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打鬥之處,正是小村落旁的官道上,本來,深更午夜,又是大雪紛飛,官道上是不會有行人來往的。
可是,出人意料之外,正當這緊要關頭,卻偏偏有人騎著驢子趕了來;而且,來的那麼悄沒聲息,如非那騎驢人自己出聲打招呼,現場中那麼多正邪高手,竟沒一人察覺出來。
儘管觀場中,這空前激烈的博鬥,吸引了全體眾豪的注意力,但卻不能不使他們備還心中暗道一聲慚愧。
“那救命呀”的語聲未落,只見一隻白色毛驢,朝著鬥場中。橫衝直撞過來,毛驢上並還伏著一個黑衣人,那情形,就如同抱伏馬鞍上的胡天賜一樣,全身發抖,口內直喊:
“好漢爺……救命啊……救命……”
毛驢不同於馬,見不得打鬥場合,但目前這隻毛驢,卻是人大陽反常,偏偏向刀光劍影中闖來,這情形,似乎有點蹊蹺。
對於這一點,那位大公子包耀明,似乎反應不算太慢,心念電轉間,震聲大喝道:
“站住!””
語聲中,人也如急矢劃空似乎的,飛射而起,五指箕張的向那毛驢上的黑衣人,凌空抓去。
但他的動作,似乎還是太晚了點,當他那凌厲指風,即將接觸黑友人的背部時,那隻毛驢,突然一個九十度的急旋,竄向官道旁的雪地上,使得包耀明的指風以毫髮之差,而落了空。
查驢因受了驚而亂竄,本來不足以為奇,恆令人詫異的是,那官道上如火如茶的惡鬥,經白民驢侯麼一闖,卻發生了令人難以相信的變化。
原來就當包耀明指風落空的同時,所有與“瑤臺五鳳”中人惡鬥的人,鄭都己被人制住穴道,一個個有如泥塑木雕似的,呆立當場。
這情形,不但使那怒火中燒,即待飛身向白毛驢追撲的包耀明,臉色大變的,沒再採取行動,連“瑤臺五鳳”中的朱家鳳,呂雪鴻,白敏芝,以及待婢小雯,小燕等五位當事人,也張口結舌、不知所云。
唯一例外的,胡天賜仍然抱伏馬上,周身抖個不停,而那白毛驢上的黑衣人,卻在連聲嘮叨著:
“阿彌託佛……謝天謝地,好險……好險……”
說來也難怪,憑朱家鳳等三人的身手,在當代武林年輕一代中,二經是少有敵手的了,而與她們搏鬥的人,其功力,更是顯然在他們以上。
以具有如此身手的人物,被人家暗施手腳,同時制往,而不會發現一絲跡向,則侯暗中出手的人身手之高,豈非己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又怎不教他們一個個驚凜震駭,呆若木雞呢!
但他們驚凜歸驚凜,心中卻是各自有數。
“瑤臺五鳳”中人,都認為這位在緊要關頭,適時趕來援手,就是曾經在朱仙鎮外,以及在白府中兩度相助的暗中奇人。
至於包耀明,也抱著同樣的想法,而且,他們雙方都是將那白毛驢上的黑衣人當成了那位暗中奇人,儘管目前這位黑衣人做作的那麼坦然,一點山不像是故意初出,但正邪雙方的心中,卻都是不約而同的,認定就是他了!
現場中有過片穿的沉寂之後,書呆子胡天賜似乎是因聽不到打鬥聲,而頭失快生生的,直起腰來。
但他那碧綠的目光,微微一掃之下,不由發出一聲驚“啊”道:
“強盜還沒走……”
話沒說完,人己再度伏在馬鞍上發起抖來。
包耀明入目胡天賜那一份窩襄勁,使得他連眼前的尷尬處境都暫時忘去似的,披嘴道:
“百無一用是書生,我寞不知義父他老人家,看中了他哪一點……”
這同時,那白比驢士的黑衣人,似乎因胡天賜的一聲“強盜”而吃了一驚,連忙拉開嗓門大叫道:
“這兒有強盜,小白,快走啊……”
包耀明陡的一咬牙,接口大喝道:
“站住!”
