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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騎在馬上的夏侯傑心潮仍未平息,他求死之念是打消了,然而他仍不明白自己是為了什麼才活下去的。

    是為了得知宮素娟千里情奔,遠來西域嗎?他覺得又不太像,宮素娟在他心中的份量仍然很重,可是他發現自己對她只抱著無限的關心,並不希望她能回到自己的身邊。

    雖然他曾為宮素娟付出過很深的感情。受過很深的心靈創傷,作過極大的犧牲……

    然而宮素娟只有是羅君秋的妻子時,才是他心中最愛的人。

    一旦得知她離開了羅君秋而重新投向自己時,他反而有一種屈辱的感覺,一種為自己的犧牲,為自己高貴的情操而感到屈辱。

    至少,宮素娟已不是他所想像中的那樣完美了。

    其次他也為本身的事煩惱著,與趙景雲莫明其妙的一夕繾綣,固然是自己的荒唐,可也更令他為難。

    假如必須要這樣才能解除情劍上的魔咒禁制,他又將如何去對付郝步芳呢?

    是接受她的愛,還是不理她,隨她像影子一般地釘在自己身後,或是殺了她?這都不是他所願為的。

    他對沙漠上的地理環境完全陌生,對自己所處的位置更感到模糊,四望黃沙,又找不到人問訊。

    本來還可以從日出的方向辨清位置,偏偏這個清晨又是沙漠上的陰霾天氣,層層雲霧,陽光竟不知躲到哪兒去了。他只好寄望於座下的黑馬,因為他知道沙漠中的良駒有著覓尋水草的天賦。

    他拍拍黑馬的頸項,試探著道:“老黑!你能找到路嗎?”

    黑馬點點頭,好象真能聽懂他的話似的,然後轉過頭來,用兩隻大眼睛望著他,好像是詢問要找哪一條路!

    夏侯傑怔了一怔,一時也不知道要上哪兒去,想了半天才決定先與黃先青會合,他又拍拍黑馬道:“到昨天我來的地方找我的同伴。”

    黑馬長嘶一聲,甩開四蹄,象風一般地向前奔去,夏侯傑見它如此善解人意,倒是非常高興,也不去控制它了,由它在沙原上奔馳,足足有一個多時辰,黑馬在一個隆起的沙丘前停止了。

    夏侯傑見此地仍然沒有一個人影,而且也不像是昨夜避風的地方,忍不住道:“你找錯了,不是這裡。”

    黑馬倔強地搖搖頭,然後用腳在沙丘突出的地方敲了幾下。夏侯傑不明白是什麼意思,黑馬和用腳撥開了一些浮沙,示意夏侯傑往下挖。

    夏侯傑跳下馬,就在它指示的地方用手插了進去,砂粒很鬆,好像底下還很深,他正覺得這個舉動很無聊,黑馬卻異常著急似的,用蹄子在另一個地方拼命地挖掘著,夏侯傑知道它此舉必有深意,遂也幫著它挖起來。

    雖然撥開浮沙並不費力,可是要挖平這沙丘卻很不容易,幾次他想停止時,卻在黑馬祈求的眼光中繼續挖了下去,直到他的手觸及一樣東西。

    那是一塊軟軟的毛片。他連忙撥開掩蓋的砂土,才看清是一匹馬的肚腹,毛色漆黑,與這黑馬同一顏色!

    夏侯傑心裡一沉,這是黃先青的馬,怎麼會理在沙下呢?他急忙推開四周的浮沙,才發現這個沙丘正是他們昨夜避風的岩石,經過一夜的風沙,居然被掩蓋了起來,完全變了樣子!好不容易將馬匹從沙中挖了出來,他發現馬匹的四肢都被繩子捆得緊緊的,難怪無法行動,他試試馬的脈膊,發現它還活著,忙解開了它肢上的繩索,那匹馬活動了一下,竟然站起來跳出了沙坑,與他騎來的那匹黑馬交頸摩擦,十分歡欣,似乎在慶幸著劫後餘生的重逢!

    夏侯傑因為看不見黃先青,忍不住問道:“人呢?”

    這一叫將兩頭馬的歡欣打斷了,那頭黑馬用鼻子指指沙坑,表示人還在下面。

    在熱得灼人的沙土下埋了一夜,再加上全身被厚厚的毛毯緊裹著,黃先青一身都是汗水,連毛毯都是溼淋淋的。

    人雖然沒有死,卻已是牙關緊閉,昏迷不醒。

    夏侯傑摸摸他的脈膊,跳動得很微弱,而周身和象火一般地燙。

    他在黃先青的身上推拿了幾下,然後指甲捏在人中之處按下去,黃先青動了幾下,終於慢慢地醒來,用微弱的聲音道:“水!水……”

    夏侯傑知道他要喝水,只是水袋留在馬上,他連忙道:“老黑!把水袋送下來!”

