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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那是一幅大立軸,用一個大木架子掛着,江夢秋才走到架旁,伸手要取,暗處喧起一聲佛號,跳出四個灰衣老僧,為首一名老憎道:“小施主,本門祖師聖像不容外人冒瀆,請退開一點!”

    聖女看了一眼驚道:“這是天字輩的護門四老,跟天峯是師兄弟,怎麼也被搬了出來了?”

    説着向為首的老僧一拜道:“天垢師兄!你好!”

    老和尚與聖女似是素識,回了她一禮道:“聖女,你與天峯師弟隱居後山多年,怎麼會糾眾來本門吵擾呢?”

    聖女愕然道:“少林發生了什麼事!師兄知不知道?”

    天垢道:“不知道,老衲等也多年不問外務了,前些天才應掌門人之召,出來護持祖師聖容!”

    聖女道:“為什麼要把聖容擺在此地呢?”

    天垢道:“老衲不知!”

    聖女道:“你們什麼都不知道,就糊里糊塗出來了?”

    天垢道:“是的!老衲等職責就是護持聖容,不容任何人冒讀,聖女雖非本門中人,但與本門淵源極深,尚祈千萬思之,不要使老衲等為難!”

    聖女道:“我沒有冒瀆之意,只是因為悟元與魔宮中人勾結,有辱門規,天峯要我代他清理門户,我不想使祖師聖容受沾,才請這位江小友把聖容請過一邊。”

    天垢道:“題外之事,老衲一概不知,只曉得祖師聖容供奉在此,不能任人移動!”

    聖女道:“好!我不動,你們把祖師聖容請開總行吧?”

    天垢道:“老衲等未奉令諭,不敢稍動!”

    方梅影道:“這些老和尚都固執得很,看來無法善了,我們還是動手吧,江兄弟!你別管,上去拿好了。”

    江夢秋道:“一軸書像,何必為此惹麻煩呢?”

    方梅影道:“你不懂,這是吳道子所繪達摩渡江圖,是少林鎮寺之寶,在此像前,掌門人具有絕對權威,不管發出任何指令,都如同祖師親臨,以往是要懲誡失職長老時,才請出此像,他們是用來應付羅前輩的,所以羅前輩才不敢進去,這副圖不移開,羅前輩就無法現身。”

    語畢又朗聲道:“大師,我們受羅前輩之請,懲治少林不法弟子悟元,同時也認為少林目下的行為將使祖師蒙羞,不忍使祖師目睹此一痛心之事,才想請貴祖師暫移一步,請四位大師垂諒!”

    説着朝黎素貞一示眼色,兩人欺身上前,伸手作欲取之狀,四個老僧齊聲大喝,舉掌推來。

    他們是少林前輩長老,個個修為深厚,聯手合擊,聲勢何等驚人,但方梅影有備在先,手掌揚起,用借勁卸勁之法,跟右邊的兩個老僧對了一掌。

    黎素貞則展開了聖宮絕學,羅袖輕飄,柔勁發出,將天垢與另一老僧的掌勁封住,而且還把他們震了回去。

    就利用這剎那間的先機,江夢秋已經以極快的動作取下了畫像捲了起來。

    天垢與天無沒想到一個女子會有如此深厚的功力,欲待搶救,已是不及,而與方梅影對掌的天排天心吃驚更大,因為方梅影用卸勁借力法接下他們一掌時,掌心暗釦了兩枚細針,上面淬過劇毒。

    天禪與天心發現方梅影所用的卸勁掌法,正想以影字訣再度發掌時,毒氣攻心,真氣無法凝聚,怒聲大吼道:“妖女,你竟敢弄此狡獪。”

    方梅影笑笑道:“事非得已,請二位大師見諒,這兒有兩顆解藥,請二位大師快服下去。”

    天禪怒道:“誰要你的解藥?”

    方梅影從江夢秋手中接過畫軸道:“這摩聖容在我手中,我的話你們敢不聽?快服下去。”

    天禪與天心不禁一怔,對望了一眼。

    天垢也大感愕然,輕嘆一聲道:“罷了!二位師弟,祖師聖容在對方手中,二位師弟還是聽她的話,服下解藥吧。”

    天禪與天心只得接過解藥吞下,法亮從殿後轉出來,看見畫軸在方梅影手中,也是一怔道:“四位師長,怎麼把祖師聖容給人搶去了?”

    天垢黯然道:“我們一時不慎,致為所乘。”

    法亮厲聲道:“四位師長職在護容,居然使聖容為敵所乘,你們還有何面目以對本寺千百弟子。”

    天垢道:“是的,我們會自請處分的。”

    説着舉手向額上拍去,準備自碎天靈,方梅影一舉畫軸道:“且慢,現在你們該聽我的。”

    天垢果然又放下了手,法亮道:“聖容雖然被奪,但你們身為少林長老,當知有不受亂命之抉擇。”

    方梅影冷笑道:“法亮,少林的門規我懂得並不比你少,聖容未離少林寺門,不算被奪,因此持有人具有絕對的權限,我的話怎麼算是亂命呢?”

