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輛八大胡同的花車,車燈上還寫著姑娘的花名,而八大胡同的姑娘們在街上碰到了熟人,下來打一聲招呼是很有面子的事,所以這妹妹倆夾持著龍行雨往車上拖,街上的人都投以羨慕的神色,微笑地望著他。
龍行雨卻很沉著地道:“二位姑娘是何時進京的?”
梅冰道:“來了兩天了,龍爺,我們知道你在南昌有耳目,所以在我們動身後才放出消息,讓你以為我們還在路上。
其實我們早就到了。”
龍行雨一笑道:“高明!高明!我知道各位會來,卻沒想到來得這麼快,可是你們來到之後,應該先知會高總監一聲,否則引起誤會就不好了,他那個人是很計較這些的,而京師是他的轄區。”
梅冰道:“龍爺!你別抬出高人鳳來壓人,家父親自來了,等著跟他算帳呢?
“府宗來了?在那裡?”
“我們這就帶你去看他。
龍行雨用手撐住車門道:“府宗邀見,龍某不敢奉召,彼此不相隸屬,被高總監知道了不好,二位不妨歸告令尊,就說我會知會高總監一聲。在侍郎府恭候。”
“什麼?你敢說不去。”
“我本來就不該去,雖然他是府宗,但京師卻是高總監負責,令尊也該先來拜會才是!”
“龍行雨,你別給臉不要臉,我爹先請過去談一談,已經給足夠面子了。”
“龍某是京師副總監,論規矩,只有行容拜坐容,那有我先去看他的道理。”
梅冷這才道:“龍行雨,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龍某沒有志,只伯二位才忘了,你們每次不遵守令諭,私自來京,已經受到幾次懲戒了,怎麼還是不當回事,這次幸虧是先碰到我,大家還有幾次見面之情,若是碰上了高總監,他會當面給你們難堪的。”
梅冷道:“龍行雨,我們是不願意太得罪彭連虎,所以才客氣地請你去談談,你別給臉個要臉。”
龍行雨沉聲道:“林光也是我師兄,你們對討他的時候,怎麼一點都不客氣?”
“那是因為他太囂張了,以為拉攏了一個高人鳳,可以和天府分庭抗禮了,所以我們才殺掉了他。”
龍行雨道:“殺掉了一個林光,天府材出的代價更大,出動了十幾個人,一個也沒回去,天府丟的人更大。”
梅冷道:“你是決心站在高人鳳那邊了?”
“我本來就是在這邊的,在京師,我是副總監,高人鳳對我客客氣氣,凡事參與相商,稱們天府能給我什麼?在京師,還要聽費楚天的,隨便來個人,就對我指使氣頤的,我連個奴才都不如。”
梅冷道:“以前是不知道龍兄大才,乃至多有委曲,現在家父對龍兄十分器重,除了高人鳳後,京師地區,將會交給龍兄完全負責。”
“這個龍某不敢高攀,我這尊土地太小了,在天府的大廟中,我只落得一個看門的地位,天府不管對我多重視,也不會比我現在更自在。”
梅冷道:“龍兄,你也要算算自己的斤兩,憑你的那點本事,在天府中能捱到老幾?”
“我不必捱到老幾,但是我知道,在天府中以前高高在上的人,我們也宰了好幾個。”
梅冰臉色一沉道:“龍行雨,說好聽的,我們是來請你,說不好聽的,是命令你去。”
“龍某不是天府下屬,不必接受府宗的命令。”
“你再說一聲不去,我們就拼著得罪彭連虎也要對你不客氣了,府宗有令,帶不走活人,就帶屍體回去。”
龍行雨冷笑道:“龍某就是跟你們去了,也是變成了屍體叫人抬回來,龍某不做那種傻事。”
梅冷把腰上的匕首刺緊一點道:“龍行雨,你不識抬舉,我就只好抬著你去了,這把匕首是淬毒的,見血封喉,我只要往前一送,你就完了。”
刀尖觸肌生痛,龍行雨知道這不但是兩柄毒匕,還是兩枝利刃,他練的那點氣功恐怕挺不住!