    連叫幾聲都未見黑駒過來,他只得抱起黃先青,縱出沙坑。卻見黑駒站得遠遠的,水袋丟在地下。

    他過去撿起一看,袋中連一滴水都沒有了,不用問也知道是什麼回事,黑駒把水都給另一匹馬喝了。

    他心中又急又怒,忍不住罵道:“混帳畜生,你的同伴要緊,我的朋友就不要緊了!”

    黑駒好似知道做錯了事,躲得遠遠地不敢靠近過來。夏侯傑罵了一陣之後,覺得自己也太幼稚了,在黑駒的心目中,他的同伴自然是比人更重要,而且水已經用完了,再罵他有什麼用呢?

    因此他恨恨地道:“還不快過來,帶我們到最近的水源地去,要是我的朋友死了,我定然要你們好看!”

    黑駒得得地過來,由於黃先青虛弱得無法乘騎,口中瀕瀕呼叫著水。他只好抱著黃先青,騎在黑駒身上。

    黑駒這次跑得更快,而且十分平穩,另一頭黑馬也緊跟在後面,大概奔出十幾裡後,隱隱看見前面有一片水潭,潭畔還有一個牧民居住的皮帳,一名回裝打扮的少女正在潭水前變腰汲水。

    夏侯傑到達潭旁後,立刻跳下馬來,也不管人家是否聽得懂他的話,急急地道:

    “姑娘!請你給我一點水!”

    那少女望了他一眼,居然用漢語道:“你這個人真怪,潭裡那麼多的水,你還問我討水!”

    夏侯傑忙道:“我這個朋友病了,我不能把他放下來,所以請你送一點水過來。”

    那女郎哦了一聲。移步到他身邊,朝他懷中的黃先青望了一望,神情有點緊張地道:

    “你這個朋友生的是什麼病?”

    夏侯傑搖頭道:“我也不清楚,他昨夜遇上了暴風,在沙堆下被埋了一夜,現在周身熱得像火一樣。”

    那女郎道:“那你最好還是別給他喝水。”

    夏侯傑一怔道:“為什麼?他都快渴死了。”

    女郎道:“我告訴你的是好話,他的病很重,一定要等醫生診治過後,才能決定是否能喝水。”

    夏侯傑著急地道:“這個地方上哪兒去找醫生呢?”

    女郎用手一指道:“前面就是尉黎城了,那兒有很多好醫生。”

    夏侯傑順著她的手指望去,卻只見一片無垠的黃沙,那裡有城市的影子,不禁急道:

    “我看不見有城!”

    女郎忽地一笑道:“我忘了,沙漠上的習慣是隻有方向沒有距離的,尉黎城在前面是不會錯的。但是或許在五十里外,或許有近百里,你當然看不見。”

    夏侯傑急聲道:“我這個朋友恐怕連十里路都挨不過。”

    女郎又看看黃先青點點頭道:“那隻好請我爹給他看看,不過他肯不肯我卻無法擔保。”

    夏侯傑忙道:“令尊是醫生嗎?”

    女郎搖頭道:“不!不是醫生,不過他會看病,而且比醫生更高明。”

    夏侯傑連忙道:“那就請令尊大人救救敝友吧!”

    女郎卻遲疑地道:“我爹不願意替人治病,所以我不能先答應你,只能先替你問問。”

    夏侯傑著急地道:“敝友性命垂危,令尊大人總不能見死不救吧!無論如何也要請姑娘幫幫忙!”

    女郎笑道:“我幫忙有什麼用,我爹答應才行。”

    說著提桶向帳篷走去,夏侯傑忙抱著黃先青跟在她身後,來到帳篷前,裡面傳出一箇中年男子的聲音道:“敬兒,我聽見你在跟人說話。”

    女郎道:“是的,爹!是兩個漢人。”

    帳中的中年人怒聲道:“我叫你少跟人搭訕,尤其是漢人,你怎麼不聽話!”

    女郎回頭朝夏侯傑伸伸舌頭,做了個鬼臉道:“爹!他們有一個人得了重病。”

    中年人大聲叫道:“人家生重病關你什麼事,叫他們找醫生去。”

    夏侯傑剛要開口,女郎連忙用手指壓在嘴唇上示意他別作聲,然後向帳篷中道:

    “爹!那個人的病恐怕普通醫生治不了,所以我才……”

    中年人不等她說完就叫道:“醫生都治不了,我更治不了,讓他死掉算了。”

    夏侯傑覺得這個人實在不通情理,忍不住道:“先生!惻隱之心,人皆有之,濟危救難,是做人的本份,你怎能這樣?”

    女郎急聲道:“我叫你別開口,你偏不聽,我爹一生氣,他就更不肯管了。”

    果然那中年人怒叫道:“治病是醫生的事,我不是醫生就可以不管,你快滾吧!別讓人死在這兒,把我的地方弄髒了。”

    夏侯傑一氣之下,真想回頭就走,可是那女郎卻朝他擺擺手,又向帳篷中道:“爹!

