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陽子”孫堅挾著二女往北,奔出二十來裡,實在喘不過氣來,只好進入林中放下二女休息。過了一段時間,紅樓主人金大東來到。孫堅乞求金大東道:“前輩能否偏勞把二位姑娘的穴道解開?”
“不要我多事,余天平來了……”
果然余天平進入林內,兜頭一揖道:“原來金前輩在此,真是幸替。”
金大東道:“如果我來遲一步,那就不幸會啦!”
接著孫堅說了遭遇的一切。
余天平道:“多謝金前輩及時援手,前輩可否告知,到目前為止,到底有多少中原武林人物投靠了天龍武國?”
金大東道:“已知者有木元道人、柳莊、歐陽午、管亥和‘水月先生”雲中客。也許還有,卻是高度機密。”
金大東又道:“你知道像雲中客這種人物為何會變節嗎?”
“不是受到利誘就是威脅。”
金大東道:“據說天龍武國君主答應遜位後即由雲中客坐上金交椅,統御天龍武國。”
“原來如此,那麼金前輩是否知道天龍武國之君到底是什麼人?”
“近來盛傳就是令師‘終南絕劍’朱宗武,可是我總以為無此可能,只是我還沒有見過。”
“聽說司馬天戈及四明師太見過。”
金大東道:“餘少俠見過嗎?”
“金前輩,晚輩在不遠處的別墅中隔簾見過一次,問及當年嘯月山莊中事,語焉不詳。”
“這就怪了,師徒十餘年不見,為何要隔簾而談?”金大東道:“你以為那真是朱宗武嗎?”
“前輩,口音不大對,但面貌極相似。如果當時能讓師妹朱小秋看一下,那就可以確定真偽了。”
“不錯。現在你可以先把兩位姑娘的穴道解開了。餘少俠,你此去何處?”?
“晚輩要先設法為她們解除‘攝魂大法’,然後要盡一切可能找到這個假朱宗武,為家師洗刷汙點,還我終南派的清白。”
“你要找他,可往西南方,好像是在怒山之中。”
“謝謝前輩,另有一事請問前輩可聽說過有人使用‘絕子斷孫軟香’的?中了此香之毒,一月後失去生殖能力,兩月後逐漸癱瘓……”
“我沒聽說過,我以為必是那個冒牌朱宗武信口開河嚇你的。”金大東道:“也只有那麼說,你才會死心塌地和幾個姑娘在那兒安居而樂不思蜀。”
金大東走後,“一陽子”和余天平先埋了嚴瀟湘、柳莊和清風的屍體,還為嚴瀟湘立了碑記。
然後解了二女的穴道。但是,穴道解了,二女的“攝魂大法”未解。
“一陽子”道:“餘少俠,要找個隱秘之處為二位姑娘解開‘攝魂大法’。”
“孫堅,你可有什麼熟悉之處?”
孫堅想了—下道:“離此數十里之遙有一小道觀,只有一個聾啞老道,在那兒住上十天半月無妨。”
於是他們來到了這三清觀。
朱小秋較易恢復,田玉芳比較難。這小道觀也等於是小三口的新房了。
仲秋節剛過,天氣燠熱。小觀房間又小,晚上余天平要為田玉芳行功,就來到觀外松林之中。
這兒幽靜而涼爽。
田玉芳已為少婦之身,在此行功,衣服穿得極薄,行功已畢時,田玉芳出了一身大汗道:
“天平哥,我想我已經復原啦!”
“真的?說說過去的事。”
田玉芳說了過去當郡主的一切,果然記憶完全恢復,卻羞答答地道:“天平哥,在那別墅中你是怎麼佔有我的?”
“那時候不作戲會受到懷疑。我要是受到懷疑被嚴密監視,今天我們就不會在這兒了……”
“天平哥……想不到我們夫妻第—夜是那麼草率完成的……”她依偎在他的懷中了。
“玉芳,只要你給了我,在哪裡也是—樣!”
“那你和小秋姐姐呢?”
“玉芳,坦白告訴你,我還沒有和小秋……”
“你說謊!”
“真的,我和她的關係不同,師門中只此一女,我不便過份草率,玉芳,你不會懷疑我厚彼薄此嗎?”
“天平哥,我不會妒嫉小秋姐姐,事實上,小秋姐姐能容納我,我已經感激終生了。”
二人坐在樹下緊緊摟抱,他的習慣動作是滿把握住那顫巍巍的挺拔雙峰,愛不釋手呢。
但是此刻,小觀中卻出現了一個天龍武國的人物。
朱小秋正在打坐,忽聞院中宿鳥驚飛,立知有警,還以為是余天平和田玉芳回來了呢。
“什麼人?”
“朱姑娘,是我。”
“你……又是司馬狂風?!”
“對!朱姑娘,在禮貌上你最好稱一聲司馬巡按。”
“司馬狂風,我們今天可以拚一下了。”
“朱姑娘,你是什麼身份?在下怎敢和你動手?”
“我是什麼身份?”
“你是公主。我要接你回廟去見陛下。”
“少在這兒胡扯。”
“姑娘不信,可以到門外看看,有一乘人抬大轎在那兒候駕。”
“司馬狂風,如果那人真是家父,他該主動來找我,讓我當面看看是不是他。”
“公主太不敬了,你的父王怎麼會假?”
“司馬狂風,是否要我動手你才會滾?”
“希望公主不要使在下以小犯上……”
朱小秋知道難了,主動撲上且劍已在手。
劍招是終南謫傳,加上“維摩九式的影身法”,司馬狂風一代高手,三五十招卻也奈何她不得。
“公主,這會使卑職獲罪,快住手吧!”
