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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灩預堆在白帝城之東,蹲踞中流,漩渦迭作,勢急如箭,再加上江心怪石嶙峋,操舟偶有不慎,失去控制,撞上礁石,舟毀人亡,是長江水路中最驚險的一段,由灩預至鐵灘瞿塘峽,是三峽中最短的一個。

    然而其驚險之狀,較之其他二峽尤其,他們這條船順江東下,快要進入灩預堆時,船上的水手就有一半人上岸準備拉牽,風帆也放了下來,俞士元與南彪兩人都暗中懷了匕首,連同吳韻珊,步至艙面上待變!

    果然船到最急的地方,那些水手好像吃力不住,有兩三個人放了手,船的拉力更強,將其餘的人也拖下了水!

    這雖是做就的圈套,卻做作得十分逼真,木船像箭一般在江心亂衝,對準一塊尖石撞去。

    船上的船主大叫道:“不好了!船要觸礁了,大家逃命吧!”

    他一喊之後,所有的水手佚子都跳下水去,船主剛要往水裡跳,南彪衝過去,一把將他捉了起來叫道:“你想往哪裡去?”

    船主急叫道:“客官,別開玩笑,船撞上石頭就沒命了!”

    南彪冷笑道:“笑話!船撞上石頭,不過是墮水而已,跟你跳下去有什麼差別,你想鬧什麼鬼,乖乖的給我留下!”

    船主被他問住了,身子又被提在空中,張手舞腳,十分狼狽,這時船已快撞下礁石,俞光搶過去,拿起一根竹篙,忽地往山石上點去,篙子才伸出去,石上竄起一個人,手挺大刀,向篙子砍去。

    俞光手法極快,橫篙將那人打落水中,然後篙頭一點巨石,硬將船身撐偏,擦著石頭滑過!

    吳韻珊十分鎮定,抱住桅杆,以免身子跌倒叫道:“俞光,想法子上前一塊大石,穩住船身!”

    前面那塊大石有十多丈寬,石面高出水面丈許,十分平坦,看出沒有人埋伏。俞光頗有急智,找了兩餘牽繩,迅速綁在船頭的木椿上,將另一頭系在腰間,眼看著船離大石還有十多丈,跑到俞士元身邊道:“相公!送我一把!”

    俞士元雙手將他舉起,猛力一拋,俞光像飛鳥般的往石上落去,著地後,立刻雙腿蹬住石壁!

    船已滑過石塊,卻因為有兩根牽繩的牽扯,被俞光利用石塊的阻力,硬行拉住,停止在水上不動了!

    俞士元叫道:“把船拉過了!”

    俞光奮力用勁,仍是無法將船扯過去,只得叫道:“相公!我拉不動,您從船上過來吧!”

    俞士元道:“不行!我那兩箱子寶貝價值連城,沉下水去怎麼辦?”

    說著雙手握住牽繩,慢慢用力,居然把船移近過去,岸上兩邊與附近石塊上埋伏的水寇都現身出來,足足有五六十人之多,都是身背箭囊,臂挽強弓的大漢!

    可是他們被俞士元與俞光兩人的神力驚得呆住了,根據船上同夥的密報,只有南彪一人較為扎手!

    他們的目標也是集中在南彪身上,沒想到這青年公子與小孩子也有這麼大的力氣,嚇得不敢動手了!

    因為船上載重數千斤,加上船身的重量,以及流力的推力,足在萬斤出頭,俞光足抵山石將船定住,已經不容易了,俞士元居然能憑一雙空手將船移過去,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一個水寇立刻開口罵道:“媽的!牛老四,你說船上只有一個硬點子,我看你簡直瞎了眼,回頭看看你如何交代去!”

    牛老四就是被南彪擒住的那個船主,此刻早已嚇昏了過去,軟軟地不動了。俞士元將船移近石邊道:“南兄!你先穩住,兄弟將船繫好!”

    說著跳上大石,替下俞光,叫他先把南彪的鋼斧拿上來,對平坦的大石鑿個深坑,用斧柄插進去,將牽繩在斧柄上穩住,然後跳回船上,攔腰抱起吳韻珊,跳回大石放下,這時四處已有急箭射過來!

    俞士元一面用手格揮,一面叫道:“俞光,帶兩塊船板過來,順便把扁擔拿過來!”