    這種病只有您能治,您還是做做好事,救人家一條命吧!”

    中年人怒叫道:“不救,你叫他們快滾!”

    女郎笑著道:“爹!那個人得的是草原熱。”

    中年人似乎頓了一頓才改變語氣道:“你說什麼?”

    女郎朝夏侯傑眨眨眼睛又笑著道:“我說的是草原熱,難道您也不肯治嗎?”

    中年人又頓了一頓道:“你別胡說,你懂得什麼叫草原熱。”

    女郎笑道:“別的病我自然不懂,可是這個人得病的情形跟您是一樣的,您總該管一下吧?”

    帳篷裡半天都沒有聲音,女郎忍不住義道:“爹!那個人在暴風的熱沙中埋了一夜,直嚷著要喝水,您再不管,我只好給他喝點水,暫時先保住他的性命再說。”

    帳篷中這才哼了一聲道:“把病人送進來,另一個人叫他站得遠一點,不許偷看。”

    女郎這才得意地一笑,放下水桶,從夏侯傑手裡把黃先青接過來道:“你可聽見了,別過來偷看,要是把我爹再惹翻了撒手不管,可怨不得我了。”

    夏侯傑為了救黃先青,倒是很聽話,他將黃先青交給她之後,立刻跑得遠遠的,那女郎雙手託著黃先青,輕而易舉地進入帳篷中去了。

    夏侯傑不禁微微一怔。

    黃先青的身材雖然不算很高大,卻也有六尺多,而且練武人的骨格肌肉都比較結實,少說也有百餘斤,那女郎託在手中竟完全不當回事,那氣力可見不小。不過他繼而一想,邊疆女子自幼就過著遊牧生活,騎射xx精嫻,並不遜於男子,力氣大一點也不算什麼稀奇的事。

    他是個很正派的人,人家叫他不許過去偷看,他覺得應該遵守,雖然那女郎將黃先青帶進帳篷後一點動靜都沒有,他仍是耐住性子,遠遠地等著。

    過了一陣,忽然帳篷的門簾一掀,丟出一包長長的東西,接著那中年人叫道:“我不給江湖人治病。”

    然後是啪的一聲脆響,那中年人又怒罵道:“混帳東西,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們是江湖人。”

    那女郎哭叫道:“他們兩個人都穿著讀書人的衣服,怎麼會是江湖人呢?”

    又是啪啪兩聲脆響,大概是那女郎又捱打了,然後是中年人吼道:“混帳!你欺侮我眼睛瞎了,以為我不知道。我眼睛看不見,手還沒有麻木,這傢伙練過武功,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來,明明是想欺騙我。”

    女郎叫道:“江湖人又怎麼樣,人家得了重病,馬上就要死了,我請您救人家一命……”

    中年人更怒道:“璇姑!你要死了,我平常是怎麼關照你的!你違背了我的話不算,居然還敢把人引進來。”

    女郎的哭聲低了一點道:“我看他們不象壞人。”

    中年人怒吼道:“放屁,你不懂得看人好壞,外表上看來正經的人,說不定骨子裡更壞。”

    女郎又抗聲道:“您不肯救人家就算了,幹嗎又把人家丟出去,人家身上有著重病……”

    夏侯傑先前聽他們父女在吵嘴,雖然事因黃先青而起,卻忍住沒有過去。聽到這裡,他趕忙走到那包丟出來的東西前一看,只見長長的一卷厚羊皮,包得很緊,他打開羊皮發現黃先青的上衣已經脫去了,只剩一條內褲,被緊裹在羊皮內,他忍不住急步衝到帳篷前,正聽見那中年人怒叫道:“那傢伙不但是個練武的江湖人,而且從他的骨骼體形來看,還是個專長練劍的,這種人最該死,假如不是病得快死了,我還會殺了他呢!”

    夏侯傑聞言更是怒不可遏,他抽出情劍把帳篷的皮門挑開,但見裡面鋪著一層毛皮,一箇中年人盤腿坐在正中,四面擺著許多剝下的獸皮卷與各種零星用具,那女郎瑟縮地卷在一邊,臉頰紅腫,有著鮮明的指印。

    一股觸鼻的濃酒氣,那中年人的神容很憔悴,下巴長滿了髒亂的黃鬚,頭髮散亂地披在肩上,卻掩不住滿臉的英氣。

    這個人若是乾淨一點,一定相當秀逸,他年輕的時候,定然是個美男子!

    可是夏侯傑沒有心情去留神他的相貌,只是怒聲道:“你這個人太豈有此理了,你不肯治病也就算了,為什麼把一個垂死的人丟在地上。”

    中年人翻著白眼冷冷地道:“我高興!你想怎麼樣?”

    夏侯傑怒叫道:“我的朋友若是死了,我就要你償命,我真沒有見過像你這種沒有人性的傢伙!”

