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毒殺手門的成立是一個秘密,但五毒殺手門的解散也是一個秘密。
誰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這個門戶突然不再接生意了,那些神秘的殺手也不知去向了。
蘭州城郊的荒原上,發現了六具屍體,都是年輕英俊的少年子弟,有的是花間浪子,有的是大家子弟。
他們是集體暴斃在一所荒祠中,死狀都是七孔流血,全身發黑,分明是被毒斃的。
這些年輕人,都不是規規矩矩的,在女人堆裡,卻很吃香。
他們的死訊傳出,最傷心的是很多女孩子,在他們死後,入葬的墳墓上,還不時有些年輕的女孩子去燒一堆紙錢,灑幾滴眼淚。
她們有些是明著去的,有些是偷偷去的,不過大部份的人,對他們的死都未加惋惜,特別是那些女孩子們的父兄。
他們為這件事額手稱慶,認為這些人死有餘辜。
對他們的死因,很多人都以為他們作孽太多,惹怒了狐仙,對他們施以懲誡。
蘭州人對狐仙是十分虔敬的,很多人家供著大仙神位,早晚清香,每逢朔望,還要殺只雞來孝敬一番。
說是狐仙顯聖,也並非毫無根據,那六個死人,每人額(注:此處圖檔不清,漏兩段,容後再補!)
金妮為了這個,跟辛辰又發了一頓脾氣,怪他們保護不力,因為這些人的武功不夠高,還需要保護的。
但這些人對魔教的用處很大,他們是教中經濟的來源。除了他們本身有錢外,他們還利用俊美的瞼貌,搭上許多富家的千金、姬妾之流,每年都騙進了不少的財物和珠寶。
辛辰也火了道:“大祭司,雖然我們有保護的責任,但是你的這些活寶並不聽約束,叫他們別去沾惹武林中人,他們偏偏沾上了五毒殺手門,這下子叫人宰了,怎麼怪得了我們,而且這一次是天狐門下的手,也是你吩咐過,叫我們暫時別去惹洪九郎的。”
“我不叫你們惹他,是為了你們好,你們惹得起他嗎?還有,我的這批弟子沾上五毒殺手門,也是為了你們好,你們一直想打進五毒殺手門,始終沒辦法,我卻能打了進去,抓住了其中幾個主腦,幾乎就可以控制全局了。”
辛辰道:“若真能控制全局,就不會被人宰了,屬下早就向大祭司建議過,五毒門的那些女孩子涉世未深,雖然容易上手,卻最難應付,她們最恨用情不專的男人,而你的那些寶貝都是成天在女人堆中打轉的花間遊蝶,一旦被她們發現真相,效果會適得其反,現在果然出事了。”
“我何嘗不明白你說的道理,但是我手下沒有那種純情型的男人。”
“那就該向我們要求支援,我們這兒有的是男人。”
“叫你們插了手,還有我的份嗎?”
“大祭司,原來你存了私心,想獨吞五毒殺手門,那怎麼能怪我們呢?”
“胡說!五毒殺手門中主要人員全是女子,那本來就屬於我司轄的。”
“那要你轄得了才行,叫洪九郎一攬就全完了,這個人的存在,對本教是一大威脅,這次我們不能再有姑息之心,一定要除去他才行。”
“這話我聽了不止一次了,你們也對付幾次了,又有哪一次成功的?”
“這次我一定有把握,四大尊者已經到了,在四大尊者聯手之下,一定可以除去他的。”
“真有那份把握嗎?”
“四大尊者是本教教主以下武功最高的好手,尤其四人聯手,連教主也比不上,如若再無法對付他,本教只有把圖霸中原的計劃收一收,再躲回西方去了。”
“四大尊者來了多久了?”
“兩天了,他們是前天下午到的。”
“為什麼我一點都不知道?”
“他們吩咐過,要保密行蹤,洪九郎已經知道他們四人要來的消息,密佈眼線,也要個別擊破對付他們,所以絕不能在事先被他找到。”
“這兩天洪九郎有很多放單的機會,你們為什麼不找他下手呢?”
