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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陰風透骨掌

    馬元福道:“願聞高論。”

    胡梅道:“各位可曾聽說過‘天山三殘’之名麼?”

    尚不同接道:“聽過,那三人昔年都是中原武林道上人物。”

    胡梅道:“不錯,兄弟來此之時,風聞‘天山三殘’已入中原,要報昔年被逐離中原之恨。”

    群豪瞼色齊變,馬元福大覺不安的說道:“胡兄,這消息從何而來?”

    胡梅道:“此事兄弟在黃鶴樓頭,聽人說起,當時並未放在心上,如今尚兄一提,兄弟才想起來。”

    按下群豪議論紛壇,且說左少白中了“陰風透骨掌法”,已自知再難久戰,逼退群豪後,衝出了福壽堡。

    他內功精純,憑藉著一口真氣,硬把傷勢壓著,不使它發作,一口氣趕出了二十餘里。

    高光、黃榮都還不知左少白強自忍耐下很重的內傷,看他奔行如飛,兩人幾乎追趕不上,心中暗暗敬佩,忖道:“他連經惡戰之後,還有如此氣力。”

    心念還未轉,突見左少白停了下來,身子搖了幾搖,摔倒在地上。

    高光失聲一叫,疾躍過去。他想及時伸手去接住那左少白的身子,但他卻晚了一步,沒能抓住,只聽“蓬”的一聲,左少自身軀著地,激起了一片塵土。

    高光迅速的蹲下身子,伸手抓住了左少白的右腕,只覺入手冰冷,不禁大吃一驚。

    黃榮疾快的奔了過來,問道:“三弟,怎麼樣?”

    高光道:“傷得很重,手都冷了。”

    要知尚不同那“陰風透骨掌”乃是一種偏激的外門功夫,以陰寒之氣,揉合於掌力中,凡是被他掌力擊中之人,全身寒涼。

    黃榮心中雖然震驚,但他卻較高光沉得住氣,背起了左少白道:“不要慌,大哥吉人天相,有驚無險。咱們先找一處存身之地。再設法療治他的傷勢。那福壽堡勢力龐大,大哥受傷一事,不能讓他們眼線瞧到!”目光一轉,遙見正西方似有一片林木,立時放腿奔了過去。

    高光緊隨在身後相護,兩人放腿急行,仍然用去了半個時辰之久,才走近林邊。這是一片很大的樹林,一眼不見邊際。伸延入後山突起的山巒之中。

    黃榮四下回顧了一眼,不見有人追來,才閃身進入林中,道:“這片大樹林,正好用來作存身之處,武林中有逢林不入的規矩,咱們正可藉此使大哥養息傷勢。”

    高光道:“我瞧大哥傷很重,恐非單純的養息可以復原,得找個大夫替他瞧瞧才是。”

    黃榮道:“那是當然,咱們先找一停身之處再說。”當先向林木深處趟去。

    林深草愈密,黃榮走不過十丈深淺,已然不見路徑,枝幹密接,荒草及腰,濃廕庇天,大有舉步維艱之感。

    高光搶先一步,道:“我來開道。”伸手抽出了左少自身上長劍。

    黃榮急急說道:“兄弟不可莽撞,伐去草木,故可使咱們行走方便,但亦將留給人追尋的跡痕。”

    高光道:“二哥之意呢?”

    黃榮道:“用你雙筆撥開茂密枝草,可容通過也就是了。”

    高光點頭答道:“不錯。”還劍拔筆,撥開攔路的密枝茂草,當先而行。兩人又深入了七八丈,到了一株巨大的老榆樹下。

    那老榆樹至少已有千年以上,枝幹橫伸,逼開了周圍的樹枝的伸展,樹下青草及膝,空出有丈餘方圓一片空地。

    黃榮緩緩辨下了左少白道:“咱們就在此處停身。”

    高光仰臉望望那老榆樹,道:“這老榆樹受周圍群樹迫擠,枝幹四轉,有幾處很像天然的吊榻。”