    中年人冷冷一笑道:“他反正要死的!我摔他一下,叫他快點斷氣,對他只有好處!”

    夏侯傑叫道:“你怎麼知道他一定會死?”

    中年人冷笑道:“他得了草原熱,那是一種絕症,一種由沙漠中的暴風所傳染的絕症!誰都救不了他!”

    女郎又叫道:“您可以救的!”

    中年人怒喝道:“你少開口!”

    他又對夏侯傑冷笑道:“不錯!我可以救他,世上只有我能救他,可是我偏不願意救他,你是否要我償命呢?”

    夏侯傑真想一劍砍了過去,然而他是講理的人,救不救是人家的權利,他不能強迫別人做不願做的事。

    雖然他將黃先青摔出去的行為不可原諒,可是看他一對白眼珠,知道他是個失明的瞎子,縱然生氣,他也不能去欺侮一個瞎子,再者那女郎又在對他連連揮手,祈求他快點走開!

    夏侯傑憋著一肚子氣,回身就走,中年人卻道:“慢著,你手裡不是拿著劍嗎?”

    女郎忙道:“不!他拿的是刀!”

    中年人伸手又摑了女郎一個耳光怒道:“我眼睛瞎了鼻子還管用,刀劍的氣味還聞不出嗎?”

    夏侯傑憤然轉身道:“你是什麼意思?”

    中年人冷笑道:“我摔了你的朋友,你不想替他報仇嗎?拿你手中的劍殺了我呀!”

    女郎忙又叫道:“沒有,你的朋友死不了,他身上裹得很厚,摔不傷的,你給他少喝一點水,趕緊送他到醫生那兒去,性命是一定可以留下的。”

    中年人忽地大笑道:“只是他的眼睛就會象我一樣,永遠也看不見東西了。”

    夏侯傑沉聲道:“你就是為了自己看不見,才不肯救他,叫他也變成個瞎子嗎?”

    中年人冷笑道:“可以這麼說,假如可能的話,我真想叫天下人都成為瞎子。”

    女郎叫道:“不!爹不是這種人,本來他已經打算救你的朋友了,只是因為發現他是個練武的人。”

    中年人接著道:“不錯,他更不該是個練劍的人,我不殺他已經算客氣的了。”

    夏侯傑怒聲道:“練劍的人跟你有仇嗎?”

    中年人冷冷地道:“沒有,我就是討厭練劍的人。”

    夏侯傑也冷冷地道:“為了討你歡喜,天下人都不該練劍了。”

    中年人頓了一頓道:“我倒沒有這個意思,可是練劍的人最好別叫我碰上。”

    夏侯傑道:“萬一碰上了呢?”

    女郎又搶著道:“那也沒什麼,在我爹面前把劍折斷了,我爹也就放過他了!”

    說著又對夏侯傑做個手勢,叫他把劍拗斷,夏侯傑忍不住道:“叫一個劍手摺劍,那有這麼容易!”

    女郎道:“那有什麼關係呢?爹又不會緊跟著你,你以後另外再換一柄劍就是了。”

    夏侯傑朗聲道:“劍手的劍,等於是他的生命,而且比生命更珍貴,頭可斷,劍不可折!”

    女郎聽了夏侯傑的話,急得直向他擺手,中年人冷冷一笑道:“璇姑,你一再指示他的明路,可是他偏偏要找死。”

    夏侯傑原打算不理他了,因為那女郎曾經很熱心地想幫助過他們,看在她的份上,也不能與她失明的父親一般見識,所以她連連打手勢時,夏侯傑以為她只是要求他別傷害她的父親。

    及至聽了那中年人的話後,他才明白女郎的用意是為了救他,也由此才知道那中年人必是個武林高手。

    這種人身體上有了殘缺後,性情變得怪癖一點是不足為奇的,可是要他如此離開,他又有點不服氣。

    他正想開口說話,女郎又道:“你那個朋友可不能再耽誤了,現在趕快把他送去就醫還來得及……”

    夏侯傑道:“可是他的眼睛就將從此失明瞭。”

    女郎道:“草原熱又不是我們傳染給他的,這也能怪我們嗎?”

    夏侯傑一想也對,草原熱是黃先青自己招來的,這中年人只是袖手不救而已,實在不能怪人家。而且他如此痛恨劍手,必然有原因,跟一個失明的人何必多計較呢,夏侯傑回頭又想走了。

    那中年人卻沉聲道:“喂!你想走了嗎?”

    女郎忙道:“爹!人家又沒有惹你,而且您對人家這種態度,人家都忍下去了,可見人家並不是您所想象的壞人。”

    中年人點一下頭道:“不錯,他的年紀不大吧?”

    女郎道:“你問年紀幹嗎?”

    中年人沉聲道:“問你話你就回答。別多話。”

    女郎只得道:“大概是二十歲。”

    中年人點點頭又問道:“長得怎麼樣?”