朱小秋以劍應付一個空手的人,三十招之內一點也沒佔到上風,不禁浮躁起來,想想余天平的身手,他要是在此,必能給這種人一個下馬威。
一旦浮躁就會分神。
司馬狂風身經百戰,那會失此良機,招式一緊,還不到六十招,就撞中了她的右肘,長劍脫手。
此人的行動真有如一陣狂風,眨眼間已制住了朱小秋,弄上大轎如飛而去。
在松林中,情況也很糟,司馬天戈本來只帶了峨嵋派的四明師太和“女大力神”及丐幫部份人手等趕來。由於第四組的主腦“三癲大師”已死,如蕭聖夫婦、衡山派掌門“鐵觀音”
李吟鳳、漠北狂堡麥一坤等都由司馬天戈率領了,居然在此巧遇。
另外還有邙山鬼莊,“墓園逸士”鍾鬥明也來了。
“陸地神仙”司馬天戈道:“余天平,跟老夫走吧,相信是非曲直,中原武林必定還你的公道。”
余天平道:“司馬前輩,晚輩已知武林中謠諑紛起,都以為天龍武國國君即是家師,其實謠言止於智者,只要略一思考,就該知道那想法是那麼幼稚了。”
司天天戈道:“老夫曾親自和他動過手,不怕在場知情人見笑,老夫仍非其敵手還受了點傷,難道這會是假的嗎?”
孫堅道:“老前輩有所不知,如果那人真是餘少俠之師,召見餘少俠又何必隔簾相見,而且問及昔年嘯月山莊之事,大多語焉不詳,這又是為何?”
蕭聖道:“司馬前輩,此事以常情研判,確有很多可疑之處,切莫在完全弄清之前中了敵人離間之計。”
四明師太冷冷地道:“蕭大俠這話是何意思?”
蕭聖道:“可疑之點甚多,不可不察。第一,對方為何在武會進行到一半時劫走餘少俠?
必須知其原因,想必是由於餘少俠的武功奇高,出乎對方之想像,不願硬碰而損兵折將。第二,如果那人真是朱宗武前輩,為何在餘少俠已中‘攝魂大法’時才召見他?”
四明師太吃過那人的苦頭,內傷才—愈,恨之入骨道:“蕭大俠賢伉儷如怕得罪人可以退出。”
蕭聖道:“這不是意氣用事之時,師太三思!”
“怎麼?是老衲的涵養不如蕭施主,在故意刁難余天平了?”
“墓園逸士”道:“二位莫要爭吵,這事只宜和平處理,不宜用強。”他向余天平道:
“餘少俠可願隨吾等到金陵—行?”
“鍾前輩有何見教?”
“中原武林欲在金陵集會商討對付天龍武國之事,屆時將很多人參加,是非曲直自有公論。”
余天平冷笑道:“晚輩以為,目前當務之急是如何瞭解敵人,如何去確定那天龍武國國君是不是家師?而不是在自己人身上浪費時間。所以很難使人相信,這不是挾嫌公報私仇?”
四明師太厲聲道:“什麼叫公報私仇?”
“一陽子”冷笑道:“老尼姑,這麼多的人,只有你一個人窮咋唬,動起手來卻又不抗折騰,真正是馬尾拴豆腐……提不起來!”
四明師太的涵養本就不好,自被那假朱宗武擊傷,就恨透了終南門的人,當下大怒一躍而至。但兩人接了—掌,竟是旗鼓相當。
“一陽子”道:“依我老孫看,中原武林當務之急首應自清自律,把一些心懷叵測的內賊揪出來才談得上攘外禦敵。”
四明師太切齒道:“誰是內賊?”
“一陽子”道:“內賊嘛!不怕你見笑,本派掌門木元道長即其一.其次是黑衣孟嘗柳莊,當然還有歐陽午及‘一字劍’管亥!”
眾人議論紛紛,四明師太厲聲道:“還有哪些內賊,你說!”
“一陽子”道:“四明師太,我說出來非但不會有人相信,可能會引起在場某派門下的盛怒,因為他們是不會相信的。”
“墓園逸土”鍾鬥明道:“你自稱老孫,目無尊長,卻又稱是什麼木元道長的門下……”
“—陽子”道:“在下俗名孫堅,本是木元道長門下,道號‘一陽子’,由於師門變節附敵,在下決定從此還俗,仍用俗家本名,有何不可?”
墓園逸士道:“你如果真的知道另外有人已經附敵,就該說出來,讓大家知道,及早注意提防。”
孫堅道:“如果有人臉上掛不住而起鬨呢?”
“有司馬前輩及吾人負責。”
孫堅看看余天平道:“他就是‘水月先生’雲中客……”
此言一出,丐幫上代幫主“獨腳神丐”—聲怒吼已撲向孫堅。余天平知道,孫堅未必能接下。
余天平挺身而出。
他不平的是,終南派蒙冤,其他門派卻硬是認為那就是朱宗武,不容分辨,而丐幫的人涉嫌,立即動武,連理由及經過都沒有問。
因此,余天平誠心想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人影交射,勁風如刀,絕對沒有超過十五招,獨腳神丐竟被揪住一肘甩了回去。
獨腳神丐差點哭出來,因為屬下有數十人在場,丐幫上代掌門人竟不能在一個年輕人手下走過十五招。
林中大約有半盞茶工夫的沉寂,落針可聞。
但約有五七個丐幫大弟子同聲大吼一聲:“上!”
真正是一呼百諾,五七十人潮湧而上。
孫堅一邊迎敵一邊大叫:“反了,這是名門正派的行徑嗎?呸!別丟人現眼啦!”
當然,田玉芳也沒閒著,下手且不留情,因為這工夫四明師太師徒也出了手。
甚至於鐵觀音李吟鳳,漠北狂堡堡主麥一坤等也跟著湊熱鬧。
而跛丐居然也以多勝少再次出了手。
蕭聖夫婦大聲吆呼制止,但沒有用。
至於司馬天戈,他固然不主張如此火爆,可是人非聖賢,一般人就是活到一百歲,還是沒有涵養的。
他栽在那個朱宗武手中,認為—世英名已被斷送。
所以僅僅作作樣子阻止,並未出面干與。
現在餘、田、孫三人面向外,以鼎足而立之勢聯手出擊,第一批丐幫弟子像人浪一般湧上,又像人浪似的退了回去。
四明師太師徒出聲時,孫堅道:“對這老尼可別客氣,她和我差不多,非但五蘊未空,六根也未清淨,妄動無名,是非不分。”
余天平也正想殺雞鎮猴,以便整頓中原武林的紀律。
所以對四明師徒已有了計較,表面上不理她們,她們攻來即格架開去,不把她們當一道菜。
這使她們更加怒惱,攻勢更烈。
余天平見時機已到,突然伸手,就在拳陣腿林中揪住了“大力女神”高花,然後一抖一甩,高花是個高頭大馬的女人,竟實實地砸中了四明師太。
這當然也用了點心機。因為四明師太既來不及閃避,也不忍大力推出自己的弟子,眼睜睜地兩個人摔出七八步滾成一團。
蕭聖大聲道:“司馬前輩,快下令,不能自相殘殺了!”