辛辰嘆道:“屬下不敢造次,洪九郎雖是單獨行事,他身後外一直跟著有人,並不是真正的放單。”
“那不是永遠沒機會了嗎?”
辛辰道:“耐心等下去,總有一天會等到機會的,我們盡了全力盯住他的行動。”
金妮咬咬牙道:“什麼時候行動通知我一聲,我要親手劈了這匹夫!”
“有四大尊者出馬,人手應該夠了。”
金妮冷笑道:“你別把四大尊者看得多了不起,在我西方教中,他們只能算是二流人物,一對四,我也許不行,但一個對兩個,我有把握穩吃他們。”
辛辰自然不信,但不便和她爭辯,只是笑了一笑。
金妮想是看透了他的心事,冷笑道:“你別不信,不妨找他們來,我們先比劃一下,你就知道我是否在吹牛。”
辛辰只有一笑道:“屬下知道大祭司武功蓋世,怎敢不相信,但是目前卻不宜驚動他們,洪九郎鬼得很,如果洩露了行藏,就可能被他也找了去。”
金妮哼了一聲道:“不是我長敵人威風,洪九郎的神通也不小,四大尊者來到了蘭州,要瞞過他就很難,最好還是速戰速決的好。”
“是,動手的時候屬下一定知會大祭司。”
“辛辰,你別敷衍我,我也不是要跟你們爭功,而是真心想幫你們的忙,有了我在旁押陣,成功的機會多一點,若是你們在行動時撇開我,得手了自然沒話說,要是失了手,我將唯你是問。”
辛辰也只有連連地答應了,但心中卻沒有當回事,魔教的職司分明,他們是不相隸屬的,雖然有些地方必須配合,但某些行動,卻是各管各的。
辛辰並不想她夾在中間攪局,這個女人雖然貌美如花,但是真正的魔教中人,卻都很討厭她,在心理上就排斥她。
在一間屋裡。洪九郎面對著一群眼睛哭得紅紅的女孩子,正言厲色地道:“現在你們該明白你們的情郎是一批什麼樣的人了吧?也不怪我對他們辣手了吧?”
那些女孩子都低下了頭,個個面有羞憤之色。
洪九郎又道:“那些人都是魔教的弟子,魔教派他們來,只是利用你們、玩弄你們而已。”
一個女孩子堅毅地道:“洪門主,謝謝你把我們從迷惑中振拔了出來。”
“避免你們繼續受騙,這是我該做的不值得一說,倒是另一方面,你們該好好地感謝我,你們的行為犯了五毒門的大戒,那都是死罪。”
那些女孩子一震,個個臉有怖色。
洪九郎笑笑道:“不過你們放心好了,我已經向門主求下情了,寬恕你們的無知,饒過你們這一次,而且格外地寬容,准許你們退出五毒殺手門,事實上那個門戶也不存在了。”
那個叫小丹的女孩子道:“五毒殺手門不存在了?難道門主不要我們了?”
“她把整個門戶都交給我了,我是堂堂的天狐門主,不想再經營殺人的行業,所以收了起來。”
“那些殺手們呢?”
“大半都加入了我天狐門,一小部份遣散了,我按照的定,每人給了五千西銀子,讓她們去安份度日。”
“那麼我們呢?
“也是一樣,你們願意留下來的,我歡迎你們參加天狐門,不願意的,我給你們五千兩銀子的陪嫁,找一個好人家嫁出去。”
“就這麼放我們走嗎?”
“不!有條件的,我要廢掉你們的武功,因為你們涉世未深,帶著一身武功,很難安份過日子。”
“我們這一身武功練來不容易,毀掉了實在捨不得。”
“女人的本份在相夫教子,操作井臼……”
“洪門主,我們不是不肯安份,而是這些工作我們都不會做。””你們還年輕從現在起學還來得及。”
“能不能保留我們的武功呢?”
