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是三更,剛到地頭,倏見金員外府門口燈籠幌動,站著二條人影。
急忙隱身牆角,凝神望去,只見提著燈籠的是剛才看門的老蒼頭,另一個赫然竟是九龍鏢局的總鏢頭,‘八臂金靈官’郝世全。
宋不群心頭一怔,轉首對身旁的張果老低聲道:“果老,難道那郝世全與金員外也有牽連?”
張果老道:“事情難說,不過夜半三更,這姓郝的竟在此出現,不無可疑。”
那老蒼頭似乎在送客,向郝世全叮囑了幾句話,郝世全隨即離開,揚長而去,那老蒼頭也提著燈籠,進了巨宅,關上了大門。
張果老道:“少君,你我不妨分頭行事,你進去查探,我盯住姓郝的,事後就在九龍鏢局門口見面。”
宋不群道:“也好。”
矮身一縱,已上了金員外的牆頭。
只見那老蒼頭哈欠連連,走進了第一進院落的右邊偏房。
宋不群輕輕飄落院中,躡足走近老蒼頭的屋子,小心地點破紙窗,向裡窺去。
這一望,宋不群不由大吃一驚。
老蒼頭住的屋子很簡單,除了一張木榻外,就是一張四方桌子,旁邊散放著二條長板橙。
現在那老蒼頭坐在模上自斟自酌地在喝酒。桌上除了酒之外,還放著一隻陶罐,老蒼頭一邊喝酒,一邊伸手就向確中抓,抓出來的竟是一條條不滿五寸長的小蛇,往口中塞。
以活生生的蛇作為下酒的菜,已是奇聞,而那蛇通體碧綠,竟是一種奇見的毒蛇,“天螺”更令宋不群駭異。
想不到一個看門的老蒼頭,居然是一個武林中罕見的異行人物,宋不群心中暗起警惕之心,對那個尚未見面的金員外,更進一層感到必然是穆公任。
這時,卻見那老蒼頭一個人自言自語道:“這種蛇兒雖然好吃,可就是細骨太多,不小心就會刺在喉頭,咽吐不是。”
說著轉首呼地吐了一聲,卻見三點寒星,向紙窗疾射而至。
宋不群心頭猝然一震,知道露了行藏,身形疾翻上屋簷,腳方踏實,那老蒼頭已站在簷下,仰首冷笑道:“想不到今夜還有高人光臨……啊……你不是剛才來過了嗎?”
行藏既露,宋不群也不再諱避,飄身而下,一拱手道:“不錯,在下也未料想到替金員外司閽的老家人竟是一位世外高人,失敬得很!還沒請教高姓大名!”
老蒼頭哈哈笑道:“一個下人,那值得報姓道名,倒是你去而復回、越牆而入,想幹什麼?”
宋不群道:“在下來找宋老莊主。”
老蒼頭道:“嘿!你小夥子好像健忘得很,老漢不是跟你說過,宋莊主已走了嗎?”
宋不群存心詐他一詐,道:“在下沒忘記,但據在下探聽結果,家父似乎並未離開此地。”
老蒼頭啊了一聲道:“原來你是少莊主!”
宋不群道:“正是”””
老蒼頭道:“少莊主,你話就不對了,老漢沒有騙你的理由,不信,你儘可到裡面去看。”
宋不群道:“那倒不必,在下想見見金員外。”
老蒼頭道:“你有什麼事要見我們員外?”
宋不群道:“想知道家父離開時說過什麼話,賣莊子的事又談得如何了。”
老蒼頭道:“現在已是夜半三更,咱們員外早已睡了,你不能明天來?”
宋不群沉聲道:“明天我沒空,請老丈現在引見金員外,若有責怪,全由在下耽擔。”
老蒼頭臉色一沉道:“少莊主倒是霸道得很,抱歉,老漢還是請你明天來。”
宋不群冷冷道:“你不代我引見,在下只好自己去見金員外了!”
身形一幌,疾向後院掠去。
剛過第二重院落,已聽得身後一聲大喝道:“你竟敢硬闖,就試試老漢的‘靈蛇掌法’!”
喝聲中掌勁颯颯,自身後襲到。
宋不群一聲冷笑,凌空掉身,反手一掌揮出。
豈知一掌竟然揮空,眼前黑影一閃,掌影竟自橫裡拍至,陰綿綿之勁中,觸具一股奇腥之氣。
想不到對方竟有這般高的功力,這麼怪異的掌法,宋不群一驚之下,立刻沉氣墜地,道:“老丈好功夫,富賈傭奴中,居然有這等高人,倒令人訝志,想必尊主人亦是武林中知名人物!”
老蒼頭冷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小夥子,你若是再糾纏不清,休怪老漢把你趕出去!”
宋不群一哼,道:“那倒未必見得,宋某一向固執,既想見一見你主人,就非見到不可,任是銅牆鐵壁,也擋不住我。”
老蒼頭大怒道:“你是想找死!”
雙臂輕抖,掌影一圈,怪異地向宋不群襲至。
這靈蛇掌法,掌式路子果然像蛇行一樣,不但怪異,而且歹毒非凡。
問看那股氣息,宋不群就想嘔吐,忙得住氣息,左掌連揮,右手已掣出肩上砍山刀,一招‘促香祭神’,就向老蒼頭掃去。
絕招一出,氣勢大不相同,頓把那老蒼頭捲入一片電漩刀差之中。
眼見對方不死也得受傷,一聲大喝,自月洞門口傳來!
“住手!快住手!”
宋不群收刀退身,凝神望去,只見二個青衣小帽的家人提著二盞燈籠,蒙朧的燈光中,站著一個頭戴員外巾,穿著萬壽緞袍的長臉黑鬚老者。此刻急急道:“這位小哥,何事動刀?”
宋不群冷冷道:“閣下是誰?”
黑鬚老人道:“老夫金長庚,忝為此地主人。”
宋不群道:“原來閣下就是金員外,在下快劍莊宋不群,特來查訊家父下落,想見員外一面,想不到不肯通報,所以動上了手!”
“原來如此!”金員外倏對老蒼頭,沉下臉色,斥道:“阿福,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客人登門求見,你不通報,還敢跟人家動武,簡直胡鬧!”
老蒼頭忙道:“夜半三更,員外早已安寢,所以奴才叫他明……明天再來………”
金員外截口喝道:“不必強辯,退在一旁。”
接著向宋不群一拱手道:“原來是少莊主光臨,下人無知,但請看老夫薄面,包涵一二!”