司馬天戈也許知道,就算他阻止也未必有用。
上百的人浪一撥一撥地湧上然後又被無儔的罡氣擋回,三個人被圍了五六層,其中還有人用兵刃,只是用兵刃的人一定先倒下。
一時之間殺聲震野,鬼哭狼嗥,尤其在獨腳神丐擊中了孫堅一掌後,被田玉芳蹴了一腳而坐地不起,丐幫弟子更加瘋狂攻擊,倒下的也愈來愈多了。李吟鳳、麥一坤等也都受了傷。
四明師太狠聲道:“蕭大俠,賢伉儷居然袖手旁觀,中原武林看來是凶多吉少了!”
“墓園逸士”道:“我也是袖手旁觀者,試問,如果這種濫仗可以打,司馬前輩為何一直不動手?”
這工夫余天平低聲道:“小秋在道觀內應該聽到這兒的殺喊聲,而她卻無動靜,只聽有變,咱們不要再和他們糾纏了!”
孫堅道:“我們二人先走,你來斷後!”
“不錯,你們二人快走……”余天平撤出好久不用的名劍,一式“旋風落葉”,只有五七件兵刃脫手飛出。
這也是他手下留情,要不恐怕會有三兩隻手脫離那幾個人的身子,就在這時,田、孫二人—式“燕子穿簾”掠出人叢。
有人追去,余天平疾射而至迎面擋住:
首當其衝的是跛丐、四明師太和麥一坤。
這三人一個是上代掌門,兩個是現代掌門,為了身份,不遺餘力地絕招盡出。
尤其都亮出了兵刃。跛丐是伸縮竹杖,以天山之顛的鐵節竹製成,縮回只一尺多長,拉出即有四尺左右。
四明用劍;麥一坤用拐。
三人以跛丐主攻,竹杖“嗡嗡”震耳,顫出一團團的仗花,前身數十大穴皆被罩在竹杖之下。
四明在後面出劍。
麥一坤為人粗直,不像四明陰險,在正面俟機進攻,此人只是以為,以一堡之主,難道不如一個二十來歲出師不久的毛頭小夥子?
余天平不想久戰,清嘯一聲,身劍合一突然幻影閃爍,其快如閃電驚雷,挑、擊、拍,一氣呵成。
首先挑飛了四明的長劍,且手腕流血。
其次是擊斷了跛丐的鐵節竹杖,共斷成七節。
至於麥一坤被余天平的劍身拍在左肩上,栽出五步之遠,如改拍為砍,一半身子早就分開了。
在此同時,人已拔起作拋物線型越牆而去。
林內只有松濤聲,此刻聽來都有如千百人在嗚咽。
有人還在大叫“追人!”司馬天戈揮揮手道:“不必了,此子居心仁厚,諒所言可信,此刻保持中原武林一分實力,將來雙方硬碰時就多了一份實力。……”
余天平以最快速度趕回小道觀。
田、孫二人正在和那聾啞老道比手劃腳,還用紙筆寫了些字,余天平一想道:“小秋落入了天龍武國之手。”
田玉芳大驚道:“天平哥,怎見得是天龍武國之人?”
“第一,老道表示雙方動過手,小秋不敵。其次,老道所形容的身材及相貌,那人似乎是司馬狂風。”
田玉芳道:“對了,果然是他。”
“而且她是被用八抬轎子抬走的,方向是西北。”
余天平道:“孫堅,這位老道長的話是否可靠?”
孫堅道:“這個請放心,他不會說謊。”
“走!果真沒錯,以轎子的腳程,不出二十里就可以追上。而且分三路往北,以免漏掉!”
他們剛離開,司馬天戈一行人也到了。
但追問聾啞老道,他隨便往南指指,這一行人就上了大當。現在余天平等人分三路往北,不過是為了彼此照應,這三路各相距約半里,可以遙遙看到。
果然,他們追出了十七八里,田玉芳有所發現。一乘八抬轎子停在大樹的蔭影之下休息。
然而,當三人突然潛自轎旁,抽冷撩起轎衣時,不由大呼上當,轎中竟是一個白髮老姬。
“快!咱們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再分三路往北。”
本來一般人會以為這次上當後,往東或往西較為可靠,可是根據判斷,往北的成份較大。
三人又追了三十來裡,終於沒有白費力氣。
正好看到一乘八抬轎子進入一個樹木廕庇的莊院之內。可見對方也用了點心計,分散三人的注意力。三人坐下來,分食點乾糧。孫堅道:“這兒必是天龍武國的巢穴之一。”
田玉芳道:“當然,可是我以前並未來過。天平哥,咱們馬上動手,就來一次拂曉攻擊。
他們自以為已甩掉了我們,絕未想到我們會來得如此之快。”
余天平道:“這想法也對,可是也很可能正是對方的陷阱,要我們進入涉險。”
孫堅道:“餘少俠,我以為越遲對方越會加緊戒備。”
“既然二位都以馬上動手為有利,就讓我先進去看看。有機可乘,我會馬上救人,如有險阻,我會以‘天龍禪唱’告警,你們再進去。”余天平道:“設若我既未告警,也未在—
個時辰內出來,二位千萬別進去,先退回那小道觀去暫避。”
田玉芳道:“天平哥,你要我們舍你而不管?”