    法亮又是一徵。

    方梅影道:“有職事的弟子,受掌門權符的約束,無職司長老,在寺中素受達摩師祖之約束,這是你們自訂的規矩,因此四位大師,現在該聽我的。”

    天垢無可奈何地道:“法亮師侄,你可聽見了,愚叔等護容失責,理應受處分,但聖容未離寺門,對本門所有無職長老,俱有約束之權,因此目前愚叔等只有聽從約束了,你轉告掌門人,請先設法取回聖容再説吧。”

    法亮哼聲冷笑道:“師叔,你們分明是有心助敵,故意使聖容失落。”

    天垢道:“不管你怎麼説,在聖容未曾回到本寺之前,我們唯持有人是從。”

    法亮冷笑道:“這是你們自找的,為了取回祖師聖容,本門不惜任何犧牲。”

    聖女雙眉一挑道:“法亮,羅漢陣我不是沒見識過,當年憑我一個人,我也闖過去了。”

    法亮冷笑道:“你不妨再試試看!”

    天垢連忙道:“聖女!五十年前,你雖然闖過此陣那是為了天峯師弟的原故,大家不便與你拼命,現在情形可不同了,陣勢一發,非戰至最後一人不止,你總不能對本門弟子下此殺手吧?”

    聖女道:“這能怪我嗎?是你們自己找的。”

    天垢長嘆一聲道:“老衲是為了你們好,這羅漢陣又經重新訓練,威力大增,縱然你們能殺死一部份人,但終久會被困死在陣中,聖女,為了保全實力,也為了少林,你們還是先退出去吧。”

    方梅影道:“大師已經知道少林所生的事故了?”

    天垢道:“從法本法淨兩位師侄被無故囚禁後山時,老衲等已知門中必有變故了,否則剛才也不會讓你們如此容易取走聖容了。”

    方梅影笑道:“我説呢,少林天字輩的長老個個都有一甲子半的修為,我雖然取巧,也無法能夠接下兩位長老合力的一擊的,原來是各位手下留了情。”

    天垢一嘆道:“老衲等雖是心有所私,出手時卻是絕對認真的,因此二位姑娘能接下我們的合力一擊也都是真才實學,為此老衲才放心將聖容交給各位,希望各位能將此容帶出去,福建莆田分院中尚有本寺部份弟子,在天寶師弟主持之下,精修本門絕學,異日發揚本門,全靠那邊了,盼方姑娘能把聖容交到那邊去!”

    方梅影道:“少林本寺當真已為魔宮所把持?”

    天垢道:“天峯師弟只接掌五年,就匆匆地禪位,對以後的接掌人選未能慎重選擇,漸為一批名利之徒把持,變化已久,悟元接掌之後,更是盡力排除異己,老衲等雖有所聞,卻因門規所限無由置喙……”聖女道:“師兄怎麼不早説呢?”

    天垢苦笑道:“早説又告訴誰去?”

    聖女道:“天峯就在後山,對各位師兄並未設禁呀!”

    天垢道:“你們沒有設禁,法廣卻設了禁,不準本寺的人去到後山,悟元接掌之後,施禁更厲,我們都難越雷池一步,根本無法見到你們!”

    聖女一怔道:“這麼説來,他們早就圖謀不軌了?”

    天垢道:“他們究竟在攪些什麼,老衲也無從得知,只是最近十幾年來,一些門下弟子紛紛被逐出可以看出一點端倪,現在少林本寺中,都是他們的勢力了,只是這些三代弟子,都是無知受愚的,因此老衲請聖女手下留情……”聖女看看四周的人潮道:“我們殺得出去嗎?”

    天垢道:“方姑娘手握聖祖遺容,對我們有指使之權,你只要下一道命令,我們四兄弟自當盡力為各位衝開一條路,掩護各位離此!”

    聖女道:“我們要出去並不困難。”

    天垢道:“是的!老衲知道,但請各位不要出手,讓老衲等四人來承當罪名好了。”

    聖女道:“為什麼呢,難道師兄寧當同門相殘之名嗎?”

    天垢道:“是的!因為各位都不是少林的人,如果殺死了本門弟子,悟元就有了藉口,號令莆田分院也與各位為敵了,而少林一派,也將永淪萬劫不復之地了,是以老衲萬祈各位不要出手,由老衲等四人護送各位離寺。”

    聖女對這位和尚的一片苦心十分感動,因此不忍拒絕,躊躇當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方梅影輕輕一嘆道:“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天垢微怔道:“這位女施主,有何見教?”

    方梅影肅容道:“大師志在保全少林,用心良苦,只是大師沒有想到如果整個武林都人了魔宮掌握之中後,少林在莆田一脈,是否能獨善其身呢?”

    天垢怔了一怔,方梅影道:“如果福建分院的主持大師能夠認清敵我,自然對亂命有所不受,如果他們拘於門户的死板約束,則悟元只要憑一紙字諭,仍然可以號令少林弟子,歸附於魔宮之下。”

    天垢道:“這一點他們能分得清的。”

    方梅影笑道:“那就跟我們出不出手沒有關係了。”

    天垢道:“不然,現在悟元並沒有明白表示與魔宮中人有所勾結,對全門弟子們有約束之力。”

    方梅影道:“假如悟元表示了呢?”

    天垢道:“那福建莆田分院就可以正式聲明,脱離嵩山本院的約束,自立門户,以繼正統!”

    方梅影笑笑道:“四位大師是否有把握脱出羅漢大陣的圍困呢?”

    天垢道:“羅漢大陣是少林護門絕學,老油等自天峯師弟接任掌門後,就退出了執事身份,雖然幾十年不與門人接觸,但陣法變化,自建立門户以來就固定不易,老衲等自信還能應付的。”

    方梅影道:“那是因為多年來,少林未有外來的勢力侵人,才能維持本來的面目,悟元既然與魔宮中人勾結,這陣法自然也不是原狀了,大師恐怕未能如意了。”

    天垢道:“老衲不信,少林羅漢大陣創自祖師,博大深奧,誰也無法更動分毫!”