此刻的宋不群心頭感到一陣失望,原以為神秘的金員外,十之八九必是穆老魔,想不到猜測完全落空,不由抱拳道:“其實在下也有不是之處,請員外見諒。”
金員外道:“客氣客氣,令尊日間來過,與老夫交談妥當後,難道還沒回家?”
宋不群道:“正是,故而家母懸念,在下傍晚出門,四處打聽,至今遲不知下落,不知家父臨走時,與員外說了些什麼?”
金員外道:“還不是談些買賣莊子的事。”
宋不群道:“家父答應了麼?”
金員外道:“令尊已經答應出售,只待我明天準備好銀兩,雙方訂立契約,但如今令尊失蹤,不知少莊主能決定否……”
宋不群道:“一切最好由家父來辦,有一點,在下想冒昧請問!”
金員外道:“請說,請說。”
宋不群目光一凝道:“金員外也是武林中人吧!”
金員外呵呵一笑,道:“少莊主果然名不虛傳,神目如電,不錯,金某昔日也是武林中人,只是久已退出江湖,不聞世事。”
宋不群一指老蒼頭道:“這位高人,功力不凡,諒必不是無名無姓之輩!員外能否介紹一二!”
金員外含笑點頭道:“不錯,阿福久居北荒,昔日遇難,恰逢老夫經過,加以援手,他感恩圖報,追隨老夫,卻不願再提昔日名號,還請少莊主原諒。”
問了半天,仍問不出所以然,宋不群覺得,耽攔下去,徒耗精神,只要與穆公任無關,他也懶得再追問,於是抱拳道:“打擾多時,現在告辭,莽撞之過,來日再來請罪!”
金員外道:“好說,好說!”
宋不群卻長身騰起,撿出院外,直奔九龍鏢局。
金員外目送宋不群離去後,倏對老蒼頭改了稱呼,道:“子癸兄,帝君告誡過咱們,決不能動手,你怎麼與他動起手來?”
老蒼頭一哼道:“帝君把這小子形容得天下無雙,我袁子癸埋名北荒練氣四十年,就不信這小子有多大能耐,忍不住出手一試!”
金員外哈哈一笑道:“試的結果如何?”
袁子癸臉色一窘,卻猶自哼哼道:“他刀法雖妙,但老夫的靈蛇針尚未施展,若非帝君要活口,我一樣能要他的命!”
金員外道:“咱們既受帝君之託,自然得忠於事,如連這點小事都辦不了,又如何對帝君交代,子癸兄,對付這小子,帝君說得一點都不錯,用力不如用智,萬一事情敗露,他把神仙府的弱黨招來,咱們就寡不敵眾了,故而這二天千萬小心。”
袁子癸點點頭道:“金老大,老漢就聽你的,你就請回上房安息吧,折騰了半夜,我亦要休息了。”
於是一個往前院,一個往後院,分別安寢。
宋不群揀出金員外府宅,一路上禁不住陣陣迷惘,金員外既不是穆公任,那父親究竟去了何處呢?
他想不出一個結果,完全落於迷霧之中。這時已到九龍鏢局門口,卻不見張果老人影。
奇怪,約好在鏢局門口見面,人跑到那裡去了?
宋不群怔愕之下,目光四掃,倏見門口地上有樣東西,閃閃發光。
輕輕飄落門口,俯身一看,赫然竟是張果老的兵器,九孔鐵笛。
心頭微微一震,宋不群拾起鐵窗,覺得張果老必然遭遇了兇險,否則,他決不會把視若珍物的鐵窗,棄落地上。他判斷張果老也失蹤,必然與九龍鏢局有關。
“八臂金靈官”郝總鏢頭更脫不了關係。
他覺得此刻九龍鏢局中必然有所防備,必須用奇兵,才能出其不意。
於是他沿著圍牆走,溜到九龍鏢局的後面,輕輕越牆而入,卻見後院一座小褸,燈火明亮,隱約有人影幌動。宋不那飄然掠落高樓下,倏見二人自小樓中出來,前面一個肩上還抗了一個鼓鼓的麻袋。
宋不群隱身暗處,心中有點疑惑,暗忖道:“這二個傢伙抗的是什麼東西?”
卻聽得後面的漢子催促道:“癩皮,快點走,前面己把車套好了,等著咱們上路哩!”
抗麻袋的漢子道:“龜xx,別急,到金員外處也不過二條街,晚不了的。”
叫龜xx的漢子一哼,道:“你就是這付要死不活的樣子,怪不得常常捱罵!”
宋不群心中一動!
“什麼東西要半夜三更送到金員外府?”
他身形悄然疾向那二名漢子彈去,雙手捏指,已疾點而出。叭-一聲,那二個漢子都摔倒地上,被點中穴道,昏迷過去。
宋不群急忙扯開袋口一看,袋口赫然裝著一個人,竟是白髮蒼蒼的張果老。
這剎那,宋不群的心情又驚又喜,忙把張果老扯出麻袋,卻是全身輕綿綿地昏迷不醒。
一按脈膊,發覺氣息均勻,似乎是中了迷香蒙汗藥物。
好在這後院中有個池塘,宋不群急忙到塘邊,以手巾浸溼,又跑回來絞巾向張果老頭上淋去。
只見張果老醒過來,雙目一張,人跳了起來。
宋不群忙噓聲道:“果老,別出聲,是我!”
張果老輕呀道:“原來是少君,老朽差點陽溝裡翻了船。”
宋不群道:“你全身沒什麼不適吧?”
張果老搖搖頭,道:“我跟著郝世全到九龍鏢局,想不動聲色敲門,那知大門一啟,就聞到一股香味,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人就迷迷躺下了,想不到這姓郝的早已發覺我在盯他梢,居然不動聲色,將計就計,這一著的確是厲害。”
宋不群道:“你知道姓郝的住在何處?”
張果老道:“咱們現在就去找,不怕找不到他!”
宋不群搖搖手道:“不,果老這二個傢伙由你來收拾一下,咱們也來個不動聲色,由我去找他,你暫時不要露面。”
張果老道:“好,不過你得小心一點,這批傢伙都刁滑得很。”
宋不群道:“我知道,這座院子裡一切就由你處理了。”
說完,把鐵笛還給張果老,身形向前面掠去。
在三進院的內廳中,郝世全正渡著方步,廳中卻還坐著一一個人。
一個是虎目來額,一臉橫向的胖頭陀,一個卻是一身紅衣的俏娘子,一對水汪汪的眼睛,眼波一飄一瓢,奪人心魄。
一名大漢倏從前院奔入,躬身稟道:“郝爺,車已套好。”
郝世全皺眉道:“奇怪,癩皮與龜xx去了半天,怎麼還不出來?你就進去看看,叫他們快些。”
那大漢應了一聲:“是!”急奔出廳向後院奔去。
大漢剛走,一條人影自天而降,落於廳前。
郝世全神色一變,喝道:“是誰?”
