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足下加快,那老者說只有半個時辰的路程,杜天林越行越快,葛然之間杜天林的身形一個猛停,身軀斜斜一倒,半點聲息也不發出,已橫在一棵大樹之下。
他由疾奔之中斗然臥倒,有如流水行雲絲毫不見倉猝,身形甫一臥下,只聽草聲微響,接著便傳來人語之聲。
一個沉著的聲音道:“施主阻住此道,一言不發,不知究為何意。”
杜天林暗暗忖道:“方才若非見機得快,一奔出去便少不得與他們撞上,這人口中說‘施主’,分明是一個出家人。”
思索之間,那阻路者仍是一言不發,過了足足有半盞茶的功夫,想那“出家人”有些不耐煩了,又冷冷地道:“施主這便是存心相擾了。”
對方冷冷哼了一聲,那“出家人”的聲音再度響起道:“在鎮中貧道與施主照面之後,施主立刻有意引貧道來此密林之中,若有事情,請速見告,貧道有事在身,不可能久待。”
對方的聲音第一次響起道:“喂,你是武當的道士吧?”
那道人的聲音道:“正是。”
杜天林只覺那道人的口音越聽越是熟悉,一時卻又想不起在何處曾輕聽過。
對方的聲音又道:“那麼我沒有看走眼了。”
杜天林越想越覺那道人的聲音熟悉,忍不住屏住呼吸輕輕移動身軀,來到樹邊,側目一望。
這-看杜天林登時恍然大悟,只見那道人年約二十上下,深度飛揚,正是上次仗義送“地圖”交與秦嶺諸俠,獨劍搏殺金蛇幫眾的神風道人。
杜天林對神風道人的印象極為良好,尤其對他那種超凡的灑脫更是神往,這時見了他心中不由一暢。
再轉而向他對面坐著之人望去,只見那人面上覆以青巾,看不見面目。
那人這時緩緩站起身,冷冷說道:“你既是武當道士,那武當一門如今掌教的是誰?”
此人口氣極為無禮,神風道人心中有氣,峻聲答道:“施主找尋貧道為何尚未說出……”
那人不待他說完,已冷笑插口道:“不管當今掌門輪到誰了,今日找你便是借你-個口訊告訴知你掌門道士,叫他好好練練‘兩儀’劍陣。”
神風道人微微-怔,他不明白這人此語用意何在,一時沒有作聲。
那人冷冷笑道:“這一點小事你聽真了麼?”
神風道人緩緩說道:“貧道聽清了,只是施主此舉是何用意?”
那人冷冷道;“什麼用意?你傳一個口訊便是。”
神風道人靜靜忍耐心中怒氣,仍然用平靜的口氣緩緩說道:“本門兩儀劍陣演練後未間斷,施主意下可是要試試劍陣的硬軟?”
那人突然哈哈-笑道:“好說好說,你這道士倒是灑脫,一言便中……”
神風道人忽然長笑一聲,打斷那人的話說道:“施主今日幸好碰上的是貧道,若是換了一個本門弟子,只怕早已忍耐不住施主的態度了。”
那人不料神風道人口舌突然轉硬,一時倒怔了一怔,只覺怒火直衝而上,他冷笑一聲道:“看來今日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你這小道士了。”
神風道人心中雖不知這人深淺,但他已存心藉動手之間瞧出對方底細,是以聽那人如此說,只是淡然一笑說道:“施主言重了。”
那人斗然-伸右手,-指點出,一縷勁風如閃電般直向神風道人襲到,雖是隔空一指取穴之準,分毫不差。
神風道長只是略一躬身,右臂如弓而立,所取時間位置恰到好處,正是武當“十段錦”錦拳的起手之式。
那青巾覆麵人指力飛到之時,他略一晃臂,已將勁道化去。
杜天林躲在樹後,見神風道人雖是簡單之極的一招,但已顯出他的武當武學已入精髓之境。
那人似乎呆了一呆,料不到這個少年道人高明如此,他不知神風道人在武當第二代已是穩居第一人物,只道武當一門武學精淵,隨便一個道人功力已如此深厚。
神風道人微微一笑道:“施主隔空吐力,凌空認穴,委實高明之至,看來敝門兩儀劍陣當真又得多加演習了……”
他口中如此說法,眉目之間卻滿是笑容,那有一份象是真心恭維。
那人冷哼一聲,忽然大袖一揮,手中已多了支青色的玉簫。
他這玉簫一出,躲在樹幹後的杜天林大嚇一跳,原來這人竟是羅仙子,怪不得她以巾覆面出言之刻運氣逼粗嗓音,令人總有生澀之感。
神風道人見羅仙子揮手拿出一支玉簫,不由微微一怔,那羅仙子一橫手臂,一縷簫音升空而起。
那聲音一出,有如玉碎帛裂,聲聲振動心絃,尤其奇異的簫聲中似乎自然而然之間發出一種難以解釋的力量,使得聽者不得不以全心全意去聆聽而沉醉其中。
杜天林一聽開始的音律,立刻感到不對,簫聲中所發出的古怪威力直透而入。
