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倚紅結了帳,回到客棧裡,崔妙人與崔明珠已經回來了,她們姑侄倆是去探訪一個父執輩的老隱士,此人自號南山叟,居隱林泉,蹈光隱晦,知者無多,但對八煞門的情形卻很瞭解,她得到的消息也最多;八煞門雖然新進千手劍佛虛印上人,卻沒有改名稱,仍然叫八煞門,虛印和尚上了山就沒有了消息,飛天魔娘令狐飄在五天前入山,也是一去無蹤影。
八煞門中除了網羅東海人魔外,還邀集了不少的好手,如長白劍狂楚三笑、北山鬼哭婆林花紅等,這些人都是息隱多年的武林怪邪,不知道他們用什麼方法都邀了來。
八煞門以八煞為主,八煞又以段天化居長,但情形很複雜,因為東海人魔齊鐵山,長白劍狂楚三笑,北山鬼哭婆林花紅等人聲名技業都在八煞之上,卻都居於護法的地位,職稱還低於八煞,這實在是令人很費解的事。
八煞門暗地裡似乎確有一個厲害的人物在策劃指揮,可是這個人從不露面,南山叟暗中還潛入段家莊裡,也沒有看出一絲端倪,這個迷只好讓他們自己去揭曉了。
周小素被八煞門擄了去,倚紅與盧滄客的聯絡也中斷了,不知道他到了沒有,只好擱之不管。
南山叟勸他們小心從事,見機而作,危機時寧可失手被擒,也不要逞勇拚死,他在此地隱居的身分很秘密,除崔妙人外,還沒有人知道,他也不想公開介入糾紛,但他對段家莊的環境都很熟悉或可暗中營救,他能給這些年輕人的幫助只有這一點,希望大家諒解。
方梅影一笑道:“我倒不知道還有這麼一位武林放輩隱居在此,你怎麼也不帶我去拜見一番。”
崔妙人笑道:“如果帶了你去,連我都見不著了,你不知道他,他老人家倒知道你,說你比你爺爺還刁鑽,讓你纏上了就不得安寧,所以事先我也不敢告訴你。”
方梅影笑道:“我是惡名傳天下,也不敢給他老人家添麻煩,但這位老前輩的功力如何呢?”
崔妙人道:“不清楚,但他是先父摯友,總不在三公之下,否則怎能自由出入八煞門而不為人所發覺呢?”
方梅影點點頭道:“能夠有這麼一個好退路,我就放心了,否則只好寄望在盧先生身上,我們雖然有丐幫為助,憑心而論,此去卻一點把握都沒有。”
崔妙人笑道:“能夠聽你說這句話還真不容易。”
方梅影道:“這是什麼話呢?我又不是沒碰過釘子,十八歲出道江湖,混到今天十幾年了,我受的挫折,挨的教訓比誰都多,以前仗著年輕無比,最多口頭認個輸,都還能過去了,現在有了點惡名,想殺我的人也多了,我哪天不提心吊膽的,只是我生性要強,不表示在臉上而已,你別看我行事無法無天,內心裡我比誰都膽小。”
方梅影說話一向真真假假,機智百出,所以誰都沒有把她這番話當真,只有江夢秋聽她說話時目光沉滯,知道是出於真心,因此當大家都分散歸屋就寢時,他單獨來到方梅影的屋中,見她正在對燈凝視,輕輕地叫了一聲。
方梅影回頭看見是他,微笑道:“兄弟!你還沒睡?早點去休息吧,明天有一場很辛苦的戰鬥呢!”
江夢秋頓了一頓才道:“大姊!你好像很擔心明天!”
方梅影點點頭道:“是的!崔大姊帶來的消息令我很擔憂。虛印上人與令狐飄人了八煞門後竟會毫無消息……”
江夢秋道:“那一定是跟他們不合作,被拘禁起來了!”
方梅影搖頭道:“真要是如此倒也好了!”
江夢秋道:“那又會怎麼樣呢?”
方梅影搖頭一嘆道:“我想不出來,正因為我猜不透,才感到擔憂,令狐飄不去說了,她那火爆性子根本不是臥底的人,自然會露出破綻而叫人發現了,但以她的聲名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被殺,一個是被擒受制,可是南山叟潛入段家莊竟一無所悉,還有虛印上人,是抱著度化之心自願前去的,不可能跟他們衝突,為什麼也失蹤了呢?”
江夢秋道:“明天去一問不就知道了!”
方梅影仍是雙目緊鎖,江夢秋又道:“大姊!如果你認為事情嚴重,明天就不要去了!”
方梅影忙道:“那怎麼行,我跟丐幫還約好了!”
江夢秋道:“我去就行了!”
方梅影笑道:“為什麼你能去,我可以不去呢?”
江夢秋道:“因為你去比我們都危險!”
方梅影道:“何以見得呢?難道我跟你們有什麼不同?”
江夢秋道:“因為段成志對你念念不忘,你要是失陷在那兒,其後果將不堪設想!連一死都解決不了問題!”
方梅影笑道:“那你怎麼不替崔大姊擔心呢?她比我美得多,她可能受到的侮辱比我更嚴重呀!”
江夢秋搖頭道:“不!不會的,段成志不是個好色之徒,你的無邊智慧比容顏更叫人傾慕,以八煞門的身份與你們二位的聲名,段天化也不會讓他的兒子亂來的,但對你就不同了,他們想千方百計地得到你,不惜任何手段的!”