洪九郎略一沉思道:“也可以,那我就不能立刻撤消你們的禁制,觀察十年,十年內你們若能安於平凡,那時必已生兒育女,不至再為非作歹了,我就撤消你們體內的禁制,若十年內你們有不安份的舉動,我會立刻加以制裁。”
“我們若加入天狐門呢?”
“那我也撤消禁制,讓你們全心全力為門戶效力。”
“沒有什麼約束嗎?”
‘有的,天狐門的誡條只有兩條,禁行不義,禁意不誠,只要不犯這兩條,其餘的都不受約束。”
“這兩條規誡太廣泛了。”
“是的,但你們加入之後,就會明白這兩項規條的尺度以及個人的自由到什麼程度,不過我可以保證的就是你們絕對比在五毒殺手門中自由多了。”
小丹和那些女孩子們逐一商量,最後終於有了結果,有四個女孩子願意加入天狐門,其餘十二名女孩子情願被廢掉武功,撤消禁制,找個歸宿嫁人去。
樂天池和嶽天玲二人在另一間屋子裡,聽著洪九郎跟她們談話,對這個結果,樂天湘感到很沮喪。
嶽天玲笑笑道:“六妹,看來你該明白,你帶這批女孩子的方法是錯誤的,她們根本厭棄你給她們安排的生活。”
洪九郎進來道:“不過六師姐也不算失敗,畢竟還有四個人願意留下的,在我的估計中最多隻有兩個而已。”
“是哪四個丫頭願意留下的?”
“小丹、小紫、小緣、小翠。”
“這四個丫頭資質最差,武功全靠苦練才能跟上別人,所以她們十分珍惜,捨不得放棄。”
樂天湘嘆了口氣道:“其餘的你都遣走了,其中小雪和小玉的身手特佳,人也最聰明,你該設法挽留下來的。”
“這時候挽留太勉強,不如聽其自然,我相信她們出去後,經過一段時間,還是會回來的,尤其是碰上了幾個釘子,遭受一番挫折後,那時再回來,道心將更堅定。”
“那時再回來有什麼用?她們的武功全廢了。”
“沒有廢,我又給了她們一年的期限,保留她們武功,是助她們覓取安定的生活。”
“有了她們那身武功,怎麼安定得下來?”
“所以我想她們回來的機會很大,假如她們在一年後,真正找到了自己的生活,那就是與我們無緣,也不必強求她們回來了。”
嶽天玲嘆道:“九郎,你實在心機很重。”
“是的,但我的目的是匡扶她們入正途,用點心機也無可厚非,天狐門行事主旨,但問存心,不計手段,這才是狐字的真意。”
樂天湘苦笑道:“九郎,你入門最晚,受老師的薰陶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徹底。”
洪九郎一笑道:“所以老師父才把他的衣缽傳給我,要我光大天狐之道。”
嶽天玲正色道:“九郎,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天狐之道只在修己,絕不能成為一個正式門戶的,也不該將它發揚光大,因為我們的行為太放縱自己了,雖未叛道,卻已離徑太遠,不適合世道的。”
洪九郎笑笑道:“這一點老師父也說過,小弟也有同感,不過世上有許多天生不安份的人,我們只是把這些天生的搗蛋鬼匡入正途,不至成為人間的禍害而已。門戶可以成立,卻不必光大,尤其是不必成為舉世之法,但在芸芸眾生之間,也少不了我們,特別是在魔長道消之際,更須要我們這批鬼靈精出來,以魔制魔。”
“魔總是魔。”
“是的,世人有害人之魔,也有不害人之魔,天狐是中原的名稱,它是綜合了道家與佛家天魔之道而自立的新宗,這一宗在中原始終未行其道,到了老師父時,才算略為人知而已。很可能在我們這一代上,會被大家真正所承認,但我的目的也只是要他們承認而已,並不想把它發展成一個當世無二的大門戶。”
“可是像你這樣擴展下去卻不得了。”
“大師姐,這不是我在發展,而是你們興起來的,那些人都是你們網羅的,現在一起塞給了我。”
“可是我們只是單獨成立一宗,並沒有合起來的打算,你卻越興越大了。”
洪九郎卻一笑道:“不會太多久的,天狐門中的人絕少是天狐傳人,他們只是因緣應時而加入,等魔教一平,他們就會散去了,而真正的天狐傳人,卻只有一批女孩子,她們要嫁人生子,自然而然地脫離了,天狐門又將由絢爛而歸於平淡。”
樂天湘道:“好吧!我們相信你,到時候看你的表現,如果你不把這個攤子收拾好,我和大姐都會制裁你的。”
洪九郎淡然一笑道:“二位師姐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我不是那種愛掌權勢的人,其實二位從我平素的為人也該看出來了,現在小弟要著手去對付魔教中數一數二的高手,小弟一個人怕無法同時應付四個,所以務必請六師姐屈駕些日子,一旦找到了他們,二位師姐能每人對付一個就行了。”
樂天湘道:“我們每人只能對付一個?”