他已領教過這簫聲的古怪,心中暗道:“這羅仙子多半是以迷魂大法邪術滲聲之中。”
他暗暗凝神提氣運起功來,隨時準備與簫聲相對抗。
那神風道人先前面上怔怔之色,突然變得嚴肅無比,他一步倒退有五尺左右,左手一曲,反掌貼放在背心之上。
杜天林一看他這個架式,便知他立刻要練武當鎮魔心法,羅仙子右手一顫,簫聲斗然一轉而細。杜天林只覺心中一震,猛可發現自己愈是運功相抗,那簫聲的威力也就愈大,不由暗暗著急。
這時神風道人忽然足下緩緩移動起來,他寬大的道袍有如充了空氣一般鼓漲而起,杜天林見他身形逐漸移向羅仙子,心中暗忖道:“這神風道人對敵之間果然經驗豐富,他眼見局勢僵持愈久對自己愈是不利,立刻想到冒險出擊,打破僵局在武學上一決勝負。”
羅仙子甚為自負,眼見神風道人移到身邊,她並不後退,只是簫聲速轉,杜天林雖運功相抗仍覺極為難受,看那神風道人已是混身汗透。
驀然神風道人瞠目大喝一聲,這一聲乃是蓄勁而發,簫聲登時被震得一散,神風道人趁此機會一躍而上。
說時遲,那時快,羅仙子一手橫簫,另一手忽然猛可前推,徑自對著神風道人發出一掌。
杜天林在暗處卻瞧得分明,只覺羅仙子這一掌飄忽不定,大見功力,內勁也神奇無比,實是罕看之極的一式奇招。
神風道人雙掌急急一錯,猛地左掌帶圈,右掌並指直立閃電般不守反攻,直拿羅仙子腕上要穴,指尖所指分毫不差。
杜天林差一點要忍不住叫好起來,羅仙子奇招方出,杜天林心中暗思對策除退之外別無它法,卻不料神風道人上手第一式便以對硬的方式強行反攻,果見羅仙子冷哼一聲,單掌一化而退。
神風道人雙足一錯,飛快地拍出出兩掌。
羅仙子一閃身,如行雲流水般退了半丈,神風道人追進出招,只見他出掌如風,招招內力強勁,那羅仙子忽然向左一閃,左手翻起一揚。
神風道人猝然速退三步,羅仙子絲毫不停,右手一簫一橫,斗然吹了三聲。
這三聲簫音並不奇怪,杜天林只覺心頭一聚,接著是一陣迷糊,那神風道人首當其衝,竟然一個踉蹌,躍坐在地上不住喘氣。
杜天林在迷迷糊糊之中已知為這古怪簫音所傷,他來不及看那神風道人如何,只覺最後一絲靈性生出一股強烈不服之感。
霎時他一口真氣猛可一鬆,強忍那住護心真氣的痛苦,一瞬間他依仗十餘年深厚的內功根基,猛吸一口真氣又恢復了過來,把全身功力立刻偏布百駭,只覺靈臺之間一片清明。
他大步走了出來,瞥見神風道人滿臉痛苦之色,大吼道:“住手!”
羅仙子似乎微微一驚,她不料這附近竟還埋伏了一人。
只見杜天林搖搖晃昆,羅仙子一望杜天林的面孔,心中大驚,五簫一橫再度置於唇邊。
杜天林心中大急,嘿地吐氣開聲,飛身上前,一拳對準羅仙子直擊而去。
杜天林這一拳情急之下用了全力,拳風未到,霹靂之聲已起,羅仙子不料他內力深厚如此,一手持簫,身形如旋風一般向左一飄,堪堪避過拳風。
杜天林拳雖重,拳勢卻是飄若無物,羅仙子嚇了一跳,這少年的內家真力已臻空明舉重若輕之境。
他身形輕輕閃動,倒踩怪步又退了半丈,杜天林揮拳再起這一摯風發如雷,便是世間絕代高手在此只怕也不能再行閃避。
羅仙子左手疾揚,手背一拂,一股勁風急穿而出,杜天林只覺自己的內力一滑,竟然偏向一邊去了。
羅仙子這一式倉促間施為,力道運行不夠純熟,也不竟急喘兩聲,杜天林呼地吐了一口氣道:“快將那青巾移開,我知道……”
斗然他只覺全身一震:背上泛出冷汗,只因他原本想說的是“我知道你是羅仙子一一”但他突然想起若是說出此話,立刻便淺露了自己的花陣中仍得以看見外界的情形秘密,那麼自己目下所僅有的優勢立刻失去,且將處於種種危險之中。
杜天林他說出一半,又驟然驚覺,仍感心中一陣狂跳,一連倒退了好幾步,慌亂之中面色均變。
羅仙子見他說話戛然而此,面色連變,一時弄不清他原本想說些什麼,不由為之-怔。
杜天林急忙之中總算找出-句話道:“朋友倚仗簫聲傷人算得了什麼好漢?”
羅仙子冷冷一哼道:“你在這附近許久了麼?”
杜天林點點頭道:“這位武當道人功力深厚,若非依憑簫聲,你未必是他之敵!”
他心知女子心狹,好勝之心極盛,故意如此說來,果然羅仙子大怒說道:“單衝著你這一句話,今日就好好地教訓教訓你。”
杜天林這時已平靜下來,頭腦清醒,冷冷地道:“你要再動手麼?”
羅仙子怒道:“先打了你,再找這道士算帳。”
杜天林側目一望,神風道人此刻已然恢復過來,緩緩直立身形,望了杜天林一眼,漸漸稽首為禮。
杜天林頓了一頓故意說道:“要動手麼?有一個條件!”