身隨聲發,但見一道寒閃,電痰地向黑衣人射去,原來包耀明已動了殺機,于飛身退撲之同時,己亮出肩頭長劍。
黑衣人所乘的那頭毛驢,本己撥開四蹄,準備離去,但在這剎那之間,它似乎被包耀明那雷霆萬鉤的一擊,嚇的失去了主意,竟然一聲長鳴,在原地滴溜溜的,轉起圈子來了。”
至於那黑衣人,則被嚇的手舞足蹈的,只剩下半邊屁股還坐在驢肩上,人卻大聲叫道:
“各位姑娘,你們怎能見死不救啊……”
就這剎那之間,黑衣人連同那頭白毛驢,都已被包耀明那錦密的劍幕所淹沒。
一般寶劍的長度,過常約為三尺七八,以如此長度的寶劍所幻破的劍幕,居然能淹沒一人一驢,那自然是以本身真力逼出劍煞所致,由此也足見包耀明的功力,不但比乃弟包包明要高明的多,也委實夠的上列為當今武林頂尖高手之列了。”
這下使的朱家風等三位姑娘,不約而同的,在心裡暗忖著:
這不得此人如此託大,如果他早點下場,恐怕等不及這黑衣怪人前來支援,就己不堪設想了……”
當她們心念電轉之間,包耀明這凌厲而快速的十多招中以上,不但不會傷著黑衣人,竟連驢毛也未削下一根來。
在風雨不透的綿密劍幕之下,黑衣人還是那麼以半邊屁股坐在驢背上,也依然是手舞足蹈的,不過,卻似乎有點不耐煩地,沉聲嘿道:
“小子,你再不識相,我老人家,可要出手整治你了!”
包耀明一面加緊搶攻,一面冷笑道:
“初孫子不算好漢,有什麼,你儘管使出來!”
黑衣,也冷笑道:
“小子,不給點顏色看看,你還以為我老人家是怕了你呢!”
他,重是那麼手舞足蹈的,但隨著這一陣話聲,卻發出一陣“嗤嗤”銳響,使得包耀明臉色大變的,駭然撤到退出丈外。
原來就這剎那之間,包耀明的雙袖之上,己分別被對方的指,洞穿五個梅花形的窟窿。
這情形,如果黑衣人有意傷他,他又怎能還有命在!
包耀明強定心神,訕油然一笑道:
“閣下委實是高明得可以,在下甘拜下風!”
黑衣人笑道:
“不拜下風還行麼?不過,轉你小子甘拜下風,我老人家可一點也不光彩。”
包耀明強忍心頭怒火,注目問道:
“閣下能否報個萬兒?”
黑衣人整整身上的長衫,道:
“你小子武功不錯,令師必是大有來頭的人,怎麼見識方面,卻是如此的孤陋寡聞!”
這位黑衣人,儘管是一口一聲老人家,但事實上,卻除了語聲略顯蒼老之外,根本看不出他的年令相貌。
因為,他頭上的瓜皮小帽,壓的低與眉齊,而頸上又圍著一條几乎連嘴巴也遮住的白圍巾,僅剩下雙目與鼻子露在外面,如果硬要在他身上找什麼標誌的話,也就只有那一身隨風飄拂著的黑色長衫了!
包耀明怔了怔之後,才突有所憶的,“哦”的一聲道:
“你是“烏衣鬼俠”方正?”
黑衣人哼了一聲,算是即不否認,也沒承認。
包耀明自我解嘲的一笑道:
“栽在你這位天下第一高人的傳人手下,我包耀明應該心安理得……”
黑衣人卻冷然道:
“即然自找臺階,還不給我滾!”
包耀明苦笑著一指包正明,單嬌嬌等人,道:
“這幾位,能否請方大俠,高抬一下貴手?”
“我老人家如果不高抬貴手,他們還有命在!”
包耀明苦笑如故地道:
“方大俠,在下之意是:他們幾位,己沒法行動了啊!”
黑衣人冷然接道:
“有本事,你可以給他們解開穴道,否則,天亮之後,穴道自解。”
包耀明道:
“方大俠,你是俠名遠播,仁德廣被,大俠,忍心要他們在風雪中凍到天明。
黑衣人道:
“這已經是夠寬大了,你想想看,他們以眾凌寡,欺貞夠孃家,並向一個完全不懂武功的書生下手,就憑這一點,己經是罪不容誅,如今,僅僅罰他們捱上半夜風雷,難道還過份了麼!”
不等對方開口,又冷冷一笑道:
“你,是他們的頭兒,如果自覺過意不去,就陪他們在這兒捱上半夜也行。”
“好,好。”
包耀明點點頭後,又勝目問道:
“方才,在朱仙鎮外,以及在白府中,也是你在暗中幫助他們?”
黑衣衣人笑道:
“我老人家.那有閒工夫替人家保襟,眼前,不過是你們流年不利,才適逢其會地碰上而己。”
這一說,不但使包耀明皺起眉頭,連朱家風等人,也有如墜入了五里霧中。
可不是麼!她們本來己認容目前這位黑衣人,就是曾經兩度援助她們的暗中異人,但此刻,他卻等於是一口否任了。
那麼,那位兩度暗中加以援手的人,又是誰呢?
