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驚虹道:“這位南宮夫人行事縝密陰險,以南宮夢那樣的人,自然不容易看清楚她的
底蘊,但到最後,她處心積慮的陰謀還是落敗了,我倒不怎麼生氣,倒是南宮夢給她氣得當
場吐血。” 
嶽小玉道:“若換上了小玉,絕不吐血,吐痰便可。” 
練驚虹一怔,道:“吐痰幹嘛?” 
嶽小玉道:“這婦人陰險毒辣,在她臉上吐痰總比自己吐血好得多。” 
練驚虹嘆道:“可惜南宮夢沒有你這樣看得開。” 
嶽小玉道:“人心不同,各如其面,南宮前輩的想法跟小玉不同,這也是無可奈何
的。” 
練驚虹道:“也許是善惡到頭終有報南宮夫人陰謀敗露之後,不久就染上了一場大
病。” 
“她病死了?” 
“不錯,她一病不起,死時最少瘦了一半。” 
“這是上天的懲罰。” 
“但最不幸的,還是南宮夢中了奇毒,唉!大有誰能知道天意到底是怎樣安排的?” 
練驚虹說到這裡,忽然握緊嶽小玉的手,道:“業兒背叛了本宮主,他將來也一定會得
到懲罰的!” 
嶽小玉道:“他會後悔。” 
練驚虹道:“但你拜了本宮主做義父,說不定將來也會後悔。” 
嶽小玉搖搖頭,道:“小玉絕不後悔,也毋須後悔。” 
練驚虹喟然嘆道:“別忘記,你這個義父是鬼獨夫、斷腸人!” 
嶽小玉道:“是鬼獨夫又怎樣?是斷腸人又如何?小嶽子雖細小,但再大的擔子也願意
擔上。” 
練驚虹哈哈一笑,道:“說得好,果然不愧是血花宮的少宮主。” 
“少宮主?”嶽小玉登時嚇了一大跳,道:“誰是血花宮的少宮主?” 
“是你!” 
“我?我怎可以。” 
“胡說!”練驚虹倏地喝道:“你既是我的乾兒子,就得準備承受本宮主的一切。” 
嶽小玉愕住。 
練驚虹忽然袍袖一揚,只見右手翻飛之處,亮起了一道銀芒。 
銀芒閃動時,奪人眼目。 
銀芒靜止後,寒氣逼人。 
練驚虹的掌中,有一把劍——銀劍。 
“拿著它!” 
“小玉不懂使劍。” 
“不懂也要懂,否則怎配叫我義父?”練驚虹語聲忽然冷厲起來。 
嶽小玉只好握住銀劍,心中不由卜卜亂跳。 
“盈盈!”練驚虹又在吆喝。 
“弟子在。”盈盈立刻回應。 
練驚虹道:“小嶽子不聽本宮主的說話,你把他殺了!” 
盈盈吸一口氣,道:“弟子遵命。” 
嶽小玉一怔,道:“開甚麼玩笑?” 
盈盈突然柳眉倒豎,冷冷道:“誰跟你開玩笑,快納命來。” 
嶽小玉怪叫一聲,道:“納命?納甚麼命?” 
盈盈喝道:“當然是你這條……小狗的性命。”語聲甫落,手中也已亮出了長劍,劍鋒
同時向嶽小玉念刺過去。 
嶽小玉大吃一驚,急急閃躲,嘴裡同時大叫:“義父救命!” 
練驚虹冷冷道:“現在唯一可以救你的人,就是你自己。” 
嶽小玉急道:“如何自己救自己?” 
練驚虹道:“誰要殺你,你就反擊,把那人一劍殺掉。” 
嶽小玉一咬牙,終於奮力揮劍,擋了盈盈一招。 
“還是不行!”他擋了一招,又在大叫道。 
“為甚麼不行?” 
“小玉武功是第十流的,怎抵禦得住師妹精妙的劍法?” 
“拼了命,也許就會出現奇蹟。” 
“不行,還是一千一萬個不行。” 
“你沒膽量?” 