羅仙子微微一怔,杜天林緊接著說道:“先除了你面上青巾,讓我瞧了再說一-”
他明知羅仙子為女子身份,故意說得輕眺,果然羅仙子大怒道:“好小子,你這是在找死!”
她話聲方落,右手一反,左掌斜斜拍出,一股掌風疾射向杜天林左腹要穴。
杜天林見她內力險惡,每招每式往往虛空襲敵,委實令人防不勝防。
是以他一見羅仙子內力湧出,立刻倒退半步,整個身形斜轉過來,右掌伸出狠擊,十成內力集聚於掌心,到代半丈之處心疾吐,呼地一聲有如開山巨斧,疾攻而下。
羅仙子只覺內力一窒,這少年的內家功力已到一等一的地步,自己單掌不易應付,無奈之下一撤左掌,退了五尺。
杜天林劈空單力虛空擊去,打在數尺外的樹幹上,轟的一聲,碗口粗細的樹枝登時齊腰而折。
神風道人在一旁看得清切,忍不住脫口呼道:“好掌力!”
羅仙子只覺怒火上升,疾哼了一聲,呼地一躍,身形飛在半空,逕向杜天林頭上斜掠而至。
杜天林揚首一望,只見滿空都是羅仙子的人影,這等身法好生奧妙,一時分不清她究竟由那一個方位直攻下來。
杜天林想起這羅仙子的一身輕功出奇地高強,這時整個身子凌空虛動居然不落平地,單憑一口真氣在半空改變方向,這等輕身功夫錯非自己親目所見。實是令人難以置信。
急切之間他身形一矮蹲了下來,同時間雙掌左右交相擊出,一霎間連環發出七掌,掌掌真力貫注,霎時漫天全是呼呼拳風,掌勢駭人之極。
羅仙子的身形一時竟無法下落,她只得不斷髮出內力逼開隔空衝上的內力,一口真氣究竟不能久持,清嘯一聲身形飛轉一個弧形落在地上。
杜天林大大喘了一口氣,他眼見羅仙子這等輕功夫,面上忍不住現出又驚又佩之色。羅仙子卻大感無趣,她兩度進攻均被生生擊回,心中暗覺甚無顏面,一怒之下,-股真氣衝入左臂之守,冷冷說道:“小子,你敢接這一招麼?”
杜天林心頭一懍,但此刻豪氣已發,便是明知危險,也是不考慮地答道:“有何不敢!”
羅仙子待他話聲方落,足下急急踩動碎步,向前移動數尺,左臂一揚,斜地裡疾推一掌。
霎時杜天林只覺混身一寒,這麼遠的距離那寒冷之感仍不住傳來,他大吼一聲.猛力一提真氣,右掌疾拍,身形卻弓形而退,一直退了三丈之外,陰冷之感才逐漸減輕。
他落下地來喘了一口氣,忍不住脫口呼道:“九絕寒風!”
神風道人聽見“九絕寒風”四字矍然一驚,只見那羅仙子呆了一呆,似乎料不到杜天林一口便叫破這失傳已久的絕世功夫。
她冷冷一笑道:“小子,你知道倒不少!”
杜天林自知無力與之相抗,也無力迫使她不發出,當今之計只有急逃而去,一念及此,疾聲呼道:“神風道長,咱們快走——”
他話聲未完,卻見那神風道人一臉嚴肅之色,不但不走,反倒一直迎向羅仙子。
羅仙子此時怒火直衝,咬牙道:“好吧,便叫你先嚐嘗!”
她左臂再揚,一拍而出。
驀然神風道人左膝一曲,身形向前緩緩躬下,右掌一甩自脅上蕩起放在左肘之下,雙目凝神平視,動也不動。
羅仙子斗然一個退步,閉出三丈之外,充滿驚駭呼道:“你……擒龍心法……”
杜天林聽見那“擒龍心法”四字,矍然一驚,只見羅仙子身形如飛轉過身來,疾奔而去。
杜天林緩緩走到神風道人身前,神風道人直立起身子,全是喘息之聲。
杜天林道:“道長你怎麼啦?”
神風道人勉強抑止住劇烈的喘息,對著杜天林稽首為禮,道:“兄臺仗義施援,貧道感激不盡。”
杜天林忙道:“道長那裡的話,只是道長此時氣息難平,莫非方才已受那古怪簫音傷及內腑?”
神風道人苦笑說道:“那倒不是,貧道方才見對方施出‘九絕寒風’,情急之下,提氣放出擒龍手架式,卻因貧道對此心法浸淫太淺,急切之間真氣難平,是以氣喘不止,若非對方驟驚之下轉身便去,貧道便是想要發出內力也是不成。”
杜天林見他說得爽快,啊了一聲說道:“據傳那‘九絕寒風’無堅不摧,只有少林擒龍心法方始得破,道長擺出擒龍手架式,那羅仙子自是不戰而退了。”
神風道人這時喘息略止,他看了杜天林一眼,開口問:“兄臺稱那對手為羅仙子,原來竟是女子身份?”
杜天林點了點頭道:“這個在下也是在無意中得知,她方才見在下說出羅仙子之名,面露震驚之色!……”
神風道人點了點頭,面色忽然沉重起來。
杜天林看在眼內微微一怔,神風道人忽然說道:“敢問兄臺貴姓大名?”
杜天林略略一頓,說道:“在下姓杜草字杜天林,大名鼎鼎的武當神風道長,在下見過道長的丰姿。”
神風道人大奇,連忙問道:“杜兄何作此言?”