如果再加上白永昌等那一行,所獲得的暗中援助來說。
那麼,今夜這一路上,可說是己有三位絕頂高手,在暗中維護著他們了。
除了目前這位黑衣人,可能是“烏衣鬼俠”方正之外,另外那兩位絕頂高手又是什麼人呢?
包耀明精目一轉,忽然打了一個哈哈道:
“威震江湖,使武林人物聞名喪膽的“鳥衣鬼俠”方正,想不到卻是一位藏頭露尾的人物,真使人與見面不似聞名之感。”
黑衣人雙目一張地,冷笑一聲道:
“小子,你想討點賞,也該先問問自己,消不消受得起!”
黑衣人這雙目一張之間,所放射出的湛湛神光,有著兩道冷電,使得包耀明打了一個寒噤,情不自禁地,連退三大步。
也直到這時,宋家鳳才向黑衣人斂衽一禮道:
“多謝前輩及時援手,請問前輩,果然是“烏衣鬼俠”方大俠麼?”
黑衣人笑道:
“姑娘不必多禮,我這個人,可從來不計較別人如何稱呼我的。”
他這兩句話,可仍是即不承認,也不否認地,不著邊際。
朱家鳳方自默然沉思之間,黑衣人又含笑接道:
“姑娘們也該走了,難得咱們是順路,如果不嫌我老頭子羅嗦我倒可以順便護送你們一程……”
這同時,那奇異的語聲,卻也在向朱家鳳傳音指示著道:
“可以答應他同門,但不可洩漏局門秘密,並特別小心應對由於這神秘傳音的再度出現,使朱家鳳心中明白,前此兩度援手的,委實是另有其人。
她,心頭突然覺得疑雲重重,但外表上,卻顯得若無其事,嬌笑一聲道:
“前輩言重了!晚輩等能託底前輩神威,那是求之不得的;事啊!”
黑衣人笑道:
“這位姑娘,好甜的嘴。”
朱家鳳也嬌笑道:
“晚輩可是言出由衷啊……”
黑衣人張口笑道:
“小妮子,別灌迷湯了,快點趕路,才是正經。”
一行人繼續冒著大風雷趕路,撇下以包正明為著的那批人挺立風雪中,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幹瞪著眼,卻是莫可奈何。
朱家鳳為了禮敬長者,特別讓那位黑夜人前導,她自己走在第二,其次是胡天賜,小雯,小燕,呂雪鴻,白敏芝則獨自在後。
別瞧黑衣人那頭白毛驢又瘦又小,腳樓可並不比胡天賜等人所乘的駿馬差。
頂著漫天飛舞的雪花,相呼嘯著的西北風,黑衣人卻邊走邊扭頭問道:
“姑娘們是新近倔起江湖的‘瑤臺五鳳’中人?”
“是的。”朱家風點首接問道:
“老前輩怎會知道?”
黑衣人笑了笑道:
“說來姑娘也許不相信,凡是江湖中事,很少能瞞過我的耳目。”
話鋒微微一頓,又扭頭接問道:
“五鳳樓主,是否就是你們的師傅?”
朱家鳳嬌笑道:
“您老人家,真是一猜就中。”
“其實,這也是想當然的事。算不了什麼本事。”
黑衣人含笑接道:
“能調教出如此出色的徒弟來,令師必然是大大有名的武林高人了?”
朱家鳳笑道:
“這一次,老前輩可猜錯啦!”
黑衣人一楞道:
“怎麼說?”
朱家鳳笑了笑道:
“老前輩,家師雖然也是江湖人,但因生平淡泊名利,江湖上知道她老人家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黑衣人搖搖頭道:
“我不信,姑娘,由你們的武功上,可以忖測,令師的功力,比起我來,恐怕只強不差。”
朱家鳳道:
“這個……我卻不敢妄加月旦。”
“是啊!”
黑衣人笑道:
“有著如此高明身手的人,豈會有不為江湖中人所知之理!”
朱家鳳苦笑道:
“晚輩所言,句句真實,老人家不肯相信,那也是沒有法的事。”
黑衣人笑了笑道:
“好!我相信你就是。”
接著,又扭頭注目問道:
“五風樓究竟在什麼地方?”