    方梅影一笑道:“大師也許不信,但只要試一下就知道了,目前我們可以暫時不出手,只是出了寺門之後,四位大師也要跟我們一起出去。”

    天垢道:“那是不可能的,老衲等牽制住陣法,才可以使各位安然脱出,絕對無法與各位一起離開。”

    方梅影道:“如果大師等不一起走,我們走了也沒有用,悟元把殺死四位的罪名也扣到我們頭上,莆田分院的弟子,將首先找我們報仇。”

    天垢道:“老衲等自有自保之力。”

    方梅影一嘆道:“大師太相信自己了,我也不必多説,我們就開始闖闖看吧。”

    天垢招呼了天禪天心天無三人,擁着羣俠朝外移動。

    方梅影則把黎素貞與江夢秋二人叫到身邊,低聲囑咐了一陣,才開始配合行動。

    少林的羅漢陣果然威力絕倫,人潮如海,一波又一波地壓將過來,但天垢等四名老僧深明陣式變化,分別擋住了四方的主力,露出了一條空隙,慢慢移到山門外,天垢道:“各位可以出去了!”

    方梅影等人一示眼色,輕易地掠到門外,離開山門幾十丈後,方梅影道:“開始行動!”

    黎素貞與江夢秋立刻分成左右,撲向寺牆,飛身而上,方梅影道:“聖女,我們再回去!”

    聖女道:“已經出來了,何必還回去呢?”

    方梅影道:“如果不把這四個老和尚救出來,我們就要背上黑鍋,而少林一脈也真的斷送了!”

    她衝在最前面,倚紅偎翠二女,一直是跟定她的,忙也緊緊追上,聖女只好再度跟上。

    等她進人寺院內,但見陣勢大變,羅漢大陣的威勢突盛,把四個老和尚緊緊擁成一團。

    方梅影叫道:“大師!現在相信我的話了?”

    天垢等人連回答的餘暇都沒有了,四周的壓力風雨不透,擠得他們連氣都透不過來。

    幸好江夢秋與黎素貞已經兩側切人,劍影翻飛、因使陣中的人要分出一部份來應計他們,方梅影率着紅翠二女也加了進去,但這個陣勢變化無窮,她們立刻被圈人了重圍,聖女輕叱一聲,只好也加入了。

    羅漢陣突然被這些高手沖人,稍見雜亂,但他們居然還能撐得住,江夢秋心存仁慈,不願大事殺戮,所以他落地之後,僅能分散一點壓力,無濟於大局。

    倒是黎素貞,受了方梅影的囑咐,出手絕不留情,勁力聚足,因為她身着避刃的天孫錦寶衣,手中又是一枝寶劍,戰來更是勇猛,鋒鋭過處,手臂粗細的小磨一般的鋼杖應鋒而折血肉橫飛,慘叫之聲不絕。

    她是第一個殺到中心的,天垢等四僧已有兩名倒地不起,只有天垢與天心還在勉強支持着。

    黎素貞進來後,他們的危機才得解除。

    方梅影也是狠起心來,她的輕功卓越,出手更是不留情,而且囊中的法寶都搬了出來,淬毒暗器,蝕骨藥粉,抓到什麼是什麼,當者披靡,聖女跟在後面接應,雖然沒傷什麼人,卻也染了一身血。

    當她們也到中心時,方梅影才道:“大師!現在你相信我的話了吧,悟元搬出這個陣勢來,不是對付我們,而是把殺死四老的罪過扣到我們頭上,好讓莆田分院的人找我們拼命。”

    聖女跟着一嘆道:“師兄!時間改變了很多事,這個陣當年我也闖過,卻完全不是這個模樣!”

    天垢嘆道:“奇怪了,陣勢變化並沒有多大改變,何以威力加強了不知多少倍?”

    方梅影道:“那沒有什麼奇怪,陣式未變,只是佈陣的人不同了。”

    天垢道:“他們都是少林弟子,沒什麼不同。”

    方梅影道:“大師看清楚,這些弟子的年齡可有超過卅歲的,可曾有一個受過戒的?”

    天垢一怔道:“這個老油倒沒有注意。”

    方梅影道:“我卻注意到了,他們都是卅上下的年輕人,沒有一個受過戒的,這是最近幾年內新起的一批人,一批殺手,羅漢陣為佛門之學,原以困敵為主,不尚殺戮,可是這些人個個都是凶神惡煞,哪有一點佛門氣質,而且他們在少林本門的招式中,另藏殺手,另外兩位大師,就是死在他們的殺手之下的。”

    天垢愕然道:“這個老衲沒有看出來。”

    方梅影道:“羅漢陣中以羅漢杖為主,手持戒刀的都擔任外圈的護陣堵缺工作,四位被困陣心,接受的都是持杖的主力弟子攻擊,可是這兩位大師身上所受的都是刀傷,大師對此作何解釋呢?”

    天垢整個地怔住了,半天説不出一句話來,天心一嘆道:“方女俠,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方梅影道:“我闖蕩江湖久了,對殺人的事比誰都瞭解,我一看他們心目中個個暗藏殺機,就知道他們的用心了。”

    天垢忽然道:“方女俠,老衲在對敵之際,根本就沒有見到劍刃之物,這些兵刃是從那兒冒出來的?”