杜天林微微一笑道:“道長仗義為秦嶺四俠傳訊,劍拚金蛇幫一十六人,在下適巧路過當地是以親目所見。”
神風道人啊了一聲,他又望杜天林,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樣,杜天林一時也沒有接口下去,神風道人沉吟了一會,緩緩開口說道:“杜兄說那女子姓羅,倒教貧道想起-人。”
杜天林見他面色沉重,忍不住好奇地問道:“道長知道這羅仙子的來歷麼?”
神風道人說道:“若是貧道猜測不差,這羅仙子既已練成‘九絕寒風’之功,多成便是昔年名震一時的崑崙派俗家弟子羅白君了。”
杜天林只覺這羅白君之名甚為陌生,聽在耳內毫無印象,是以臉上露出茫然之色。
神風道人道:“崑崙一脈輕功心法舉世無雙,羅白君以女子之身鍛練輕功尤其輕絕巧強,出道不久便有‘凌波仙子’之稱。”
杜天林想起那羅仙子身法神妙,輕功委實高強無比,神風道人如此說來八成是不會錯的了。
神風道人接著又道:“羅仙子出道不久,忽又絕跡武林,江湖之中對她的傳說紛紛,大概與那昔日丐幫鄭老幫主有關!……”
杜天林只覺心中-震,暗忖道:“如此看來,那老者與丐幫的確是有關連了,那三個丐幫弟子對我突施殺手,後來身份一露立刻逸去,以及老者聽我說起發現那三人為丐幫身份之後倏然色變,都絕非偶然之事了。”
他心中思索,只覺在重重密幕之中似乎開始露出一絲曙光,讓自己至少也有一個探索的方向。
神風道人想了一想道:“羅仙子與本門久有過節,是以她有找本門掌門之語,可怪她失蹤武林多年,突然重現。由她找尋本門掌門之舉來看,她此次乃是存心東山再起,再揚名聲……”
杜天林點了點頭,心頭卻暗忖道:“那老者久隱山林之間,似也有重行出山之意,看來他與羅仙子之間關聯極深,只奇怪他受此等大創欺騙於我,究竟用意何卻不得而知。”
神風道人說道這裡,微微搖搖頭道:“她可能再也想不到方欲出山,便遇上貧道以虛空架式驚退。”
杜天林微笑點頭說道:“只是那古怪簫聲,傷人於無形,的確是防不勝防。”
神風道人點了點頭,道:“可怪崑崙心法正宗無邪,這些年來羅仙子似乎是走上了旁門左道,簫音傷敵分明是‘攝魂’的功夫,那‘九絕寒風’更是邪門得緊,她一生浸淫正宗心法,突有轉變委實不易。”
杜天林和他談得投機,點了點頭道:“一分也不差,今日錯非道長擺出擒龍手,咱們兩人都只有捱打的份兒。”
神風道人性格甚為豪爽,聞言哈哈一笑道:“若是杜兄一人,脫身自是容易,但杜兄見貧道傷在當場,不肯獨退,那麼咱們後果可便不好看了。”
杜天林笑道:“道長真如羅仙子所說,在鎮中被她一路引此地麼?”
神風道人點點頭道:“正是如此,一路上她行蹤隱秘,突現突隱,貧道委實忍不住好奇之心便一路跟了過來。”
他說到這裡,略略一頓,開口又問杜天林說道:“杜兄可也是路經此處麼?”
杜天林心中暗忖:“這山谷之中情勢神秘難測,我還是不對他說為妙。”
於是口中答道:“在下要到鎮中一行,見此林深草密,進入觀察,卻巧遇著羅仙子的簫聲便一路尋了過來。”
神風道人嗯了-聲道:“杜兄既要到鎮中,貧道正好也須-行,咱們不如同道如何?”
杜天林想採那“青砂葉”之事並無如何特殊之處,於是點點頭道;“如此甚好。”
神風道人望了杜天林一眼,他心中本想打探杜天林的來路,但他生性淡泊灑脫,見杜天林絕口不提,想是有難言之處,於是便也不再多問。
杜天林頓了一頓又道:“道長氣脈之間已舒適否?”
神風道人深深吸了一口氣,只覺真氣已然運行自如,點了點頭說道:“杜兄氣閒神定,內力悠長,實為人中之傑,貧道甚為敬佩。”
杜天林笑了一笑,卻見那神風道人滿面誠懇之色,一時也不好多說,忙道:“不敢不敢,道長隻身行道江湖,聲名日盛,義薄雲天,這才是難能可貴的呢。”
神風道人哈哈一笑,杜天林頓了一頓,心中卻自暗中思道:“這道人與金蛇幫既是正面起過沖突,想來金蛇幫中一定將他視作一個大目標,我且問他一問……”
他思慮相當周密,緩緩開口說道:“道長此番行道江湖,與金蛇幫可有接觸?”
神風道人一聽那金蛇幫,面上神色立刻沉重起來,緩緩說道:“原來杜兄也對那金蛇幫發生興趣。”
杜天林微微一怔,不明白這一句話的用意,神風道人搖搖頭道:“那金蛇幫崛起江湖不過短短兩三年功夫,卻是實力雄大,已至不可思議之境。”
杜天林點點頭道:“據聞金蛇幫中奇人高士層出不窮,道長可與他們上層人物接觸過麼?”