洪九郎笑笑道:“小弟不打沒把握的仗,二位師姐對付一個是穩吃穩打。”
“你一個人可以對付兩個?”
“小弟也不敢那麼狂妄,另兩個交給幾位師兄去對付,他們在武功的修為上,比二位師姐差上一籌,總得兩三個人才能對付一個。”
“那麼你自己呢?反而成個沒事兒的人了?”
“小弟怎麼會沒事,那個魔女金妮才是最難應付的人,尤其是她的那手魔火,令人防不勝防,小弟的職責是專為防患這個女人。”
嶽天玲關心地問道:“小九,那魔火的確是十分討厭,你有了應付之策沒有?”
“任何一樣東西都有剋制之法的,小弟已經想好了剋制之法,大姐不必為此煩心。”
“是什麼方法?能告訴我嗎?”
“不能,這不是我不信任大姐,而是我答應過那位製作防禦火器的巧匠,絕不告訴任何人,請大姐原諒。”
說完,他似乎怕嶽天玲多問,連忙告辭走了。
樂天湘恨恨地道:“這個小鬼實在不是東西,對我們也像是防外賊似的。”
嶽天玲一笑道:“這倒不能怪他,女人天生有刺探秘密的好奇心,卻又無法保持秘密,他是該防我們一點。”
“什麼?這小子連我們都信不過?”
“我連自己都信不過,你也一樣,我們做了一件得意事,或是得知了一項大秘密,總有一股衝動,想告訴別人,或是在隱約之間作個暗示,所以我們不能知道秘密。”
樂天湘張口欲言,但是結果沒出口,她想了一下,也深以為嶽天玲的話不錯,因為她自己確是如此的。
頓了一頓,才嘆道:“老師父選了這個小鬼作衣缽傳人,他一切都夠條件,只是有一點,這小鬼將來真的能收斂嗎?假如天狐門能夠領導蕩平了魔教,地位將十分之高,無疑就是武林盟主了,他還能迴歸平淡嗎?”
“我想他可以的,因為他沒有架子,不端身分,跟我那四個丫頭也是嘻嘻哈哈,沒大沒小的。”
“這跟我說有什麼關係?”
“雖無直接的關係,卻是有力的旁證,一個那樣子的人,不會太重視權勢,他不怕任何人,但是也不要任何人怕他,你我都不如他灑脫,就是因為我們太重視自己,老師父選中他不是沒有道理的,只有他真正秉承了老師父那種閒雲野鶴的胸懷。”
“現在他年紀還輕,將來是否能一貫加此呢?人是會變的,就像那個韓老四。”
“哦,你對韓天化知道些什麼?”
“知道不多,前一些時候,他以馬伯樂的身分混在九郎身邊我是知道的,可是九郎表明了身分立場後,這個人就失蹤了。”
嶽天玲道:“我向九郎提過這件事,他說他早已知道老四的身分了,叫我不必為此操心。”
“他對老四不來報到作了什麼解釋?”
“沒有,他說天狐門中各行其是,老四不來聚會是他的自由,我們無權干涉。”
“會不會是老師父對老四另有指示呢?”
“我不知道,老師父的指示都是針對個人的,我的指示只對一個人聯繫,小九來說出聯繫暗號我才知道那人是他,你呢?”