方梅影道:“就為了這個原因,你要我不去嗎?”
江夢秋道:“不,是我自己的請求!”
方梅影怔了一怔,江夢秋道:“如果段成志是個正人君子,我會勸大姊接受他的感情,正因為今天我見到他的表現實在卑劣不堪,我覺得大姊如果受到他的侮辱,那比殺了我還會更令我痛苦!”
方梅影忽然感動得握住他的手道:“好兄弟,有你這番話,大姊總算沒有白疼你,你放心好了,大姊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人,段成志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欺負我!”
江夢秋還要說什麼,方梅影牽著他的手,將他送到門口道:“去睡吧,別為大姊擔心,我有自保的方法,要我求勝或許不易,但我打不過想跑的話,誰也留不住我!”
江夢秋道:“我就是這個意思,如果情形不對,我會盡力掩護你離開,到時候你可千萬別顧慮的太多……”
方梅影的目中隱含著淚光,臉上卻含笑道:“我知道了,江爺爺要我照顧你的,想不到你反而來照顧我了。”
江夢秋道:“我是初次出門,不懂的地方很多,自然要大姊費心照料了,但動手相搏,我是個男子漢,應該照顧大姊的,否則我就成個小孩子了。”
方梅影又笑了一笑,把他推出房去了。
但目送他健壯的背影在屋外消失後,方梅影終於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可是她自己並不知道,直到滴滴的淚水淌進了嘴裡,她才忽然警覺,連忙用袖子拭去了,自言自語地道:“奇怪了,從十歲之後,我就沒有再流淚了,被這個小鬼一招惹,我竟然會流淚,我智狐方梅影竟變得多愁善感了,這是怎麼回事呢?”
她自己卻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但從來不知失眠為何物的方梅影,今夜竟破例地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江夢秋所住的屋子是最考究的一間,裡外是三間套房,倚紅與偎翠就歇在中間的客房中,自從她們跟著出來後,一直都是如此,江夢秋再反對也沒有用,因為她們堅持要侍奉江夢秋的一切,晚上睡時踢落被子,她們會替他蓋好,夜半口渴思飲,她們早就將茶送了上來,整個漫漫長夜,這兩個人必然有一個是清醒著的。
好在江夢秋平時在家裡,也是過的這種生活,不分日夜都有幾個小丫頭在侍奉著的,所以他也還能習慣。
今天他走進中房時,兩個女孩子卸卻外衣,穿了一件短袖緊身的小襖,在地上鋪被子準備就寢,看見他進來,兩個女孩都站了起來,倚紅笑道:“公子上方大姊那兒去了吧!她對明天的事有什麼指示?”
江夢秋笑笑道:“也沒說什麼,明天將會發生什麼事,誰都無法預料,又怎能預先作計劃呢?”
倚紅笑道:“但初步的打算總應該有的!”
江夢秋道:“你們作了什麼打算呢?”
倚紅道:“婢子沒有任何打算,一切都追隨公子,公子到那兒,婢子也跟到那兒,但婢子想萬一情況不理想時,無論如何,都要設法使方大姊脫困!”
江夢秋微微一怔道:“你們竟跟我的想法一樣。”
偎翠笑道:“公子到方大姊那兒就是說這個嗎?”
江夢秋道:“是的!但你們怎麼也有這個想法呢?”
倚紅道:“公子是為了什麼理由呢?”
江夢秋道:“因為段成志對她不懷好意,假如她失陷在伏牛山,一定會受到羞辱,我怕方大姊性子強不肯獨自脫走,才特地去請求她,你們又是什麼理由呢?”
偎翠笑道:“我們倒不是為此,假如公子不去,我們也想去跟她談談,但公子的理由比我們更好,方大姊一定答應了,我們也不必再嚕嗦一趟了!”
江夢秋笑笑道:“方大姊是答應了,但你們的理由跟我不一樣,我倒想聽聽還有什麼別的。”
偎翠道:“我們是覺得方大姊才華超人,只要她能脫身,必然有辦法救別人脫困,如果方大姊陷身在內,我們可沒有把握救她出來,公子以為對嗎?”
江夢秋想想道:“很對,但用這個理由去勸說她,一定會為她拒絕的,你們對她的個性還不瞭解!”
倚紅一笑道:“我們很瞭解方大姊,所以才不敢造次,想不到公子更高明,勸得動方大姊一切就沒問題了,夜已深,公子請早點安息吧,床都鋪好了!”
說著掌起燈,要送他進屋裡去,江夢秋見一張大床上被褥都鋪整齊,帳子也放下了,微微一笑道:“你們應該睡裡面才對,蚊子這麼多,你們的皮膚又嫩……”
偎翠道:“那怎麼敢當呢,我們是侍候公子的……”
江夢秋道:“話不是這麼說,看你們的四條軟霜賽雪的胳膊,叫蚊子叮上幾個紅點,那多煞風景……”
倚紅道:“公子太關心我們了!”
江夢秋道:“這不是關心,而是我心裡過意不去!”
偎翠道:“多謝公子關懷,但我們總有一個人保持清醒的,可以互趕蚊子,不會被咬到的!”
江夢秋搖頭道:“不!明天到伏牛山去,我們可能會遭到一場大廝殺,每個人都必須保持充沛的精神體力,你們今夜一定要好好地休息,別輪流值夜了!”