    所謂扁擔,就是俞士元兩把銅錘的柄,可以旋合起來,成為一枝長扁擔,俞光將那些東西取到。

    俞士元與俞光各持一塊船板為盾,擋住長箭,一面還揮舞銅棍,挑架面前射來的急箭。

    可是箭來得太密了,吳韻珊又不會武功,僅憑兩個人保護他仍是相當吃力,俞士元道:

    “南兄快來幫幫忙!”

    南彪將那名船主提著跳了上來,遠處射來的箭,他就用船主的身子去擋,接連十幾箭射在他身上,早已一命嗚呼了,他抓住屍體,仍不肯放手,俞士元見狀不忍,連忙朝南彪勸說道:“南兄把死人丟掉吧!”

    南彪怒聲道:“這傢伙太可惡了,居然勾結水寇,加害商旅,灑妥叫他嚐嚐亂箭攢身之罪,以為他作惡的報應!”

    這時水中忽然冒出一個全身穿著油綢的水鬼,手挺尖刀,往上一衝,俞士元連忙舞棍去打他。

    那水鬼都攀住系船的牽繩,用刀子一割,繩子斷了,木船離石丈許,俞士元的銅棍夠不著,木船立刻隨波而去,南彪將手中的屍體一擲,準備跳下水去追!

    俞士元忙道:“窮寇勿追,南兄還是合力保護吳小姐要緊!”

    南彪道:“那船上有你的兵器,丟了可沒處再找!”

    俞士元道:“我相信丟不了,再說真丟了也不算什麼,吳小姐的性命比它要緊多了,由它去吧!”

    船已去遠了,鋼斧也沒有用了,南彪氣呼呼地拔出鋼斧,鑿下許多拳大的石塊,解開腰帶,雙頭合在手裡,用一塊石子放在腰帶中間,掄了起來,轉丁幾個圈子,忽地手一鬆,石塊像流星般飛出。

    遠處石上一名水寇立刻慘叫一聲,被石塊擊中頭顱,腦花崩濺,翻跌在水中而死。俞光笑道:“南大爺,您這一手真絕!”

    南彪也笑道:“這是我們百粵山民獵獸的武器,練熟了,比弓箭還方便,因為石塊隨地可得,只要一根布帶就夠了!”

    說著手下連揮,擊斃了好幾名水寇,他的石塊又疾又準。

    力氣又大,遠至岸上,都可以應手斃敵!

    那群水寇瞧著膽寒,有人叫道:“點子太扎,咱們撤退吧!反正東西已經到手了!”

    一個頭目般的大漢怒聲道:“不行!咱們損失了好幾名兄弟,非要他們償命不可!”說著南彪一石塊飛到,這頭目手下不弱,居然一挺手中鋼刀,將石塊架住了,不過他的鋼刀敵不住南彪神力。

    噹的一聲,斷為兩截,他立刻一滾身,躲在一塊大石頭,卻大聲叫道:“放火箭,燒死這批狗雜種!”

    叫完後,四處射來的長箭都帶著火球,那是在箭簇後面裝上棉沙,沾了油,點上火,遇物即燃,十分厲害!

    兩塊船板上釘了幾枝火箭後,立刻燒了起來,俞士元只得放棄了,舞著手中的鋼棍拔箭,南彪也無法再放飛石傷人,手挺鋼斧,架開一枝枝的火箭,那些箭墮地,仍在繼續燃燒,煙味驚人。

    俞光只得冒險將地下的火箭一一踢下去,這幾個人如果分散開,自然會好一點,可是吳韻珊不會武功,他們非集中保護不可,那批水寇箭法又準,石面上又平坦,連個掩蔽都沒有,四面是水,又無退路,南彪一嘆道:“俞老弟,想不到你我一代英雄,卻被幾個毛賊困死在這裡,想起來真不甘心,你守緊一點,灑家去拼殺他們幾個!”

    俞士元忙道:“不行!南兄一走,我們就保不住吳小姐!”

    南彪道:“咱們被困在絕地,人家卻可以源源被補,拖下去更慘,倒不如拼他一下,或許還有生望!”

    俞士元道:“天無絕人之路,等一下就有援兵了,俞光,你跟丐幫是怎麼連絡的,怎麼還不見他們前來?”

    俞光被提醒後才叫道:“小的該死,小的跟他們說不見信號,不準過來。因為小的知道您不願輕露行藏,才如此約定的!”

    俞士元喝道:“你還不快放信號!”

    俞光連忙從懷中取出一個小銀號,放在嘴前,號聲響亮清越,直衝雲霄,不久後,上游也傳來一聲迴響。

    俞光道:“行了,他們在一里外守候,立刻就可以趕到,小的-時緊張,忘了這會事,否則早就解決了!”