“小玉不是沒膽量,而是不能跟師妹真的拚命!”說到這裡,盈盈已一劍刺在他的脖子
上。 
盈盈這一劍,一點也不像是開玩笑,就連嶽小玉也以為這一次非死不可了。 
但倘若他真的就此死掉,這種死法未免是太糊塗,正是“死而不如何解”。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嶽小玉閉目咬牙,盲目地揮劍擋格。 
這一劍並非任何招式,只是情急之下,不得不拼出一種自然反應。 
驀地,只聽見“叮”一聲響,盈盈的劍居然給他擊開了。 
“好險!”嶽小玉叫道。 
盈盈還待進招,練驚虹已揮了揮手,含笑道:“夠了,夠了!到此為止。” 
一身“到此為止”,嶽小玉立時如釋重負,大大的鬆了口氣。 
練驚虹面上露出了滿意的神情,對嶽小玉道:“很好,你現在已經是血花宮的一份子
了。” 
嶽小玉稽首道:“多謝義父!” 
練驚虹道:“你跟我來。” 
嶽小玉說道:“義父要帶小玉往那裡去?” 
練驚虹道:“碧血樓臺。” 
嶽小玉心中一凜,他以前曾聽父親嶽老石提及過碧血樓臺這地方,嶽老石甚至險些葬身
於此地。 
想到這裡,不禁暗暗叫了一聲僥倖,道:“我老子若死在飲血峰上,那麼我這個義父就
得變成殺父仇人了。” 
練驚虹可不知道他心裡居然想到這一層去,雖見他面色有點異樣,還只道他方才經過一
場“激戰”,血氣猶未平復過來所致。 
嶽小玉跟著練驚虹向外面直走出去,不消多時,已來到了一座樓臺之上。 
這樓臺四周遍植柏樹,但覺林木蒼鬱,景色頗為不俗。 
練驚虹帶著嶽小玉和穆盈盈來到樓臺門外,道:“你們進去謁見樓臺總調度沈大將軍,
沒有本宮主的令諭,絕不準擅自離開,知道沒有?” 
盈盈躬身答道:“弟子知道。” 
嶽小玉遲疑半晌,道:“小玉也知道了,但不知義父要到甚麼時候才有令諭傳來?” 
練驚虹道:“快則一兩個時辰,慢則十年八載。” 
嶽小玉臉色一陣發白,道:“義父,不是開玩笑吧?” 
練驚虹倏地叱喝一聲,道:“誰跟你開玩笑?快進去,沈總調度早已等得不耐煩了!” 
嶽小玉見他面色沉重,的確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也就只好瞧一步走一步,和盈盈進入碧
血樓臺中。 
只見樓臺之內,氣象森嚴,在一條寬闊長廊的兩旁,都站立著雄赳赳的刀斧武士。 
嶽小玉忍不住悄悄地問盈盈,道:“小師妹,你到過這裡幾次?” 
盈盈說道:“跟你一樣,這是第一次。” 
嶽小玉一呆,旋則再問道:“那個甚麼沈……沈總甚麼……將軍的,又是何方神聖?” 
盈盈道:“他叫沈必理,本來是朝廷武官,而且官職很大,曾被當今皇上封為驃騎大將
軍,所以,他這沈大將軍的稱號,是名副其實,半點不假的。” 
嶽小玉道:“既是朝廷命官,而且官銜又是這麼大,何以卻會置身於此?” 
盈盈道:“這個我就不怎麼清楚了,他如今是碧血樓臺的總調度,連我師父也不敢輕易
得罪他。” 
嶽小玉舌頭一伸,暗道:“連老宮主都不敵輕易得罪之人,老子這個剛混出名頭的少宮
主,就更不消提也!” 
心念末已,忽聽有人在頭頂上喝道:“站住,都給我站住!” 
這人喝聲如鑼,好不嚇人。 
嶽小玉也不能算是膽小之輩了,但猛然聽見這下叱喝之聲,也不禁為之嚇了一大跳。 
他立刻仰首望去,只見在一條粗大橫樑之上,正斜斜地躺著一個人。 
只見這人滿腮乩髯,大概四十來歲年紀,長相頗為威武。 
嶽小玉望著他半晌,道:“你是誰?為甚麼要我們站住?” 
躺在橫樑上的漢子冷冷一笑,道:“你當這裡是甚麼地方?可以讓你隨便到處亂逛亂撞
的麼?” 
嶽小玉心中有氣,正要頂撞,盈盈卻暗中拉了他一把,低聲道:“還不拜見沈總調
度!” 
嶽小玉一呆,道:“這位就是……沈……沈總調度?” 
那人又是轟聲一喝,道:“我不是沈總調度,誰是沈總調度?” 
嶽小玉乾咳一聲,道:“如此倒是失敬之至,咳咳,你老人家躺在上面做甚麼的?” 
沈總調度道:“靜坐尋思己過。” 
嶽小玉道:“但你不是坐著,而是躺著。” 
沈總調度道:“因為躺著比坐著更徹底!” 