    女郎看了夏侯傑一眼道:“不像個壞人的樣子。”

    中年人微笑了一下道:“你一向拿人的外貌定善惡標準的,想來必定是個英俊的小夥子。”

    女郎道:“爹!您說這些幹什麼?”

    中年人臉色一沉道:“二十多歲,長得還英俊,能夠亮著兵器在沙漠上闖,本事定然不錯,想必是個名門出身的子弟,我破例不再追究了。”

    女郎神色一鬆道:“你快走吧!”

    中年人卻大聲道:“慢!叫他把劍留下。”

    女郎一怔道:“爹!您要劍幹嗎?您不是最討厭劍嗎?”

    中年人沉聲道:“不錯!我最討厭劍,更討厭用劍的人,我放他走路,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但不能叫他再帶著劍走,尤其是在他對我亮出劍之後。”

    女郎呆了一呆對夏侯傑道:“你就把劍留下吧!別再找彆扭了,快救你那朋友要緊,你沒有帶水袋,我送你一個。不要一下子給他喝太多的水,實在看他受不了時,讓他少喝一口潤潤喉嚨。”

    說著抓起一個皮袋丟了過來,夏侯傑在空中接住,卻又有點不解,因為他自己的馬上明明帶著水袋,用不著她送一個。

    而且他接著的這個皮袋看看,又不像是盛水之用。

    那女郎用手指指他的劍,又指指那皮袋,夏侯傑更不懂了,同時也發覺那皮袋份量很重,裡面好象裝滿了東西。

    他用膀子夾著長劍,解開袋口的繩子一看,裡面竟是一粒粒閃亮的金沙,那是在流沙中淘出來的純金,價值很高,足足有四五斤重,起初他不明白這女郎何以會送他一袋金沙,慢慢的他想通了。

    那女郎一定怕他捨不得棄劍而與中年人再起衝突,故而用金沙來換取他的劍。以這袋金沙的價值,買上一百把純銅的長劍也夠了,可是他這柄情劍卻是萬金不易的珍物!

    怎麼能放棄呢!

    再者,這不是價值的問題,即使是一柄普通的凡鐵,他也不能在這種無理的要求下拋棄。

    因此他把皮袋又丟了回去,中年人一伸手接住,掂了一掂,擱在一邊冷笑道:“璇姑,你的出手未免也太闊了,可是人家還嫌少呢?”

    夏侯傑朗聲道:“不錯!一袋金沙買我的榮譽是不夠的!”

    女郎跳起來叫道:“我不是買你的劍是買你的命!你為什麼非要找死不可?”夏侯傑昂然道:“你以為我一定會死嗎?”

    女郎大叫道:“你也許練過幾天功夫,可是你想跟我爹爭強還差得遠呢,他……”

    中年人大喝道:“住嘴!不准你再開口,你為什麼對這小子這樣感興趣!”

    女郎叫道:“爹!你別亂說,因為是我多事,把他給引了來,否則我才不管呢!”

    中年人冷冷笑道:“你一片好心,人家偏不領情,那小子的意思還想跟我動手呢,上來呀!小夥子!”

    夏侯傑克制住自己,淡淡地道:“對不起,我沒有興趣,更沒有功夫跟你開玩笑!”

    中年人怒叫道:“開玩笑!你有本事就走一步看看!”

    夏侯傑不理他,回身就走。忽聽身後颼颼風響,他知道有暗器襲來,急忙揮手舞起一團劍花!

    眼前但見一片金光,錚錚連響中,他將那片暗器全部掃落了下來。暗器卻是中年人手中的那袋金沙。

    中年人雙目雖然失明,聽覺卻十分敏銳,動作也尤為快速,夏侯傑才將金沙擋開,他已雙手撐地飛了出來,大叫道:“好小子,有兩手,值得我老人家賞你兩招!”

    夏侯傑對他用金沙暗襲之事感到異常憤怒,忍不住叫道:“若不念你是個瞎子憑你這種暗器傷人的手段,我也不能輕饒你!”

    那中年人的神色突然變得更為冷漠,以冰冷的聲音道:“你再說一遍!”

    夏侯傑大叫道:“我不願欺侮一個殘廢的人!”

    中年人發出一陣冷笑,頻頻點頭道:“說得好,說得好!”那女朗卻翻身走進帳篷,取出一支純銅的叉,飛也似地捲了過來,同時大叫道:“混帳東西,你敢罵我爹,我非殺了你不可!”

    口中說著。銅叉已直刺過來,夏侯傑見她的叉勢很兇,只好閃身避開了,那女郎又叫道:“你還敢逃,你逃到天邊我都饒不了你!”

    閃亮的叉頭在夏侯傑的身前直晃,勢子與速度都顯示出她是個武功具有極深根底的好手。

    而且夏侯傑還看出她手下並沒有太認真,或多或少都給他留下了閃躲的餘地,她的眼睛也在示意,叫他趕緊跳下湖裡去。

    夏侯傑並不想在這裡多惹是非,再者也不忍心指道這女郎的好意,因此,他就著她的勢子,慢慢朝湖邊退去!