神風道人當一沉吟說道:“雖有遭遇,卻始終並未交鋒。”
杜天林說道:“在下倒與金蛇幫中幾個人物交過手。”
神風道人似乎甚感意外,啊了一聲,連忙追問道:“杜兄所遇的是什麼人?”
杜天林故意微微皺眉道:“姓甚名誰在下一個也叫不出來,但個個功夫怪異之至,好似均非中原脈流一一”
神風道人連連點頭道,“正是如此!”
杜天林頓了一頓又道:“那幾個人不但武學怪異,功力也極為深厚,在下兩次與他們交鋒均是在糊里糊塗中,而且每次都是不了了之,對方好似組織龐大,秘密重重……”
他這幾句話說出的用意乃是在於引起神風道人的話鋒,果然神風道人一聽此言,哼了一聲道:“貧道也發覺這個幫會絕非普通一般江湖之眾,擴充實力,以是有極為巨大,極為可怕的陰謀在內。”
杜天林嗯了一聲,目中流露出詢之色,神風道人又說道;“不瞞杜兄,貧道這一次到江南來,便是想仔細探探金蛇的底細。”
杜天林見他說得爽快,深知他對自己印象一定不差,自己原本便對他極具好感,這時尤覺這道人神采飛揚,暗覺心折不已。
杜天林沉吟一會說道:“金蛇幫人多勢眾,而且擅於用毒,道長一人行動,可得隨時小心謹慎。”
神風道人嗯了一聲道:“這個自然,但是貧道卻發覺一件古怪之事……”
杜天林奇道:“可是有關那金蛇幫麼?”
神風道人點了點頭道:“不錯,貧道-路打探金蛇幫,自為對方所留心,貧道亦有所覺,他們對貧道似乎處處存有相讓之心!……”
杜天林也頗覺稀奇,神風道人搖搖頭道:“貧道暗思他們此舉一定是奉其主之命,換句話說,也就是他們上層人物對貧道存有相讓之心。”
杜天林點了點頭道:“道長可想出了什麼原因麼?”
神風道人搖搖頭道:“貧道出道江湖不過兩三年,這相讓之因決非因為貧道本身,而可能與武當一門有關,貧道這次回武當去打算問問師門,也許可以問出一些線索苗頭!”
杜天林大大讚同,他見神風道人就事推理層層不亂,果是人才。
神風道人頓了一頓,反問杜天林道:“杜兄與金蛇幫交手兩次,可也摸出些什麼來麼?”
杜天林微一沉吟道:“他們要先建立地位,在江南一帶擴充實力,這點自不待言,其他的陰謀,可能牽涉甚廣,不單是目下武林諸大宗派,可能還涉及數十年前的隱逸人物。”
他隱隱說出最後一句話,神風道人卻並不十分在意,想是他並未留意到這一方面。
神風道人點了點頭,說道:“上次金蛇幫眾圍攻秦嶺熊四俠,為的乃是爭奪一個布包,貧道心中懷疑這個布包可能關係重大,乃是陰謀中極重要的-環一-”
他提起那布包之事,杜天林心中便是一震,想起這個布包爭取的人甚多,據自己所知長白郭家便可能也希望能夠得手,結果輾轉落於賀雲手中,而自己還答允了她一同去瞧瞧這布包中所包地圖的秘密。
他一路沉思,沒有多答,神風道人吁了一口氣道:“可惜那秦嶺諸俠其餘幾人不見蹤跡,否則貧道還可去打聽一二。”
杜天林點了點頭,他不願多說出心中所知的事,其實此時秦嶺諸俠早已喪命荒山,那賀雲的身份也是不明,心中越想越多,只覺得亂糟糟的一片。
兩人邊淡邊行。不-會市鎮已然在望。
神風道人望了杜天林一眼道:“杜兄行俠武林,功力高強,貧道怎生未聽過杜兄大名?”
杜天林苦笑道:“在下出山才半年功夫,日夜為了私事東奔西行,極少與武林人物交往,道長自是不知了。”
神風道人啊了一聲,道:“杜兄此去何處?”
杜天林見他行色匆匆,自己正好也希望能獨自行動,連忙回答說道:“在下要在市鎮之中盤桓數日。”
神風道人點點頭道:“貧道還要趕-程路,杜兄,貧道與你一見如故,咱們可定後會之期麼?”