    黃榮抬頭看了一眼,喜道:“不錯,如今大哥需要養息傷勢,咱們就住這老榆樹上。”

    高光望了閉目仰臥的左少白一眼,道:“小弟對療傷用藥一道,是全然不知,這療治大哥的傷勢之事,全憑二哥你了。”

    黃榮道:“不要緊,大哥內功精湛,這點傷勢,決不會傷害到他。”伸手按在左少白左腕脈搏之上,他似是有著極深的信心,和高光說話之後,尤帶笑意。

    但手指觸及到左少白脈搏之後,臉上的微笑之意,陡然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片重重的愁苦。

    高光只瞧那黃榮的臉色,已知道左少白傷勢又有了險惡變化,但仍是忍不住的問道:

    “大哥的傷勢很重麼?”

    黃榮道:“脈搏微弱,恐非咱們能力所及了!”

    高光急道:“這要如何才好?”

    黃榮沉吟了良久,道:“你在此地守著,我到市鎮上請個大夫。”

    高光道:“事不宜遲,你就快些去吧!”

    黃榮站起身來,道:“咱們先把大哥抬到樹上。”

    一提真氣,飛躍而起,抓到一根橫伸的樹枝,一個翻身,騎在一根粗大的乾枝上,解下腰間的束帶垂了下來,繫上左少白。

    高光緊隨著躍上樹去,選擇一處枝幹密集所在,用寶劍削平,採來一些軟枝,編織成榻,放好了左少白,黃榮才躍下樹去,匆匆而去。

    左少白一直似在暈迷狀態之中,這段過程之中,連眼也未睜動過一下。

    高光脫下上衣,蓋在左少白的身上,坐在一靠緊軟榻的樹幹上,呆呆出神。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突聞一陣鳥羽破空之聲傳了過來。轉頭望去,只見一雙彩羽絢爛的奇鳥,由那茂密的枝葉中穿了下來,落在老榆樹下。

    高光借樹葉掩蔽,偷眼看去,只見那彩羽奇鳥,躍到老榆樹旁一株開滿紫花的小樹旁,張口吞下兩朵紫花,展翼而去。

    高光瞧的心中一動,暗道:“那小樹紫花,不知何物,竟引來這等彩羽文禽從遙遠之處,飛來啄食,倒是得下去瞧瞧。”

    心念一轉,飛身而下,直到花樹旁邊,伸手來了一朵紫花,放在鼻間喚了一陣,毫無氣味。正待放人口中嚐嚐,心中忽然一動,暗道:“這紫花若是什麼奇毒之物,我中毒死去不關緊要,大哥有誰來照顧?”當下改了主意,把紫花藏入袋中。

    但想到彩羽奇鳥遠遠飛來,只為了這兩朵花,這紫花決非平凡之物,當下伸出手去,又採下幾朵藏入懷中,飛身躍上樹去。低頭看去,只見左少白瞼上泛出一片鐵青之色,手足也愈見冰冷,只餘下奄奄一息。這老榆樹枝葉茂密,遮天蔽日,不覺天色逐漸暗下來,也不知什麼時光。

    高光一心盼望著黃榮早些歸來,哪知左等右等,卻是毫無訊息。眼看左少白傷勢愈來愈重,似是隨時都可能氣絕而死,心頭沉重,縱然片刻時光,也有著度日如年之感。

    好不容易聞得了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精神隨之一振,凝神瞧去,只見一個農人裝扮的大漢,揹著一個長衫老人,急急奔了過來。

    高光心中一驚,暗道:“這農人跑入此密林之中,不知為了何故?雖然揹負著人,但來勢甚快,眨眼間,已到老榆樹之下,高聲說道:“三弟,大哥傷勢怎樣了”正是那黃榮的聲音。

    那老人年歲不小,雖是被黃榮揹著趕路,但仍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喘息之聲,不絕於耳。

    高光一躍而下,道:“大哥傷勢危險,小弟正覺來手無策,二哥回來的正是好,再要耽誤一陣,急也把兄弟急死了!”