    方梅影一笑,拾起一枝遺下的禪杖,稍加撥弄,但聞骼然輕響,由杖端很快的突出一縷寒芒,但又很快地縮了回去,鋒芒長約尺許,一看就知道是利器。

    天垢嘆道:“那兩位師弟練的是鐵布衫氣功,避杖不避刃,見到禪杖擊來,在萬無可避之際,自然會鼓氣硬挨一下,哪知就送了性命,他們實在死得太冤枉了。”

    方梅影冷笑道:“如果我們不回來,四位大師無一幸保,而福建莆田少林弟子,死得更冤枉呢。”

    天垢一怔道:“這是怎麼説呢?”

    方梅影道:“四位大師死於羅漢陣中,卻全都帶有刃傷,我們説四位是死於自己人之手,分院的弟子會相信嗎?這筆帳自然就記到我們頭上。”

    天垢滿頭冷汗。

    方梅影道:“剛才我勸四位一起離開,大師執意不肯,假如我的不回來,那後果又待如何?我們縱能體念大師之心,保全少林一脈,但總也不能引頸就戮吧,你們少林的人固執是出了名的,要憑空口白話去説服他們,實在很不容易。”

    天垢滿臉愧色道:“老衲愚昧……”方梅影一指四周道:“此地已為魔宮爪牙所窩據,大師已無可戀眷,應該可以離開了吧。”

    天垢痛苦地道:“數百年古剎蒙塵,後世弟子,有何面目去見祖師在天之靈,何時寺中尚有幾個弟子是忠於本門的,老衲怎能捨棄他們呢?”

    方梅影道:“大師捨不得這幾個人,就要捨棄福建莆田分院的數百弟子了。”

    天垢道:“不會的,天心師弟可以隨各位前去。”

    方梅影道:“我們不去,要大師自己去。”

    天垢急了道:“聖女,請念在天峯師弟的關係,無論如何請答應將祖師聖容送到分院去。”

    聖女道:“目前魔宮開典在即,我們都分不開身。”

    天垢道:“這個老衲知道,但魔宮所發的柬帖,聖女並未接受,自然可以不去。”

    方梅影冷笑道:“我們都沒帖子,都可以不去,但降魔之責,是吾人天職,人人都有份的,如果不是為了道義所驅,少林的存亡與我們又有什麼相干,門户到了危急所繫的關頭,大師還是存着這種想法。”

    天垢低下了頭,聖女低聲道:“師兄,你跟我們一起出去後,與天垢冷哼道:“我們是為師祖聖容所拘。”

    法亮道:“弟子是為寺規所拘,同樣身不由己。”

    天垢怒道:“放屁,掌門人如有失德之處,你們長老有權罷免他,請出鎮寺法杖制裁他。”

    法亮笑笑道:“不錯,可是弟子們認為掌門人並無失職之處,就該全力支持了。”

    方梅影笑道:“上人不必多費精神了,魔宮滲透的手段無孔不入,悟元既被選任為掌門人,心性自然不會太壞,可能就是這些人先被魔宮中人收買過去,進一步挾制掌門人,慢慢排除異己,控制全局。”

    天垢長嘆無語,法亮笑道:“師叔,其實弟子等也是為了保全門户,才作此應變之權宜,乾坤教中人才之眾技藝之高,實力之厚,簡直無與倫比,少林如果不服他們合作,無異自取滅亡。”

    天垢嗔目怒道:“胡説,少林領袖武林數百年,一直為武林衞道中堅,幾時向邪魔歪道屈膝過?”

    法亮一笑道:“師叔沒見過魔宮中的武學,自然不知道,弟子卻是親歷的,以少林的那點技藝與魔宮相比,直如螢火與明月……”

    方梅影冷笑道:“你到過魔宮,我們也到過魔宮,而且只有幾個人,就把魔宮鬧得天翻地覆。”

    花花僧在旁哈哈大笑道:“方梅影,那是教主不願施展實力,才讓你們先高興一陣,等開典之日你再試試看。”

    方梅影哼了一聲道:“侯浪萍所謂實力,不過是仗着你們十大天魔撐腰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

    花花僧道:“教主是我們合力栽培的,不過後來有人接過手去,我們只是跟着捧捧場而已。”

    方梅影微笑道:“這點我們早就知道了。”

    花花僧道:“你永遠也想不到的。”

    方梅影道:“你別以為這是個秘密,你們所謂的靠山,不過是西天小雷音寺中的一些魔子魔孫而已。”

    花花僧不禁一怔道:“你怎麼會知道的?”

    方梅影哈哈一笑道:“我當然知道,魔教在百年前就想立足中原結果被我家老祖宗趕了回去,因此你們這些魔子魔孫的底細,我方梅影會不清楚嗎?”

    不空和尚失聲道:“你是遁世遺叟的後人?”

    方梅影點點頭道:“不錯,因此你們也該明白,百年之約雖滿,遁世武學卻沒有失傳,我們早已有了充分準備,魔教要想重圍中原,仍然是一個夢想而已。”

    不空和尚冷笑道:“事過百年,魔教武學已今非昔比,不見得比遁世武學差了。”

    方梅影道:“那是你們的想法,我的老祖宗思想更為高超,他早就把遁世七十二種絕學分給了很多武林世家,叫他們專心攻研,在這百年之中,經過多少人的苦心鑽研,成就比百年前也不知高出多少倍。”

    不空和尚道:“可是魔宮絕學集中在一人之身,你們總不能將所有的人都集中起來吧?”