杜天林點頭道:“道長那裡的話,在下極願與道長-同探索這金蛇幫中之秘。道長名盛江湖,到時候在下聞風尋道長便是。”
他說得甚為誠懇,神風道人哈哈一笑,稽首-禮,匆匆便去了,杜天林望著他背影逐漸消失,心中也不知想些什麼,忽然自覺一股英豪之氣直衝上來,轉身大踏步便走向市鎮之中。
杜天林與神風道人分手後,沿著鎮中街道行走,此時他心中,急欲找尋“青砂葉”,以便趕回谷中交於老者。
由於神風道人的一番話,他對於“百花谷”中那個老人身份,更想立刻弄個水落石出,究竟那個老者是何來路,與丐幫有何關連,與自己又怎會牽連上如此複雜的事。
他走了一會,並未發現有藥店的商號,望著街道前方,只見商店接二連三,道上行人來往不絕,甚為嘈雜。
杜天林乾脆站下身來,找了一個過路的行人,打聽那家老號藥店的所在。
想是那家藥店並不甚出名,一連問了五六個行人,個個都是搖頭不知。
好不容易問上一個過路的老人,原來那家老號藥店早巳在三年前便遷往他方關閉不開了。
杜天林心中大意,暗暗忖道:“那老者親口所說這家藥店在此鎮中,想是十餘年前他尚未隱逸山林之前情勢如此,至今藥店他遷,實是毫無辦法。”
他考慮不下,想起那老人身受“九絕寒風”之苦,一定等候得不耐煩。
雖說那老者此番身受掌傷乃是心有所謀而使出“苦肉之計”,但杜天林生就一副天生俠義心腸,既已答允那老人立刻帶回“青砂葉”草藥,此刻束手無策,心中自是焦慮無比,就好像是他自身之事一般無二。
杜天林想了一會,終於下定決心暗自忖道:“不管如何,現下立刻趕回百花谷中,說不得只好以自身全部內力,助那老者祛毒,即便去之不盡,總能暫時逼住不發,自己再去仔細尋找青砂草藥。”
心念既定,便向迴路行去,出得鎮區,足下立刻加快,急急忙忙向叢林中行去。
他急奔了一陣,這時早已是郊區地帶,道上行人甚為稀少,杜天林越走越快,忽然只見前方不遠之處也有一人正埋首快步行走著。
杜天林瞥了一眼,斗然心中大震,那熟悉的背影泛上自己心頭,他脫口大呼道:“賀兄弟,賀兄弟……”
前方那人身形一頓,這時杜天林已搶步上前,看得-清二楚,正是為自己尋找解藥的賀雲。
賀雲只覺身後有人呼喊,迴轉身來一看,杜天林的面孔斗然印入眼中,她只覺呆了一呆,忽然一股又甜又苦的感覺直湧入心底深處,禁不住大呼道:“杜大哥!……”
這時杜天林已來到她身邊,賀雲隻眼中一熱,晶瑩的淚水便一顆一顆地滴了下來。
杜天林怔了一怔,心中有-種既快活又惶恐的感覺,須知他自幼生長在深山絕谷之中,對這等兒女之情可說是一無所知,是以他雖明知賀雲乃是女兒之身,卻始終不敢說明,便是怕身份表明之後,自己應付無方,連說幾句話也感困難。
他一再在心中將賀雲想做男性同伴,言行之間尚能應對自然,這時賀雲露出女兒之態,他立刻束手無策,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呆呆地站在當地。
賀雲的淚眼深深注視著杜天林,她發現杜天林呆呆,目光中流露出愛憐之色,心中更是一酸,但她立刻意識起自己仍是以男裝相對,登時心頭一亂,兩頰飛起紅潮。
杜天林也逐漸恢復常態,輕輕咳了一聲,假裝毫不在意地道:“賀兄弟,你此去何方?”
這句話實是他臨時應對之言,卻說得未免太過生份,賀雲呆了一呆,心中登時一沉。
杜天林猶自並未發覺,只是等著賀雲回答,賀雲的面色逐漸發冷了,她望了杜天林一眼道:“你的蛇毒好了麼?”
杜天林一怔道:“那個老者用內功相助,蛇毒已經拔盡了。”
賀雲啊了一聲,杜天林接著又道:“據那個老人所說,賀兄弟你為我到江南找除蛇毒的‘白根草’,此行辛苦了。”
賀雲心中不快,勉強答道:“杜大哥一再為小弟受傷,小弟去尋找草藥,還有什麼話說?”
杜天林啊了一聲,微-沉吟,這時賀雲低下頭來,也不再多說,兩人之間氣氛立時冷凍上來。想了-想,好不容易又開口說道:“那白根草在江南一帶找尋,相必困難重重了。”
賀雲搖了搖頭說道:“那白根草出產分佈並不稀少,只是多為下品,藥性類似而並不完全相同,用起來功效也就有大小之分了。”
她說來頭頭是道,想來在找尋白根草時她已花費了相當大的功夫。
杜天林啊了一聲,賀雲說到這裡忽然伸手入懷,摸出一個布包。
杜天林望著那個布包說道:“這便是白根草麼?”
賀雲默默點了點頭,杜天林將那布包接了過來,輕輕拆開,只見白布之內又包了一層薄薄油布,拆開油布才是一束束草葉。
那草葉根部全白,葉片也洗滌得十分清潔,白綠分明,新鮮清晰。
杜天林看著一束束的草葉,彷彿瞧見賀云為了採取這些草葉所花費的細心、精神,一時間他想得很多,呆呆望著手中捧起的草束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賀雲看見杜天林的狀態,心中較為歡欣,她只等待杜天林開口,怔了有片刻功夫,杜天林才吶吶說道:“賀兄弟,你為我的事費盡心力,我……我……非常……非常感激!”
賀雲心中一甜,低聲答道:“杜大哥,莫說你的蛇毒乃是性命交關。便是任何小事,小弟也都甘願效勞!……”
他說到後來,聲音甚是輕微,但是杜天林卻是一字不漏地聽耳內甚為感動,越是感動,卻越是說不出話來。
賀雲話說出口,心中突覺大羞,她本是冰雪聰明,雖是害羞,但立刻想到杜天林可能尚不知自己乃是女子身份,而且自己平日是何等地位,豈可被他看輕?這個念頭衝入腦中,她立刻清醒過來,輕輕咳了一聲道:“杜大哥,你的蛇傷如何祛除的你還沒有仔細告訴小弟?”