偎翠道:“不要緊,我們已習慣如此了!”
江夢秋仍是搖頭道:“今夜情形不同,你們必須休息,明天我們才幾個人,人人都要以一當十,沒有充沛的體力不但誤己,還會累人,你們向店家再要一床蚊帳吧!”
倚紅苦笑道:“店裡的帳子髒死了,我們寧可挨叮也不敢用,連炕上的被褥我們都不敢睡,所以才打地鋪!我們帶的一床碧紗帳已經給公子掛上了,我們還是累一點吧!”
江夢秋想了一下道:“這樣吧,那張床也很寬,足夠容三個人的,乾脆你們也到床上去吧!”
兩女都微微一怔,偎翠道:“那擠得公子不舒服了!”
江夢秋笑道:“不會的!我睡覺很規矩,從來不翻身的,如果叫你們在外面挨蚊蟲咬,我反而不安心了!”
偎翠的臉上微紅道:“只要公子不嫌棄,我們自然遵命,反正我們都是公子的人,公子怎麼說都行!”
江夢秋笑了一下,脫去了外衣,踢掉靴子,往床上一躺道:“你們快來吧!把外面的門栓好!”
倚紅去栓上了屋外的門,兩個女孩子猶豫了一下,終於也上了床。
江夢秋道:“倚紅到裡面去,不怕你們笑話,我小的時候最怕鬼,一定要有人在兩邊陪著才敢睡,長大了依然如此,所以離家後,我沒有睡過一天好覺!”
倚紅由腳頭翻到裡面,偎翠在外側躺下,兩個女孩子心頭都怦怦直跳,有點嬌怯,卻又有點興奮!
江夢秋又道:“你們靠近一點,我聽說塞外的女孩子,身上都有一股天賦的異香,讓我聞一聞!”
倚紅與偎翠都靠近他,江夢秋乾脆伸出兩雙手臂,一邊抱一個,將她們貼得緊緊的,然後道:“把燈熄了!”
偎翠伸手出帳,朝桌上的那盞油燈虛空一扇,燈熄了,屋中頓時陷入黑暗,江夢秋覺得兩個女孩子都像火一般的熱,不禁笑道:“你們怎麼都那麼燙,想是太熱了吧,那就把外衣都脫了,反正屋裡也沒有別的人!”
倚紅顫聲道:“公子,我們姊妹雖然自幼就跟了盧爺,他把我們像女兒一樣看待,十多年了,猶是完壁之身,自然是我們的幸運,但……”
江夢秋一笑道:“你們放心好了,我不會虧待你們的。”
偎翠道:“婢子不是這個意思,我們終究是個下人,不敢多存奢望,只是我們不解此道,還望公子多加憐惜。”
江夢秋道:“我知道,在我家裡有兩個大丫頭侍奉我起居,她們教我許多訣竅,不會使你們痛苦。”
兩個女孩子默然片刻,床上開始有聲音,大概是在脫衣服了,等她們赤裸地靠在江夢秋身上時,江夢秋忽然在她們身上同時扭了一把。
倚紅嬌呼出聲道:“公子……”
江夢秋道:“忍耐點,等一下就不痛了。”
倚紅莫名其妙,但又不敢問,過了一會,江夢秋站緊她的耳畔,以極低的聲音道:“現在開始輕輕地哼。”
倚紅正待開口,嘴已被掩住了,江夢秋又道:“別出聲,也別多問,照我的話,輕輕地哼。”
偎翠也有所警覺,低聲道:“是不是有人來了?”
江夢秋點點頭,偎翠有點失望,也有點慚愧,低聲道:“婢子一無所覺,實在太疏忽了。”
江夢秋低聲道:“不能怪你們,來人的功夫很高,我也沒有聽見有聲音,所以必須小心應付。”
偎翠道:“那公子怎知有人來了呢?”
江夢秋道:“我跟爺爺學了一種特別的功夫,在十丈之內有生人迫近,自然而然會生警覺。”
倚紅道:“那我們得把衣服穿起來。”
江夢秋道:“不必,由我來應付好了,你們只要照我的吩咐,回頭還要你們串演誘敵呢,現在開始搖床。”
倚紅果然輕輕地發出嬌喘,偎翠則輕輕地搖動床榻,她們只感覺到江夢秋已經悄悄地離開了,可是過了一會兒,居然聽見江夢秋的聲音就在耳邊道:“偎翠,該你了。”
江夢秋已經離開了,聲音卻像在床上發出的,兩個女子都不禁愣然,但她們都已得到暗示,所以偎翠也嬌呼一聲後,開始微微的呻吟,繼續搖動床榻。
過了一會兒,江夢秋的聲音道:“你看倚紅這丫頭居然睡覺了,偎翠,你也累了嗎?”
聲音在耳,人卻是空的,偎翠只有配合著道:“是的,公子,我覺得全身骨頭都鬆散了似的。”
江夢秋一笑道:“這就是欲仙欲死的滋味,睡吧,到明天就會好的,我也要好好地睡一覺了。”
兩個女子心裡存著警惕,努力鎮定著,發出均衡的鼻息聲,過了一會,她們耳邊又傳來輕微的鼾聲,彷彿江夢秋在她們身邊睡著了,又過了一會兒,才微微聽見屋外有人推開窗子的聲音,慢慢地有兩條人影朦朧地摸了進來,站在床前。
一個人低聲道:“師父!段天化說這小子多了得,原來卻是個好色之徒,叫我們聽了半天的隔壁戲。”
接著另一個較為低沉的聲音道:“可惜了兩朵鮮花,白叫那小子拔了頭籌去,我只好拾破爛了。”
先一人道:“師父打算把兩個雌兒弄回去?”