    吳韻珊道:“他們就在一里外,難道瞧不見這裡的情形!”

    俞士元道:“瞧見了也沒有用,丐幫規令極嚴,沒有我的號令他們絕對不敢靠近,冒犯幫主的罪過是很重的!”

    吳韻珊道:“你們這些臭規矩,有時會誤大事!”

    俞士元但笑不語,沒多久,上流下來幾條快船,每條船上都有三四名丐幫門下,為首的是個中年婦人!

    俞光道:“那就是白帝城分舵主,六袋弟子耿七娘!”

    水寇中已有人發話道:“來船是哪一路朋友!”

    那婦人朗聲道:“窮家幫,白帝城分舵耿七娘!”

    水寇頗感意外道:“耿七娘,咱們是巫山金龍水寨,通天金龍祁通手下,現在正接下一票生意,希望你別插手!”

    耿七娘怒道:“你們瞎了眼睛,知道是誰在船上嗎?”

    水寇中有人冷笑道:“管他是誰,郝寨主看中的買賣,誰也別想管閒事,除非是你老公,咱們看在江湖道義上放他一馬!”

    耿七娘剛要開口,俞士元已出聲道:“七娘!別多說,把他們都趕走,抗拒者格殺不論!”

    耿七娘一聲呼嘯,幾條船立刻分開,船上的那些人不但武功好,水性也佳,兩條船上除了一名操舟者留下掌舵,其餘都跳下水去,分撲各處埋伏在礁石上的箭手,耿七娘自己帶了另外三條船上的人直撲岸上。

    水寇中有人叫道:“媽的!耿七娘!你不要命了,今天壞了老子們的事,別說你的命難保,白帝分舵也別想立足了!”

    耿七娘招呼手下奮力進撲,到了岸上,立刻與那批水寇混戰起來,埋伏在礁石上的箭手很好打發,頓刻間,有六個人被格斃,餘下四五個人跳水逃生了,可是岸上那批水寇相當驃悍,耿七的手下共計九人,已有四個喪生。

    水寇中死亡的人數更多,可是他們中的高手不少,圍住了剩下的六個人急攻,剎那間又有二人倒地不起!

    耿七娘身手固然了得,可是她一面迎敵,一面還要分神去救護部屬,情勢相當危急,且喜箭手們都受了牽制,不能再放箭了,俞士元見狀忙道:“南兄!水寇不乏能手,我這些部屬恐怕不行,你精通水性,麻煩你渡水過去接應一下!”

    南彪早就按捺不住了,拋下銅斧,一個猛子扎進水裡,飛魚般地往岸上泅去,水中的丐幫門人還在迫殺水寇。

    俞士元忙叫道:“丐幫的人快把船划過來!”

    兩條快船立刻駛進大石,船上的人正準備行禮叩見,俞士元道:“別忙著行禮,把我渡到岸邊去!”

    說著抱著吳韻珊跳下一條快船,同時對俞光道:“把南天王的鋼斧帶著!”

    俞光扛起鋼斧,跳進另一條船,幸好那些快船為了要在急流中行駛,載重量很大,而且丐幫的弟子不敢與幫主同舟,跳下水中幫忙推舟,所以俞士元的船上多了一個吳韻珊與百餘斤的銅棍,行駛仍然很快!

    他們到達岸邊時,南彪早已泅到了,而且加入了戰圍,由於他只有一柄匕首,神力無由發揮,被七八個水寇高手纏住,佔不了太大的便宜,只是因為他的加人,耿七娘的壓力減低了,手中一枝龍頭拐上下翻飛,奮戰六名水寇,已能抵擋得住,丐幫另外只剩下三個人,都要迎戰十幾名水寇,他們的武功較差,兩下扯個平直!

    丐幫的門下要上前幫忙,俞士元道:“不用你們上去,保護住吳小姐,不得有差錯!”

    他一揮銅棍近前叫道:“七娘!退下!”

    耿七娘虛晃一拐,應命退後,那些水寇迫過來,俞士元銅棍一擺,為首三人的兵器脫手飛走,嚇得怔住了!

    俞士元抽空遞上鋼斧,南彪接在手中,斧刃直壓而下,不但將一名水寇的護手鉤壓折,連人劈成兩片!

    這兩人一現神威,將其餘的水寇嚇壞了,手挺兵器,不敢再上前,俞士元用棍子比住他們道:“哪一個是帶頭的?”