“不是,即使我入陷,遲早也有把握脫險,一旦都陷進去了,我就無法顧到你們,千萬別意氣用事。”
說畢就以山石及樹木為掩護接近莊院,以“蠍子倒爬牆”的奇功貼牆進入莊內。這兒並不太大,大約僅是兩個四合院那麼大。
這兒是個馬廄,有五六匹馬,其中一匹白馬十分神駿。一個老人跛著一足,—臂的袖子懸虛,正在馬槽中添加草料。
余天平伏在馬廄對面的馬車後望去,正好這殘了—腿及失去一臂的老人轉過身來,余天平嚇了一跳。
這人太可怖了。眇了一目,上唇裂開,鼻樑全塌,好像只剩下一個鼻尖,下顎骨缺了一塊。
所以上下牙床全暴露出來,額角還有些肉柱。
這人要不是頭髮全白,由於動作並不顯得老邁,是很難估計他的年齡的,這顯然是個馬伕。
余天平心想,在此作馬伕,面孔又是如此猙獰,以前必也不是好人,可能是在一次血搏中弄得面目全非。
他正要離開這兒,這醜老人忽然指著一匹馬道:“馬兒……馬兒……這兒不能亂闖,可要特別小心哪……”
余天平心頭一動,看見老人,並未注意他,知道是自己多心,立即向後邊掠去。
只聞那老人又道:“小馬啊!這兒是湯鍋……可沒有伯樂呀……”
這工夫余天平又進入了外院的月亮門,醜老人的話卻聽得清清楚楚。總覺得這醜老人有點古怪。
這兒是個幽靜的院子,種了些花木,不知住了何人?既然朱小秋已被弄來此地,應不會是在這寂靜的院落之中吧?
於是他逐院去找,發覺這兒的人手並不多。
終於他在中央的院中聽到了人聲。當他剛潛入這院中時,正屋內傳來了笙聲。笙他是見過的,也聽過別人吹奏,卻從未聽到這種曲調。
明明是笙,卻又能吹出喇叭聲、笛聲、蕭聲甚至於雙管聲。因為這吹笙的人已站在正屋石階上。
余天平掩藏在桂花叢後向正屋望去,正好能看到十來個只穿了透明羅紗縷的女人在舞蹈著。
而為首的一個女人,卻是個三十五六的美婦。
以她為主組成了一個有訓練的舞蹈陣式,隨著那奇妙的笙曲婆娑起舞,而這舞姿也和笙調同樣的奇特。
這可能就是天龍武國傳統中的“非非吹鼓手”和“非非歌舞班”了,她們在這兒幹什麼?
余天平此念一起,立即吃了一驚,因為他想到了原因,這可能是專門來對付他的。現在,在靡靡之音及奇異舞蹈之下,他已略生綺唸了。
“小秋在不在此處呢?如不在,我該馬上到別處去找……”這時突然聽到暗間內傳來小秋的嬌呼道:“天平哥……天平哥……來呀……我呀……我悶死……”
他已確定這是小秋的聲音,也能確定小秋的所謂“悶死了”不是呼吸不暢而是煩悶之意。
也可能就是這靡靡之音及豔舞使她有了反應。
余天平也不多加考慮,對這邪惡的吹、舞者更不必稍有憐憫之心,身子如箭射出時,劍已在手。
他的造詣深遠,功力深厚,換了一般人,聽了這一會的魔音和邪舞,即使末受蠱惑,功力也大打折扣了。
可是他不同,劍光閃爍中,吹笙者的六陽魁首已在血雨中飛出,而屍身尚未倒下,人已射入屋中,兩個蕩女撩起的粉腿在寒芒下離開了她們的身子。
由於這些邪魔外道在那樹林中蠱惑了數十人,而使他們自絕,其中有少林的大覺禪師及丐幫當代掌門林錦州的引咎自裁,余天平就不想留一活口。
劍光閃爍中已倒下三個,其餘的不知自何處拔出了藍深深的匕首,顯然他們用的兵刃也淬了劇毒。
因而,余天平更不會再生不忍和憐憫之情,寒芒捲動,粉臂、玉腿,甚至還有豐腴、高聳的Rx房,也在慘嗥聲中在血雨中飛瀉。
在最後一個倒下時,他已射人內間。
這兒並沒有朱小秋的影子,卻見司馬狂風站在那兒,雙手中握著烏亮的跨虎攔。
因為司馬狂風遇上了真正的硬手道:“餘少俠,這就是你的家,還劍入鞘,陛下立刻為你和朱姑娘辦理成婚盛典,成為武林百年罕見大事。”
“司馬狂風,我要你改邪歸正,帶罪立功!”
司馬狂風笑笑道:“餘少俠,你如果知道中原武林人心向背,已不可為,以及一些身份極高的人都已來歸時,也許你會考慮!”
“說說看,都有那些人轉了方向?”
“木元、歐陽午、管亥及柳莊……”
“這些我早就知道了,這有什麼稀奇,還有水月老要飯的對不對?軟骨頭天生就是軟骨頭!”
“當然還有。”
“誰?”
“司馬狂風以為,反正他再也脫不出天龍武國的掌心,說了有利無害道:“我們那一家子,在中原武林中算—號人物吧?”
“你是說‘陸地神仙”司馬天戈?”
“怎麼?少俠不信?”
“司馬狂風,你說謊!”余天平冷笑道:“司馬前輩和四明師太,還和你們的頭子動過手,且都受過傷,你說別人還可以相信,只有他們……”
司馬狂風道:“你想想看,要不是他們早已是本朝的中堅份子,暗中呼應了,我們的陛下焉能留司馬天戈的活口?”
“那可能是想藉他們之口,向中原武林代你們傳播謠言,來證明‘終南絕劍’變節,公然與白道為敵,以使整個中原武林合力對付餘某一人。”
司馬狂風道:“錯了,如果要借他們之口傳播此事,四明師太已可擔擋此任,若司馬天戈不是我們的人,實在沒有必要留他的活口而日後和自己作對吧!”
余天平心想,昨夜獨腳丐等以多欺小圍攻我們三人,司馬天戈只作作樣子勸阻而未力加喝止,確有可疑之處。
余天平道:“司馬狂風,我還是不信,現在我給你一條生路去走,只要你馬上把朱姑娘交我帶走。”
“哈……”司馬狂風大笑道:“餘少俠,陛下是不會再讓你走的了……”劍與跨虎攔一接,雙方都暗暗佩服對方的臂力。
余天平身如陀螺,劍芒圈、旋、劃、挑、切、戳、點!在十七個奇妙的角度和空隙中,一口氣攻出三十三劍。
司馬狂風也不含糊,身如狂湍急流中的梭魚,升、沉、躍、轉,一雙跨虎攔銀芒裹著一個人球,在三十三劍中攻了五十一攔。
劍氣罡牆如泰山壓頂,水銀瀉地似的跨虎攔勁浪,狂焰般地撕裂著兩人的衣衫。
四十五招過去,劍氣更盛,一抹輕蔑之意浮現於余天平的嘴角上時,寒芒如天際流星劃過,司馬狂風只輕哼了一聲,退到牆角處。
這一劍由左頰斜斜向下而至右胸,直劃到右肋骨稍處,衣衫撕開,皮肉綻裂。瞬間,那一道長達三尺長的口子,像潮水似地湧出了血水。
“司馬狂風死而無憾……願少主萬歲……陛下萬歲……”聲音已弱了下去,而嘎然中斷。
此人真的是忠心耿耿了。
余天平找遍了這院落所有的房間,正要到另院落去,一個人大咧咧地站在院中央道:
“少主不要過份……”
余天平道:“你是何人?”