“小妹也是一樣,只不過預先知道那人是小九而已,卻不知道大師姐等人也都奉有同樣的指示,老師父做事的方法也實在叫人猜不到。”
嶽天玲一嘆道:“老師父行事叫人莫測高深,小九的行事又何嘗能叫人摸得透,我們都不是那份領袖的材料,所以我的天狐宮叫人滲了進來,你的五毒殺手門也沒漏過魔教的耳目,從這一點看,我們都不是負大任的人,還是老實些做個副手吧!”
樂天湘有點不服氣,也有點奇怪。
在她的印象中,大師姐並不是個這麼隨和安份的人,她目空一切,我行我素,天府八狐的名頭,有一半是靠她闖出來的。
但她仔細觀察一下,才發現嶽天玲眉宇之間,流露出一派安祥之色,那是修為鎮定都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
天狐老人晚年所表現的也是這一種神態,這才知道大師姐的修為比她深得多了,不禁肅然起敬。
天齊廟不是官廟,也不是私產,它是由蘭州西郊,富貴鄉地方管理的一所公廟。
鄉長吳大用自然而然成為廟頭,僱了幾個火工道人在這兒管理香火。
不過自從兩年前,鄉中有戶莫員外插手後,氣勢就不同了。
莫員外今年不過五十多歲,家中的田產不多,但卻有的是錢,據說他有個弟子在京中做官。
天齊廟中供的是孚佑帝君純陽呂相仙師;這位八仙中的呂道長是故事最多的,也是豔事最多的。
莫員外老年無子,他的六姨太在兩年前到天齊廟裡許了願後,居然一舉得男,生了個胖小子,於是發巨資大修廟宇,重修金身,使天齊廟的香火突然盛了起來。
連鄰近幾個府縣的善男信女,都會前去隨緣許願,乞求靈藥。
所謂靈丹,只是爐中香火而已,但據說十分靈驗,特別是求嗣,只要心誠到廟中親求,多半是如願以償,求男得男,求女得女,天齊廟的香火一下子鼎盛起來,而且也置了許多客房。
遠處來的香客為了要表示虔誠,一定要燒頭香,趕在開廟門之後燒第一位香,因此,趕巧的不如趕早的,住在那兒等總方便得多。
範圍大了,廟中的事務就不是原來的廟頭管得了的,莫員外也是出資最多的人,自然就由他來管了。
原任的鄉長廟頭也樂得交出去,以前他每年都要倒貼上幾兩銀子,現在居然可以分到幾百兩的車馬費,兩相比較,何啻天地,他當然高興放手,只虛掛著一個名義。
這天下午,天齊廟處又來了兩輛香車。
拉車的是健騾,碧呢車簾,漆得油光光的。
那是涼州知府新到任,他的兩個姨太太風聞天齊廟的仙師靈驗,特地來求嗣許願的。
兩個姨太太都是二十上下年紀,一個叫樂小丹,一個叫樂心心,是表姐妹倆,原是在開封府的麴院中一對紅姑娘,方知府經過那兒,把她們同時收了房,還不過一個月。
兩位姨奶奶都長得十分豔麗動人,每人還帶了三個隨身丫環,也都伶俐可人。
天齊廟中突然來了這麼多美麗的客人,把廟祝們的眼睛都瞧直了。
小道土們前後亂鑽,奉茶倒水,十分殷勤。
因為來的是貴客,莫員外親自來接待了,還殷勤地邀請她們上家裡去住宿。
隨行是個老家人方福,他是方知府帶來的總管。
他立刻加以推辭道:“兩位新奶奶是要燒香許願的,還是住在客房好,明天可以趕上燒頭香。”
莫員外笑道:“客房太簡陋了,而且一共才得三間,住不下這麼多人,至於燒頭香那倒不成問題,明天在下可以吩咐廟裡等二位夫人到了再開廟門,保證沒人可以搶得了去。”
“那對神仙更是太冒讀了,家主人雖是一任知府,但人間富貴,不能與天上神仙相比的。”
莫員外道:“呂祖原是富貴神仙,他保佑的也是富貴中人,到這兒來許願的也是富貴人家較為靈驗,窮人家也求不起仙丹,那要百兩銀子一付呢!”