    耿七娘手指一個使狼牙棒的大漢道:“這傢伙叫黃書郎,外號稱黃鼠狼,是通天金龍手下的大頭目,這次搶劫一定是他指揮的!”

    俞士元冷笑道:“雞鳴狗盜之輩,連個名號都是鬼頭鬼腦的!”

    黃鼠狼怒聲道:“媽的!你敢侮辱老子!”

    話才出口,俞光已欺身搶進去,黃書郎一揮狼牙棒蓋頭砸下,俞光左手一托架住,右手跟著一拳。

    黃書郎的身子像石塊般地飛跌出去,狼牙棒已被俞光奪在手中,信手一拋,丟進了江中,黃書郎的武功底子不錯,胸前捱了一下重擊,震得五臟移位,口中鮮血外溢,居然還能站起來。

    俞光趕過去要打他,俞士元喝止道:“住手!不準再傷人!”

    俞光聞言住手回頭道:“相公,他罵您!”

    俞士元灑然一笑道:“當強盜的,罵人成了口頭禪,跟他們生氣犯不著,你把他抓過來,讓我問問他!”

    俞光伸手一抓,黃書郎要退讓,卻沒有他快,胸前衣服被抓住後,整個身子跟著被舉了起來。

    那些水寇本來想上前救應的,見一個小孩子也有如此身子,駭然又不敢動了,俞光將黃書郎提到俞士元面前,往下一拋,這漢子居然一個打挺,又站了起來,俞士元見狀一笑道:

    “閣下身手不錯呀!”

    黃書郎胸前肋骨被俞光一拳打斷了兩根,又經那一摔,牽動內傷,疼得厲害,可是他忍住了咬牙道:“我這點功夫在金龍水寨中只能當個頭目,,功夫比我高的多著呢,你們打敗了我有什麼希奇的!”

    俞士元笑了一下道:“這次打劫是你們郝寨主主謀的嗎?”

    黃書郎冷笑道:“這點小事,哪裡用得著驚動寨主,我得到了牛老四通知,帶了幾個兄弟就來了,寨主根本不知道。”

    俞光道:“你的膽子倒不小,可惜你的腦筋不夠聰明,至少也應該打聽一下,船上有些什麼人物!”

    黃書郎道:“老子算走了眼,以為你們只有一個碧目天王南彪,才一時大意,早知道還有兩個硬點子與丐幫也會插一手,一定會多帶幾個好手,也不會裁在你們手裡了,可是你們也別神氣,金龍水寨已經得到了消息,遲早有你的好看的!”

    俞士元道:“難道南天王的威名還不能鎮壓你們嗎?”

    黃書郎冷笑道:“南彪只配在百粵稱王,憑他這點本事,在金龍水寨中,最多隻能混上個副寨主,有什麼可神氣的!”

    南彪一聽氣往上衝叫道:“灑家倒要會會你們金龍水寨中有多少高人!”

    黃書郎冷笑道:“只要你敢去,保證有你樂的!”

    南彪叫道:“走,現在就走!”

    俞士元笑道:“南兄彆著急,去一定要去的,只是我要把話交代清楚,我們乘來的那條大船,現在怎麼樣了?”

    黃書郎道:“那是金龍水寨的船,船上的牛老四就是水寨裡派的!”

    俞士元微愕道:“你們的買賣做得真遠!”

    黃書郎傲然道:“川中是水路的,都屬金龍水寨管轄,只要是十個人手以上的大船,船主都是金龍水寨委派的!”

    俞士元笑了一下道:“厲害厲害!那我船上的東西……”

    黃書郎道:“船現在一定到水寨附近了,貨也搬上山了!”

    俞士元道:“沒關係,只要不沉下水裡就行了,我現在放你們走,趕緊去通知郝寨主一聲,叫他準備我去拜山討回失物!”

    黃書郎一怔道:“你敢去拜山!”

    俞士元傲然笑道:“有什麼不敢的,那兩箱東西對我的關係太大了,說什麼也得要回來,你去轉告一聲,如果弄丟了,你們可得砍下腦袋來賠償!”

    黃書郎大聲道:“沒問題,東西到了寨上,還得等我回去檢驗才會呈上總寨,現在連箱子都沒有敢開,絕對丟不了!”

    俞士元笑道:“這就好,你不妨把箱子交給郝寨主,叫他保管一下,我要當他的面取回來,你走吧!”

    黃書郎頓了一頓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俞士元道:“拜山時,我自會遞上名帖!”

    黃書郎又問道:“閣下與丐幫什麼關係,為什麼他們要插手?”