“卑職一字並肩王納罕!”
余天平暗吃一驚,就連苦行師太也和此人苦戰數晝夜,尚未分出勝負,此人又非司馬狂風可比了。
“納罕,擋我者死,把朱姑娘交給我。”
“只要少主人放下劍,立刻為少主人辦一次盛大喜事。”
“找死……”余天平不再浪費時間,“劍及履及”,攻勢開始就是終南派的七絕招之一。
劍氣“嘶嘶”,朵朵海碗大的劍花漫天灑落。納罕本是赤拳,但立感劍勢雷霆萬鈞,第二招才出,就像天地倒置旋轉,身體有如壓在榨油機之下一樣,每一寸肌膚都負擔了萬鈞的壓力。
納罕的身手僅次於國君,雖吃驚而不慌張,展開“璇璣步法”。雖閃過了這第二招,但“刷”地一聲,肩衣被挑了個洞。
儘管未傷及皮肉,已算落了下風,好在他未亮兵刃,算是平手之局,現在他已撤出了烏金鱷尾鞭。
鞭長七尺,烏金打造可硬可軟,納罕抖腕“叭叭叭”挽起三個鞭花。像千百條出洞的毒蛇,捲起一串串烏黑閃亮的光環。
余天平冷峻的面孔上沒有一絲表情,劍氣罡風流動,有如城牆倒塌,劍花鞭、環互相排壓,環豪花、花破環,無儔狂焰向外暴射,整個屋子搖搖欲倒。
兩人已告半瘋狂狀態,一個要負責師妹的安全,維護武林的正義,一個要為武林君主效死。
死亡已不再威脅他們了,即使對方是燈火而自己是飛蛾,也義無反顧地向前猛撲焚身。
他們的全身百骸像木架上放了千斤大石而不堪無儔罡勁的負荷,發出“格巴格巴”之聲,鞭劍接實火星進射,震耳欲裂。
他們的面孔都已失去了原型。
當他們作最後一擊時,劍鞘糾纏各自用力收回,二人在高速接近時,以左手閃電交換了七掌零三膝。
就在這近身肉搏,瞬間會殺身濺血的場面之下,余天平沉喝一聲“去……”身子疾轉,劍尖劃了個半弧……
納罕沒吭一聲,腰上衣衫上下分開,出現了一道一尺長的口子,皮肉翻開。就在這時,人影交瀉,一由前門射人,另一個來自後窗外。
一個是文相亨里斯,一個是武相哈未裡。
這二人任何一個都和納罕相差極微,加上納罕雖受傷而未失去攻擊力,以三對一,折騰了十來招,另一個人自內間揚出一蓬紅霧。
余天平這才搖搖倒下。
文相亨里斯怒道:“厲恨天,誰叫你多事?”
“亨里斯,你怎可對本王如此講話?”
文相和余天平惺惺相惜;即使武相也不喜歡厲恨天這種手段。
二人同聲道:“你這個王又能當多久?”
說畢文相亨里斯挾起余天平出了這個院落。
但厲恨天跟到另一大院中道:“把人交與本王。”
亨里斯道:“為什麼?”
“本王奉陛下之命,全權處理余天平這個人。”
“你要殺他?”
“哼!誰現在殺了他誰就會先死!”他出了詔書。文相亨里斯只有乖乖地把人交他,武相也沒哼聲。
厲恨天接過余天平,文相道:“你要如何處置他?”
“這是在下的事,本王只知道奉詔行事……”
余天平被放入酷寒的地牢中了。
這地牢放滿了五尺見方的大冰魄,時值初秋哪來的冰塊?古人冬季儲冰於地窖中,夏季飲用。在富豪之家並不稀奇。
余天平被用蛟筋捆綁於鐵樑上,雙腿卻放於冰塊中,由於他吸進了厲恨天的毒粉,無法提氣運功禦寒,三天後雙腿已受嚴重風寒而不能動了。
這天晚上,地牢鐵門打開,厲恨天帶著朱小秋走了進來。他發現朱小秋眼神呆滯,八成也中了毒物。
“厲恨天,你不是人,你不該折騰—個少女。”
“余天平,只要你歸順本朝,你的腿還能復原!”
“作夢!”余天平切齒道:“既然你們詭稱你們的國君即是家師,而朱小秋即為家師之女,俗語說虎毒不食子,他要是還有人性,會如此殘害自己的女兒嗎?顯然是一派胡言,不攻自破。”
厲恨天道:“余天平,如你不從,你的雙手三天後也會抬不起來,奇寒侵入骨髓,就算找遍天下名醫也將束手。”
余天平厲聲道:“不必枉費心機,正邪不能兩立,你把我殺了吧!”
厲恨天又把他的雙臂插入寒冰碎屑中閉門而去。三天後,他的雙臂奇痛欲裂,果然已無法抬起了。
而外面的田玉芳和孫堅卻急得團團轉了。依孫堅要衝入救人,死活不論,可是田玉芳道:
“孫大哥,天平哥非但武功蓋世,機智也絕不輸人,他既已入陷,證明內中必有高手或機關,咱們進去被擒無濟於事,還不如分兩路去求救兵。”
“田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中原武林罔顧道義,而且互相猜忌,餘少俠藝高招妒,說不定他們聽說餘少俠入陷還會高興呢!”
“高興倒不至於,只不過中原武林有些不穩份子混跡其中;專作挑撥離間勾當而已。”
田玉芳道:“儘管如此,我們還要去做才對。”
孫堅道:“我們去找誰?”
