚夫人得手的機會就多了幾成!”

    李韶庭一怔道:“姚大嫂究竟準備用什麼?”

    甘鳳池道:“是令正所研製的,李兄難道還不曉得?”

    李韶庭道:“兄弟今天早上才與大家會合,無暇問及!”

    甘鳳池道:“令正到現在還沒有告訴李兄,想必是不想讓李兄先知道,兄弟也不便曉舌,我們等著看好了!”

    李韶庭急了道:“可是周大俠這一戰……”

    甘鳳池輕嘆道:“黑努兒與神尼交往多年,曾來天山作客,我們都見過,此老怪功力通神,高深莫測,此人不除,今天不知有多少人要死在他手中,週二哥早已準備跟他一決,卻沒有十分把握,但如與姚夫人配合,就多了一份機會!”

    李韶庭急聲道:“黑努兒跟鐵秋不同,他是獨臂神尼的知友,是真心來幫他忙的,而各位又因脫盟獲怨神尼,周大俠這一戰太危險!”

    甘鳳地苦笑一聲道:“這正是我們所求的,李兄!你也看得清楚,我們脫離日月同盟勢非得已,求仁得仁,我與週二哥都不存生望了!”

    李韶庭驚道:“這是為什麼,太行山義師也是反滿興漢的!”

    甘鳳池苦笑搖搖頭道:“我們相信太行山義師不致為滿清所利用,但也明白太行山在短期內不會有所作為,至少在這一任皇帝進不可能舉事!”

    李韶庭剛要開口,甘鳳他卻擺手道:“李兄不必說了,雍正不失為一個好皇帝,為老百姓著想,我們不應該反對他,下一任皇帝如果不失職,太行義師仍是不可能有所舉動的!”

    李韶庭十分為難地道:“是的!太行義師只是為我大漢天聲留一顆民族自決的種子,我們固然希望河山重光,但最希望的是漢家子民能有個安定幸福的生活,我們只是待時而作自保的準備,卻不能草率輕動,置生靈塗炭於不顧!”

    甘鳳池惻然長嘆道:“大俠的作為與用心我們十分諒解,只是基於立場,我們不能投身於大俠這一邊,唯一死以報之!”

    李韶庭道:“各位的意思是要立刻舉事!”

    甘風池道:“是的!我們不想等到兒孫輩身上光復故土!”

    李韶庭道:“我並不反對!只是不能輕舉妄動,憑太行山的那點力量,根本不足成事,結果必然是失敗的!”

    甘鳳池垂頭不語,李韶庭接著道:“個人的生死不足惜,但這是大漢子民僅存的一點力量了,日月同盟是不足憑的,太行山如果一倒,再培植這點力量就難了,也許將淪入永劫不復之境!”

    甘鳳池嘆道:“大俠顧慮得很對,只是我們早就立志要轟轟烈烈的幹一場,現在出現這種場面,演變成同室操戈,還有什麼話可說呢,日月同盟必須擊潰,太行義師必須保全,我們確有一死以盡寸心,其餘都不必說了!”

    李韶庭也不禁默然,他知道再說也沒有用了,甘鳳池他與周濤在內心中仍是忠於日月同盟的。

    他們為了是非,為了公義而背盟,內心中一直在負咎,所以他們但求一死,而且要求死在日月同盟之手!

    他們準備以自己的血來洗去背盟的內咎,也想以自己的一死來表示他們對日月同盟中玩弄權勢的抗議!

    因為這兩人的江湖關係最廣,日月同盟中的江湖人,多半是他們苦心婆心,遊說加盟的。

    日月同盟利用江湖人,早已使大家寒了心,而這兩個被公認為反清復明最力的江湖義土也死在日月同盟之手,至少可以使那些誤人歧途的人使加深離去的決心!

    猜透了他們的用心,李韶庭自然不能再說什麼勸阻的話,唯一的辦法,只有多加註意,使他們能保全性命而已。

    周濤上臺後,跟黑努兒沒有多說話,立即展開了拼鬥,黑努兒的確很難鬥,他根本不用兵器,全憑一雙空手。

    這雙空手卻比任何兵器都厲害,周濤的劍砍上去,完全不生作用,一跳就震開了,這證明此人的氣功之精純已臻化境。

    不僅他的雙手堅硬如鋼,連他的身上也是一樣,周濤的劍招極精,在黑努兒的身上要穴已連刺中十幾劍。

    結果只把他的衣服砍破了不少的缺口,破衣下現出黑努兒身上的肌膚竟是綠色的,李韶庭驚問道:“這傢伙究竟是人還是妖怪!”

    甘鳳池沉重地道:“在人與妖之間,他是人母豬父雜交而生的,身上長了一片綠色的茸毛,天生就能稟刀劍,長成後又得通異人,練成了一身武技,想除掉這個人的確不容易,在天山時他曾坦開胸膛,讓神尼連刺十幾劍,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李韶庭道:“這麼說是沒有辦法能制他了!”

    甘鳳池道:“他有一次喝多了酒,吐露出他身上有一點弱點,但究竟是什麼地方卻不肯說、週二哥就是想找出他的弱點所在!”