嶽小玉脫口道:“死了豈不是更徹底嗎?” 
沈總調度眼中閃出一絲冷厲的光芒,道:“你的嘴好刁辣!” 
嶽小玉道:“不是刁辣,是毒辣,你是不是想把我的舌頭割掉?” 
沈總調度冷冷地道:“只是割掉舌頭,那是不夠徹底的。” 
嶽小玉“哦”的一聲,道:“要怎樣才夠徹底?” 
沈總調度道:“割掉你的腦袋,那就差不多了。” 
盈盈念道:“他現在已是我的師哥,而且還拜了我師父做義父。” 
沈總調度嘿嘿一笑,道:“那又怎樣?須知在碧血樓臺之中,權力最大的就是沈某,我 
若要殺人,又有誰能阻擋得住?” 
嶽小玉暗吃一驚,心想道:“這像夥真不好惹,老於今番遇上此人,可算是大大的倒
楣。” 
沈總調度忽然從橫樑之上躍下。 
嶽小玉見他兇巴巴的,不禁嚇了一跳,失聲道:“你要怎樣?” 
沈總調度兩眼一瞪,說道:“你害怕了?” 
嶽小玉道:“我有甚麼好害怕的。”嘴上雖然說得硬,心中早已怯了一大截。 
沈總調度道:“你放心,我今天不想殺人。” 
嶽小玉說道:“明天呢?後天又會怎樣?” 
沈總調度道:“不要說得這麼長遠,咱們現在是做一天和尚就敲一天鐘、念一天經。” 
嶽小玉道:“我不做和尚,也不敲鐘唸經。” 
沈總調度道:“我幾時真的要你做和尚了?” 
嶽小玉道:“我不喜歡做和尚,天天吃齋菜,那是挺沒有癮頭的。” 
沈總調度道:“你若不喜歡做和尚,就得跟我走。” 
嶽小玉一怔,道:“走往那裡?” 
沈總調度道:“我走到甚麼地方,你就得跟我走到甚麼地方。” 
嶽小玉說道:“這豈不是萬事皆休了麼?” 
沈總調度道:“怎會萬事皆休?” 
嶽小玉道:“萬一你決定不再做人,小嶽子豈非要跟著你們嗚呼哀哉!” 
沈總調度面有慍色,道:“我怎會決定不再做人?” 
嶽小玉道:“人生如夢,又有甚麼事情是不可以改變的。” 
沈總調度冷冷一笑,道:“你分明是對我沒有信心!” 
嶽小玉說道:“我為甚麼要對你有信心?” 
沈總調度道:“因為我是沈總調度,又是沈必理大將軍。” 
嶽小玉道:“沈必理又怎樣了?我從來都不認為,區區一個驃騎大將軍,就可以左右我
的決定。” 
沈必理臉色一沉,道:“你敢不聽我的命令?” 
嶽小玉說道:“你又不是我的師父,又不是我的義父,我為甚麼要聽你的命令呢?” 
沈必理忽然哈哈一笑,道:“你一定要師父或者是義父的命令,才肯聽從?” 
嶽小玉昂然道:“是又怎樣?” 
沈必理又是大笑三聲,道:“你師父來了。” 
嶽小玉一怔,還以為他在胡說八道,誰知剛轉頭向後一望,就已看見了公孫我劍,同時
屁股上還結結實實的捱了一腳。 
這一腳踢得真還不輕,嶽小玉忍不住“喲”一聲叫了出來。 
“師父,幹嘛踢我?” 
公系我劍拈鬚冷笑,說道:“因為腳癢。” 
嶽小玉苦著臉,道:“你腳癢,我的屁股卻要疼死了。” 
公孫我劍道:“混小子,你還把我這個師父放在眼內嗎?”語聲甚是冷峻。 
嶽小玉道:“徒兒幾時不把師父放在眼內了?” 
公孫我劍冷哼一聲,道:“你若還把我當做師父,怎麼居然認了練老魔做義父,也不向
我稟告稟告?” 
嶽小玉悚然一驚,道:“師父已經知道了?” 
公孫我劍冷然道:“你師父是甚麼人?豈會甚麼事情都糊里糊塗,一切懵然不知。” 
嶽小玉道:“但徒兒拜練宮主為義父,也只不過是一刻間之前的事。” 
公孫我劍道:“時間長短遲早,那是不必多說的,為師如今要問你一問,可還記得練老
魔的外號?” 