“你去找司馬天戈前輩那一組。至於蕭聖伉儷和余天平私交極厚,不會不管。我去找苦行師太那一撥人。”
孫堅道:“那老尼姑更不通情理,老而不死是為賊,她也未必肯管。”
“我們總要試試對不?”田玉芳道:“而且事不宜遲,愈快愈好。”
兩人計議妥當之後,孫堅先走了,田玉芳等到天黑卻潛入莊院之內。她決心和心上人及小秋姐姐共存亡。只是由於孫堅的武功差了些,而且總要留一個人在外面通知蕭聖等人援手,所以騙了孫堅。田玉芳未想到這莊院中竟有那麼多的高手。
結果還沒找到朱小秋和余天平就被武相生擒。余天平已被弄出地牢了,因為他已經四肢癱瘓了,這次是真的,而不是上次那樣只是唬他而已。
他發現朱、田二女在他的屋中來來去去,卻好像根本不認識他。人生最大的痛苦恐怕是莫過於此了。
余天平受制,重要人物變節,一統中原武林,當真是在指顧之間了。可悲的是,余天平此刻心智清楚,就是無法提勁運功,四肢也不能動。
這天晚上似乎在慶祝什麼節日,豁拳行令,大聲不絕於耳,即使在院中看守他的兩個人也在“哥兩好”“寶一對”的呼叫聲中喝上了。
白髮高堂正在倚門倚閭;師門血債,深沉海底,清償無期,師門惟一的掌珠落入匪手,命運堪慮。而他自己卻已變成廢人了……
由於上次假裝中了“攝魂大法”未恢復而逃脫,他相信這次不會再有機會了,尤其厲恨天的邪魔外道太多,中了他的毒就得認命。
外面“寶一對”的聲音越來越模糊,好像舌頭打結,口含著漿糊。就在這時,後窗“忽嗒”一聲開了一縫,一個影子像一片敗葉落在床前。
在這瞬間,余天平還以為在作夢呢。
當他下意識地看清了時,不由大吃一驚了。床前站的人竟是那個缺臂跛足,眇了一目,鼻樑全塌,看來只有個鼻尖,上下唇翻裂,顎骨缺了一塊,額角還有許多肉柱的老馬伕。
“你……”余天平話還是不能說的。
“要問我是誰?對不對?”
這人真是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
“不錯。不過你一定是個有心人。”
“對了!照理說,我本該是你的仇人,現在就不同了。”
“為什麼不同?”
“因為我們是一條線上的,我也是被那個朱宗武害過的人。”
“家師害過你?”
“你以為這天龍武國的主子是你的師傅嗎?”
“當然不是。前輩,你也知道他在冒充家師?”
醜老人猙獰地道:“在目前來說,恐怕老夫是世界上惟一知道昔年嘯月山莊發生的慘禍和詭謀的人了!”
“前輩,晚輩萬死也無怒言,但清你主持公道,揭穿此獠的陰謀公諸武林,還終南山之清白,也好使中原武林同仇敵愾,掃滅妖氣。”
“小子,這事說來簡單,做起來可就難了!”
“為什麼?前輩是指天龍武國武功蓋世?”
“那也未必,而是有些人晚節不堅,為了各派的利益靦顏事敵……”老人捏著三粒藥丸道:“張口。”
“前輩,這是什麼藥?”
“毒藥!這藥中有鱷魚膽、鶴頂紅及砒霜,夠不夠毒?”
“夠。前輩,只要師門沒怨得雪,晚輩就算七竅流血而亡也絕無半句怨言……”他閉目張開了嘴。只感覺藥一入口,醜老人在他結喉上一彈,立即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去。
“記住!小子,一時三刻之後,卻會感到萬蟻噬心之苦,你要好好利用你們終南派的‘大千心法’,估計運功三個周天,你就可以動了。”
余天平道:“前輩可否則賜告大名?”
“告訴你必會嚇你一大跳,要是不告訴你,你也會惦記不忘,那就告訴你吧!我就是昔年的‘鬼手華扁’白寒齋……”
“啊……”
余天平自然聽師父說過,昔年中原武林有個名醫“鬼手華扁”白寒齋,非但能治疑難百症,甚至還會剖腹療疾,甚至還會以手術改亦別人的容貌。
“鬼手華扁”也就是不輸華陀、賽過扁鵲之意。
余天平愕了半天,訥訥道:“前輩怎會落得這般景況?”
“這就是秘密了,也是你們師門的沉冤的關鍵,以及中原武林九大掌門人失蹤,兵刃不見的關鍵所在了。”白寒齋道:“現在無暇說這些。記住,就算你利用我的祛毒藥除了體內毒性,行動驅出了體內的陰寒而復原之後,還不要妄動。這兒還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做。”
白寒齋道:“這是中原武林最後一次反擊機會,全靠你來發動,一旦弄砸了,那就永無指望了……”
說畢,人影已自後窗走了。
余天平萬分激動,兩眼淚水滾下兩腮。
這是興奮之淚,看來真是天無絕人之路,中原武林不該覆亡。可是,“鬼手華扁”怎麼會是師門的仇人呢?
現在他已開始隱隱感到體內蠕動,不久就是痠痛了。
時間過去,漸漸有了蟲蟻噬嚼之苦,他試運真氣,已經緩緩運行,不由大喜。
此刻,厲恨天、文武二相等人的慶祝余天平入陷酒宴已近尾聲,文、武二相對這厲恨天本就不服,及早退席。
“來人!”厲恨天吆呼著。
“東土王有何吩咐?”