    周濤以雲龍八現的身法,忽而凌空,忽而落地,與黑努兒周旋著,每次落劍,都找不同的穴道著手!

    也幸虧他的身法靈妙;才能支持這麼久。換了第二個人,恐怕早已喪生爪下了,黑努兒的雙抓堅利如鋼!

    有一兩次,周濤躲過了撲擊,他也因為用招已老,不及撤回,五指深抓人地,堅硬的石地也是一插即人,碎石如粉,相持到一百多招,周濤已將黑努兒身上一百零八處大穴全部刺遍,黑努兒依然故我!

    嘻開了大嘴,露出一口又白又尖的利牙笑道:“姓周的,你認命了吧I我身上的練門你找不到的!”

    李韶庭在臺下叫道:“周大俠,下來吧!此人不可力敵!”

    周濤卻是計拙了,聞呼後一縱身,就往臺下跳去!

    黑努兒冷笑道:“要走,可沒這麼容易,回來!”

    他平躺出去,身與臺齊,腳不沾地,周濤從空中落下時,剛好被他接住,周濤的身子一翻,拔高尺許躲開!

    黑努兒袍袖輕揮,就像鳥兒一般,也跟著上追,周濤接連魚躍滾翻,凌空又拔高三尺,黑努兒跟著再度趕上!

    周濤沒有辦法,又是一個急翻,居然翻回臺上,凌空三騰,這是輕功最神奇的功夫了,也是他雲龍三現得名之由來,可是他遇上了黑努兒,這種輕功身法也救不了他。黑努兒能躡空而行,動作比作更快。

    雙手輕揮,又平平地回到臺上,剛好握住了周濤的雙腿,周濤的身子猛然倒下,雙手握劍,直刺肚子!

    劍尖對準了肚臍,想是找對了地方,整整沒入半尺,黑努兒大叫一聲,雙手運勁一份一撕!

    血光四灑,活生生把周濤撕成了兩片摔了下臺!

    可是周濤的劍仍然釘在他的肚臍上。

    黑努兒冷笑一聲,伸手拔出長劍,一勾成兩段道:“這個地方雖然可以刺進去,卻不是我致命所在,姓周的一條命是白白送掉了,還有誰要來試試的!”

    群俠一陣愕然,大家雖然為周濤的死感到悲哀,但想到周濤畢竟找到了對方的弱點,心中微有欣慰。

    這輕微的安慰被黑努兒後來的舉動擊得粉碎,半尺多的劍身上不帶一點血跡,那一劍是白費了I

    甘鳳地悲憤填膺,拔劍就想上臺。

    但簡六娘將他按住了道:“甘四哥,這一陣該我了!”

    甘鳳池道:“你上去有什麼用,週二哥那等功力,還是白賠性命!”

    簡六娘道:“不!週二俠沒有白死,他至少找出了可攻的弱點!”

    甘鳳池道:“一劍入臍半尺,卻沒有傷到他一點皮肉。”

    簡六娘沉聲道:“只要能攻擊他的身體,就能要他的命!”

    語畢飄然而出,輕盈地落在黑努兒身前!

    黑努兒見一笑道:“小娘子也來賜教嗎?”

    簡六娘淡然地道:“請老仙長慈悲!”

    黑努兒哈哈大笑道:“別客氣,貧道對娘兒們一向是愛惜的!”

    說著他的臉上流露出邪獰的笑意,甘鳳池在臺下怒道:“簡六娘真是自取其辱,黑努兒生性最淫,他最喜歡跟女人動手,而且最喜歡把對方的衣服一點點的撕破……”

    陳芸娘卻輕輕地過來道:“六娘知道,她有把握除去此怪的!”

    簡六娘在臺上一恭聲道:“老仙長,奴家是要用暗器的!”

    黑努地笑道:“可以!貧道最喜歡使暗器的娘子,慣使暗器的女人一定生性潑辣,而貧道就喜歡潑辣的女人!”

    簡六娘不跟他多說了,身軀一搖,單劍直刺左目,左手卻射出一點寒星,攻向黑努兒的右目!

    黑努兒一隻手撩開了劍,另一隻手卻撈住了那點寒星,卻是一顆銀製的圓丸,笑笑拋下道:“原來是這玩意兒,貧道就讓你打上一百顆也不妨!”

    簡六娘道:“老仙長,這玩意兒進了眼眶,可替不了眼珠的!”

    黑努兒笑道:“可是娘子把它打進我的眼睛可不容易,貧道站在這裡,不閃不躲不接不擋,看你否否能把它打進我的眼裡去!”

    簡六娘道:“這可是老仙長自己說的!”

    黑努兒大笑道:“當然!貧道還會騙你不成,我們就約定以一百顆為限好了,貧道就硬挨你的一百顆銀月彈,然後再還手!”

    簡六娘笑笑道:“我只有六十顆,就請仙長指點一下吧!”