杜天林如夢初醒,聽見賀雲所說的下半句話,連忙開口答道:“那個老人身懷絕頂內功,我醒覺過來時已在一個花谷之中……”
說著便將經過情形說了一遍,只是他將那老者與羅仙子用計欺騙自己的一段略去不提。
並非他對賀雲有任何不信任之處,只是他感覺沒有多說的必要。
賀雲聽完這一段經過,開口問道:“那老人,小弟第一眼相見便覺他是位蓋世奇人,但不知他究竟是什麼人?他雖隱遁山林,但當年必是轟動武林的風雲人物。”
杜天林苦笑著搖頭道:“這一點我也一再想要得知。”
賀雲啊了一聲道:“那麼你一人怎地在街道上奔行,難道那老人沒有要你在谷中等候小弟麼?”
杜天林吁了一口氣道:“這說來話長,我出谷來,乃是為了那個老者找藥治療他的傷勢!”
賀雲一時聽得呆了,杜天林又自苦笑道:“只因那花谷之中禍變突起,那老人遭人所算,身受奇寒之傷,非得青砂葉方能拔毒祛寒,是以我便遵他所囑趕到此地採購,豈知那個藥號早已關閉,我正準備趕回谷中勉力以內力相助試試……”
賀雲這才聽明白,杜天林這時心中一動,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他心中思慮那老者當時既有救助自己蛇毒之法,便沒有叫賀雲匆匆趕到江南為自己找“白根草”的必要。
其實若非他親自聽見那老者與羅仙子的對話,對這絕不會生出懷疑之心,此刻疑念既生,想那老者多半是有意設法支開賀雲,好單獨與羅仙子設計對付自己。
他想到了這一點,心中便暗自考慮要否告知賀雲這件事的經過,若是不告知她,那就與她一同返回百花谷中見那老者時便有所不便。
他反覆思慮,心中暗暗忖道:“那老者的身份以及與我有何牽連務必儘速打探清楚,目下自己唯一的優勢乃是在陣式中所聽見的一番話,而老者卻堅信自己仍然蒙在鼓中,此事關係非小,我還是暫且一人回谷為妙。”
他想到這裡,心意已定,便對賀雲道:“那百花谷中還是我一人回去為妙。”
賀雲微微一怔道:“那老者——”
杜天林不待他說完,便自接口說道:“那老者谷中的情勢相當復奧難明,我此去有意打探清楚,若是他見你也一併同行,大約便不肯多說明白。”
賀雲仍是不明,但見杜天林說得-本正經,心想可能事情嚴重,於是點了點頭,道:“那麼你一人去吧。”
杜天林微微想了一下,又開口說道:“我此去谷中至多不過三五日功夫,賀兄弟便在鎮中等我數日如何?”
賀雲想了一想,杜天林的話說明了以後還是要和自己同道而行的,她點了點頭道:“鎮中有一所悅來客棧,我便暫時住在那裡吧!”
杜天林與賀雲暫時分手,匆匆趕到百花谷中,這一次地勢熟悉,再加上他心中急慮是以趕得極為迅速,不到兩個時辰,已來到花谷中。
他直奔那花叢中木屋而去,那老者仍在屋中,傷勢絲毫未見好轉。
杜天林來到屋中,老者吁了一口氣道:“杜小哥兒,那青砂葉到手了麼?”
杜天林麼麼苦笑道:“前輩所說的那家藥號已於三年以前便不在鎮中了。”
老者微微一呆,嘆了一口氣便不再多說。
杜天林頓了一頓,緩緩開口說道:“前輩,讓在下試一試吧。”
那老者又是一怔,抬起頭來望著杜天林。
杜天林接口說道:“那九絕寒風之毒前輩既可勉力抵擋,在下全力施為,也許能夠一舉逼出寒毒也未可知?”
老者望著杜天林半晌不言,搖搖頭道:“不成。”
杜天林臉上流露出堅定的神色,老者又搖了搖頭道:“以你的內力造詣雖已不凡,但門路卻非至陽至剛之路,便是再強-些仍是不能奏功。”
杜天林並非不知如此,但總是心存一絲希望,這時聽老者如此肯定道來,一時之間再也無話可說。
老者頓了頓又道:“老夫知你心存俠義之心,但對此事委實無能為力,說不得老夫只得在此熬它三月之苦,在這三月之中,你若能找尋著那青砂葉送回,也未嘗不能見效。”
杜天林想了一想,微微嘆了口氣道:“看來再無他法可想的了。”
老者搖了搖頭,面上現出沉思之色,過了一會,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樣,然後又搖了搖頭。
杜天林看在眼中,忍不住開口問道:“前輩有什麼話麼?”
老者又搖了搖頭道:“若是能找著那人則可能還有辦法,只是那人一生行蹤飄忽,一時之間教人到何處去尋找?”
杜天林心中一動,連忙追問道:“前輩請說那人是誰?也許晚輩可以設法。”
那老者嗯了一聲道:“這人名頭甚大,想你一定聽過,便是人稱蓋世金刀谷三木的。”
杜天林心中大震,斗然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際,他暗暗忖道:“這是他故意說的,這是他故意說的。”
霎時之間他腦中只覺好幾件線索已結合在一起,聯成一片可以捉摸的事實。
他飛快地想道:“看來這便是他的目的了,他似乎知道我與金刀有關,想出這一套計策來騙我找尋金刀?若是我果真知曉金刀所在,必會替他請來療毒,這人深謀遠慮至於此,更可見他對想得見金刀一面之事看得何等重要了。”
他轉念又想道:“錯非天助我自陣中穿出,看見他與羅仙子相談一幕,以此處處心存疑心,豈會想到這些?這老者句句話俱都含有深意,說不定他早知那藥號已不存在,卻叫我空跑-躺,引上唯一去找金刀之路,我切須千萬留神,決不可大意分毫,便是神色之間也不可稍露異色!”