    俞士元一笑道:“這個你也不必問,反正到了拜山時,我會交代明白!”

    黃書郎朝耿七娘看了一眼道:“耿七娘,咱們一向河水不犯井水,那是為了客氣,並不是怕你們丐幫,今天有了這件事,你最好打點一下,通知你們幫主,將丐幫在川中的分舵全部撤走,否則我們會一個個全給挑翻掉……”

    俞士元笑道:“這件事也等我拜山之後再決定,說不定我會叫你們金龍水寨立刻撤出川中,不準再立呢!”

    黃書郎瞪了他一眼,嘴角掛起個冷笑道:“好!那我們就在巫山恭候大駕了!”

    說完率領餘下的水寇,跳進江中,呼嘯而去,耿七娘這才率眾跪下道:“屬下接應來遲,致幫主受驚,罪該萬死!”

    俞士元擺手道:“起來吧,這次是我太大意,被他們困在江中,害得不少兄弟喪命,我心裡很難過,你叫人把船集中過來,我們準備拜山去!”

    耿七娘微怔道:“幫主打算現在就去?”

    俞士元道:“當然了,我不是已經對黃書郎說了嗎?”

    耿七娘道:“君山召開大會在即,幫主為什麼不等開會後再去呢?”

    俞士元大笑道:“等不及了,我把東西丟在巫山,還好意思去面對眾家兄弟開會嗎?”

    耿七娘怔了半天才道:“幫主一人孤身拜山,實在太冒險了!”

    俞士元笑道:“誰說我是一個人,還有南天王作伴,還有你們。”

    耿七娘道:“南天王勇力冠世,對幫主自然大有幫助,屬下等實在慚愧,到了金龍水寨,屬下等一無用處!”

    俞士元笑道:“七娘!別太輕視自己了,剛才你的表現很不錯,一個人力敵他們五六個高手,那很是自豪了!”

    耿七娘慚愧地道:“啟稟幫主,屬下為六袋弟子,職掌白帝分舵,地位也不算低了,可是剛才那批人除了個黃書郎外,其餘的人連個名號都叫不上,在金龍水寨中,最多也不過是些小頭目的身份,哪裡還能算是高手!”

    俞士元一怔道:“金龍寨中有哪些人才算是高手!”

    耿七娘道:“綠林道組織極嚴,本幫耳目無法打入,詳細情形不清楚,僅知金龍寨主郝通是方今黑道中八大天王之一。

    武功之高,並不遜於當今各家門派之領袖人物,手下有三堂四分寨,主事者亦可列人武林一流高手之類,另外還有三名副寨主,僅次於郝通,總之這一個金龍水寨,其實力恐怕會超過方今武林中任何一家門派!”

    南彪聽了一驚道:“綠林勢力會有如此雄厚?”

    耿七娘道:“綠林道蒐羅人才不遺眾力,他們發財容易、享受豐足,行動又不受拘束,武功高而意志薄弱的人,很容易為之網羅,實力也就日漸強大!”

    俞士元點點頭道:“這點我知道,方今武林各大門派壁壘分明,江湖遺才無以出頭,都投到綠林中了,再者一些名門正派的弟子,偶而犯了點錯,不見容於門戶,也變姓換名,投入綠林以求託庇,遂至綠林中人才濟濟,但是金龍寨實力雄厚到這種程度,大家怎會昧然無所覺呢?”

    耿七娘道:“各大門派對綠林道勢力日盛都是知道的,但是大家沒有正面磨擦,輕易不敢擺其鋒而已!”

    俞士元道:“你主持白帝分舵,跟他們沒有起過磨擦嗎?”

    耿七娘道:”本幫在川中有三處分舵,還是六年前,崔故幫主喬裝易名,帶了幫中六名八袋高手,前去拜山創下的成績,據說那次除了崔幫主與凌長老各勝兩場外,其餘五名長老是二平三負,憑這點成績,總算為本幫爭下三處分舵,但是崔幫主也顧念到金龍寨實力不可輕侮,訂下了互不侵犯的口約,幾年來維持相安無事而已,這還是丐幫的雄厚實力,贏得他們如此客氣相待。至於如峨嵋,雖是川中名門正派,除了蜀山與嘉陵江一帶外,門下弟子經過水路,還得先向金龍水寨打個招呼才能順利通行呢。”

    俞光道:“本來耿七娘叫小的在船上亮出丐幫的標記,說是可以安然過通,但小的想相公必不會同意的……”

    俞士元沉聲道:“我不知道金龍水寨會如此猖獗,難怪七娘亮出丐幫的字號,他們毫不在乎,看來丐幫要想在川中立足,我還得好好奮鬥一下呢。”

    耿七娘道:“幫主神勇蓋世,自然不怕他們,但是靠這幾個人就去拜山,力量實在太單薄一點……”

    俞士元道:“你不要說了,叫人準備船,我立刻就去!”