老者道:“是的!我在屋上看見那兩個雌兒一身細皮白肉,差點沒掉口水,大海,弄回去後分一個給你!”
倚紅與偎翠聽見一人正是日間在酒店中見到的歐大海,他叫另一個人師父,必然是東誨人魔展翅大鵬齊鐵山了。想不到這老魔頭會來偷襲的,難怪輕功如此卓絕,摸到了屋頂上連一點聲息都沒有,也幸虧江夢秋警覺性高,否則今夜絕難逃過一切,兩人都蓄足了勁,暗作準備。
聽得歐大海又道:“師父,白天在酒樓中,弟子就驚為絕色,沒想到塞外的女子這麼撩人,只是丐幫的一老一少在旁礙手,否則弟子當時就弄她們回去孝敬您了!”
齊鐵山輕輕一笑道:“現在也不晚,我也不知塞外胡女如此可人,否則早就去弄他幾個,我在屋頂上看了那兩個雌兒,覺得咱們在東海的那些女人簡直不算是女人!”
歐大海笑了一笑,用劍去挑帳子,齊鐵山用手止住道:“且慢,情形好像不大對,那小子的鼾聲停止了!”
歐大海道:“他兩度銷魂,連打鼾的勁都沒有了,就算他已經警覺了,師父難道還怕他不成!”
齊鐵山想了一下道:“對!老段把他說得多了不起,我就不信,一個小夥子,就算他在孃胎裡就練,也不過才二十年,能有多大的成就,老段自己也是個飯桶!”
歐大海笑道:“是啊!八煞裡就沒有一個成材的,弟子真不懂,軒老為什麼叫他們挑大樑呢?師父比他們高多了,反而屈就護法,弟子實在不服氣……”
齊鐵山沉聲道:“大海,你又忘記忌諱了!”
歐大海忙道:“咱們師徒私下說說有什麼關係!這兒又沒有別的人,那個姓江的小子還怕他聽去不成!”
齊鐵山道:“江夢秋可以殺之滅口,那兩個雌兒還得留下侍候我們呢,這些話叫她們聽去也不好!”
歐大海道:“是,弟子以後注意就是,下手吧!”
齊鐵山道:“那小子連一點聲音都沒有,多半是已經發覺我們了,明人不做暗事,乾脆通知他一聲吧!”
歐大海道:“對!東海門揚威四海,可不能擔個暗算的臭名,把他叫起來再賞他一劍,也叫他死得明白!”
齊鐵山道:“你叫他,我來送他上路!”
語畢後退一步,歐大海劍指帳中,放大聲音道:“江夢秋,你小子夠樂了,起來領死吧!”
倚紅與偎翠都醒著,卻沉住氣沒出聲,而且兩人多年相處,已有默契,用手指互相在身上畫了幾個字,決定了行動的步驟,屏息聚氣等待著應變。
歐大海叫了一聲,見帳中沒有回答,不禁冷笑道:“江夢秋,你裝死也躲不了,還是乾脆點出來吧。”
帳中仍無迴音,齊鐵山一笑道:“這小子一定是脫得精光,不敢出來見人,我偏要叫他丟丟臉,把燈點上後,你再挑開帳子;讓方梅影與崔家兩個妮子也看看他的醜態。”
唰的一下,閃亮了火摺子,點亮了燈,歐大海則用劍在帳上一割一挑,把整個帳面挑飛開去。
倚紅與偎翠同時坐了起來,雙手掩住赤裸的前胸,還發出一聲驚呼叫道:“有賊,公子,快過來捉賊呀!”
歐大海見床上只有兩個女孩子,江夢秋卻不知去向,倒是大吃一驚,失聲問道:“那小子上哪兒去了呢!”
東海人魔展翅大鵬齊鐵山不愧為黑道巨賊,臨事十分沉穩,微微一笑道:“這小子還算見機的,除了我們在屋頂上下來的那一剎那時間外,他始終沒離開過我們的眼睛,恐怕就在那會兒功夫溜掉了!”
歐大海不信道:“溜掉了,他能溜到哪兒去!”
齊鐵山笑道:“假如你是那小子,你能溜到那兒去?”
歐大海見這床鋪離著牆壁還有一尺多寬的空隙,那帳子也在微微地牽動,不禁恍然笑道:“原來從那頭滾到床底下去了,小子!你乖乖地出來領死吧,你是仁翁的孫子,要死也得像個樣子,別給你爺丟人。”
床下傳出江夢秋的聲音道:“你們先出去,等我穿好衣服,到外面院子裡跟你們一決高底。”
歐大海哈哈大笑道:“師父!他叫我們出去呢!”
齊鐵山也大笑道:“小子,你別做夢了,乖乖地滾出來吧,老夫倒不是怕你,但是就這樣赤條條地把你抓出來一定更有意思,也可以叫方梅影與崔妙人那兩頭騷狐狸瞧瞧,她們養的這個小白臉是怎麼樣的一個多情種了。”
床下的江夢秋怒叫道:“你們不要臉。”
歐大海笑道:“小子!我們如果不要臉,就脫光衣服進來了,你出不出來,不出來我們就抓你出來了!”