    她退到一丈遠處,黑努兒面對著她,口角仍是含笑。簡六娘皓腕徐舒,發彈卻極為迅速,一彈連一彈,恍比一串銀星,每一顆攻擊的目標都是眼睛!

    黑努兒也真絕,果然不動不閃,只是把眼睛眯小了一點,那一顆顆的銀彈到了眼皮上就跳一了!

    簡六娘拼命加重手勁,仍然一無所用,眼看著六十顆銀彈已發出五十五顆,忽然拔上向前走去!

    到了四尺距離處,才雙掌齊揚,兩顆銀彈齊奔雙目,到達眼皮前,卻蓬起兩團白霧,而黑努幾卻怪叫起來I

    原來那是兩團石灰,擠進眼縫後,立刻刺激他淚水直流,而生石灰遇水則熱,燒得他疼痛難忍!

    厲吼一聲,叉開雙手就撲了過來,簡六滾動作更快,迅速是兩彈發出,飛進了他的口腔!

    黑努兒怪叫之際,自己不能視物,這兩顆入口,又是兩團生石灰,又澀又苦又燙,激得他暴跳如雷!

    當他撲來之際,簡六娘已退到臺下了,黑努兒突然一個身子飛起,鼻孔亂動,嗅出簡六娘所在,凌空下撲!

    那勢到快到絕頂,就像一頭大鷹凌空攫兔,簡六娘仰天倒地,手腕揚起,又發出一點金黃色梭形之物!

    而且就是射向他的肚臍,那梭形之物;長不過三寸,齊根而入,簡六娘飛梭出手,人就滾開了!

    黑努兒凌空下撲,雙手都插進了地面,發覺敵人躲開了,苦於眼睛看不見,立刻又飛了起來!

    可是這次他騰上半空文許,很快地掉了下來,滿地亂滾,同時身上發出一朵朵綠焰與焦臭之味!

    滾著,手在地下亂抓著,碎石亂飛,頃刻間居然他挖出一個大坑,然後他就躺在坑裡不動了!

    獨臂神尼憤怒欲狂,飛身而出,舉劍就要找簡六娘拼命!

    卻被赫達橫身攔住了,沉聲道:“神尼!請守規章,臺下不得拼鬥!”

    神尼怒叫道:“你算那門子的仲裁人,怎麼光偏袒一方!”

    赫達道:“神尼!酒家怎麼偏袒一方了,請你說出來!”

    神尼道:“簡六娘使用暗器,你怎麼不管了!”

    赫達微笑著:“簡女俠施發六十顆銀月彈,是黑努兒自己同意的!”

    “可是後來那幾顆又是什麼?”

    “是生石灰外包銀衣,簡女俠只說是銀月彈,可沒有說銀月彈是什麼東西,只要形狀不變,就不算犯規!”

    “最後她殺死黑努兒道友的又是什麼呢?”

    “是磷火神梭,梭中藏有百支磷火神針,針是由黃磷包在鐵中製成。入體後,梭爆針出,隨血液運行四體,磷火再由毛孔中燒出來,黑努兒就是這麼死的……”

    神尼臉色一沉道:“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

    赫達一笑道:“生石灰銀衣彈,磷火梭針,都是李方竹君所制,她就坐灑家的旁邊,對灑家解釋過了!”

    神尼臉色一寒道:“黑努兒只說接受銀月彈,那磷火梭就不該使用!”

    赫達語為之塞,簡六娘笑道:“神尼,磷火梭是我在臺下發出,依照規定,落臺後就不得再追擊,黑努兒不守規矩在先,我是為了自衛!”

    赫達連忙道:“對!對!這是為了自衛,照灑家的規矩,這一場是簡女俠輸了!因為先落臺,這是本座的宣判,至於黑努兒違規追擊到臺下,本應加以制裁,現在他人已死了,就免於追究了,大家回去,繼續開始!”

    神尼還要開口,卻被張雲如與曹仁父二人勸了回去。

    簡六娘也回到自己這邊,嘆了一口氣道:“總算為週二俠報得血仇了!”

    李韶庭輕嘆道:“沒想到你們想出來的是這個辦法!”

    簡六娘道:“這辦法有什麼不對嗎?”

    李韶庭苦笑道:“姚大嫂,如果不是黑努兒大意,這兩樣東西制不住他的!”

    簡六娘道:“是的!銀月彈只能弄瞎他的眼睛,磷火梭可很難奏效。因為這東西必須深入體內才發生作用,要不是週二俠拼死刺中他肚臍一劍。我實在也沒有辦法,手段雖然不太光明,但總算除去了一個惡魔!”

    李韶庭道:“姚大嫂,如果我知道了你們的方法,我一定反對!”

    姚逢春笑笑道:“老弟!對這種兇人,可不能講究手段了!”

    李韶庭道:“不是手段的問題,這次成功,只是週二俠英靈所佑,如果大嫂的一梭偏了一點,磷火梭沒有射進對方的肚臍,那將會有什麼後果,他的眼睛瞎了,身上被磷火一燒,以他的功力是不會致命的,急怒之下,拼命起來,我們這般有多少人要死在他的利爪之下!

    你想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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