嶽小玉不假思索,立時應聲回答,道:“茹毛飲血鬼獨夫,六親不認斷腸人。” 
公孫我劍嘿嘿一笑,道:“你知道就好了,何以還肯拜此惡魔為義父?” 
嶽小玉道:“徒兒拜練宮主為義父,是因為練宮主其實並不是那樣殘酷的大惡魔。” 
公孫我劍說道:“你知道的事情有多少?” 
嶽小玉道:“不算太多,但已足夠證明,我義父為人根本上並不算壞,而且還頗具俠義
心腸。” 
公孫我劍“呵呵”一笑,道:“這真是天下奇聞了,鬼獨夫兼斷腸人,居然會是一個英
雄俠士!” 
嶽小玉說道:“這又有甚麼稀奇了?世間上有無數偽君子,為甚麼不能有假惡人?” 
“假惡人?”公孫我劍“嘖嘖”一笑,道:“你倒說得很妙!” 
嶽小玉眨了眨眼,說道:“我義父的確可算是一個妙人,就像師父您老人家一樣。” 
公孫我劍眉頭一皺,道:“何以把我跟練驚虹相提並論?” 
嶽小玉道:“小嶽子覺得你們兩位老人家都很好,那又何妨相提並論一番。” 
公孫我劍怔怔地瞧著他,過了很久才長長吐一口氣,道:“你真是個十分幸運的小混
蛋。” 
嶽小玉一愕,道:“師父何出此言?” 
公孫我劍道:“你能拜我為師,已經十分幸運,如今連練老魔也要收你為義子,這種機
緣,更是難得之又難得。” 
嶽小玉眉梢一軒,道:“師父不反對這件事了?” 
公孫我劍展顏一笑,道:“我為甚麼要反對?” 
嶽小玉道:“但剛才師父……” 
公孫我劍道:“為師剛才只是想看看你怎麼說。” 
嶽小玉道:“徒兒說得怎樣?” 
公孫我劍道:“你說得很好,足證你並不糊塗。” 
嶽小玉喜道:“師父早已知道我義父並不是一個真正的惡魔?” 
公孫我劍嘆了口氣,道:“我雖然知道,但卻知道得很遲很遲。” 
嶽小玉道:“是誰向師父說的?” 
公孫我劍道:“布狂風!” 
“是布公子?”嶽小玉連連點頭不迭,道:“布公子是個極精明的人,但武林皇帝卻說
他是個瘋子。” 
公孫我劍冷哼一聲,道:“瘋瘋癲癲的並不是布狂風,而是武林皇帝布北斗,還有公主
軒的許不醉,也是個不知所謂的冤大頭!” 
嶽小玉忍不住抿嘴一笑,道:“依弟子看來,軒主為人不壞。” 
公孫我劍道:“他是天下第一等的笨蟲,想壞也壞不到甚麼地方去。” 
嶽小玉道:“但他賭術精明,師父還不是他的對手。” 
公孫我劍目光一閃,說道:“對付這種人,有一種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跟他賭博。” 
嶽小玉道:“但他若逼著自己非賭不可的時候,又該怎麼辦?” 
公孫我劍乾笑兩聲,道:“不要老是往自己臉上貼金,自鳴得意!” 
嶽小玉道:“徒兒幾時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公孫我劍道:“我知道,你曾經賭贏過許不醉一次,而且賭的是喝酒。” 
嶽小玉訕訕地一笑,道:“徒兒是逼不得已,才使詐賭贏許軒主的。” 
公孫我劍淡淡地道:“無論用甚麼法子,你能夠賭贏這一個賭精,這已是太不簡單。” 
嶽小玉苦笑道:“但後來徒兒也給許軒主騙得好慘!” 
公孫我劍乾咳了一下,說道:“老賭精居然輸給你這個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子,他當然是
深深不忿的,但他總算只是把你騙得好修,可沒有存心,把你騙得當場死掉。” 
嶽小玉道:“那是托賴師父洪福,徒兒才屢屢逢凶化吉。” 
公孫我劍道:“你能屢次化險為夷,都是全憑道上的英雄豪傑相助相救,這些恩德,以
後切莫忘了。” 
嶽小玉道:“這個自然,除了道上的英雄豪傑之外,還有道上的小英雄、女豪傑,也是
功不可沒。”說著,目光盯向盈盈的俏臉上。 
盈盈面色一紅,接著卻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公孫我劍瞧著她,道:“小嶽子是個油腔滑調的傢伙,你要小心小心。” 
盈盈臉色更紅,吶吶道:“他現在已經是我的師哥。” 
公孫我劍道:“你從前的南宮師哥固然十分混帳,現在這個嶽師哥,也不是甚麼好東
西。” 
嶽小玉苦著臉,道:“師父老是把徒兒說得有如狗屎垃圾般,這樣對你老人家的聲名也
不怎麼好吧?” 