    方梅影道:“那不必,只要你們展示那一種功夫,自然就有人以專門剋制的功夫來對付,絕對不叫你們討了好去。”

    不空和尚笑笑道:“那恐怕來不及了。”

    方梅影道:“無所謂來不及來得及,那是碰運氣的事層為我們出戰的代表擅長那些武功,你們一無所知,等你們一出手露了底細,剛好遇上了剋星,就沒有機會施展下一種了,侯浪萍的運氣不會每一次都那麼好的。”

    不空和尚道:“假如碰得不對,就是你們的人遭殃了。”

    方梅影笑道:“也許有這種可能,只是我們的人多,總會有一個碰對了的,只要有一個就夠了。”

    不空和尚笑道:“你打的是如意算盤,但侯浪萍也不是傻瓜,他雖然一個人總其成,卻也有許多人專攻魔教中各類絕學的,他可以派別的人先出來試探。”

    方梅影道:“那是一定的,所以我們要設法剪除他的黨羽,少一個好一個,等到他孤立無援時,就只好自己出手了,魔宮中派你們兩個人出來,實為不智之舉。”

    不空和尚哈哈大笑道:“你是想把佛爺留下?”

    方梅影臉色一沉道:“我既然説出我們的佈署,當然就沒有讓你們回去通風報信的意思,你們還是認了吧。”

    花花僧笑道:“佛爺不相信憑你們這幾個人就能把佛爺們留下,倒是你們要先走一步了。”

    方梅影微微一笑道:“光靠嘴巴吹是不行的,你們十大天魔昔年已是羅前輩劍下游魂,今天則是劍下冤魂了。”

    花花僧怒極大吼,手舞蠻刀直劈過來,黎素貞揮劍格開了,花花僧叫道:“小丫頭,你究竟是誰?”

    黎素貞笑道:“我也到過魔宮,你怎會不認識?”

    花花僧道:“佛爺知道你不是丐幫的門下。”

    黎素貞此刻是以秋海棠的面目出現,聞言冷笑道:“笑話,本姑娘不是丐幫門下,又是什麼人呢?”

    花花僧:“佛爺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但知道你不是丐幫的秋海棠,丐幫的前任掌門人司空湛被魔官拘留了三四年,對你們丐幫的底細,佛爺太清楚了,秋海棠只是一名六結執事門人,不可能有這麼深的功力。”

    黎素貞一笑道:“授藝在師門,修為在自身,丐幫掌門只是一幫之主,重德而不重技,因此掌門幫主不一定就是武功最高,你們魔宮的滲透手段無孔不人,就是丐幫鑽不進去,所以你們的瞭解還不夠。”

    不空和尚道:“別跟她廢話,再試她幾招就知道了。”

    方梅影笑道:“説這話就見得淺薄,丐幫的武功本來就是各自成家,除了掌門人以那一套打狗棒法是一脈單傳外,根本就沒有一套死的武功,一個個都是帶藝人門,所以丐幫的武功最雜,人才也最多。”

    花花僧早已不耐煩了,先前他們與兩個少林僧人合戰江夢秋,為了掩飾身份,沒有拿出真功夫來,黎素貞來接手,一口就叫出了他的名號,指出他是十大天魔中的魔僧,他當然就不必掩飾了,所以剛才的一刀是全力而發,居然為黎素貞架住了,他感到大失體面,因此大吼一聲,橫刀劈出,居然又被黎素貞架住了。

    接着兩招未能奏效,花花僧看出黎素貞手中使用的是軟劍,本身具有柔韌的彈性能化解對方的勁力,知道憑內力是無法勝過這女子,立刻將刀勢一變,改走陰柔刁鑽的路子,同時口中哇哇叫吼,似歌而非歌的,那是魔教中的摧心嘯,是以音響擾敵心神的另一種邪功。

    黎素貞的神情開始凝重了,她一面要分神抵制魔音,一面要注意應戰,不過她還是能應付得了。

    不空和尚見花花增久戰不下,覺得大失顏面,他們是接應羅天峯離山的消息後,特地前來協助應變,因為羅天峯出走後,他守山的少林弟子都將歸人守中,問題必起,而少林是魔宮控制最徹底的一個門户,在武林中又有極大的影響力,魔宮非常重視。

    他們來到少林,自然是倍受尊崇,可是今天連丐幫的一個女化子都收拾不下,對魔宮的威信打擊太大了。

    這些邪魔外道,從來就不講究什麼武德規矩,不空和尚一拉刀,也有上前助陣之意。

    方梅影忙道:“聖女,恐怕要你出手了。”

    聖女還沒有出手,天垢卻一擺雙手,飄身上前,接住了不空和尚對拼開來,這位少林高僧對門下弟子時,還有點顧忌,不肯全力出手,在對不空和尚時,卻沒有顧忌了,他練的是外陽剛功夫,一套伏虎拳,虎虎生風,勁力十足,居然能迎上不空和尚的緬刀毫無遜色,打得很熱鬧。

    方梅影見江夢秋獨戰少林兩個僧人,仍是不分上下,知道他不肯把所學泄出來,嬌笑一聲飄身切人,素手輕揚,就接下了一個僧人。

    她事先已經問過天心,知道這兩個僧人都是法字輩的長老,與法亮同輩,顯然也是早為魔宮所網羅去了。

    因此方梅影對這些欺師背祖的無恥之徒也最為痛恨,出手毫不留情,她向以身法迅速、出手詭異而見稱,飄身過去,接住法廣,屈指如鈎,就取向對方的雙目,法廣迫不得已,舉掌外封,指甲戳在掌心上,方梅影飄退後,冷冷地道:“你準備後事吧!”