    黃榮一推頭上氈笠兒,低聲說道:“三弟快躍上樹去,垂下一條繩索,把他吊上樹去。”

    高光應了一聲,提氣一躍上樹,垂下一條索帶,黃榮把那索帶系在老人腰間,托起那老人身子向上一送,高光借勢一提,把老人拽上樹去,黃榮緊隨一躍而上。

    那老人喘息一陣,才替左少白把脈,搖搖頭說道:“他的傷勢很重,恐已非我之能力可以解救……”

    高光吃一驚,道:“什麼?你說我大哥沒有救了麼?”

    那老人道:“老朽沒有說他沒救,只是老朽沒有把握而已。”

    黃榮道:“大夫不用害怕,縱然大哥真有不幸,咱們也不要你償命。”

    那大夫道:“兩位都是大英雄、大豪傑,自然是不會遷怒老朽。”

    黃榮道:“但大夫既是這一帶最負有盛名的醫生,想必有特殊之能,還望細心為在下等大哥療治傷勢,但得能療好他的傷勢,我等自當以重酬相贈。”

    那大夫道:“重酬倒不敢當,老朽自當盡我心力,只是老夫沒有把握,難以斷言。”

    高光怒聲喝道:“這點傷勢,你也瞧不好,還當的什麼大夫?”

    那大夫本就有些害怕,再吃高光一喝,全身都顫抖起來,說道:“小老兒……盡……我之能……”他雖然極力想使說話清楚一些,但牙齒卻不聽使喚,上下牙齒打撞,總是說不清楚。

    高光只覺一股怒火,衝了上來。道:“你連他受的什麼傷,也瞧不出來麼?”

    那大夫結結巴巴的說道:“他好像是受了風寒。”

    高光道:“我大哥內功精深,寒暑不侵,分明是受了掌勢,怎的會受了風寒?滿口胡說八道,我瞧你是有些老糊塗了!”

    那老人心中愈是害怕,愈是講不出話,結結巴巴半天說不明白。

    黃榮輕輕嘆息一聲,道:“三弟不要嚇他,他嚇得這等模樣,如何還能下藥?”

    目光一轉,望著那大夫說道:“我這位兄弟,心中急痛大哥的傷勢,說話重了一些,但他決然不會傷害到你。大夫不用害怕,只要你盡了心力就是。”

    那大夫把著左少白左腕脈穴,鎮靜了半天,才道:“看脈像,確實受了風寒,內腹中似有一股寒毒。”

    黃榮道:“大夫可有療救之策?”

    那大夫道:“小老兒不會武功,只能依據病理而言。貴友之症,先得發一次大汗,使他內腹之中寒氣發出,然後再進補藥。”

    高光道:“這要好長時間?”

    大夫道:“貴友病勢沉重,據小老兒數十年的經驗,單是發汗這一次,就得一日夜之久,然後再瞧病情進補。”

    黃榮心知他說的都是實言,一個絲毫不懂武功的人,縱然是醫理精深,也只能醫病,卻無能療傷,何況在少白身受之傷,二是一種極為歹毒的外門武功,縱然是以死要挾;他也是無能為力,當下長長嘆息一聲,道:“老大夫請仔細的想上一想,這附近還有哪裡可以療治傷勢的名醫?”

    大夫凝目沉思良久廠重:“就老朽所知,距離三十里外,有一位出家的老僧,醫道可能高過老朽。”

    高光道:“總是可能可能的,難道你說的話,都有些靠不住麼?”