公孫我劍瞪眼道:“我是實話實說,並非故意把你中傷!” 
沈必理在一旁瞧得甚不耐煩,忍不住插嘴道:“令高足已帶來了,同以一味只是絮絮不
休?” 
公孫我劍道:“沈大將軍,外面情況如何了?” 
沈必理說道:“剛才你沒有問練宮主嗎?” 
公孫我劍道:“剛才我和練宮主要談的事太多了,所以漏了這一節沒問。” 
沈必理道:“既然沒問,就當作一切太平好了。” 
公孫我劍道:“但神通教早已虎視耽耽,又豈可視之如無物。” 
沈必理冷笑一聲,道:“你們正派中人,不是老早就想看看這場大火併嗎?” 
公孫我劍嘆了一口氣,道:“正是此一時也,彼一時也,這場火併,若真是由兩大邪派
展開,咱們當然樂得隔江觀火,但如今公孫某已明白,練老魔其實是練老英雄,血花宮也不
是真正的人間地獄,正是真相大白,形勢急變,公孫某又豈能再作袖手旁觀之徒?” 
沈必理哈哈一笑,道:“果然不愧是公孫我劍,練宮主能交著你這個朋友,真是福
氣。” 
公孫我劍說道:“神通教野心勃勃,若不是布狂風全力鎮壓,只怕萬層樓早已策動攻
勢。” 
沈必理道:“布狂風為人極講義氣,而且精明老練,萬層樓要攻破血花宮,這位布公子
是最大的絆腳石。” 
公孫我劍道:“萬層樓老辣陰險,他若敢對血花宮動起手來,最少會有八分勝算。” 
沈必理搖搖頭,道:“若由萬層樓親自出手,最少有九分九勝算。” 
公系我劍“哦”地一聲,道:“還欠那一點點是甚麼?” 
沈必理道:“不可預知之變化。” 
公系我劍沉吟道:“萬居樓做事向來慎重,他一定會計算得很準確才正式出手。” 
沈必理道:“但神通教其他高手,卻不一定有這種作風。” 
公孫我劍道:“例如利硬?” 
沈必理道:“不錯,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他行動極快,武功又高,可謂極難對
付。” 
公孫我劍道:“利硬若是神通教教主,只怕早已向這裡動手。” 
沈必理道:“但神通教教主是萬層樓,不是利硬。” 
公孫我劍道:“所以練宮主所擔心的一戰,遲遲還沒有爆發。” 
沈必理道:“但這一戰越遲爆發,也就越更兇險,越更可怕。” 
公孫我劍道:“你有甚麼好主意?” 
沈必理道:“要對付神通教,絕不能墨守成規,更不能有婦人之仁。” 
公孫我劍說道:“這算是甚麼好的主意?” 
沈必理道:“我的意思是說,神通教若真的攻上飲血峰,我們非要用秘密武器不可。” 
公孫我劍道:“甚麼秘密武器?” 
沈必理道:“秘密武器就在這座碧血樓臺之中。” 
公孫我劍雙眉一蹙,默然不語,並沒有追問下去。 
但嶽小玉又怎接捺得住,聞言忙道:“小嶽子倒想一開眼界。” 
沈必理沉吟一會,道:“那秘密武器,我是可以作主,讓你們一開眼界的,但穆小姐卻
不能看。” 
盈盈怔了怔,接著立刻就道:“既然這樣,我留在這裡好了。” 
嶽小玉怫然不悅,目注著沈必理道:“為甚麼她不能去?” 
沈必理乾咳了一下,說道:“這是規矩。” 
嶽小玉道:“甚麼規矩?” 
沈必理道:“碧血樓臺的規矩。” 
嶽小玉又問道:“這規矩是誰定下來的?” 
沈必理道:“前任碧血樓總調度守一大師。” 
嶽小玉一怔,道:“原來這裡的前任總調度是個出家人?” 
沈必理點點頭,道:“守一大師雖然是出家人,但武功才智,都是一絕。” 
嶽小玉道:“這位守一大師走下了怎樣的規矩,居然可以不讓我小師妹去見識見識那秘
密武器?莫不是這種武器,是女孩子不能參觀的嗎?” 