江夢秋在床下道:“有本事你來抓好了。”
齊鐵山微笑道:“大海!你下去把他抓出來!”
歐大海倒是頗為謹慎,忽地一揚手,射出一排暗器,也不知是什麼東西,但分佈的面積頗廣,幾乎把床下海一個部位都照顧到了,只聽得一陣陣突突的聲音,發完暗器後,他倒是微微一怔道:“師父!這小子邪門得緊,弟子一共發出十九枚鐵蒺藜,好像都落了空,他是怎麼躲過的?”
齊鐵山哼了一聲道:“發暗器有個屁用,他一定貼在床板底下,正經點,還是用兵器把他進出來吧!”
歐大海見師父邊說邊以手示意,心中明白,一縱身上了床,舉劍就朝床板上刺去,倚紅與偎翠唯恐他刺傷了床下的夢秋,兩個人同時動作,一個雙手拍腰,一個則撩開腿踢向他的下陰。
歐大海沒想到這兩個女子身手如此了得,疏忽之下,未料及此,倚紅拍腰的兩掌被他運氣硬捱了下來,偎翠撩陰一腳,卻踢得他一聲痛叫,滾下床來。
倚紅順手按過他的劍,撩開蓋在身上的薄被,一跳下床,原來她們僅寬了上衣,下身仍是穿得好好的。
歐大海被那一腳踢得痛徹肺胸,滾了兩滾,勉強站立起來,滿頭都是汗珠,苦著臉道:
“師父,這兩位雛兒扎手得很,弟子的護身真氣都被她們拍散了!”
說完這句話,他真氣一洩,張口噴出鮮血,連站都站不住了,噗咚一聲,坐在地上。
齊鐵山的臉色也變了,他心思極密,看見兩個女子的長褲仍是穿著完整,心知上了當,床上的一番風雨,完全唱的是假戲,目的就是在引他們深入。
他的臉色變了一變,逐即發出一陣狂笑道:“好,江夢秋;真有你的,老夫終日打雁,卻不想今日會被雁啄了眼珠,被你這雛兒耍了,你出來,老夫跟你見個真章。”
倚紅伸手披上了外衣,用搶來的那把劍一晃道:“對付你這種老笨賊,還用得到公子出手嗎,本姑娘就夠了。”
偎翠也披上了外衣,由腰間拔出一支匕首道:“蠢賊,你做偷兒的功夫還不到家,躲在屋子上面,我們已經發覺了,但是怕你腳底抹油溜掉了,所以才引你下來。”
齊鐵山惱羞成怒,厲聲道:“你們這兩個賤貨,老夫是看你們長得俊,才特別手下留情,你的居然敢戲耍老夫起來了,今天不將你們活劈了,老夫就不叫東海人魔。”
倚紅咯咯一笑道:“你本來也叫不成了,入了本姑娘的掌握,你還想活得成嗎?今後可以叫東海鬼魔了。”
齊鐵山大喝一聲,伸手抓了上來,倚紅將劍封出,這老魔一身功力倒是非同尋常,對鋒利的長劍視若無睹,空手肉掌,抓住了她的長劍,咔咔一聲,劍被折成兩截,另一手已扣住了倚紅的脈門,偎翠見狀忙挺出匕首,急刺而上,匕尖直戳腰眼,齊鐵山自恃氣功了得,根本不放在心上,那知這雙匕首是她們攜自盧滄客珍藏的利器。
齊鐵山只覺腰間一痛,連忙鬆開倚紅,回手一掌,拍落偎翠的匕首,偎翠痛呼退後,倚紅也躲開了。
齊鐵山再摸摸腰間,已被刺破一條血痕,他的臉上頓時佈滿了殺氣,目射怒光,雙手十指箕張,慢慢朝二女逼去。
這間屋子本來不大,二女被他的獰態所懾,挪步退後,一直退到靠牆處,才凝視待敵,可是倚紅被扣住脈門的那隻手疼痛異常,已經無法提勁,偎翠被拍過一掌的手腕更是疼痛如折,心知這老魔功力深厚,實非她們所能敵,只好把眼睛望著床下,期待江夢秋出來援救。
齊鐵山見狀又得意了,哧哧厲笑道:“就算那小子有種敢從床底下爬出來,也救不了你們了……”
話才脫口,身後忽然傳來歐大海的急叫道:“師父!留神後面,那小子來了!”
齊鐵山幾乎不相信,因為他的眼睛一直注意著床下,始終沒看見有人出來,江夢秋又從哪兒來的呢?
可是他剛扭過身子,已見一道寒芒,比住他的咽喉,冰涼的劍尖,緊緊地貼著他的喉頭凸結之處,持劍者是一個俊美的青年。
倚紅與偎翠也張大了眼睛,流露出無法相信的神色,她們以為江夢秋是藏身在床底下的,可是江夢秋明明是從門後飄過來的!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但威脅解除,使她們精神大振,連忙跳了過來,倚紅叫道:“公子,你是什麼時候從床下出來的?”
江夢秋笑道:“我根本沒到床下去過!”
偎翠一怔道:“可是公子明明在床下說話呀!”