“去把田玉芳給我帶來。”
“是……”
不久,部下帶來了失魂落魄的田玉芳。
部下退出,厲恨天攬住她的纖腰道:“當你還是郡主,本王就已對你傾心了,目前你是叛逆,本王留為己用,也不會有什麼紕漏,來,你也喝幾杯,然後陪本王侍寢去……”
田玉芳木然地喝了一杯酒,厲恨天本是個色魔,也就是以前的金粉幫主李痕田,荒淫無度。
三杯酒下肚之後,厲恨天慾念已動,手就不老實起來,田玉芳已是少婦之身,略顯豐腴,聳胸隆臀,使這色魔心癢難煞。
他抱起田玉芳自大廳側門走出,準備回到他自己的院落去。文相迎面而來,冷冷地道:
“東土王,身體要緊,部下看到了以後無法帶人。”
厲恨天道:“以本王的身份,三妻四妾不足為奇。”
“但田玉芳身份不同,她雖犯法,過去卻也是郡主之身份,在未受國法裁製之前,東土王最好別動她。”
厲恨天道:“文相不必多餘操心,一切由本王負責。”
說畢回到他的院落去了。
現在,田玉芳躺在厲恨天的床上,這色魔來不及閉門了,反正在這兒也無人敢擅自進院。
那手已自她的玉腿上向緊要部位移近,眼球上滿布血絲。
就在這時,一隻手忽然搭在他的左肩上。
厲恨天剎那間一腔慾火立刻驚飛,散失殆盡。
“是哪一位呀?”
他知道,能來到他的身後而使他毫無所覺,絕不是低三下四的貨色,所以來硬的太危險。
“不錯,你是……”
“身為王爺,對天龍武國的事一定很清楚了。”
“那也不一定。嘿嘿……不一定……”
“最低限度知道天龍武國最上層的權利分配情況吧?”
“最上層當然就是國君了,還有什麼權利分配?”
“國君是誰?注意,我要你停止呼吸卻易如反掌。”
“請問尊駕是……?”
“你如果合作,不久就會知道本人是誰了?”
“好吧!國君是‘霹靂手’翁天鳴。”
“不錯,還有位太上皇對嗎?”
“這……尊駕似乎比本王還要清楚,何必問我……”猝然側身,五指一彈,指甲中射出五道紫霧。
但是,當他看到背後之人的面孔時不由大驚。而這時背後的人隨他轉動,又在他的身後,一手仍搭在他的肩上。
“你……你不是本莊院的老馬伕嗎?”
“不錯。”
“你必是一位高人在此臥底……”
“本來咱們應該是自家人,可惜你們的主子想落井下石而使老夫落得面目全非,老夫自那時起,誓報此仇。”
“莫非你是‘鬼手華扁’白寒齋前輩……”趁他分神挫身前衝,側身踢出狠毒的一腳。
但白寒齋對此人太熟了,一手按住厲恨天的肩胛,另一手向他的喉頭抓去……
當第二天監視朱、田二女的部下發現她們已失蹤時,立刻報告了文、武二相。他們二人對厲恨天這老妖十分厭惡。
文相立刻想到厲恨天昨夜抱著田玉芳回院的事。二人到那院落髮現了厲恨天的屍體了。
當然,他們還沒有搜到朱、田二女,但余天平卻還癱瘓在床上。
武相哈未裡道:“余天平,是什麼人殺了厲恨天救走了二女的?”
余天平冷冷地道:“但願是我乾的。她們不見了?那太好了……”
“余天平,事到如今,你還不覺悟嗎?”
余天平道:“到底誰該覺悟,你從未想過?”
哈未裡一掌摑去,文相去拉他,叫他別打一個不能動的人:
可是他這一帶卻害了哈未裡,床上的余天平有如一根壓緊的彈簧,閃電似地蹦了起來。
他身在半空,作了一腳的攻擊而命中三腳,哈未裡的胸骨塌下,外腎破裂,余天平穿出窗外,文相還在發愣。
他極同情余天平,這也可能是他沒有攔截的原因吧?或者還有其他理由呢??
太華峰上仍和上次一樣,正面大門上吊著八盞大宮燈,四周巨大的松油火把足有三百餘個。那“天龍武國統一中原武林大會”的紅綢橫招仍在夜風中“卜”作響。
中原這邊,除了近來死的人以外,還和上次一樣。只是另外多了兩個人,一是孫堅,另一個是個極醜的馬伕。
當然,誰也不認識這個不起眼的醜老人。餘、孫、朱、田四人例外。還有兩個例外是蕭聖夫婦。
天龍武國方面近來損折大將不少,宣佈武會開始的是文相亨里斯。而出乎意料的是余天平第一個挑戰,挑戰的對象竟是天龍武國的武帝。
此言—出,雙方即為之—震,除了火炬聲及旗飄聲,落針可聞。
突然,天龍武國那邊鼓聲響起,有人高喊:“武帝陛下蒞場……”
但天龍武國這邊一個個東張西望,卻無人出場。
忽聞有個蒼老的聲音道:“對方既叫武帝出場,何不立刻出場?”
這時另一人道:“寡人以為對方是向本朝太上皇叫陣。”
余天平心想,果然上面還有個太上皇,大聲道:“在下要武帝出場一決高下之後再說。”
就在這時天龍國的帳篷中行雲流水地走出一人。中原武林這邊一陣譁然,有人大叫道:
“這不是朱宗武是誰?”
武國國君抱拳微笑道:“朕正是‘終南絕劍’朱宗武,各位久違了!今夜朕的門人向朕挑戰,也不能怪他,他是受了少數異端份子的蠱惑!”
余天平厲聲道:“你明明是假的,不必逞口舌之利!”
這工夫朱小秋也在這邊大聲道:“天平哥,這不是家父,他騙不了我,你儘管放心搏殺!”
“賊子,你侮辱了終南門的清譽,必是殘害家師及中原九大門派的罪魁禍首,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就是昔年甚少在江湖上走動的大魔頭‘霹靂手’翁天鳴……”說著一聲龍吟劍,人已撲上。
中原武林這邊乍聽天龍武帝竟是失蹤十餘之久的“霹靂手”翁天鳴,議論紛紛,有人說不像,有的說絕錯不了。
似乎翁天鳴也知道這場搏鬥非同小可,撩衣撤出一件奇門兵刃,長二尺二三,柄粗如鴨卵,前端有一佛手,黃澄澄的似是磨鋼打造,“霹靂手”之名即因此兵刃而來。
“噹噹噹!”接實之下,余天平的右臂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不由暗吃一驚,急忙先展開了“天山一殘”的絕技纏鬥,不再硬碰,而對方似也不想硬接,原來翁天鳴也吃不消了。
鋼佛手上發出了“嗡嗡”聲,幻成千百隻手罩向余天平;余天平的劍“嘶嘶”聲中,劍尖上還帶起一縷白氣,這劍氣非已進化境之人不可能有,看得兩邊的高手不禁色變了。
烈火在余天平胸中燃燒,十餘年的仇恨,就可以在今夜的對決中擺平了。自那莊院脫險出來之後,“鬼手華扁”把耗了三十年在天山上酷候,結果終於未能完全成功得到的三滴千年參果液給他喝了,他的功力等於又增加了二十年。
這千年人參果開花結成到落蒂,只有半年的時間,所以白寒齋苦候了三十年,還差一點完全白等呢!若是千年參果適時摘下收藏起來,或立刻服下去,可抵兩甲子的功力呢!