朱家鳳心頭暗笑著:
“有點意思了……”
但她表面上卻歉笑道:
“很抱歉!老人家,有關本門住址,家師曾有嚴命,未經四看人家許可,任何人面前,不得洩漏。”
黑衣人不由一呆道:
“如此說來,我想有機會拜訪令師時,也不得其門而入了。”
朱家鳳嬌笑道:
“如果老人家肯光臨五鳳樓,晚輩等當以特別貴賓之禮相待,但請約定時間和地點,等晚輩向家師先容之後,晚輩當得專程恭迎。”
黑衣人微一沉思道:
“我是一個十足的無事忙,究竟何時有空,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看,這問題且等以後再談吧!”
朱家鳳接問道:
“以後,我到那兒去找您老人家?”
黑衣人道:
“這問題很簡單,我雖然等於是一個居無定所的遊魂,但你們‘瑤臺五鳳’,卻是大大有名的人物,我如果心血來潮,想要找你們時,當不致有甚問題,你說是麼?”
朱家鳳訝問道:
“老人家真的沒有固定住所?”
黑衣人笑了笑道:
“我不知在那兒看過這麼一付對聯,年年難過年年過,處處無家處處家,這,也就等於替我作的一個寫照。”
朱家鳳神色一整道:
“果如此,將來老人家去五鳳樓時,如果覺得那兒還算合適,歡迎您在那兒長住……”
黑衣人截口笑問道:
“這話可是言出由衷!”
“當然啦!”
朱家鳳含笑接道:
“這是一舉兩得的事,老人家可以有一個固容住所,晚輩們也好常親教益。”
黑衣人打了一個哈哈道:
“小妮子打得好如意算盤,怕只怕令師不會問意哩!”
朱家鳳連忙接道:
“不會的.她老人家最是好客不過。”
黑衣人含笑接道:
“真的麼,以後我倒要試試看。”
話鋒微微一頓,又訕然地一笑道:
“我這個人,算得上是越老越迷糊,談了這麼久,還沒請教你們的尊姓芳名哩!”
朱家鳳自我介紹,並報出呂雪鴻,白敏芝二人的姓名之後,黑衣人又接問道:
“你們此行,是前往何處?”
朱家鳳道:
“我們此行是護送胡公於,與他的家人會合。”
黑衣人道:
“你們與胡公子,又是什麼淵源呢?”
“談不上什麼淵源。”
朱家鳳笑了笑道:
“我們不過是偶然機會中,獲悉那個什麼‘滅絕神君’要對胡,白兩家,採取不利行動,在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情況之下,我們五姊妹才分別採取行動,一面護送胡白兩家,連夜遷走,一面暗維護胡公子,擊番那個“滅絕神君”究竟是什麼三頭六臂的厲害人物。”
黑衣人含笑問道:
“今宵,你們見到什麼‘滅絕神君’沒有?”
“沒有啊!”
朱家鳳苦笑道:
“僅僅見到那什麼‘滅絕神君’的兩個義子,已經弄得灰頭土臉的了,如非您老人家適時趕來支援,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哩!”
黑衣人正容接道:
“這倒是實情。”
朱家風訕然一笑道:
“老人家教訓得是……”
黑衣人截口笑道:
“我是就事論事,可不敢教訓你們。”
不等對方接腔,又一整神色道:
“對方才那幾個年輕小子,我老人家要懲治你們,可說是易如吹灰反掌,但我卻是適可而止,你們知道其中原因麼?”
朱家鳳楞了楞道:
“不知道啊!”
走在最後面的白敏芝,含笑接道:
“我還以為您老人家,是為了不屑跟後生晚輩過不去裡!”
“小妮說得真好聽。”
黑衣人呵呵一笑道:
“我老人家說出真實原因來,你們幾個丫頭,可不能取笑啊!”
朱家鳳心頭暗笑著:
“倚老賣老,稱呼是越來越放肆了……”
但她口中卻慢應道:
“晚輩們怎敢。”
白敏芝卻揚聲問道:
“那是什麼原因呢?”
黑衣人自我解嘲地一笑道:
“那是惹不起他們的後臺老闆呀!”
朱家鳳不向訝問道:
“老人家認識那‘滅絕神君’?”
黑衣人搖搖頭道:
“我不認識.也不知那‘滅絕神君’是誰………”
白敏芝截口笑道:
“既然如此,老人家為何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地,自認惹不起呢?”
黑衣人輕輕一嘆道:
“我雖然還不知那‘滅絕神君’究竟是誰,但由方才那幾個小子所使的奇詭劍法上,卻使我想起一批使武林中人,聞名喪膽的老魔頭來。”
朱家鳳等三姊妹,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道:
“那是誰?”
黑衣人正容接道:
“二十年前,武林中有一宗震撼整個江湖的大新聞,名為“五老煉八魔”,雖然那時候,你們可能還沒出生,但不致於沒聽說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