    法廣怔了一怔,知道此女一身是毒,出手陰損,早有防備,剛才以掌封指,早已運氣以抗,縱使她指上藏有什麼毒器,也不會受到太大的傷害。

    但他看見方梅影説得如此肯定,心中不禁動搖,連忙低頭去看掌心,也發現不出什麼異常症狀,抬起頭來,張口正待發問,誰知他的口才張,一縷寒風,悄無聲息地射了過來,再也沒想到對方來的是這一手絕活了。

    但等發現已經來不及了,他只吼得一聲,身子往前一撲倒了下來。

    方梅影冷冷一笑道:“我方梅影説的話從不打折扣,江兄弟,這一個也讓我來打發吧!”

    身形又轉向法象,法象見師兄只一個照面就死在方梅影之手,心存畏懼,轉過禪杖,橫胸護身,慢慢向後退去。

    但只退了幾步,就被法亮從後面擋住了,沉聲道:“法象師弟,你身為本寺長老,當着這麼多弟子之面,臨陣脱逃,似乎太有損本寺的盛名了吧?”

    法象道:“此女心狠手辣,詭異莫測,小弟不屑為敵,師兄如果認為不當,為何自己不去對付她?”

    法亮冷笑道:“愚兄身任監寺之職,必要時自會出手的,此刻愚兄命令你再上去!”

    法象頓了一頓才道:“師兄,與乾坤教妥協是你一手促成的,小弟等支持師兄,只是想圖一時之安,卻不想這麼不明不白地送死!”

    法亮一沉臉道:“你連命令都不聽了?”

    法象抗聲道:“什麼命令,如果是乾坤教的命令,少林還沒有納入乾坤教之下,誰也無權發令,如果師兄是以少林門規發令,則師兄自己欺師犯上,更無權命令哪一個!”

    法亮怒道:“這是你説的!”

    法象橫下心道:“不錯!是我説的,先前聽你説得天花亂墜,以為乾坤教有多了不起,現在看看也不過如此,小弟不準備再受愚了。”

    法亮道:“你想怎麼樣?”

    法象道:“小弟寧可到莆田分院去領受門規制裁,也不再跟你們同流合污了!門下的弟子有願意跟我走的,就站到這邊來,我帶你們上福建去,任何罪過,我一肩承擔,你們仍然可以成為少林名正言順的弟子。”

    這一喊,居然吸取了大半的人,羅漢陣中剩餘的三百名弟子,竟有兩百多站了過來。

    這個變化太出法亮意料之夕卜法亮怔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天心見局勢一變認為事尚可為,連忙道:“法象師侄,你既然迷途知返,老衲當為你力保減輕你的罪過,你也不必到福建去了,率領弟子擒殺叛徒,清理門户!”

    法象一躬身道:“弟子遵命,大家上!”

    他一揮禪杖,正準備圖上去,忽而後殿傳出一聲暴喝:“不準動手!”

    聲如洪鐘,卻是發自羅天峯之口,跟着走出兩個人,前面是重頭喪氣的少林現在掌門人悟元,旁邊是羅天峯,後面跟着兩個人,正是被禁的法本與法淨。

    這四人出來後,悟元手舉少林掌門信符碧玉如意,嘶啞地道:“少林弟子放下兵器,不得同室操戈。”

    法象這邊的人都放下了兵器,法亮那邊的百餘名弟子也都放下了兵器,只有法亮愕然地道:“掌門人你……”悟元低下頭,沉痛地道:“法亮師叔,弟子蒙師祖慈悲,已準削除了掌門之職,目下是待罪之身。”

    法亮一怔道:“什麼?他已經不是少林門中的長老了,憑什麼罷黜你的掌門身份?”

    羅天峯沉聲道:“法亮,你聽清楚,我沒有罷黜他,是他自己請求削除職司的。”

    法亮大叫道:“那怎麼可以?”

    羅天峯道:“怎麼不可以,本門掌門人地位雖然尊崇,但如果犯了過錯,多半是引咎自辭所司再請求懲誡。”

    法亮連忙問道:“掌門人,你是自願請辭的嗎?”

    悟元點點頭道:“是的,弟子失德,乃引咎而求退。”

    法亮大感意外地道:“為什麼?”

    悟無痛苦地道:“弟子自接任以來,只因為一念之差,私啓藏經樓,修習了遁世秘學,被師叔拿住了把柄,以此要挾,與魔宮中人暗通聲氣,乃使靈山蒙羞,貽禍寺門,內心痛苦,無時或已,早就想一死以謝了,只是因為禍患已深,我死了之後,大權落人師叔之手,本寺更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境,永無出頭之日,因此才面顏偷生,等待一個適當的機會,期能扶大廈之將傾,稍贖罪愆。”

    法亮呆了一呆才冷笑道:“你認為現在時機已到嗎?”

    悟元肅然道:“我不知道,但我不能再糊塗下去了。”

    法亮道:“你現在後悔已經太遲了,乾坤教開典在即,你以為靠這些人就能跟乾坤教抗衡嗎?”

    悟元道:“也許是稍晚了一點,但還不太遲,因為本門還沒有正式納人乾坤教的管轄之下。”

    法亮冷笑道:“能夠納入乾坤教轄下還是運氣的,否則等乾坤教開典之後,連一塊瓦都無法保全了,乾坤教的勢力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悟元莊容道:“不錯,我很清楚,少林的力量跟乾坤教相較可以説是微不足道,一旦戰起,很可能會全數喪身,片瓦不存,但少林數百年盛譽卻保存了,至少我們保全了中原武林道的氣節,沒有在威脅之下屈膝。”

    法亮道:“這是你的決定?”