“在下宋三,有要事求見郝總鏢頭,擅自闖入,還望總鏢頭見諒。”
話聲中,宋不群飄然走入廳中。
郝世全啊了一聲道:“原來是少莊主,請坐,請坐。
話雖然客氣,神色卻顯得有點驚震而勉強。
那胖頭陀與俏娘子卻霍然離坐而起,一付虎視耽耽的模樣,充滿了戒備與殺氣。
宋不群目光一掠,輕鬆地含笑道:“原來還有高人在座,總鏢頭能否為我引見引見。”
郝世全輕咳一聲,一指胖頭陀道:“這位是南海虎頭陀,是郝某故交。”
接著一指俏娘子道:“那是巫山神女水晶晶。”
宋不群抱拳道:“失敬,失敬。”
巫山神女格格一笑道:“少莊主名震江湖,那能把咱們這些無名之輩放在眼中。”
臉上雖然在笑,話裡卻充滿了火藥味。
宋不群依然含笑道:“宋某因是才疏識淺,卻從不匪薄武林同道,娘子這番話可冤曲宋某了。”
郝世全忙向巫山神女施了一個眼色,對宋不群道:“水娘子一向喜歡說笑,請少莊主不要計較,夤夜為臨,不知有何見教?”
宋不群道:“有二件要事相詢,並希總鏢頭協助一臂之力。”
郝世全哈哈笑道:“少莊主與咱們局主是舊交,萬事但請吩咐,只要力能所及,敢不效勞?
請問何事?”
宋不群正要說話,巫山神女道:“既然大家是朋友,少莊主何不坐下來說話,天下的事也不急在此一刻。”
郝世全忙道:“說的是,少莊主請坐。”
讓了坐位,親自奉上香茗,宋不群謙虛了一番,這才道:“家父今日出門到金員外府後,倏然失蹤,在下前去查探,發覺這位金員外竟是武林中人,故而想請問總鏢頭與全員外有沒有交往?知不知那位金員外的底細!”
郝世全點點頭道:“郝某與那位金員外有過幾次交往,但也不過是生意上的交往,我知道他昔日也是武林中人,嘿嘿,其他的不會比你少莊主知道得多,至於令尊失蹤,說與金員外有關,恐怕不太可能!”
宋不群嘆道;“總鏢頭既不知道這件事,請問第二件事,白天與我來此的一位老丈,剛才竟也失蹤,不知總鏢頭是否見過?”
郝世全道:“這個………不瞞少莊主說,郝某為了一筆鏢銀生意,剛自金員外府回來,沒見過那位老丈!”
宋不群臉色倏然一沉,道:“總鏢頭,你這話就不由衷了。”
郝世全臉色不禁一變,道:“少莊主,這是什麼話,莫非我非要見過張果老不行?”
宋不群道:“關於張果老,宋某可以確定你必然知道,說不定就在此地。”
郝世全一哼道:“少莊主憑什麼如此肯定,這話簡直使人不解!”
宋不群道:“我當然有證據,張果老的隨身鐵笛,竟在貴局大門口,這又如何解釋?”
郝世全神色一震,望望虎頭陀與巫山神女。
虎頭陀一哼道:“這也不能話郝總鏢頭一定知道你同伴下落,你這種話也太強人所難了。”
宋不群語聲一沉道:“郝總鏢頭,看在梁局主面上,我有一句話忠告,希望別睜著眼睛說睹話騙人了,只要你把一切緣由說清楚,宋某決不為難你!否則,嘿嘿,休怪宋某不客氣。”
郝世全霍然起立,厲聲道:“宋三,你這是什麼話,莫非想威脅我!”
宋不群一哂道:“我是醜話說在前面,免得鬧僵了有傷和氣!”
虎頭陀狂笑道:“說大話嚇不倒人,姓宋的,你也太自大了。”
宋不群臉色一沉,冷峻地道:“宋某從不自大,真要動手,收拾你們三位,我宋某還有這份自信。”
虎頭陀大怒,虎地站起,一腳踢翻桌椅,道:“好,酒家就與你較量較量。”
“別動!”
宋不群一聲大喝:“郝世全,你說是不說,難道非到人證俱全,你才肯說?”
郝世全冷冷道:“我不知道的事,要我怎麼說。”
廳外陡然響起一聲大笑,道:“郝世全,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少莊主一心想給你留餘地,你卻偏往死路濟,看看老夫是誰?”
話落人影一閃,張果老已屹立廳門口。
郝世全臉色頓時大變,瞪著門口的張果老,像失了魂魄的木頭。
張果老笑呵呵道:“郝總鏢頭,你以為老夫必定爬不起來了,是嗎?可惜老夫命不該絕,不過老夫還是服了你,那一陣迷魂香,的確是件傑作。”
宋不群接口道:“總鏢頭,人已在此,你二名手下還躺在後院,現在你該怎麼說?”
虎頭陀插口道:“夜半三更,盯人的梢,分明企圖不良,這又該怎麼說?”
宋不群雙目神光四射,一瞪虎頭陀道:“閣下不說話,別人不會當你是啞吧!”
虎頭陀厲聲道:“酒家是說公道話。”
宋不群冷笑道:“把事情始末聽清楚了,再說公道話還不遲!”
目光凝視著郝世全道:“就算是果老跟蹤你引起的誤會,但是你為何要把果老裝入麻袋,送往金府?這與金員外又有什麼關係?難道這家鏢局是金員外開設的不成?”
郝世全臉色又是一變,顧左右而言他道:“宋三,郝某倒要先請問,半夜三更,為何盯我的稍,可知這是犯了江湖大忌!”
宋不群厲聲道:“總鏢頭,你用不著避重就輕,答我所問!”
郝世全一哼道:“拒絕回答又如何?”
張果老呵呵一笑道:“少君,我看光動嘴皮子沒有用,先收拾他們再說!”
巫山神女格格一笑道:“可是想打架?要動武,奴家奉陪!”