“喔!仙丹還有價錢?”
“這也是神仙的指示,他說憑仙緣賜個一兒半女不容易,來到人間,不是為做牛做馬的,天賜麟兒,應該重加養護,將來才有出息,窮人家連自己都養不活了,生個孩子豈非多個負擔,養大了只是去做工種田,也白白地辜負了上天賜子的德意。”
方福嘆道:“想不到神仙也是勢利的。”
莫員外道:“神仙也救世濟貧,只是方式不同,天齊廟每年都要施醫贈藥,發放寒衣,花費上萬兩銀子呢!那才是雪中送炭,添丁增口,是富貴人家的錦上添花,神仙濟世之道是大有深意的。”
“這麼說窮人就該絕嗣了?”
“話倒不是這麼說,天下窮人多,他們的子女也不少,那是命中註定,該有就有,不能強求。”
方福道:“老漢愚昧,還是員外明白。”
“管家太客氣了,在下在廟中執事,與神仙較多接觸,才得聆神示,以前也是一樣糊塗的。”
不過這番話總算使方福同意,住到莫員外家中去了。
聽說兩位姨奶奶和一行人要住進莫員外家,那些小道士們不免感到失望。
但莫員外是廟中的執事總管,他們自然不敢表示出來,眼巴巴地望著人走了,只有吞口水的份兒。
莫員外的住宅卻是十分豪華,竟是一片大莊院,家中的人口也很多,侍候的傭人不少,他的幾個姨太太都很嬌嬈美麗,連他的夫人有四十來歲了也是風情萬種。
但兩位姨奶奶倒是很跟她們投緣,因為她們都是風塵中出身,看起來沒什麼不順眼。
只有方福看在眼中不太習慣,向莫員外道:“員外的家中端的好氣派。”
“因為舍弟在京中工部當差,往常有些同僚要到邊塞公幹,蘭州是他們必經之地,此間已找不到什麼好的行館,京差們又都是享受慣的,所以才要在下在此地招呼著,這些宅子就是為此預備的。”
“工部可是個大肥缺。”
“舍弟只是四品主事而已,上面的憲峰太多,全仗著人緣還好,所以事情辦得還算順利。”
“那位大老爺懂得在這地方用心,可見是個會做官的,所以員外才這麼好的福氣,家中有這麼多人。”
莫員外似乎已經明白他的意思,笑笑道:“貴管家別以為我身邊有那麼多人,其實我除了一名元配外,只得一個小妾,其餘的都是為了招呼舍弟的那些朋友而準備的。”
“啊!原來是這麼回事,二老大爺的朋友很多?”
“他除了本部的朋友外,還有就是兵部和軍方的朋友,國外邊塞離此不遠,來往京師,這是必經之地,每月總有七、八起人的。”
“這些人都是很重要了?”
‘當然了,否則舍弟也不會去招待他們了。”
“這個……我倒要跟我家大人稟報一聲,他在涼州是否也應該準備一下,款待一下京中的人員。”
莫員外笑道:“那就看你家大人是不是想好好做官了,假如他只想在一任知府上浮沉,照一般札節上應酬就行了,假如他想升遷得快一點,就得動動腦筋,像舍弟,由捐班出身,十年不到,就爬到了工部主事,就完全靠的是手腕玲瓏。”
方福道:“承教!承教!我家大人也是很開竅的,說不定一兩天內還會來請教的。”
莫員外大笑道:“歡迎!歡迎!在涼州做知府也並不容易,有許多該注意的事和人,他來問問總有好處的。”
方知府的兩位姨奶奶各帶了兩個丫頭,住進了一所獨立的偏院,由一個老僕婦方媽照應著。
方福則被招待住進了客房,居然也有一名小廝招呼著。
方福上了年紀又喝了點酒,倒是很早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