    悟元道:“不是我的決定,而是少林全體門人的決定。”

    法亮道:“胡説,我也是少林門人,我可沒同意。”

    悟元道:“你不是,十年前你已經成了魔宮的爪牙,不再是少林的門人了。”

    法亮冷笑道:“説得好,你以為臨陣反戈,他們就會原諒你了嗎?”

    悟元道:“我不祈求原諒,我知道自己的罪過萬死莫贖,但我卻不能把少林在我手上斷送掉。”

    法亮道:“你已經斷送了從你接受我的要挾之日開始,你已經把少林送掉了,你身為掌門人,居然行止有虧受人威脅,怎麼能掌理好門户。”

    悟元又慚愧地低下了頭。

    方梅影道:“掌門人,請恕我多嘴,您以一代掌門之尊,掌理少林門派,縱有強敵,也用不着你親身臨敵,你實在無須私啓密藏的必要呀。”

    悟元仍然低頭不開口。

    法亮卻冷笑道:“悟元,説呀,告訴他們你為了什麼呀。”

    悟元抬起頭來,目中流露憤怒的光,把他的羞慚都驅走了,沉聲道:“説就説,這本來就是你們一手安排好的陰謀,我既然把一切都豁開了還怕什麼。”

    語畢轉身向羅天峯一合什道:“師祖,弟子是十九歲才人門的弟子原為俗家子弟,因為一件事情的挫折,才灰心塵俗,立志剃度皈依吾佛。”

    方梅影道:“那一定是感情上的打擊。”

    眾人都是一怔。

    悟元卻點頭道:“是的,我有個表妹,從小就在一起,兩情融洽,互訂終身,雙方的長輩也都同意了,可是在我十八歲那年,入寺精修的那時候,我表妹居然跟一個江湖人私奔了。”

    方梅影道:“那個江湖人是誰?”

    悟元道:“天台游龍上官子。”

    方梅影道:“難怪了,三十年前的風流美劍客,風度翩翩,一表人才,難怪令表妹會變心。”

    悟元一嘆道:“上官子的一切都比我強,我並不埋怨表妹的變心,只是感到灰心於世事而已。”

    方梅影道:“上任掌門人法禪上人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故,挑選大師為衣缽繼承人。”

    悟元道:“是的,上官子是先師的俗家胞弟,他老人家為了對我存有一份歉意,對我特別關注,遺命傳我以衣體,雖有補償之意,卻也沒有偏私,因為我絕情向佛,用功甚勤,在同輩師兄弟中,算是最出類拔萃的一個。”

    方梅影道:“這一點勿庸置疑,少林門規之嚴,也是向為武林所稱道,只是上官子的名聲並不好,令表妹跟了他之後,一定會吃虧的。”

    悟元道:“上官子拐走了我的表妹,也怕先師責怪他,遠走邊荒,直到十年前,來了個年輕人,自稱上官平,是上官子與表妹所生的兒子,他説上官子迷戀一個叫黑鳳凰的女子,拋棄了我的表妹,而且黑鳳凰還殺了我的表妹,上官平説他是奉母命來求我替她報仇。””

    方梅影道:“這的確是個難題,掌門人以一門之掌,怎麼涉身於私仇呢,還有,這黑鳳凰是誰呢?”

    悟元道:“黑鳳凰就是我的表妹,她在邊荒時,怨恨上官子用情不專,殺了上官子倒是事實,而且事後已投入了魔宮中的飄香玉魔黎天真門下。”

    方梅影一怔道:“這是怎麼説的呢?”

    悟元道:“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當時上官平只説黑鳳凰是黎天真的門下,技藝高強,無論如何要請我幫助他完成復仇之舉,上官平是法亮私自帶來的。”

    方梅影笑道:“我明白了,私啓密室也是法亮給你出的主意了?”

    悟元道:“是的,他説黎天真為十大天魔之首,只有天峯師租的遁世絕學才可以勝過她,但這種事絕不能求得師祖的同意,他就勸我把遁世秘發拿出來,抄錄一份副本交給上官平,叫他去自己練技復母仇。”

    羅天峯嘆道:“你太糊塗了,難道你不知道此舉的後果嗎?

    遁世武學並不是本門所有。”

    悟元道:“上官平為報殺母之仇,並無不當之處,何況對方既為魔女門下,遁世武學原為蕩魔之用,而且不是本門的功夫,弟子這麼做也不算是有違祖師門規。”

    方梅影笑道:“不錯,少林門規力誡武學傳授外人,先祖的遁世武學卻沒有這種規定,少林把它們看得這麼重,只是貴門主事者自行的決定而已。”

    悟元道:“法亮也是這麼説,所以我才動了心,把遁世秘笈抄錄了一份,給了上官平,過了一年,忽而有人手持遁世陽符,前來索取秘笈,這時法亮才出來説出黑鳳凰就是我的表妹,以前的話都是騙我的,叫我只交出十項秘笈,留下了五項不交,否則就要宣佈我為隱私而違背祖師,將武功泄漏給魔宮的事。”,

    方海影道:“這時你知道他的真面目了?”