張果老呵呵笑道:“自然少不了你一份!少君,你監視著,防他們溜,其餘一切,就交給老夫來處理。”
語聲方落,倏見郝世全一聲冷笑,背一弓,三道烏光直射朱不群胸腹,臂一抬,七點寒芒,奔向張果老。
暗器出手,才喝道:“一齊上!”
向張果老猛然撲去。
果然不愧是“八臂金靈官”,舉手抬腳,都是暗器。宋不群冷不防備,大吃一驚,身形自座椅上平飛而起,剛躲過三支花裝弩,香風撲面,巫山神女紅綾帶已劈西卷至。大廳中燈火頓時撲滅,變成一片黑暗。
宋不群手攀屋樑,像燕子一般斜射到門口,肩上砍山刀疾掣手中,刀光一門反向郝世全斬去。
就在這剎那,他目觀四路,耳聽八方,已見張果老被虎頭陀與八臂金靈宮郝世全夾攻。
但是刀風臨身,郝世全急閃而出,他雙手金光閃閃,原來已戴上了輕金套,一反急進,雙掌力揮而出。
一動上手,宋不群才發覺這三個人,居然都具有絕世身手,功力之高出乎想像。
同時也感覺到五個人在斗室之中動手,實在礙手礙腳,有點施展不開。
這時張果老一支鐵窗連攻虎頭陀三招,把對方逼退三步,道:“少君,地方太小,你動手反而是幫倒忙,讓老朽一個人來對付他們!”
宋不群聽了這番話,立刻退立門邊。張果老一聲長笑道:“老夫要收拾不了你們,枉列八仙之名!打!”
鐵笛疾轉,笛聲翁翁直響,向郝世全等三人如怒濤般攻去。
黑暗中只見人影運閃,郝世全與虎頭陀、巫山神女人多反而施不開手腳,有幾次險傷了自己人。
郝世全漸漸焦急了,他知道不能再這樣打下去。
這樣鬥下去,不但自己的絕技,混身暗器無法發揮,萬一再誤傷了自己人,那豈不變成了笑話。
心念疾轉間,金掌連揮,口中喝道:“老傢伙,咱們到外面去好好拚一拚!”
張果老的鐵笛,接連三振大笑道:“姓郝的,你別打如意算盤,我覺得在屋中較量,倒是能量量各人的真功夫到不到家!”
郝世全連揮二掌,道:“虎大師,你先衝出去?”
虎頭陀戒刀一圈,閃過張果老,一見宋不群屹立在門口,他就向窗口衝去。
但是他想不到碰上了施刀的祖宗,只見宋不群刀勢一橫,寒光一閃,已削到門面。
虎頭陀斜刀擋架,左腳已踩向花格紙窗,那知一刀擋空,眼前一花,胸口突感劇痛,啃!哼了一聲,叭通橫跌地上,竟閉過氣去。
原來宋不群刀勢一反,用刀背結結實實敲在他的腳口上。
這邊收拾了一個,那邊也響起一聲嬌哼,巫山神女也被張果老鐵笛點中,跌倒地上。
二個幫手一倒地,郝世全心中大為緊張,張果老卻並不進逼,收起鐵笛,一派悠閒地掏出千里火,重新點上已減的燈火,只見郝世全呆呆站在牆角,臉色變幻不定,一付彷徨無主的表情。
張果老口含冷笑道:“姓郝的,你還有什麼法寶,現在可以痛痛快快施出來。”
郝世全道:“你要如何?”
張果老道:“假如你還想活命,就把一切來龍去脈交代清楚,否則,恐怕你今夜逃不過悲慘的下場!”
郝世全一哼,道:“大不了一死!”
張果老道:“老夫不會讓你死的,要你嚐嚐不死不活的滋味,直到你吐實為止。”
郝世全厲聲道:“你是在做夢!”
腳一抬,一連串銀鈴向張果老疾射而出。
鐵笛灑出一片寒光,張果老揮笛一擋,那五點銀丸倏波、波、波、爆裂出一片白色煙霧。
做夢也想不到對方還有這一手,忙屏住氣息,宋不群也防這陣煙霧有毒,不敢越雷池一步。
這剎那白色煙霧迷漫屋中,同時,郝世全一溜煙竄入廳後,瞬眼失去了影蹤。
宋不群失聲道:“人溜了。”
張果老一急,衝入煙霧中,向廳後疾掠而去,宋不群正自進退失據,廳後倏傳來張果老驚呼之聲。
宋不群心頭一震,他唯恐張果老有失問,屏氣也向廳外掠去。
廳外是一道走廊,此刻卻見郝世全已仰躺在地上,胸前插了一把金光閃閃的短刀,張果老呆呆站著,手中卻拿了一張紅帖。
宋不群急急道:“果老,你沒車吧!”
張果老頓腳道:“你看看,真是流年不利,竟出了這種變化!”
宋不群道:“你手中拿的紅帖,是怎麼回事?”
張果老遞給宋不群道:“紅帖就擺在屍體上,你看看,上面只有一個‘死”字。”
宋不群道:“這分明是殺人滅口,幕後必有主謀之人!”
張果老道:“死了一個,還有二個活口,咱們到前面問問那二個傢伙。”
可是二人回到廳中,卻見滿室由煙已散,躺在地上的虎頭陀與巫山神女水晶晶已影跡杳然,不知去向。
張果老頓腳道:“咱們還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這幕後主使人果真是詭詐多謀。”
宋不群恨恨道:“我就不信局裡的人都跑光了!”
身形掠出廳外,就向前院搜去,張果老也不待慢,飛身奔向後院。
二人分開搜遍整個九龍鏢局,卻發現鏢局中那麼多人,在這片刻之間,竟走得一個不剩。
搜了一遍,復會合在一齊,宋不群首先道:“前院沒人,後院呢?”
張果老搖搖頭。
宋不群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他們要把你送到東郊金員外府,顯見那金員外也脫不了關係,咱們就再去見見金員外,待查個水落石出。”
陰暗中倏響起一陣語聲:“這樣做並無好處………”
宋不群心頭一震,喝道:“閣下是誰?”
張果老作勢欲往發聲處撲去。
那陣話聲又起,不要過來,否則我就要走了。”
張果老騰起的身形倒翻回原地,道:“朋友,何必鬼鬼祟祟,請現身說話!”
這時,話聲換了一個方向,哈哈一笑道:“用不著,我喜歡這樣談談,宋三,我並無惡意,僅是指點你迷津。”
宋不群道:“多謝,有話請說!”
那語聲道:“你不是在找令尊嗎?”