江夢秋一笑道:“那是一個秘密……”
齊鐵山趁他說話分神之際,正想有所動作,可是江夢秋將劍一抵道:“別動,你的氣功雖然練得不錯,但還擋不住我手中的劍,你自己肚裡應該有數的!”
齊鐵山驟覺喉間如受針刺,鼓足了氣也沒有用!這下子他才知道段天化等人並非渲染,這個年輕人功力之深厚,已經到了令人無法想像的程度,而且機警幹練,並不像傳說中的那樣稚嫩。
可是就這麼被制住了,這張老臉也實在放不下,因此傲然道:“小輩,老夫今天算是瞎了眼,我東海人魔橫行四海,什麼大風大浪沒經過沒見過,卻想不到會在陰溝裡翻船,也只好認了,你要殺就快下手,給我一個痛快,免得我回去丟人。”
江夢秋微笑道:“齊老魔,你的算盤打得太如意了,我偏不殺你,把你捆了起來,明天送你到段家堡去。”
齊鐵山又鼓起怒目叫道:“小輩,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敢這麼做;老夫可跟你沒休沒完,鬧得你一輩子不得安寧。”
江夢秋哈哈大笑道:“老魔頭,想想你今年多大年紀了,還敢跟我說這種話,我倒偏要跟你纏一纏,看看你我在這一輩子中;是誰活得久一點,倚紅,拿繩子來。”
倚紅道:“公子,這屋子那來的繩子呀。”
江夢秋道:“隨便找一根就行了,可得結實一點,因為這老傢伙的功力不錯,繩子細了怕捆不住他。”
倚紅眼珠一轉道:“那就只好用我們繫褲子的腰帶了,雖然細一點,卻結實得很,絕對掙不斷的。”
江夢秋道:“什麼都行,快去拿來。”
倚紅果然到外間去翻出一根紅色的絲繩,長約丈許,細才盈指,質地倒很柔韌,江夢秋道:“上前,捆住他的雙手,打個死結,別讓他掙脫了。”
倚紅頓了一頓道:“他肯讓我捆嗎?”
江夢秋笑道:“肯不肯可由不得他作主,你儘管上去好了,他如果不聽話,就捆他的嘴巴。”
倚紅果然上前道:“老傢伙,把你的手伸出來。”
齊鐵山鼓目怒視,理也不理,江夢秋道:“他果然強悍不聽話,你給他老臉重重的摑二下。”
倚紅伸手摑去,齊鐵山怎能受這種侮辱,拼著喉頭叫人一劍戳穿,也得還一下手,因此把功力貫注雙腿,迎著她的手掌反拍出去,那知手腿剛抬,江夢秋的劍尖忽而迅速地下移,在他肩窩處一戳,他頓感半身一麻,那條手腿再也無法行動,臉上結結實實地捱了一下脆的。
原來江夢秋捉狹得很,算準了他的行動,趁他勁力貫注手腿,移劍戮了他的肩井穴一下,這本採就是最軟弱的地方,再加勁力移注手上,內防更空虛,被江夢秋的劍尖運勁一戮,閉死了半邊身子的筋絡,動彈不得,這時他才知上了當,否則以他的武功修為,斷然不會如此受制的。
半邊身子不能動彈,另半邊身子也如同殘廢,完全失去了抗力,乖乖的聽任倚紅將他的雙手捆上了。
更因為半身麻木,平衡失去控制,倚紅捆好後,他咕咚一聲倒在地上,江夢秋道:“這老鬼會裝死,我們把他抬到院子裡去曬上一夜,免得攪人睡覺。”
說著招呼偎翠,一起過來抬,這時躺在地上的歐大海已慢慢運氣止住了疼痛,趁他們不備之際,猛然跳起來,破窗而逃。
江夢秋叫道:“不好!跑了一個,快追!”
他抬著齊鐵山的頭,咚的一聲摔下,拔腿追人去了。
倚紅與偎翠也把各人抬著的一隻腿扔下,跟著追出來,歐大海已跳上了屋頂,他們追上屋頂,但見歐大海跳進另一間屋上,腳才落實忽而哎呀一聲,從屋上滾落下來,跌在一口盛水的大缸上,將缸也砸破了,把店中歇宿的客人也驚醒了,一起鼓譟起來,歐大海亡命縱起急奔。
倚紅還要追,江夢秋卻笑道:“窮寇勿追,放他去吧,明珠,你可真夠捉狹的,那一針射在他的什麼地方?”
崔明珠由屋影暗處現身出來道:“江大哥看見我了?”
江夢秋笑道:“沒看見,可是聽見了,因為我知道你埋伏在那兒,才把他往你這邊趕,你一針射在什麼地方?”
崔明珠道:“射在他的背脊骨上。”
江夢秋道:“針淬過毒嗎?否則他不會摔下來的!”
崔明珠笑笑道:“是淬輕毒的一種,不會送命的,但這傢伙今後都得彎著腰,抬不起頭來看人了!”
崔妙人與方梅影也都從隱處出來了。
方梅影笑道:“好啊!兄弟!你們可真會捉弄人,東海門沒有一個好傢伙,一劍宰掉算了,何必又這樣整他們?”
江夢秋笑道:“我爺爺禁止我殺傷人命,除非萬不得已時,才可以殺人,但他們太可惡,我只有讓明珠懲治他。”
倚紅笑道:“屋裡還有一個老的呢!去看他跑了沒有。”
江夢秋道:“當然跑了,東海人魔既是個成名人物,我也不忍讓他太過難堪,所以給他一個脫身的機會。”
倚紅道:“他不是被公子制住了穴道了嗎?還能脫身?”