    就在他快要退到湖畔的時候,那中年人忽地搶了過來,以極快的手法從女郎手中搶走了銅叉,而且反手一叉柄將女郎打得滾出丈許,冷冷地道:“賤人!你以為叫他躲到水裡,我就無法奈何他了!”

    女郎的背上捱了一叉柄。而且是很重的一下,夏侯傑聽見了清楚的骨折聲,也看見她的嘴角滲出了鮮血,那是由嚴重內傷而激出來的熱血。

    她仍然飛快地站了起來,忍住痛苦道:“爹,這傢伙的武功很平常,由我出手就能對付得了的。”

    中年人冷笑道:“你對付得了?你第一叉就可以解決了,還用得著那麼費事?”

    女郎忙道:“他敢罵您,我自然不能讓他死得那麼痛快,所以我想……”

    中年人冷笑道:“你想把他逼到湖裡去,叫水慢慢地淹死他,對嗎?”

    女郎頓了一頓才道:“是的。”

    中年人神色一沉道:“放屁,那小子能擋過我一把飛沙,這點水淹得死他嗎?你分明是在教他如何逃走。”

    女郎低下了頭,中年人又冷冷地道:“我知道你大了,看見漂亮一點的小夥子,你就動心了。”

    女郎急聲道:“爹!您怎麼說這種話呢?”

    中年人冷冷地道:“我並沒限制你找男人,老早我就趕你出嫁了,我並不需要你一輩跟著我。可是你不能看上這小夥子,一個漢人,一個江湖人,還是一個使劍的江湖漢人,你竟找上我最討厭的人……”

    女郎大叫道:“爹!您說些什麼,我不久之前才見到他,怎麼會看上他呢?”

    中年人沉聲道:“那你為什麼一再幫助他?”

    女郎道:“我只是不要您殺人,你不是個好殺的人,為什麼偏要跟他過不去?”

    中年人冷笑道:“因為他觸犯了我的禁忌。”

    女郎叫道:“他不過說你是瞎子,你本來就是嘛,以前有多少人也叫過,甚至於拿你取笑,你還攔住我,不准我去跟他們算帳。”

    中年人怒聲道:“不錯,可是一個使劍的人叫我瞎子,情形就不同了,何況他還是個江湖人,一個漢人。”

    女郎道:“漢人,江湖人,使劍的人,這世界上多的是,你難道要把他們全部殺了。”

    中年人道:“我沒有這樣好殺,所以我才遠遠地躲開他們,誰叫這小子偏偏找上門來了。”

    女郎哭道:“多少年了,你心裡那點仇恨還不能消除嗎?”

    中年人輕嘆一聲道:“我差不多已經淡忘了,這小子一來,又使我重新撩起了恨意!”

    說完又對夏侯傑道:“小子,你罵我瞎子沒關係,你不願欺侮我是個殘廢,但我非殺死你不可,不過我可以讓你死得很光明、很壯烈!我讓你在一場公平的決鬥中殺死。”

    夏侯傑知道象這種受過刺激的武林高手是無可理喻的,除了一斗之外,實在沒有別的方法可以解決,可是要他拔劍與一個失明的人決鬥,他實在做不到。

    那中年人好象能猜出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你別以為我是個瞎子就好欺侮了,我眼睛雖然看不見,動起手未絕不比你們亮眼的人差。”

    說著將手中的鋼叉一拗兩斷,將前半截帶刃的叉棍猛擲出去,剛好湖邊上飛起一群小鳥,鋼叉穿過鳥群,在空中繞了一圈又回到他手中,三股叉尖上卻各套著一個小鳥,每隻小鳥都是被銅叉的尖鋒刺穿了兩眼。

    他把三隻死鳥摘下來丟在夏侯傑腳前道:“就憑我這一手,還不值得你拔劍一斗嗎?”

    夏侯傑看都不看,只是淡淡地道:“不值得。”

    中年人怒叫道:“依照做一遍看。”

    夏侯傑道:“我沒有興趣殺死無辜的小鳥,更沒有興趣殺死一個殘廢的老人。”

    中年人臉色煞白,朝女郎冷冷地道:“你聽見了,他還打算殺死我呢!”

    夏侯傑道:“你錯了!我沒有打算殺死你。”

    中年人冷笑道:“你認為能殺死我嗎?”

    夏侯傑淡淡地道:“不錯!”

    那女郎剛想開口,中年人厲聲喝止道:“璇姑!你少開口,他還以為你是要向他求饒,叫他放過我呢?”