    大夫道:“這已是十幾年前的往事了,老朽受一位病家邀請,出診一個急症,趕過了宿店,又逢上大雨。我們躲雨,到一座荒蕪的廟中……”

    他輕輕咳了一陣,接道:“那座寺院,已經年久失修,寺中到處是一片殘破,其中只住有一個眇去一目的老僧。那夜,他把我安置西廂中。”

    高光聽他說的慢慢吞吞,心中又急起來,本待開口催他,卻被黃榮目光阻止,重重哼了一聲,強忍下去。

    那老大夫,回顧了一眼,接道:“大約是三更過後,風雨更大,外面雷聲不絕,閃光綿連。那位接我的夥計,早已睡熟,老朽卻為雷聲驚動,睡也睡不著,就索性走到窗前,看看夜雨景物,哪知卻被我瞧到了一件奇事!”

    高光道:“快說下去,還要賣關子麼?”

    老大夫道:“這個老朽不敢……”舉手指拭一下頭上的汗水,接道:“老朽行進窗前之時,正好有道閃光劃過,閃光中看到了兩個滿身浴血的人,手中執著兵刃;大雨傾盆,血雨難辨。老朽驚駭之下,本也瞧不了那麼清楚,但那女子穿著一身白衣,雪衣鮮血,格外耀目,看上去十分顯明,清楚……”

    黃榮道:“有一個女的?”

    老大夫道:“是一男一女,那女的長髮亂披,形狀可怖;男的雖然扶著她,但他的傷勢,卻似尤重過那女的甚多。老朽定定神後,想到這兩人的傷勢,必得早些包紮,惟恐誤了性命,正待開門出去,扶兩人進入室來,瞥見那眇去一目的老僧,竟已站在大殿前的臺階之上。”

    黃榮道:“可是那老僧療治了兩人的傷勢麼?”

    老大夫接道:“老朽只聽女子說了一聲:‘老禪師慈悲慈悲!’就和那男的一起倒摔在大殿臺階前面。那眇國老僧好像嘆了一口氣,一把抱起兩人,進了大殿。”

    黃榮道:“以後呢?”

    大夫道:“以後的事,老朽沒有瞧到。”

    高光道:“你既然沒有瞧到,怎知那老僧治好了兩人傷勢?”

    大夫道:“老朽受此驚駭,一夜難眠,直到天色大亮,風停雨住,老朽告別而去。一直未見異狀。歸途,又在荒廟四周瞧瞧。未見可疑之處、”

    高光道:“你在那荒廟四周瞧什麼?”

    老大夫道:“我想那出家老僧,慈悲為懷,如是那一男一女,傷重不治而死,老和尚定會把他們埋葬起來,但那荒廟未見新士,想是兩人傷勢無恙了。”

    黃榮道:“你可知那寺院名字麼?”

    老大夫道:“老朽去時來曾留心,回來卻看了一眼,那寺院名‘小天王寺’。”

    黃榮低聲吟道:“小天王寺?”

    老大夫道:“不錯!老朽記憶深刻,決然不會記錯。”

    高光道:“你怎知老和尚還在寺中呢?”

    老大夫道:“這個老朽就難以答覆了,事隔十餘年,那荒廟又無香火,是否已經倒塌,那眇去一目的老僧,是否還在寺中,老朽不敢妄言。”

    黃榮又問了那“小天王寺”的去向、方位後,抱起老大夫躍下榆樹,沉聲說道:“老丈如想保得一家平安,那就不要談起我請你醫病之事。”

    那老大夫道:“這個,老朽知道。”

    黃榮道:“我!我送老丈出林。”

    高光心中暗道:“大哥奄奄一息,聽了這老兒一篇渺不可期之言,竟然放他而去,豈不是太過冒險了麼?”

    黃榮送走那大夫之後,立時迴轉,只見高光一臉激怒之色,坐在旁側,自言自語的說道:“大哥若是有了不測,我高光拼上這條命,也得一把火燒光那福壽堡!”