宋不群回答道:“不錯。”
那神秘者道:“找金員外無用,反而是節外生枝。”
張果老一哼,道:“那要找誰?”
神秘者道:“若是信我之言,明孩子時,可到北郊雁塔之下,必有所獲。”
宋不群急急問道:“真的嗎?”
神秘者道:“嘿嘿,消息是透露給你了,信不信卻由你自己決定。”
宋不群道:“閣下既然清楚,何不說詳細一點。”
可是這次說完話後,卻久久沒有迴音。
等候良久,張果老道:“那人走了。”
宋不群迷惑道:“此人故作神秘,會是誰呢?”
張果老道:“友敵難測,唉!今天碰上的事,都是無頭無尾。”
宋不群道:“果老,他的話能相信嗎?”
張果老搖搖頭道:“可信不可信。”
宋不群更加惑然道:“怎麼可信不可信。”
張果老道:“仔細分析起來,明夜雁塔是否能-得令尊消息,在兩可之間,姑妄信之,但說金員外與此無關,顯然有了矛盾。”
宋不群點點頭道:“不錯,郝世全把你弄倒,派人要送往金府,分明大有關連,郝世全堅不吐實,最後被人滅口,姓金的分明也涉有重大嫌疑,他反而說與此毫無干連,他似乎在幫金員外說話,想轉移我們目標。”
張果老道:“不錯,正是此意。”
宋不群道:“看來這番話決不可輕信,現在情形好像是一張圖當中沒有了重重的二塊,能把這二塊空白補上,真像立刻大白。”
張果老頷首道:“真是如此,姓郝的背後是不是那個金員外?金員外後面是不是還有主使人?如沒有,他與令尊失蹤有什麼牽連,如有,又是誰?這些都是癥結所在。”
宋不群道:“那人鬼鬼祟祟,似乎想打銷我們上金府的念頭,咱們偏就去,叫他不能稱心遂意。”
張果老仰望一下天色道:“可是天決亮了。”
宋不群道:“事情緊急,不在乎天亮不亮了,果老,咱們走!”
身形一閃,已拉出九龍鏢局,直撲金員外府。
當宋不群回到神仙府時,群仙都已恢復健康,對宋不群盛大的歡迎。
先進內府拜見了府君仙姥與父親,在神仙居中分賓落座,宋不群立刻把刀聖的噩訊及一切經過說出來。
這猶如晴天霹靂,震得群仙個個變了臉色。
司空明道:“穆老魔對我們必然不肯死心,今後全府必須日夜嚴密戒備。”
張果老嘆道:“看來一場浩劫,尚在後面,我以為這樣等著捱打,總不是辦法!”
宋不群道:“不錯,捱打不如爭取主動!”
黃仙姥嘆道:“穆老魔這一走,影蹤難定,又如何爭取主動?”
宋不群道:“自然必須先要打聽穆老賊的落足之點,故而我想明天出府一行!”
司空明一怔道:“你剛回來,又要走?”
宋不群望了望父親道:“我想先到長安把母親與姊姊接來府中,免得二地牽掛,順便也在江湖中探聽一下穆老魔的行蹤!”
宋長志道:“你母親住在長安,我確實有點不放心,你現在能把他們母女三人接回來,是最好不過。”
怒真人道:“是否要貧道隨侍護送?”
宋不群道:“還是請張果老在路上作個伴吧!”
怒真人目光一瞪,不怒而威地道:“難道實道不配!”
宋不群忙道:“真人切勿誤會,與方外人出外行走,太惹人注目,頗不方便,為了探聽穆老賊的行蹤消息,還是以不露眼為宜,希望真人包涵三!”
怒真人這才不作聲,於是大家又商議了一番細節,宋不群才回到天界雅軒休息。
第二天清晨,宋不群父子與張果老在群仙恭送下,出了神仙府,直向長安進發。
二個月的行程,瞬眼過去,這一路上,宋不群沿途拜訪了昔日同道好友,打聽穆公任的下落,卻絲毫沒有線索。
這日到了長安城中,宋不群父子與張果老走進了一家茶行,向店中夥計打了一個手勢,就走向後院。
明君、儀君已急急迎出來,久別重聚,大傢俱都興奮非常。
宋長志道:“你娘呢?”
儀君道:“娘在屋中,天天在惦念著爹呢!”
宋長志呵呵笑道:“快來見過張老前輩!”
明君、儀君又向張果老齊齊施禮,於是大家擁入屋中,宋夫人早已站起來相迎。
闔家團聚,其樂融融,相互問候敘述一番家常後,宋不群立刻把話轉入正題,道:“娘,爹與我這次回來,預備把娘與姊姊一起接往神仙府去住!”
宋夫人點點頭,含笑道:“好,好,你們爺兒二個若再不來,我們也準備去找你們了。”
說到這裡,又接下去道:“哦!我想起了一件事,前幾天有人要買下我們那座莊院,我一直推說要等你們回來才能決定,聽說對方願意出五萬兩銀子,現在你們爺兒兩個正好商量商量。”
宋長志一怔道:“五萬兩,這倒透著稀罕了,咱們快劍莊全部價值,最多也不過是壹萬兩銀,對方居然高出五倍價錢購買,這人不是瘋子,就是傻子。“宋夫人道:“你不要這麼說人家,聽說對方是個初到長安的百萬富商,對咱們莊子十分中意,所以才不惜代價要購置下來,而且天天找看莊子的劉麻子,打聽咱們意思,還說如果價錢方固不滿意的話,還可以再加上一點!”
宋不群失聲笑道:“這倒是樁好買賣,把咱們的莊子賣了,這五萬兩銀子,至少能造五座同樣的莊子,這何樂而不為。”
宋長志道:“既然有這麼好的價錢,咱們既要遷往神仙府,那莊子空著還不是空著,就賣了也無不可!”
宋不群道:“找誰接洽?”
宋夫人道:“把劉麻子叫來問一問就知道了。”
宋不群道:“爹,咱們不妨分開辦事,你去談賣莊子的事,我去拜訪昔日同道友好,也看看九龍鏢局舊址,打聽一下穆老賊的消息。”
宋長志道:“好,就這麼辦!”
宋夫人道:“我潛居在這裡,以前面的茶莊作掩護,以後你們就從側園邊門進出,免得引起江湖上同道的注意,使得消息漏入姓穆的耳中。”
宋不群道:“娘說得是,張果老,咱們就出去走走吧!”