所以這場搏殺叫著“草秸打狼,兩下害怕。”都被對方的神力震得半邊麻痺欲裂,幾乎抬不起手來。
一百招之後,他們的兵刃上已不帶聲音,只有白氣及藍色氤氳氣絲。在松油火把的光芒照射下,白線及藍線不斷地在一起攪纏。
他們都是絕頂高手,三百招的力搏是抵普通高手力拚—天一夜,翁天鳴大汗淋漓,衣衫已沾在身上,散亂的髮絲也沾在臉上,他開始體會到力有未逮的滋味,而對方的劍氣卻像是取之不盡,而且當他看到了一個面目極醜,缺了一臂又跛了一腿的老人站在中原武林這邊時,他的勇氣已開始消蝕了。
“叮叮叮!”劍及佛手接實之下,鋼佛手盪開了,門戶微敞,劍如游龍,劍花灑落,余天平努力睜著已經被汗水迷住了的雙眼,“嗤嗤嗤!”在翁天鳴身上挑了三劍。
翁天鳴退了十一二步,終於以佛手柱地站住,衣衫破裂,搖晃不已。就在這時,天龍武國的文相亨里斯突然指揮三百餘部下,包括錦衣衛,三十七天罡及七十二地煞,把中原武林這邊團團包圍了。中原武林這邊除了余天平及蕭聖伉儷等人外,都相顧失色。準備群毆鏖戰。
但余天平揮手製止了道:“各位前輩,天龍武國真正君主乃太上皇南海居土孫無忌前輩,因受“霹靂手”翁天鳴的威脅而進軍中原,所以這次由中間人暗中接洽聯絡,決定共同攜手除去此賊。同時也趁機清除中原武林的內賊……”
這時中原武林這邊面面相覷,似乎大多數人還不知道誰是內賊?但是,“水月先生”和“司馬天戈”等人交換了一個眼色。
首先是“水月先生”運功自斷心脈而死,接著是司馬天戈、四明等人,至於管亥及歐陽午則在對方人叢中自碎天靈而死。
現在那個醜得可怖的“鬼手華扁”白寒齋才一跛一跛地走到雙方場中央,作了羅圈揖悽然道:“在下白寒齋,人稱‘鬼手華扁’……”
峰上一片譁然!……
“白某昔年雖是犯了無心之過,卻也死有餘辜。”白寒齋道:“昔年九大門派掌門到終南嘯月山莊聚會,事實上朱大俠已中了翁天鳴的暗算而亡了。接待主人並非朱大俠,翁天鳴必須冒充朱大俠在嘯月山莊接待九大門派掌門人。早在數月之前,就以家母作人質,要白某為他整容易型,此賊本來酷肖朱大俠,經白某為他整容之後,果然無人可以認出,而該時朱大俠的掌珠及弟子既小又不在身邊,所以翁天鳴放了一把怪火燒死了九大門派掌門人,卻在事後發現他們的兵刃全部失蹤,原來另有其人趁火打劫取走了兵刃,鎖在一個極為隱秘的山洞石庫內,那是因為兵刃上都刻了各種不同的絕技各五招。而這劫兵刃的人正是一位白道俠士神偷羅昌,他把那石庫鑰匙“魚腸金鏢”及朱大俠的遺書送給朱大俠的弟子余天平後,不知所終,大概不久也遭了毒手。”
白寒齋續道:“白某為他整容成功之後,知他必殺在下滅口,立即救了家母逃亡,結果被此賊推落絕崖之下。家母不治,白某死裡逃生卻已面目全非了……”峰上多人被其感動,一片悲泣聲。
“但白某痊癒之後,下決心要殺此賊,一面暗暗觀察餘少俠的作為,一邊暗訪天龍武國的動向,仍在那莊院中當了一名馬伕臥底,因天龍武國絕頂高手常常來此。不久,老夫與文相亨里斯取得聯絡,有了默契,知道太上皇南海居士孫無忌是被挾持脅迫,而天龍武國高手,大多和翁天鳴非一條心,現在就請孫居士出場相見……”?
孫無忌七十多歲,一頭銀髮,含淚對在場之人道:“在下南海居士孫無忌,由於不諳武功的秘密被此賊察知而被他控制,因而我的部下只好暫時聽他的,像文武二相及納罕等高手皆是。現在,孫某把那石庫地圖交給九大門派,請餘少俠交出魚腸金鏢,各派可自去開啟那石庫,取回各派掌門人的兵刃,研究那上面的五招絕技。據說那是九派掌門人共同發現的一冊秘芨《昃天錄》上的絕學,把四十九招絕技分成兩份,而翁天鳴也正因覬覦這四十九招武功而動了邪念,但他白忙了一場,下場也不過如此……”
這時“霹靂手”翁天鳴已因傷重,絕望而不支倒下,卻仍無絲毫悔改之意,狂笑噴血而死。
這時朱、田二女都奔入場中站在余天平身邊,接受以蕭聖伉儷為首諸人的道賀,峰上一片歡呼聲達於十裡外。
原來“水月先生”、司馬天戈等絕頂高人並非剛剛叛離中原武林,而是昔年嘯月山莊中害人的幫兇。試想,以當年“霹靂手”翁天鳴的身手獨自對付九大門派掌門人並無絕對把握,怎敢唱獨腳戲?
只不過“水月先生”等人作內應極為隱秘,事實上他們都以為以天龍武國的實力加上這些白道高人的內應,顛覆中原武林易如反掌,所以不須明日張膽地向白道下手。
他們絕對未想到“鬼手華扁”未死,還在他們的窩巢中臥底,這可能就是“邪不勝正”的駐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