    耿七娘見掌門人吩咐下來,自然不敢多說,忙道:“屬下帶了五條快船,如果就是這幾個人應該夠了!”

    俞士元道:“南天王一個人帶兵器就得一條船,我水性不熟,萬一在水上遭遇埋伏,這船似乎太小了!”

    耿七娘道:“這個幫主請放心,金龍水寨的規矩很嚴,幫主已經言明要去拜山,他們絕不會在半路攔截的!”

    俞士元笑道:“那黃書郎只是個頭目,輕舉妄動,損兵折師,恐怕回去後也難以交代,我怕他根本不敢向總寨報告,另外邀人在水上伏擊,那就難以應付了!”

    耿七娘一怔道:“如此幫主只有稍候,屬下立刻到白帝改派大船前來!”

    俞士元想想道:“不必了,你帶人先乘一條船,沿途扯上我與南天王的旗號明白通知他們,他們就不敢胡來了!”

    耿七娘應了一聲,俞光笑道:“公子的旗號是現成的,南天王的旗號得臨時趕製呢!”

    吳韻珊道:“我有辦法!”

    說著解下腰間的墨綠汗巾,展開就成了一方綢旗,快船上備有石灰袋,是隨時用來補漏的,她調開石灰,用手指蘸了灰漿,在正中寫了一個大南字,又畫了一隻眼睛,拿起來笑道:“江湖上誰都知道碧目南天王,這足夠代表了!”

    南彪也笑道:“灑家從來沒用過這玩意兒,如果這一次拜山之行能出出風頭,灑家也制上一面,打著回百粵去!”

    俞士元的丐幫掌門號旗倒是很簡單,傳統是一方破布,用一根竹竿挑起,另外附一條絹帶,繡一個俞字,與十四兩個數字!

    十四是表明俞士元為十四代掌門人,而在丐幫中只有掌門人才能青竹竿挑旗號,因杖為青竹是丐幫至高的權力象徵,雖然很少使用,但有閱歷的江湖人一望即知,絹帶是俞光隨身帶著的,破布扯下一塊衣襟即可!

    耿七娘恭敬地接過將兩面號旗插在船頭上帶了一條船飛駛而去。等她走了一會,俞士元才著令大家上船,他與吳韻珊一條,南彪與俞光一條船,另外兩條一前一後,載著鋼斧與俞士元的兩柄錘棒!

    順流而下,約莫兩個時辰,已至巫峽附近,一處靠岸的灘頭,耿七娘的船已先泊在那兒,他們原乘坐的那條大船也在不遠之處,耿七娘迎了上來,施禮道:“果不出幫主所料,黃書郎又率了四條大船,載了火器伏弩,意圖攔截,見了幫主的旗號,才嚇回去了!”

    俞士元微微一笑道:“我本來不想招謠,可是想到閻王好見,小鬼難當,栽在他們手裡太不上算,只得報名明闖了!”

    耿七娘道:“因為是幫主親臨,黃書郎嚇慌了,趕緊上去通報了,幫主現在作何定奪,是否就上去?”

    俞士元笑道:“我既然已經亮出身份,自然得端端架子,等他們列隊歡迎才上去,否則就太失身份了!”

    這時已有幾個水寇過來,神態極為恭敬,而且還把船上的椅子抬了幾把下去,安放在平地上拱揖道:“敝寨不知幫主駕臨有失遠迎……”

    俞士元笑道:“好說!好說!俞某在灩預堆已經蒙受厚待了!”

    這名水寇想是執事身份,口齒也很伶俐,拱手道:“如果幫主早亮出身份,敝寨絕不敢冒犯虎威!”

    俞士元臉色一沉道:“現在亮身份,我也覺得太委屈了,難道我路過貴寨,一定還得先報名請安不成?”

    這水寇仍是笑道:“話不是這麼說,如果是別家掌門經過,敝寨不須通知即能辨識,自然有接待之道,唯獨貴寨掌門人,一向行蹤飄忽,敝寨不知情,應有可原之處,現在請幫主少坐片刻,敝寨主立將前來親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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