張果老頷首,就向宋夫人道:“老朽就陪少君出去走走,暫時失陪了。”
二人走側園,出了邊門,原來是一條屋脊比櫛的巷子,出了巷子,就是王城外最熱鬧的一條大街。
昔日九龍鏢局就在這條街的左尾端,宋不群此刻轉首望去,頓時一怔!
記得上次離開長安時,為了梁應兆局主安全,定下火焚鏢局,詐死之計,瞞騙穆公任的羽黨,按理九龍鏢局應該已是一片瓦爍殘垣,但此刻九龍鏢局的旗條仍在空中飄揚,九龍鏢局大門口
仍是氣派非凡,有人進出。房屋仍是好好的,跟以前一模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九龍鏢局局主樑應兆又回來重建了九龍鏢局?
宋不群心中感到有點迷惑,對張果老道:“果老,你覺得是否有點奇怪?”
張果老呵呵笑道:“說不定姓梁的有人撐腰,所以敢東山再起,走,咱們去問一下!”
二人向九龍鏢局走去。
走進鏢局大門,目光一抗,卻都是一些陌生面孔,只見一名趙子模樣的漢子迎上來道:“二位有什麼指教?”
宋不群拱手道:“請問貴局局主是否姓梁?”
漢子道:“不錯。”
宋不群道:“敢情就是以前的梁局主?”
漢子道:“正是,閣下與敝局主認識?”
宋不群微微一笑道:“豈止認識,請大哥通報一聲,就說決劍莊宋不群來訪!”
那漢子聞言神情呆了一呆,忙哈腰道:“原來是名震江湖的快劍莊少莊主,失敬失敬,小的不知您老為到,請坐請坐!”
宋不群揮揮手道:“不用客套,請向梁局主通報一聲!”
那漢子道:“少莊主來得不巧,梁局主前天保鑣外出,沒在局中。”
宋不群道:“去了何處?”
“去了關外。”那趙子手倏道:“哦,咱們總鏢頭在局中要不要我去通報一聲,請總鏢頭與少莊子見見面?”
宋不群頷首道:“也好!就請張總鏢頭一見。”
“張總鏢頭?”趙子手一怔,道:“少莊主,您老弄岔了吧!咱們總鏢頭是頂頂大名的‘八臂金靈官’郝世全。”
這次宋不群與張果老怔了一怔。
他們知道昔日九龍鏢局的總鏢頭是‘鐵馬金槍’張仲彪,現在怎麼換人了?
自然,梁應兆可以換聘人,但是這位‘八臂金靈官’郝世全,以宋不群在江湖上的見聞,竟沒有聽到過。
正怔神間,那趙子手又道:“少莊主與這位老爺子請坐下!”
轉身向坐在櫃檯後的老販房打了一個眼色,大聲道:“為少莊主與老爺子看茶!”
話聲中,已向後面奔去。
二盎香茗端上來時,那名趙子手亦走出來了,後西跟著一名禿頭紅須的魁梧老者,不必說,就是‘八臂金靈官’郝世全了。
二人走近,那位趙子手已為雙方介紹,卻見郝世全臉無表情地一拱手道:“原來是快劍莊少莊主,郝某常聽局主談起,不知二位有何指教?”
宋不群拱手道:“在下未想到梁局主又東山再起,見九龍鏢局完好如初,故而前來一晤,請問郝總鏢頭,九龍鏢局是什麼時候重建的?”
郝世全道:“半個月重建,唉!梁局主是清閒不下,又把郝某拉出來!”
“哦!”宋不群點點頭,又問道:“難道梁局主找到了什麼靠山?”
“靠山?”郝世全道:“我不懂少莊主您的意思。”
宋不群低聲道:“若是沒有硬扎的靠山,他難道不怕玉皇帝君穆公任來找他雲氣!”
郝世全張口一笑道:“原來少莊主是指這件事,那玉皇帝君不來便罷,若敢來此,我郝某就要給他一份顏色看看!”
第一次見面,居然在吹牛冒大氣,使得宋不群大為不滿,也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他轉首望了望張果老,卻見張果老口含微笑,不動聲色,究竟是神仙府人,這份涵養,就非普通人所能企及。
宋不群也不想給對方澆涼水,緩緩道:“總鏢頭這份氣魄令人可佩,不知最近可有穆老魔的消息?”
郝世全搖搖頭道:“前一陣聽說姓穆的在口外,最近倒沒有聽到什麼消息。”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宋不群站起來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辭了!”
郝世全忙道:“少莊主是稀客,梁局主不在,郝某就是主人,何不讓郝某招待杯水酒,以盡主人之意!”
宋不群道:“不必了,梁局主回來,就說在下來拜訪過了。”
拱一拱手與張果老走出了九龍鏢局的大門!
那郝世全一聲陰笑,向身邊的趙子手低聲道:“小心盯住他,別扯了線!”
趙子手應了一聲,立刻也走出了九龍鏢局。
郝世全又向櫃檯後的老掌櫃道:“遠去稟報金老員外,說點子上門了,正踩他的窯垛子,踏實了,再行通報!”
宋不群與張果老出了九龍鏢局,宋不群緊蹙著眉頭,臉上充滿了困惑的表情。
張果老微微一笑道:“少君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嗎?”
宋不群搖了搖頭道:“那個姓郝的大會冒大氣。梁應兆一生精明謹慎,竟會用這種人做總鏢頭,實在奇怪。”
張果老道:“這有什麼奇怪?這世上喜歡自吹自擂的人大多了,何止姓郝的一個。”
宋不群道:“真正令我不解的是梁應兆,他既沒有什麼靠山,怎麼敢重建九龍鏢局,東山再起,難道他不要命了?”
張果老笑呵呵地道:“世上不要命的也多的是。”
宋不群道:“但我太清楚梁應兆的個性,他並非是亡命之輩,若說為了生活,挺而走險,但以他的貲材,安渡餘年,足足有餘,上次急急遁走如喪家之大,唯恐再碰上穆老魔,現在居然敢再建鏢局,前後判若二人,實使人猜疑!”
張果老道:“我看可疑的地方,還不止此。”
宋不群一怔道:“難道你還發覺了什麼?”
張果老道:“姓郝的臉無表情,分明是戴著精製的人皮面具,在老朽面前,竟敢弄這一套,他也算是瞎了眼了!”
宋不群一怔道:“果真如此?你老沒看錯吧?”
張果老道:“少君,老朽什麼事情看走眼過,對付穆老魔不行,但對付這些江湖上的三腳描,老朽自信還足足有餘,什麼花樣也別想瞞過我這對老眼!”