    黃榮知他心中過於焦急,轉成激忿,也不理他,伸手按在左少白的前胸,覺得他心臟跳動雖然微弱,但仍和暈倒之時一般模樣,並無變化,心中略安,低聲對高光說道:“三弟,事已至此,急也無用,要緊的是醫治好大哥的傷勢。”

    高光道:“不錯啊!小弟也是這般想法,但是如何一個療法呢?那唯一的大夫,也被你放走了,你我不通醫理。從何下手?”

    黃榮道:“大哥是被一種歹毒的外門武功所傷,那老大夫,雖是名醫,但這一不見傷口,二不見病因的歹毒暗傷,要他如何下手?”

    高光道:“那咱們難道瞧著大哥傷重死去不成?”

    黃榮道:“咱們到‘小天王寺’去!”

    高光道:“事隔十數年,怎知那老和尚還在那荒廟之中?”

    黃榮道:“若那眇目老僧,是位歸隱的武林高人,在無人發覺他息隱之地以前,當是不會離去。”

    高光躍下樹去,道:“說走就走,事不宜遲,多延一刻時光,大哥就少去一分生機。”

    黃榮道:“不行!此刻那福壽堡中,正派出大批人手,追尋咱們下落,咱們此刻趕往那‘小天王寺’,豈不是等於自暴行蹤?”

    高光道:“該當如何?”

    黃榮仰臉望天,沉聲說道:“但得皇天相助我們一臂,今夜陰雲無月才好……”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縱然是在黑夜之中行動,只怕也是難免和福壽堡中之人相遇,三弟請暫時凋息一下,也許晚間,還難免和人動手。”

    高光聽他說的有理,應了一聲,盤膝而坐,就在那老榆樹之下調息起來。

    紅日西沉,夜幕低垂,密林中更是黑暗異常。黃榮抱起左少白,躍下老榆樹,低聲說道:“三弟,請把大哥捆在我的身上。”

    高光依言施為,撕下上衣,結成布索,把左少白綁在黃榮身上。

    黃榮又仔細的把‘小天王寺’的去向、方位、說了一遍,接道:“如是途中遇上強敵,咱們兄弟失散,三弟就自己找上‘小天王寺’,如若一日夜內不見小兄,三弟就不用等了。”

    高光道:“為什麼?”

    黃榮道:“如是小兄和大哥一日夜還未到那‘小天王寺’,必是遇上了什麼兇險,三弟就不用再等了,找一處隱密所在,安身立命……”

    高光急急接道:“咱們兄弟,福禍與共,兩位兄長,如是當真有了什麼不測之禍,小弟豈能獨生人世?”

    黃榮知他性格,如若再多勸他,反而有害無益,當下說道:“咱們走吧!”

    高光應了一聲,道:“小弟開道。”拔出雙筆,當先而行。

    兩人不敢由大道趕路,借夜色掩護,盡走荒徑野地,那‘小天王守’的路程;不過數十里,但兩人為了逃避敵人耳目。繞道奔行,足足走了兩個更次。

    那大夫說的不錯,“小天王寺”果是構築在一片荒涼的原野中,方圓數里內不見人家。

    兩扇緊閉的廟門,已然是黑漆剝落,望去黑白雜陳。廟門前兩棵高大的白楊樹,夜風中唰唰作響,更增不少荒涼、森陰氣氛。

    高光走上前去,舉手就要拍門。卻被黃榮一把拖住,低聲說道:“咱們越牆而入。”縱身一躍,抓住了牆緣,借力一個翻身,躍入牆內。

    高光緊隨身後,飛躍而入,低聲說道:“如若那老僧當真是息隱風塵的武林前輩,咱們這等越牆而入,豈不是大為不敬?”

    黃榮道:“如是他不願見客,聽得咱們打門之聲,避開不見,豈不是白費我們一番心機?”

    高光道:“說的是……”目光四下一轉,不見燈火,接道:“此廟雖然不大,但也不下數十間,咱們如何去找那眇目老憎呢?”

    黃榮道:“咱們只好逐間查看了。”

    語聲甫落,只聽一個沉重的聲音傳了過來,道:“阿彌陀佛!兩位施主駕臨荒寺,不知有何見教?”