    女郎頓足長嘆道:“你這是自己找死,反正我已經盡過心了,你被我父親殺死了,可不能再怪我了。”

    夏侯傑沒有理她。反向中年人道:“閣下身手確實驚人,想必是一位武林前輩。”

    中年人冷冷地道:“你不必打聽我的姓名。”

    夏侯傑朗聲一笑道:“閣下一定不肯放過我,我就有權利問問清楚。”

    中年人略作沉吟道:“這也對,否則你在泉下告狀的時候,連被告的名字都不知道,似乎太冤枉了。我姓喬,喬莊,這是我的女兒喬璇姑,你記清楚了。”

    那女郎喬璇姑卻驚叫道:“爹!您怎麼把名姓說出來了,要是……”

    喬莊哈哈一笑道:“怕什麼!你以為他還有命出去告訴別人嗎?”

    夏侯傑思索良久,卻始終沒有想起在那裡聽過這個名字,因此淡淡地道:“這個名子名不見經傳,似乎沒有告訴別人的必要。”

    他原是懷疑這不是對方的真名,所以才故意用輕蔑的口氣說了這番話,意圖激使對方說出真話。

    因為他見這中年人的身手絕非泛泛無名之輩,而一個成名的武林高手最受不了的便是默默無聞。

    誰知喬莊的反應卻出乎意外的冷淡,只是微微一笑道:“我本來不是什麼成名的人物,而且我也很高興沒有人再記得我,小子!你拔劍吧!”

    夏侯傑怔了一怔道:“有哪些人會記得你?”

    喬莊怒聲道:“這個你不必知道,你只須記得你是死在什麼人的手中就夠了。”

    夏侯傑想了想又道:“在我拔劍之前,想先問你借一樣東西,然後你自己也得準備一樣東西。”

    喬莊有點不耐煩地道:“小子!你少搗鬼!”

    夏侯傑依然從容地道:“你把我要的東西借給我,就可以知道自己該準備什麼了。”

    喬莊怒吼道:“你要什麼?”

    夏侯傑道:“你手中的銅叉,隨便哪一截都行。”

    喬莊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也懶得多問,只是隨手將那截鋼叉丟了過去,夏侯傑不等它落地,即抽出情劍迎空一掃,嗆啷聲中,那半截鋼叉被砍成了十幾段小截,整齊地排在他的腳前。

    喬璇姑失聲叫道:“爹!他用的是一柄寶劍。”

    喬莊神色微動,反問喬璇姑道:“他用了幾招?”

    夏侯傑哈哈一笑道:“你連我用了幾招都聽不出來,還想找我鬥劍。”

    喬莊不理他,依然沉聲道:“說!他用了幾招?”

    喬璇姑朝夏侯傑望了一眼,似乎不信這個年輕劍手的造詣能有如此深厚,口裡答道:

    “一招!”

    喬莊點點頭道:“不錯,回波九式能使到這個程度總算不容易了,那鋼叉散到地下還整齊嗎?”

    喬璇姑道:“共十四段,排一條直線,每段之間的距離兩寸,非常整齊。”

    喬莊似乎不信,急聲追問道:“你說什麼?十四段?”

    喬璇姑道:“不錯,連叉頭在內,剛好十四段。”

    喬莊搖搖頭,惑然地道:“不對,應該只有十段。”

    喬璇姑急聲道:“爹,明明是十四段,您的耳朵怎麼了?難道連聲音都聽不出來。”

    喬莊不理她,猛地衝向夏侯傑。夏侯傑以為他要突施暗襲,連忙將劍一封,朝他推去,可是喬莊將另半截叉柄也丟掉了,空著雙手。夏侯傑不能對他下手,只好退了兩步,劍鋒也在他的頭上掠空而過。

    喬璇姑已經嚇得叫了出來,等到夏侯傑撤劍退步,她才鬆了口氣。

    可是喬莊對身外之事毫不關心,只是低頭將地下的斷叉摸了一遍,然後抬起頭來,喃喃地道:“不錯,是十四段,我大概真是老了,沒想到他們把劍術演練到這種程度了。

    小子,你真是漢人嗎?”

    夏侯傑愕然道:“我自然是漢人。”

    喬莊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夏侯傑朗聲道:“夏侯傑。”

    喬莊將夏侯傑三個子唸了兩遍道:“奇怪,魔心聖教怎麼會收一個漢人做弟子?”

    喬璇姑卻驚叫道:“他是魔心聖教的人?”

    喬莊冷哼了一聲道:“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敢亮著劍在大漠上橫行的,自然是魔心聖教的門下,可是,他們怎麼會有這種心清良善的弟子,我記得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

    夏侯傑聽得也是一怔,連忙道:“你知道魔心聖教?”

    喬莊冷笑道:“沙漠上的人,誰不知道魔心聖教的威名,難怪你不把我看在眼裡了,赫連新那老傢伙還活著嗎?他能收到你這樣一個好門人倒是很難得的事。”

    夏侯傑道:“誰說我是魔心聖教的門人?”

    喬莊一愕道:“難道你不是?”

    夏侯傑朗聲道:“自然不是,魔心聖教橫行大漠,我正在找他們的麻煩呢!”