沈必理道:“這種武器雖然厲害,雖然重要,但卻不是不能讓女流觀看的。” 
嶽小玉奇道:“既然這樣,那又有甚麼顧忌的?” 
沈必理道:“問題並不在於武器,而是在於黑石堂!” 
嶽小玉一呆道:“黑石堂又是甚麼所在?” 
沈必理說道:“黑石堂乃碧血樓臺的根。” 
“根?” 
“不錯,從外面看來,碧血樓就像是一棵大樹,而它的根,就在樓臺之下。” 
嶽小玉道:“是不是小師妹不可以進入黑石堂?” 
沈必理點了點頭,道:“不錯,這是守一大師當年定下來的規矩,無論是誰都不能違
背,否則就會惹下彌天大禍。” 
盈盈“唔”一聲,道:“我明白了。” 
嶽小玉雙眉緊蹙,一副老大不服氣的樣子,但沈必理既然這樣說,他就算想力爭也是枉
然的。 
公孫我劍也嘆了口氣,對嶽小玉道:“你現在懂了沒有?” 
嶽小玉茫然地望著師父,問道:“懂甚麼?” 
公孫我劍冷冷一笑,說道:“這是個重男輕女,迂腐透頂的世界,凡夫俗子固然如此,
即使是跳出三界之外,身在五行中的出家人,也是如此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嶽小玉道:“是鱔哉也好,蛇哉也好,徒兒都懶得理會了。” 
沈必理道:“你不打算進入黑石堂,參觀那種厲害的秘密武器?” 
嶽小玉本來想說:“是的。”但他生性好奇,卻又不捨得放茱機會,終於還是無可奈何
地道:“既來之,則看之,正是不看白不看。” 
盈盈微微一笑,道:“這才是明智之舉。” 
嶽小玉不是笨人,立時明白她的意思,暗道:“對了,嶽師哥進去瞧個清楚,然後回來
向小師妹詳加描述,那麼也是一樣的。” 
沈必理已拉著他的手,道:“不要再多想了,快跟隨著我進入黑石堂,保證你大開眼
界。” 
公孫我劍微微一笑,也跟著前往。 
黑石堂這個名字陰陰森森的,但裡面卻遍植奇花異草,一點也不像是地牢。 
嶽小玉嘖嘖稱奇,道:“真想不到,此地原來別有洞天。” 
話猶未了,一道鐵柵從天而降,恰好把沈必理隔開,但卻也把公孫我劍和嶽小玉困在一
角! 
看見這一道鐵柵,嶽小玉的臉色變了,公孫我劍也是眉頭大皺。 
“沈總調度,這是甚麼把戲?”嶽小玉怒聲喝問。 
沈必理緩緩地道:“這是用海底寒鐵鑄成的一千斤鐵柵,縱然有寶劍利刃,也難以損傷
分毫。” 
嶽小玉怒道:“你好大的膽子!” 
沈必理道:“人人都是這麼說,用不著你來提醒在下。” 
嶽小玉道:“我義父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你。” 
沈必理哈哈一笑,道:“你以為練宮主不知道?你錯了,這本來就是他的主意。” 
嶽小玉怒道:“我不相信,你的說話,我連一個字都不相信。” 
公孫我劍突然咳嗽一聲,用手按住他的脖子,緩緩地道:“好徒兒,你不必大動肝火,
須知肝火旺盛之輩,是最容易看錯人看錯事,甚至連自己也會看錯的。” 
嶽小玉冷哼一聲,說道:“這個甚麼沈總調度,徒兒早就看出他並不是甚麼好人。” 
公孫我劍道:“既然你早已看出,為甚麼不早一點向為師說?” 
嶽小玉道:“就算徒兒說了,只怕師父也不會相信。” 
公孫我劍道:“你不是為了怕我不相信,而是連你自己也不會相信。” 
嶽小玉吸了口氣,再也答不上來。 
沈必理淡淡一笑,目注著嶽小玉道:“你雖然年紀小,但不愧是個厲害之極的小靈精,
可是,你還須多多向師父學習一下。” 
公孫我劍淡淡地道:“他是小靈精,我是老靈精,他要向我學習,那是理所當然的
事。” 
嶽小玉冷冷道:“但照小嶽子看,還是向沈總調度學習的好。” 
沈必理道:“學習甚麼?” 
嶽小王瞪且道:“口蜜腹劍,暗箭傷人。” 
沈必理說道:“我現在傷害了你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