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周圍眾偏將你一言,我一語,子纓臉sè頓是一沉,斥道:“放肆!”
眾偏將們嚇得一縮脖,急忙閉上嘴巴,再不敢多言半個字。
天子的儀仗過去之後,是皇廷朝臣們的隊伍。馬車一輛接著一輛,有些是裝人的,有些是裝物件的,都數不清有幾百還是幾千輛。再後面,才是邱真、宗元等風國大臣的隊伍。
看到邱真的馬車,子纓面sè一正,立刻催馬上前,插手施禮,說道:“邱相!”
不管軍中將領的軍銜、品級有多高,左相都是他們的頂頭上司。看到子纓,邱真臉上立刻浮現笑容,他從馬車裡探出頭來,問道:“子纓將軍剛才可見到天子了?”
“已經見過了!”子纓含笑點點頭。
“天子看上去應該是很高興吧?”邱真樂呵呵地說道。
子纓看了看左右,翻身下馬,隨手把韁繩交給一旁的侍衛,而後向邱真的馬車裡瞧了瞧。邱真多聰明,立刻會意,揮手說道:“子纓將軍進來坐。”
邱真的馬車足夠大,容納兩個人綽綽有餘。子纓登上馬車,在邱真的身邊落座,而後低聲問道:“邱相,末將有一事不明。”
“可是大王為何要放天子回上京?”
“正是!”
邱真一笑,說道:“天子在我風國,畢竟名不正、言不順,好像天子只是我風國的天子,待得越久,就會越損天子的威望,讓天子迴歸上京,重樹威望,那麼天子還是天下人的天子,這對我國很有利。”
這些道理子纓明白,他不無擔憂地說道:“只怕,天子回到上京之後,會不受我國的控制啊!”
“以後,我風軍會常駐上京,天子飛不出我們的手掌心。”
“可是上京畢竟是天子的地方,就算我軍能常駐上京,也未必會像現在這樣容易*控天子。”子纓正sè說道:“若是天子身邊有小人挑撥,從中作梗,對我方將會很不利。”
“哦?這倒是個問題。”邱真吸氣,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喃喃說道:“所以,皇廷中的大臣必須得全是我們的人,拔光其羽翼,縱然放虎歸山,也不足為慮了。”
“邱相的意思是……”子纓小心翼翼地問道。
邱真慢悠悠地說道:“鎮江至上京,路途遙遠,何止千里,期間也免不了會遇到豺狼虎豹、馬匪山賊,發生那麼幾個意外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恩!子纓沉吟片刻,緩緩點了點頭。他問道:“不知,邱相會讓意外發生在何人的頭上?”
邱真仰面而笑,說道:“這我還得再好好想一想,仔細琢磨琢磨。”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上下打量子纓,正sè問道:“子纓啊,你身上的傷沒事了吧?”
子纓做個深呼吸,握起拳頭錘了錘胸甲,豪爽地大笑道:“早就痊癒了,邱相不必擔心。”
“那就好,路途遙遠,顛簸勞頓,你可別傷了身子。”邱真說道:“出城的時候我已令人準備好了馬車,你可乘車而行。”
“邱相考慮周全,末將感激不盡。”子纓拱手施禮。
子纓的話還真讓邱真上了心,天子在上京當然不同於在鎮江,己方對天子的控制也不可能像在鎮江這麼嚴密,若是真有朝中大臣暗中蠱惑天子,還指不定會發生什麼樣的亂子呢。
現在皇廷的大臣中,有相當一部分是風人,這些人可以信任,而另一部分則是皇廷的老臣,他們當中有真心實意傾向於風國的,但也有貌合神離的,這些人則是對風國威脅最大的。
只是,誰是真心實意順服風國的,誰又是對風國貌合神離的,邱真一時間也不好做出判斷,此事他還需要仔細斟酌。
殷諄、殷柔以及皇廷大臣、風國大臣由天鷹軍護送著,離開鎮江,一路南下,直奔上京。從鎮江到上京,要穿過大半的莫地,整個的安地,路途確實很漫長。
本來在路上就要花費很長的時間,邱真又特意傳令子纓,讓他不必著急,緩慢行進即可。子纓不明白邱真這是何意,不過還是按照他的授意,傳令全軍將士,緩慢前行。
路上,天鷹軍進行的速度奇慢無比,走走停停又停停走走,一天下來,往往連三十里都走不到,如此緩慢的龜行速度,即便半年都未必能走到上京。
只過了兩天,殷諄就受不了了。如果他是出來遊玩的,那倒也沒什麼,他還能觀賞沿途的風光,關鍵是他現在是要回家,歸心似箭,恨不得背生雙翅,一下子就飛回上京的皇宮裡,哪裡還能忍受得了這樣的速度?
他自己不敢找邱真和子纓,而是先把殷柔拉來壯膽。
等他見到殷柔之後,滿臉愁容地說道:“皇妹啊,現在這樣行進的速度是不是太慢了些,照這樣走下去,恐怕得等個一年半載才能回到上京啊!”