宋不群沉思道:“這麼看來,其中問題就多了!”
張果老道:“豈止問題多,依我觀察,簡直是疑雲重重。”
宋不群點點頭道:“今夜我就探一探九龍鏢局,看姓郝的搞什麼鬼把戲!”
張果老微微一笑道:“咱們還沒有著手查探,姓郝的卻已在踩咱們的線了。”
宋不群一怔道:“你怎麼知道的?”
張果老向後努了努嘴道:“後面已有人在盯梢,少君難道不知道?”
宋不群回頭一望,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卻看不清盯梢的人是誰。
張果老道:“現在用不著驚動對方,咱們裝不知道,晚上才能出其不意,查個水落石出。現在咱們分開走,甩脫那個傢伙後再回去。”
宋不群回到住處,已是掌燈時光,卻見張果老已經坐在屋中。
“爹呢?”宋不群問母親。
宋夫人道:“你爹到現在還沒回來,我也奇怪,談買賣三言二語不就結了,怎麼會談個沒完,到現在還不回來!”
耒不群道:“劉麻子呢?”
宋夫人道:“早已回來了,聽說是你爹叫他先回來,現在劉三回莊莊子裡去了。”
可能還有其他事,宋不群轉心這樣一想,也不再追問了。
用過晚膳,直到起更,卻仍不見父親回來,宋不群不由犯疑了!在臥室中忍不住對同房的張果老道:“按理,我爹再有什麼急事,也該回來說一聲,怎麼一去竟毫無消息。”
張果老道:“要不要老朽陪你去問問。”
宋不群道:“好,說走就走,別驚動我娘,免得使她擔心。”
先上莊子裡,找了看莊的老家人麻子劉三,問清要買莊子的富賈住址,然後奔向長安東郊。
來回一折騰,已經是起更了,現在,宋不群與張果老就站在一座深廣的巨邸前。
張果老打量門口二座高大的石獅子,道:“這位金員外確實有點財富。”
宋不群點點頭,上前敲動門環,良久,才聽到裡而有人氣虎虎地嚷道:“夜半三更,是誰在敲門!”
宋不群忙大聲道:“請開門,有點要緊事麻煩閣下!”
門開了一半,露出一個老蒼頭,瞪著眼道:“幹啥?”
宋不群一拱手道:“請問此地是不是金員外府。”
那老蒼頭沒好氣地道:“不錯,有什麼事?”
宋不群道:“請問有位宋莊主來過了嗎?”
老蒼頭道:“你是說什麼快劍莊的宋老爺子?”
宋不群道:“正是正是。”
老苦頭道:“來過了呀,與咱們員外談了好一陣子,傍晚就走了。”
宋不群蹙眉道:“去了那裡?”
老蒼頭道:“那老漢怎麼知道!”
宋不群拱手道:“打擾了!”
老蒼頭道:“宋莊子的朋友多,你們還是上別處去找找吧!”
彭地一聲,把門關上。
宋不群怔怔回頭對張果老道:“這真奇怪了,我爹會上那兒去了呢?”
張果老沉思道:“老朽總覺得有什麼事兒不對勁,令尊不是一個亂闖的人,尤其在這種敵暗我明隨時可能遭遇險機的關頭,決不可能一個人亂跑,我想,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宋不群心頭更加沉重,道:“依你老看,會發生什麼事?”
張果老一聳雙肩道:“誰能知道,少君,咱們回去再說吧!”
二人心情沉重地向城中走去,張果老又道:“咱們要不要到九龍鏢局去探一探?”
宋不群搖搖頭,他已深深為父親歙憂,心緒混亂,無法再顧及其他。
張果老見宋不群憂心沖沖的表情,忙勸慰道:“你也不必大往壞處想,那老蒼頭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令尊昔日世居長安,說不定真的碰上什麼知交好友,被留下了。”
宋不群倏精神一振,道:“我想起來了,家父昔日與劉大人甚為莫逆,莫不是碰到劉大人,桓盤忙返了。”
張果老道:“那位劉大人?”
宋不群道:“這位劉大人號仁甫,自號逍遙居士,昔日曾為兵部侍郎,因厭惡官海風濤,告老退休,好在家財萬貫,所以休閒在家,這位貴人難得的是毫無官場氣息,對武藝頗知三,與家父一見投綠,結為知己,我們何不到劉邸去看看。”
張果老白眉微蹙道:“現在已經夜半,人家大都安眠入寢,去吵擾人家不妥吧,不如明天再去!”
宋不群道:“沒關係,找不到家父消息,我始終如針刺心,難得安寧。”
張果老輕嘆道:“好吧,你既要去,老朽就陪你走一趟。”
於是宋不群與張果老飛身向西門練去。
瞬眼間,就在一座巨邸圍牆邊停了下來。
張果老問道:“就是這家?”
宋不群點點頭道:“咱們是敲門呢?還是逕行闖入?”
張果老道:“深更半夜,敲門反而驚人心魂,不如事急從權,進去見了主人再解釋!”
宋不群點點頭,身形一長,就向後院掠去,身形方停在第四進屋店邊,陡聞一聲大-:“好賊子,膽敢深夜闖入,打!”
一蓬寒星,向宋不群周身罩住。
宋不群大吃一驚,一個凌空倒翻身,落地閃避。同時他也感到意外,他知道,劉侍郎從來不請保鑣護院,此刻那來江湖人物?
後面的張果老唯恐朱不群有失,人影一閃,已到宋不群身後,道:“究竟怎麼回事?”
不容宋不群回答,陰暗中已闖出二條人影,仗刀向宋不群劈西攻至,口中大聲叫道:“有賊子來啦!快拿燈捉賊呀!”
宋不群隨手一揮,就迫退了二人攻勢,沉聲喝道:“二位是劉府什麼人?”
那二名執刀大漢厲聲道:“咱們是劉大人的護院,你們二個夤夜潛入,意存不軌,還不束手就縛。”
此刻火把與鑼聲已自前後峰湧趕至,一片厲喝之聲,顯得熙熙惶惶。
宋不群忙解釋道:“原來是二位護院大哥,你們誤會了,咱們是劉大人故舊,因有要事,冒昧闖入,希二位多多原諒,還請向劉大人通報一聲。”
左邊拿刀的青臉漢子冷笑道:“朋友,我當然知道你們是來找劉大人的,嘿!用不著假惺惺的裝好人,告訴你,劉大人不見客,識相的怏滾,否則咱們就學你們上衙門。”
宋不群沉聲道:“閣下不要糾纏不清,在下宋不群,來自快劍莊,請向劉大人通報一聲即知。”
青臉漢子大笑道:“說得倒好聽,快劍莊早已成座空莊,那來姓宋的?”