    抬頭看去,只見數丈外,茫茫夜色中,似是凝立著一條人影。高光大步跨了過去,仔細一瞧,果見那老僧眇去了一目,忍不住“嗤”的一笑。那老僧輕輕嘆息一聲,道:“施主這般歡樂,不知是笑的什麼?”

    高光道:“晚輩想到能夠得見老前輩的慈顏,實乃不虛此行……”這一瞬間,他忽然看見那和尚雖然眇去一目,但法相莊嚴,不可輕侮,趕忙改口胡扯了兩句。

    黃榮快步趕了上來,抱拳一個深揖道:“老禪師慈悲,慈悲……”

    老僧獨目中神光一閃,道:“病的很厲害?”

    高光道:“我大哥內功精湛,寒暑不侵,如何會生病呢?他是受了內傷。”

    那老僧獨目中神光閃動,仔細的打量高光和黃榮一陣,道:“老僧和兩位素不相識,兩位怎會找上‘小天王寺’來?”

    黃榮道:“在下等受一位老前輩的指教,冒昧登門相訪,還望老禪師不吝一施妙手。”

    獨目老僧道:“什麼人?”

    黃榮沉吟了一陣,道:“在下不知那位老前輩的姓名……”

    獨目老僧突然厲聲接道:“你是不知道呢?還是不肯說出?”

    黃榮道:“那位老前輩,只指示我等來此求醫。並未告訴姓名。”

    獨目老僧仰瞼望天,自言自語的說道:“你既然找上門來,老僧豈可傷我佛好生之德,拒不置理?”

    黃榮躬身接道:“老禪師慈悲為懷,晚輩等感激不盡!”

    高光道:“老禪師能療治好在下大哥之疾,我高光願拜在高僧座下為徒。”

    獨目老僧莞爾一笑,道:“老僧年近古稀,早已不收弟子了。”

    目光一轉,望著黃榮說道:“請隨老僧來吧!”轉身行去。

    黃榮、高光,緊隨那老僧身後,繞過一座大殿,進入了一座禪房之中,那老僧幌燃火褶子,點起一盞油燈。

    這座禪室,佈置的十分簡單,一張木榻、一個薄團和一架經書。

    獨目老僧伸手指指木榻,說道:“把他放在那木榻之上,老僧瞧瞧他傷勢再說。”

    黃榮解下身上布索,放下左少白,高光卻取過油燈,高舉在手中。

    獨目老僧緩緩行近木榻,伸出食中二指,按在左少白腕脈之上,閉目不言,良久之後,才緩緩啟動獨目,臉色嚴肅的說道:“他是被人用‘陰風透骨掌’力所傷?”

    黃榮道:“和人對手之後,很久時間,才行發作。”

    獨目老僧說道:“他小小年紀,有此成就,實是難得的很。唉!也正因他內功精湛,受傷之後,仍能運氣和那陰寒之毒相抗,但又不知及時去運氣調息,逼出寒毒,讓那寒毒藉機侵入了內臟,致成此等絕症。”

    這“絕症”二字,有如一個鐵錘,敲打在黃榮和高光的心上,高光右手一鬆,手中油燈,直向地上摔去。獨目老僧,伸手一託,接住了油燈。

    黃榮黯然問道:“這麼說來,沒有救了麼?”

    獨自老僧道:“唉!老僧沒有把握,能否有救,那要看他的造化了。”

    黃榮道:“但得老禪師救了他的性命,弟子等感同身受。”

    兩行熱淚,奪眶而下。

    高光道:“俺們三兄弟,雖是異姓結拜,但卻福禍與共,生死同命,老禪師救他一人,也就是救了咱們兄弟三條性命。”

    獨目老僧道:“老僧既然答應了療他傷勢,自是盡我心力,但他內臟傷勢,大過嚴重,只怕非老僧之能可以挽回的了。”

    高光道:“老禪師醫道精深,如果救他不活,當今之世,再無人能救得活他了。”

    獨目老憎輕輕嘆息一聲,道:“他內臟的寒毒,雖然厲害,但並非絕無可救之法,只是缺少兩味藥物,使老僧無能為力。

    黃榮道:“什麼藥物?”