殷柔點點頭,她也覺得現在進行的速度慢得出奇,天鷹軍不像是行軍趕路,更像是出來散步的。她說道:“皇兄何不把邱大人請來,讓他督促一下將士們,加快行軍速度。”
殷諄連忙說道:“皇妹所言極是,朕這就派人去請邱相過來一趟。”說著話,他向一旁的侍女點點頭。侍女福身應了一聲,快步離去。
時間不長,侍女把邱真帶了過來。見殷諄和殷柔都在,邱真整了整身上的官服,上前施禮,拱手說道:“微臣參見陛下、王妃娘娘!”
“邱愛卿平身!”殷諄身子下意識地前傾,向邱真連連擺手。他對邱真的態度簡直比對皇廷丞相的態度還要客氣。
“不知陛下找微臣前來有何貴幹?”邱真滿臉不解地問道。
“哦……這個嘛……”殷諄正琢磨該如何開口的時候,一旁的殷柔忍不住搶先說道:“邱大人,現在我們一天能走多少裡?”
邱真回道:“回稟王妃,現在一天的行程為三十里。”
“也就是說,我們離開鎮江這些天,還沒有走出百里?”殷柔瞪大眼睛問道。
“是的,王妃。”
“那我們又要什麼時候才能走到上京?”殷柔沉聲質問道。
邱真認真算了算,小心翼翼地回道:“按照一天三十里的行程來算的話,需要二百二十五天方可抵上京。”
殷柔聞言差點氣笑了,她要聽的哪些是這些,邱真還給真自己算出一個具體的rì期來。她說道:“邱大人,難道就不能加快行進的速度嗎?非要拖那麼久才能抵達上京嗎?”
邱真滿臉的無奈,說道:“王妃有所不知,並非微臣不想快點抵達上京,而是實在沒有辦法啊!”
殷柔不解地問道:“為何這麼說?”
邱真說道:“這次返京,皇廷的大人們都是舉家遷移,個個都帶有大批的家眷和大量的物件,單單是裝貨的馬車就有成百上千輛,而且其中還大多都是金貴又沉重之物,微臣想加快行軍也快不起來啊!”
這一點倒是殷諄和殷柔沒想過的。回想一下,也正如邱真所說,皇廷大臣們拖家帶口的,確實是個大累贅,很大程度上拖累了行進的速度。
殷諄眼珠轉了轉,清清喉嚨,說道:“邱相,你看這樣行不行,把護送朕的將士們分成兩波,一波護送朕和皇妹先行,另一波護送諸位愛卿緩行,如此一來,眾愛卿的家眷們也就不會再拖累朕回京的時間了。”說著話,他又生怕邱真會反對,特意轉頭看向殷柔,笑問道:“皇妹,你說呢?”
殷柔點點頭,覺得皇兄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她應道:“就按照皇兄的意思辦吧!”
殷諄的意思正是邱真想要的。後者還故作為難,沉吟了好一會,方勉為其難地說道:“既然是陛下和王妃娘娘的意思,微臣照辦就是了。”
“如此就煩勞邱愛卿了。”見邱真答應了,殷諄喜出望外。
邱真忙躬身說道:“陛下折殺微臣。”
按照殷諄的‘意圖’,邱真把天鷹軍分成兩部分,一部分負責保護天子先行,另一部分則負責保護朝中的大臣及其家眷。
天鷹軍的十萬將士他可不是對半分的,而是一波為九萬,一波為一萬,九萬的將士保護天子和王妃,一萬的老弱病殘則負責護送皇廷大臣。
他這麼安排當然也有他的道理,天子和王妃才是重中之重,無論如何也不能出現半點閃失,自然要派重兵保護,與其相比,皇廷的大臣們就顯得微不足道了,留一萬將士隨行已算是照顧有加。
當然,如果以後發生了什麼意外,那也沒人能找到他的頭上,埋怨他的不是。
邱真等風國大臣隨殷諄和殷柔一道,先行一步去往上京。
沒有那些大臣及其家眷做拖累,天鷹軍的行進速度像是突然爆發了似的,由原本的rì行三十變成了rì行三百,全軍上下做急行軍。
路上,邱真的馬車裡。此時,馬車裡有兩個人,一位是邱真,另一位則是一身黑衣、面無表情的漢子。
此時,邱真盤膝而坐,那人則是垂首跪坐於一旁。邱真拿起茶杯,同時看著那人,慢悠悠地問道:“本相交代你的事情,可都記清楚了嗎?”
“相爺放心,屬下都牢記於心!”
“恩!暗箭做事,從沒讓大王失望過,希望這次,你們也不要讓本相失望。”邱真端著茶杯,慢條斯理地吹了吹裡面滾燙的茶水,而後抽出一隻手,從懷中掏出一張信封,遞給那名錶情yīn冷的漢子,淡漠地說道:“這是名單,凡是名單裡的人,斷不可留,連其家眷,斬盡殺絕,守軍那邊,本相已打過招呼,他們自會配合你們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