話聲方落,四周拿著刀又火把的莊漢家丁立刻噪雜起來!
“對,一齊上!”
“……一齊上………”
就在這叫囂聲中,人群外陡然響起一聲沉喝!“且慢!賊子在那兒?”
莊丁中立刻有人道:“大人出來了!”
叫囂之聲立刻靜了下來,站在正屋門口的家丁紛向二旁邊後,讓開走道,只見一位頭帶方帽,身穿園花長袍的白髮老者,負手走落院中。
宋不群立刻向老者拱手一禮道:“劉大人,晚輩宋三參見。”
那神容儼然的老者正是劉仁甫,聞言怔了一怔,上下仔細打量了宋不群一下,失聲道:“宋賢-,果然是你!”
宋不群道:“夤夜闖入,驚動了大人,祈請諒宥!”
劉仁甫欣然道:“老夫也正想找你呢!”
接著轉目注視二名護院武師,喝道:“周得泰!”
“有。”青臉漢子忙抱刀上前躬身應是:“大人吩咐!”
劉仁甫不滿地道:“你們也太糊塗了,事情不分青紅皂白,就胡叫亂問,這樣還想抓賊?”
那二名護院武師有點窘,宋不群忙接口道:“劉大人,這不能怪二位師傅,只怪在下來得魯莽。”
劉仁甫點點頭向二名護院撣揮手道:“下次千萬先弄清楚,現在你們都退下去。賢侄與那位老丈請屋中坐。”
宋不群恭敬地道:“深更半夜,晚輩不想多叨擾,此來只是問問家父來過沒有?”
劉仁甫驚奇地道:“令尊不是失蹤多時了?今天沒來啊!”
宋不群道:“家父並未失蹤,只是在外耽攔了些時日………”
劉仁甫急急問道:“令尊幾時回到長安?”
宋不群道:“就是今晨!下午有事外出,至夜未返,故晚輩到此看看,既然沒來,晚輩就告退了。”
劉仁甫忙挽住道:“別走,別走,外西談話不便,二位既來了,則安之,請入屋中坐坐。”
卻不過這番盛意,宋不群與張果老只得進入屋中。
這是一間中堂,雙方分賓坐下,丫環捧上了香茗,宋不群為張果老介紹了一番後,道:“記得大人府邸從不用護院,如今何以聘了武師,難道出了什麼事故?”
劉仁甫一嘆道:“為了這件事,我正想找你,今天你來得這是時候。”
宋不群道:“大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劉仁甫道:“有人向老夫勒索白銀伍萬兩!”
宋不群一怔道:“誰?”
劉仁甫道:“老夫不識,但能確定的是對方似乎是江湖人物!”
宋不群問道:“什麼時候?”
劉仁甫道:“十天以前。”
朱不群道:“大人沒有報官?”
劉仁甫道:“報官有什麼用?對方敢親自上門,而且當場示威,輕輕一掌,就砍斷前面大廳的柱子,就表示他有所仗恃,分明不怕官。”
宋不群道:“簡直是胡作非為,大人給了嗎?”
劉仁甫道:“限期未到,對方還未來取,故而老夫聘了二個護院,專等那人到來!”
宋不群道:“依大人剛才所說,晚輩看這二位護院未必擋得住對方。”
劉仁甫道:“老夫也是這樣想,今夜難得賢佳到來,真是天降救兵,一定要幫老夫這個忙。”
宋不群道:“這是義不容辭,晚輩理當效勞,不過晚輩要弄清楚經過,長安富豪,不止大人一家,對方何以不去別處,單單找上了大人!”
劉仁甫搖搖頭道:“這點老夫也不明白,那傢伙竟這麼突然之間來了,說什麼老夫是貪官,在任上貪了多少多少銀子,現在要你捐銀伍萬兩,限半個月內籌妥,否則闔門大小,雞犬不留,最後輕輕一掌,斬斷了粗約一抱的柱子……”
這位退休的侍郎說得漸漸激動起來,道:“老夫為官十餘年,從未貪半分銀子,伍萬兩銀子老夫不是不拿出,但這些話卻使我心有未甘。”
宋不群道:“這是欲加以罪,何患無辭,不過以大人所說,這二位護院武師實在無濟幹事。”
劉仁甫嘆道:“我這是病急亂投醫,好在你賢侄來了,多少給我-個主意。”
張果老插口道:“對方是怎麼樣的人?”
劉仁甫道:“鴆形臉,瘦高身裁,眉宇之間,充滿陰然之氣,左臂已斷,腰際懸了一口長劍。”
宋不群神色一震,望著張果老道:“依大人所形容,此人好像是董丞。”
張果老道:“不錯,是董丞。”
宋不群蹙眉道:“若是董丞,莫非穆老魔也到了長安?還是董丞自己耍的花樣?”
張果老道:“這點且慢討論,老漢覺得興趣的是,他要伍萬兩銀子作何用途?按理,一個江湖人,身邊縱然缺少財貲,也斷斷用不著這麼大的數目。問題是他要這麼多的銀子幹什麼?”
劉仁甫道:“縱然是討老婆置產業,有五仟兩銀也就足夠了。”
一言驚震了宋不群,他急急道:“果老,金員外要買下快劍莊,開口就是五萬兩銀子,這二件事實在是一樁巧合,你看會不會有連帶關係?”
張果老斂首道:“老漢正是這樣想,這個數目太是巧合,現在問題是金員外是不是穆老魔?不是又是誰?董丞與金員外有沒有關係?”
宋不群起立道:“走,坐談不如行動,咱們就去查看一下,那個金員外究竟是誰。”
張果老點點頭也站了起來。
劉仁甫惶然道:“賢佳,何必這度急著走?”
宋不群安慰道:“大人放心,晚輩已有初步腹案,此去查探清楚,再定計較,明日當再來拜見大人。”
劉仁甫欣然道:“賢侄既這麼說,我這閤家生命財產,全仗恃你了!”
宋不群道:“晚輩理當效勞,但大人切勿把咱們之間關係傳出去,以至使對方有了警惕!”
劉仁甫道:“這個自然………”
於是親送出中堂,雙方揖別,宋不群與張果老身形一幌,掠出侍郎府邸,又向金員外巨宅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