    獨國老僧道:“唉!靈藥無地,一時間哪裡去尋?”

    黃榮道:“老禪師可否講出來聽聽,也使弟子等一廣見聞。”

    獨目老僧道:“講出來也是無用,兩位施主定要知道,老僧也只好說了……”

    他長長吁一口氣,獨目投注到木榻上,緩緩接道:“這位施主,乃老僧生平所見,骨格最好的練武之人,可惜是天不假年,如若能讓他再活二十年,老夫可斷言,他必為當代武林中第一高手。”

    高光接道:“他要何等藥物,還望老禪師早些說出,我等亦可立刻分頭尋找。”

    獨目者僧道:“來不及了,老僧雖願盡我之能,不惜靈丹,護住他一口真元之氣,也不過使他延緩七日,七日時光,彈指即過,何處去拿兩味靈藥?”

    黃榮道:“老禪師請說出來吧,究系何物?”

    獨國老僧道:“第一味是紫炎花,此物屬火,可怯寒毒……”

    高光心中一動,道:“紫炎花?是何樣子?”

    獨國老僧回顧了高光一眼,道:“那紫炎花,色深紫,形如茉莉,生無時地,最是難尋不過。”

    高光心中暗道:“好像和我在林中採的紫花一般。”

    心中在想,口中卻忍不住問道:“那紫花可有香味麼?”

    獨日老僧搖搖頭,道:“就因它沒有香味,平常之人,見到它,也無法辨識,不知奇珍之物。”

    高光輕輕咳了一聲,道:“那紫炎花,鳥兒可肯食用麼?”

    獨目老僧目中奇光一閃,道:“在辨識奇草異花用途之上,人是難以和鳥兒比擬。”

    高光探手入懷,取出兩朵摘取的紫花,道:“老禪師瞧瞧這是不是你說的紫炎花?”

    那獨目老僧,一顧高光手中紫花,突然跳了起來,道:“不錯,不錯,這正是紫炎花,逐出寒毒的主藥,你在哪裡摘取的?”

    高光道:“老禪師如能療治了在下大哥的傷勢,在下願帶老禪師去採取此花。”

    獨目老僧緩緩坐了下去,道:“阿彌陀佛,老僧坐禪四十年。怎的仍未能消除那貪嗔之念?”

    黃榮看他端然而坐,法相莊嚴,心中大為吃驚,暗道:“如若這老和尚固執起來,不再管這些凡俗中事,那可是一椿大為麻煩的事。當下急說道:“老禪師,這紫炎花既然有了,想必可以療治他的傷勢了?”

    獨目老僧道:“還缺一味主要藥物。”

    獨目老僧望了高光一眼,道:“此物雖不比那紫炎花生無時地,但說起來,也不是容易取得。”

    黃榮心中暗道:“他口氣說的這股緩和,想必是大有商榷餘地,急急接道:“還望老禪師指示在下等一條明路。”

    獨目老僧道:“三百年以上的金尾鯉魚。”

    黃榮一皺眉頭,道:“大鯉魚倒是可以找到,只是三百年,要如何才能辨識出來?”

    獨目老僧道:“鯉分十三種,貴友的傷勢,只要一種金尾鯉。”

    黃榮心中暗道:“在我記憶之中,鯉魚尾,似乎都是金色的。”

    那獨目老僧似是已猜想到黃榮心中疑問,不待他問出口,就搶先說道:“老僧所說的金尾鯉,是十三種鯉魚內的一種,尾部生有一條金線,年代愈久,那金線愈發明顯,正稱應該謂之‘金線鯉’才對,但俗稱卻叫金尾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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