江夢秋道:“我把他丟下的時候,已經撞開了他的脈絡,只要自己運運氣,就可以掙斷繩索走了。”
倚紅道:“我還以為公子要把他捆著送去段家堡呢,所以才特別找了根繩子捆住的。”
江夢秋搖頭道:“東海人魔今夜已經夠丟人了,何必再讓他見不得人呢,對這種人還別結怨太深的好!”
倚紅道:“那可糟了,希望這傢伙自己安份一點,別掙斷繩子,否則這個怨就結深了。”
江夢秋連忙道:“那繩了上有什麼古怪?”
倚紅道:“那是根蛛絲編成的繩子,普通人是掙不斷的,但至少也得勒破一點皮,那可就夠他受了。”
江夢秋道:“勒破了皮會怎麼樣呢?”
倚紅道:“赤蛛絲含奇毒,毒素沾上之後,會奇癢不止,每天子夜就開始,癢到見天光才停,而且無藥可治,這老傢伙今後一輩子都得受罪了。”
江夢秋愕然道:“你怎麼會有這種歹毒東西的?”
倚紅道:“那是主人在大漠上採來的,送給我們當護身兵器之用,握在手裡,當軟鞭使用,既方便,又不顯目,敵人如果不小心捱上,立著奇效,光是皮膚上挨一下,也得癢上兩個時辰,比什麼兵器都有效用……”
說著幾個人都迎到屋裡,果然齊鐵山已經溜走了,地上留著兩截斷索,方梅影用手握著一看道:“斷處很整齊,這老齊的功力非凡,也許尚不致勒皮,否則倒真麻煩了,這種小人寧可殺了他,也不能結怨他!”
倚紅不服氣地道:“我就不怕他,惹上算他倒楣!”
方梅影一笑道:“算了吧,瞧你們倆被逼在牆角上的可憐相,還好意思再說呢,假如他進一步你們怎麼辦?”
江夢秋不禁臉上微紅道:“原來方大姊都看見了?”
方梅影笑笑道:“看是看見了,卻不知你們在鬧什麼鬼,因為見不到你,我還以為你被人制住了,才趕緊去找崔大姊來幫忙,等我們來時,你們已經把老鬼給制住了,兄弟!你可真有辦法,我還叫人來照顧你呢,看樣子你懂得比我還多,以後可要你照顧我了!”
江夢秋的臉漲得飛紅,羞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崔妙人道:“江兄弟,你能制服東海人魔這個煞星人物,該值得驕傲才對呀,為什麼要臉紅呢?”
方梅影笑道:“崔大姊,你不知道,這小鬼壞得很呢,居然知道利用那種絕招騙得老魔頭人殼……”
崔妙人問道:“是什麼絕招,讓我也學學!”
方梅影笑道:“如果是你大姊出馬,那可更妙!”
崔妙人繼續逼問,江夢秋的眼光中充滿了乞求之色。
方梅影才一笑道:“美人計,他叫這兩個女孩子在房中輕解羅衣,把那一對活寶師徒引進了屋子……”
江夢秋這才吁了一口氣,跟著掩飾道:“其實這不是我的主意,倚紅她們本來就要睡了,我聽見屋上有聲息,也暗中掩了進來,利用機會突擊而已!”
崔妙人才笑道:“我說呢,東海人魔橫行四海,這兩個絕世尤物,我見尤憐,那些海盜們還會不上當嗎?只是江兄弟也託大了一點,應該早點招呼大家一聲,假如你一個疏忽,豈不害了她們,女孩子的清白尤重於一切,就是叫她們的手沾了一下,也是終生的汙點!”
她指責得義正詞嚴,江夢秋則滿身冷汗,他自己也是灑脫慣了,跟著爺爺學會了不拘小節的行經,剛才也是年輕好動,擺下了一個誹色迷陣,根本沒想到其他,現在聽崔妙人一說,才意識到嚴重性,尤其是想到在紋帳中跟兩個女孩子所唱的那一句雲雨假戲,雖未真個銷魂,卻也是肌膚相親了,以後該怎麼辦,怎麼叫她們去嫁人呢?
倚紅知道江夢秋所以急的原因,笑了一下道:“我倒沒什麼,我們塞外的女兒家觀念不同,尤其是我們已淪家姬的女孩子,更不能注重這些,有時受主人之命,獻技娛賓時,除了極少的一點掩飾外,根本就不穿衣服,在我們來說,那是很自然的事,並不算為侮辱!”
崔妙人道:“那是對待朋友,可不是對待敵人!”
倚紅猶感幽怨地道:“沒什麼差別,我們的貞操觀是放在精神上的,主人的朋友高興時,可以在舞隊中將我們拉出來,玩弄擁抱,甚至於侍寢,我們也必須遵從,因此我們的貞操只有一份感情,只有一顆心而已,我們的身體是不屬於自己的,我只能擁有一顆完整的心獻給所愛者!”
方梅影忍不住道:“該死!盧滄客如此對你們嗎?”