    悟元道:“是的,但我已經無力自拔了,只好聽他的擺佈,因為這件事公諸武林,不只是幾個人的罪過,也將是整個少林的羞辱,遁世老人留傳給少林的祛魔武學,竟由少林用以資敵,少林的顏面何存。”

    羅天峯不禁一嘆,因為這件事實在怪不得悟元,這個消息實是不能流傳出去的,換了他自己處在這個立場,也只有接受對方的要挾了。

    悟元黯然道:“這個事件之後,法亮又安排了一個機會,讓我見到了我的表妹也就是黑鳳凰,我盛怒之下,出手就找她拼命,哪知她的武功已高得令我不敢想像,幾個照面,就被她制住了,這時我才知道魔勢之囂張,實非武林所能敵,進一步更為他們所控制了。”

    羅天峯嘆道:“孽障你這麼做,無異是養虎貽患,少林更將陷溺得深了。”

    悟元道:“弟子自知罪孽深重,但為了保全少林一派,特地將師叔祖調遣到福建莆田主持少林分院,陸陸續續將本門精華人選,一一都送到那邊去,由他們引進私黨在此地橫行,就以今天為例,弟子請出祖師聖容,也是想將聖容送到福建去,在那邊另開新局,剩下這個空殼子給他們,這是弟子唯一能做的贖罪之舉了。”

    羅天峯嘆道:“也難怪,虧得你有這份心,否則少林更不堪設想,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悟元道:“師祖如果早知道了,還能在後谷靜修嗎?以魔宮勢力之強,師祖與聖女一定難逃他們的毒手,所以弟子全力隱瞞此事,同時也讓魔宮知道師祖已無意世事,不會再出山,使他們放鬆了戒心,弟子是早準備有了強力外援時,才稟告師祖,以配合行動。”

    羅天峯道:“難怪上次我請求還俗時,你一口答應了,那時你為什麼不説呢?”

    悟元道:“那時魔宮中人正在緊鑼密鼓,準備乾坤教開典事宜,寺中全是他們的人,弟子如果説了,他們絕不會放師祖離去的。”

    羅天峯道:“你不説他們就會放了我嗎?”

    悟元道:“是的,弟子告訴法亮説,少林目前不宜有內變,叫他另行設法在外面對付師祖,弟子想以師祖與聖女之能,他們除非傾巢而出,很難奈何二位老人家,只是沒想到師祖這麼快就回來了。”

    羅天峯冷笑道:“魔宮卻想到了,我離開之後,詢知遁世秘笈之事,必然會回來的,你連這點思慮都沒有店麼能夠領袖弟子而主持門户呢?”

    悟元低下了頭,天心上人卻一嘆道:“師弟,少林傳統在德,而少林處事向以誠信慈厚為旨,這倒怪不得他。”

    羅天峯也嘆道:“君子可以欺其方,唯其如此,少林之內,才會充斥宵小,魑魅當道,今後我們應改一改了。”

    語畢忽又沉聲道:“法亮,你是潛伏本門,專為滲透而來的了,你真沉得住氣呀,居然潛藏了幾十年才露面。”

    法亮一笑道:“羅師叔畢竟不錯,弟子直接受命於西天小雷音寺在少林為魔教紮根,天拿星主教未忘百年之約,在四十年前就開始佈署,八大門派中,每一家都有修羅門人滲透,而且差不多全都已掌握到了實權。”

    羅天峯道:“只是你得意得太早一點。”

    法亮道:“不算早,少林事機雖泄,但乾坤教勢力已壯,大局底定,開火之後,萬方拱服,少林仍將歸順。”

    羅天峯道:“你還是在做夢,你太相信魔教的實力了,卻不知少林佛法之深,這些弟子是你在少林一手培植起來的,可是你是否能指揮他們呢?”

    法亮笑笑道:“我並沒有以魔教的身份去指揮他們,乾坤教為萬教之宗,卻不想併吞各教,因此我讓這些弟子還是以少林為根本,目前他們雖然不聽我的,但等我承繼少林大統時,他們就會聽了。”

    羅天峯道:“説得好,問題是你憑什麼繼少林大統?”

    法亮道:“就憑我這一雙肉掌,以及小雷音寺的魔宮絕學,堂而皇之地把權杖取過來。”

    羅天峯道:“就憑你?”

    法亮神情突轉狂傲道:“不錯,本來我不必出頭的,繼續讓悟元主理大局,我只要在後面操縱就行,現在既然有了這個變故,少不得要我自己來了。”

    他神態威猛地跨前兩步,厲聲道:“兩使者,手下加把勁,先把兩個小的放平下來。”

    花花僧與不空和尚力搏黎素貞與江夢秋,雖然沒落下風,始終也沒佔到便宜,被法亮一催,心神一慌花花僧反而捱了黎素貞一劍,刺傷了胳臂。

    法亮不禁怒道:“花花僧,你這魔僧是怎麼混的,連丐幫的一個女子都制不了。”

    他的地位顯然在二魔之上,花花僧苦着臉道:“特使,這女子絕非丐幫中人,難纏得很。”

    法亮冷冷地道:“不管她是什麼人,以修為而言,總不會高過你吧,本座限你十招之內斃敵致果,否則以魔教通敵叛教之條論處,立受魔火煉神之懲誡。”

    花花僧急道:“特使,卑座説的是實情,此女年事雖輕,卻練就了陰柔化勁玄功,卑座攻出去的勁道完全沒有用,十招之內,萬難得手。”

    法亮冷哼一聲道:“本座言出成令,以你近年來的修為,連一個女孩都奈何不了,分明存心通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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