杜天林生性並不深沉,但他自幼謹慎成習,遇事首先總要考慮再三,這時反覆思索,口中吁了一口氣道:“蓋世金刀名震天下,晚輩自是聽過。”
老者嗯了一聲,緩緩說道:“金刀有一種三陽內功,根據乃是當今天下至強至剛的功夫,若是全金刀觀親臨此處,以他的內力施出三陽真力,大約九絕寒風之毒便可立時拔盡。”
杜天林啊了一聲,心中暗忖道:“聽他口氣之中,他似乎尚不知金刀廿年來未曾現身江湖之中。”
這個思念一閃而過,他口中答道:“晚輩倒聽說過金刀的行蹤。”
老者雙目一亮道:“那金刀可與你有什麼關連麼?”
杜天林忖道:“反正他已知道我與金刀必有關連才會施出這一套計謀來,我只須含糊相答便不會出錯。”
是以杜天林點點頭道:“在下與他倒有數面之緣。”
老者啊了一聲,杜天林又道:“若是金刀能夠醫治前輩所中之毒,在下極願一試。”
他說這句話倒是十分誠懇,只因那老者身中“九絕寒風”之毒是實,那老者對他究竟有救命之恩,他想到與金刀在終南山之約,是以有如此打算。
那老者面露沉吟之色,過了一刻功夫,他嗯了一聲道:“此法值得一試,不過那青砂葉你也須設法尋找……”
杜天林點頭道:“這個自然,這個自然。”
他頓了一頓又道:“只是在下一去數月,前輩在此如若又有敵人……”
說到這裡杜天林故意停頓下來,老者果然不願再生枝節,連忙接口說道:“老夫依仗此座花陣,加之木屋中糧食充足,大約不會出什麼差錯。”
於是杜天林告別老者,又來到鎮區之中。
當夜杜天林便在“悅來客棧”中找著賀雲,一路上杜天林思考要否去告訴賀雲事情之實,但見了面後仍是沒有說出口來。
次日一早杜天林道:“我須到終南山區一行。”
賀雲微微一怔,問道:“可是老者說終南山區出產那青砂葉麼?“
杜天林搖搖頭道:“到終南山乃是去找尋-人。”
賀雲啊了一聲道:“也是那老者所託嗎?”
杜天林略一沉吟,說道:“那倒不是。我到終南山,乃是尋找一個昔年名頭不小,但已歸隱多年的六指老人。”
賀雲面上神色突然-變,緊緊迫問道:“那六指老人是何形貌,杜大哥,你怎麼會認識他的?”
杜天林望了望賀雲的神色奇道:“六指老人之名我乃是聽人所說,他的面貌我自是並未見過了,賀兄弟你問這個作什麼?”
賀雲啊了一聲道:“若是我心中所想不差,那可真湊巧極了。”
杜天林聽不明白,怔怔在問道:“賀兄弟的是什麼活?”
賀雲微微-笑道:“杜大哥還記得小弟曾說過我的功夫乃是由一個老人所傳,到後來那老人飄然而去至今猶不知下落的事麼?”
杜天林點了點頭道:“不錯,我還記得——”
賀雲嫣然一笑道:“那個老翁,右手便是六個指頭,甚是奇妙!”
杜天林吃了一驚,忍不住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這六指老人分明與我師門有關,他傳你‘歸元劍式’,如此說來便有些合理了。”
賀雲連連點頭道:“正是正是。但是杜大哥,你怎麼知道六指老先生現在終南山區呢?”
杜天林嗯了一聲道:“這個我也是聽人所說,但想來總有一半可靠性。”
賀雲迫不及待地道:“那麼咱們趕快去終南山區,我好想見見老先生,不知他老人家這幾年來變成了什麼模樣……”
杜天林側過臉來.只見賀雲喜上眉梢,笑靨如花,在晨光之中,端地可愛之極,自己明知她為女兒之身,這時忍不住怦然心動。
賀雲看見杜天林望著自己一笑,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杜天林又怕再度陷入僵境,連忙開口說道:“只是那終南山佔地甚大,縱橫綿延好多路程,咱們一時之間還真不好下手找尋呢!”
賀雲點了點頭,仍是一付躍躍欲試之態,杜天林思索了一會又道:“只是目前咱們可管不了這許多,先到終南山去碰碰運氣看,總比在此空談要強一些。”
賀雲連連稱是,卻突又說道:“只是,杜大哥!……若那六指老人並非傳藝與我的那位老翁時,便又如何是好?”
杜天林見她立刻憂形於色,心中不由暗暗好笑,只得搖搖頭道:“依我之見,十之八九這六指老人便是你所說的那位老先生。”
賀雲仍帶有-點不放心的模樣,杜天林頓了一頓道:“咱們這一去終南山區,恐怕要費相當時日,你在江南一帶還有什麼事?……”
賀雲連連搖頭打斷他的話題:“咱們原來本約好要去探尋那張地圖,卻不料節外生枝出了這等事情,我家中此刻無人,東跑西跑,毫無問題。”
杜天林笑了一笑,兩人一併結算過客棧房錢,立即離開鎮集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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