倚紅搖頭道:“那倒沒有!我們十二歲編為舞姬,在回族的蒙巴王公處過了兩年非人的日子,十四歲贈給盧老。”
崔妙人道:“是啊!你們還是冰清玉潔的女孩子……”
偎翠泣然道:“塞上的女孩子發育較早,十二歲已經成熟了,在漠外的兩年舞姬生活,除了未曾侍寢外,我們已經忘卻身是女兒了,所以儘管盧老爺與江公子都拿我們當人一樣看待,在我們的心裡,卻始終記住我們的身份!”
這番話像針一般地刺著江夢秋的內心,使他自愧孟浪,忍不住義行於色道:“倚紅!偎翠!你們放心好了,我是漢人,不管你們的習俗,我一定把你們當漢家的女孩兒一樣地尊重,今天我對不起你們的地方,我一定要報答你們,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叫你們過以前的日子!”
兩個女孩子目中都閃著感激的光芒,江夢秋已經受不了,再接觸到方梅影充滿神秘的眼神時,他只有低下了頭。
方梅影卻神色一正道:“倚紅!偎翠!盧先生對你們的武功頗為嘉許,因為有他的推介,我對你們也很信任,可是今天看你們被齊鐵山逼迫的情形,我不禁替你們擔心了,假如今天江兄弟制不住他,那又怎麼辦?”
二女對視一眼,方梅影道:“你們必須說老實話,明天就要正面一訪八煞門,我一定要對己方的實力有充分地瞭解,才可以籌思對付之策,如果你們技僅至此……”
倚紅才道:“方大姊放心好了,我們即使不能寄重任,也不會成為累贅,自保的能力是有的!”
方梅影道:“假如今天江兄弟接應遲一步呢?”
倚紅道:“假如他不想殺死我們,則我們可有殺死他的把握,假如他想殺死我們,也只有一命換一命了!”
方梅影哦了一聲道:“東海人魔氣功蓋世,我記得看到你們刺了他一劍,也沒傷到他的皮肉!”
倚紅舉起左手,亮示那五枚細尖的指甲道:“這是我們最後一道防身的利器,是風磨銅裝成的,套在手指上,迫不得已時,以內力射出,那怕對方武功再高也難逃一死!”
方梅影這才一笑道:“我想盧滄客門下侍兒,不會那麼差勁,那就放心了,否則經今夜這一鬧,八煞門中一定提高了警覺,明天伏牛山中一會,實在難以應付了,離天亮還有一個多時辰,大家都養一下精神吧!”
說完她把崔妙人與崔明珠拖走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把倚紅那根赤蛛絲索仍是挑在指尖上帶走了!
床榻已被歐大海戮了幾個洞,被褥也割碎了,自然不能再睡,兩女只有把完好的臥具整理一下,打個地鋪。
倚紅這才道:“請公子安歇吧!”
江夢秋一笑道:“你們呢?”
偎翠道:“如果公子不嫌棄,我們就在旁邊靠一靠,否則我們就坐著養養神也就行了!”
江夢秋道:“剛才我是為誘敵,才唐突你們,被方大姊看見了,實在不好意思,現在可不能再胡鬧了!”
二女臉現怨色,江夢秋忙道:“你們別誤會,我在床上說家有侍女陪寢,那是騙人的。
我父親是個極為方正的人,怎能容我如此胡鬧,但我當著方大姊說的那些話,卻是萬分的真心,我絕不負你們,卻也不唐突你們!”
倚紅低聲道:“婢子們感恩深重,怎敢當唐突二字!”
江夢秋莊容道:“紅娘,翠娘,君子愛人以敬,我不是假道學,但我的敬意是發自內心的,你們一定要諒解我,不管是我爺爺也好,我父親也好,總要見到一位老人家後,確定你們的名分,我才可以視你們為自己人!”
偎翠聽他已改了稱呼,心中十分安慰,激動地道:“公子!我們還敢爭名分嗎?你就把我們當侍兒好了。”
江夢秋搖頭道:“不!我現在把你們當知己的朋友,別的事以後再說,至於剛才的稱呼,也只有關起門來,沒有外人時叫叫表示我的心意,在人前,我還是叫你們的名字,人之相知,貴在知心,不多說了,睡吧!”
二女十分安慰,倚紅道:“還是公子睡呀,我們守到天亮吧,也許還會有事情呢!”
江夢秋一笑道:“即使要有事,也不會有你們的事了,你們要記住一點,剛才之所以能制住東海人魔師徒,就是因為我們先發現了他們,而裝作不知道,如果他們要知道行跡已露,至少不會這麼大意了,因此我無須要你們守值!”
兩個女孩子都有點訕然的感覺,偎翠道:“我們以前自以為很可以過得去了,跟公子一比,才知道差得很遠,我們不敢說為公子守值,只希望能幫公子多休息一點,養足精神,好從事明天的局面!”
江夢秋拖了兩張椅子,往上面一躺道:“我這樣就可以休息了,而且在休息時,我的耳朵還是能管用的,這是我們江家與眾人不同的特殊本事,我從小就接受訓練了,在我耳邊敲一夜的鑼也不會吵到我睡眠,但我在睡覺時也不會漏過一根針落地的聲息,你們真要幫我的忙,倒不如養養精神,明天去應付八煞門,我們的人手太少,每個人以一抵十還不夠分配呢!好好地睡吧,別吵得我心中不安!”
說完這些話,他的眼睛已經閉上,鼻息均勻,好像已進人了靜息的狀態,兩個女子只好歪在地鋪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