    喬莊道:“你別騙人,你剛才用的就是魔心聖教的劍式,雖然你把回波九式演化成十三手,卻瞞不過我!”

    夏侯傑道:“我不知道什麼叫回波九式,我也不是魔心聖教的門人,我的劍法是在中原學的!”

    喬莊怔了一怔道:“也許是我聽錯了,不過那一招的確很象,你是哪一家門下的?”

    夏侯傑道:“宮家堡,追風神拳宮天俠的門下!”

    喬莊搖搖頭道:“我聽過這個人,拳練得不錯,可是不知道他還會劍法。”

    喬璇姑道:“爹,你離開中原也有二十年了,人事變遷,你哪能知道得那麼多?”

    喬莊道:“不錯!我對於江湖上的事是隔膜得太久,小子,你敢發誓不是魔心聖教的門下嗎?”

    夏侯傑朗聲道:“不必發誓,我說不是就不是,赫連新那老魔頭,我正想宰了他!”

    喬莊笑道:“好!你能把赫連新叫做老魔頭,我也相信你不是魔心聖教的人,小子!

    你拔劍吧!哦,你的劍已經拔出來了,那就進招吧!”

    喬璇姑叫道:“爹!人家不是魔心聖教的門下,而且還和魔心聖教結了仇,你何必還要找人家的麻煩呢?”

    喬莊沉聲道:“那是他的事,凡是對我拔過劍的人,我絕不能放過。”

    夏侯傑卻道:“喬前輩,我要你的鋼叉,就是告訴你我使的是一柄斬金截銅的利器,你要想找我決鬥,至少要準備一柄差不多的兵器。”

    喬莊哈哈一笑,伸出兩根手指,揮動上面長有寸許的指甲道:“這就是我的兵器。”

    夏侯傑一怔道:“你想空手進招。”

    喬莊道:“不錯!而且我這兩枚指甲,還是專為對付利劍才肯拿出來使用的呢。”

    夏侯傑搖搖頭道:“我不敢相信。”

    喬莊將地下的斷叉拾起幾截,一起拋向半空,然後用手指劃出去,嚓嚓聲中,那些銅鐵都變成更短的小片墜落地下,然後才笑道:“現在你相信了嗎?”

    喬璇姑叫道:“爹!您不能背誓使用金剛指。”

    喬莊臉色一沉道:“他手中是利器,我不能算是違誓。”

    喬璇姑急得朝夏侯傑叫道:“夏侯相公!你還是想法子走吧,只要您能到達湖的對岸,爹就不會追你了。”

    才說到這裡,喬莊已象風一般地捲了過去,啪啪兩聲,打了她兩個嘴巴厲聲喝道:

    “死賤人!等我宰了這小子後總有你好受的。”

    喬璇姑被鋼叉打了一下後,受傷已經很重,又捱了兩下耳光後,實在無法撐住了,頓時一頭栽倒在地上。喬莊不去理她,反而向另一邊的黃先青叫道:“小子!你逃好了,你敢往湖裡邁一步,我就先殺了這個傢伙,再宰了那小殘人!”

    夏侯傑忍無可忍,挺身向前道:“過來,你這個全無人性的畜生。”

    喬莊冷笑道:“罵得好,璇姑,這都是你招出來的,等一下我再跟你算帳。”

    夏侯傑憤然道:“你這樣喪心病狂地無理取鬧,還不象是頭畜生?我本來不想同你一般見試,現在可不能饒你了,哪怕你是個瞎子,我也要給你一點教訓。”

    喬莊並不說話,卻暴起進撲,那兩枚修長的指甲帶著兩股勁風,直取夏侯傑的雙目。

    他雖然眼睛看不見,出手卻極準,口中同時喝道:“我先剜了你這對眼珠。”

    夏侯傑自然也早作了準備,剛覺人影照眼,銳利的勁風也跟著來到。

    好在夏侯傑打鬥的經驗已相當豐富,照來勢判斷,這一招躲避是來不及了,他橫劍朝上一撩。腳踩花步,旋開了身子。

    喬莊似乎一呆道:“好小子,這是我第一次出手落空,看來你倒是真有兩下子。”

    夏侯傑心裡卻大為震驚,覺得這個敵手果然邪氣駭人。他的招式辛辣狠毒不說,內力也深厚得出人意外。

    尤其是那兩枚指甲,在情劍的劍鋒下,居然絲毫無損,而且剛才若不是自己借勁躲開,即使擋住了一招急攻,仍然會傷在他回手一撈之下。

    喬莊的神情卻極其振奮,大著喉嚨笑道:“你的那柄寶劍也真不錯,我苦練金剛指以來,自信可以彈斷任何利器了,你的劍居然絲毫不受損!小子,你的劍有名稱嗎?”

    夏侯傑一心只想如何去應付這個怪人,根本沒有注意他的問話。喬莊則大聲地叫道:

    “小子,你耳朵聾了?我問你的劍叫什麼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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