也就在這個時候,街上又來了一輛車子,車沒停,他們也沒有注意,因為街上的行人本就很多,車輛來往也不少,他們把車子停在路旁,也沒礙著路。
那知道那輛車子竟由後面伸出支鉤子,鉤住了這輛車子,帶得往前一動。
有這一動就夠了,龍行雨的一條腿踏上車板,手也攀在車門上,是打算上車的,那兩枝匕首也稍離他寸許,車子一動,距離更遠了,龍行雨及時踢出一腳,把身旁的梅冷和梅冰踢了出去。
兩個女子一滾身起來,要追上來狙擊,前面那輛車子上飛也似的飄下兩個人,一人一個,接住了梅氏姊妹,正是高人鳳和賈若鳳,高人鳳迎向梅冷,一下子就握住她執刀的手,笑道:“龍兄真好興子,在大街上陪著兩位姑娘聊了半天,走!
走!我們還有事兒要辦。”
梅冷掙扎欲脫,高人民手指上一加勁,只聽得骨頭勒勒的聲響,他競運用內勁,把她的指骨全捏碎了。賈若鳳握了梅冰,她卻更狠,反手一送,那枝匕首竟然反扎進了梅冰的腰間,她笑笑道:“梅姑娘,別緊張,雖說這匕首上淬了毒,能見血封喉,但是我那兒有解藥,你乖乖的不動,我可以保證你不死,你要自己不想活,不妨掙掙看,只要血見了光,神仙也救不了你。”
她挾了梅冰就往自己的車上走。
梅冷痛礙眼淚都流了出來,但她忍住了沒叫出聲,只是咬牙道:“高人鳳,你好狠。”
高人鳳微笑道:“我就是不夠狠,否則我當場就宰了你,你們私自來京,不來報到,我已經知會在先,就是宰了你,諒誰也不會怎麼樣!
梅冷怒聲道:“你神氣好了,我爹不會饒了你的。”
‘冷尊從來也沒想饒過我,他三番兩次地派人找過我不少麻煩了,不知是什麼意思,我要找他談談。”
龍行雨道:“高兄,有機會的,梅府宗已經來了。”
“已經來了,在什麼地方,為什麼不先著人知會一聲,我不該說他要來報到,但禮貌上他也該通知一聲呀!”
龍行雨冷笑道:“人家是來要我們命的,怎麼會先行通知呢?”
高人鳳一笑道:“我知道梅府宗對我們誤會很深,這樣子很不好,意氣用事,徒增枝節,與大局無補,梅府宗該不是如此不知識的人吧!我們要找他談談。”
說著又對那趕車的車把式道:“兩位姑娘被我們接到侍郎府去了,你回去告訴一聲,叫梅老婆子自己來接。”
那個車把式一瞪眼道:“你說什麼?”
高人鳳道:“你趕的是八大胡同留春院的車子,那兒的老鴇子不是梅婆子嗎?你回去說-聲,兩位姑娘被我們帶到馬侍郎府去了,叫她自己來接回去,這個賞給你。”
他彈出一點銀光,車把式伸手欲接,可是那點銀光卻去勢突疾,晤的一聲,嵌在他的肩膀上,打得他整個人一震,一條手臂立刻舉不起來。另一隻手負痛一抽,馬正拉著車子衝了出去,他忙忍痛控馬,才沒讓車子亂衝。
高人鳳哈哈大笑道:“真沒規矩,領了賞銀,連謝都不謝一聲,梅姑娘,你們要想在京師立足,至少要學學規矩,這是天子腳底下,不能夠亂來的。”
他拖著梅冷,賈若鳳拖著梅冰,一起上了車子,龍行雨則跨著車轅,飛也似的走了。
街上固然有不少行人,但也有天府的下屬和高人鳳的手下,他們一個個都嚇呆了,不知如何是好!
高人鳳把車子一直駛到侍郎府的側房,來到一所房子前才停下,他的手一直握著梅冷的手,帶著那支匕首,一直抵在她胸前Rx房下面,再深一點就會扎進去,她的眼中一直冒著仇恨的火光。
到了屋子裡,高人鳳笑向賈若鳳道:“渾家,你先為二小姐去祛毒療傷吧,你那一刀扎得很深,毒性也深入體內,即使能保住性命,恐怕那身功夫也毀了。”
賈若鳳冷笑道:“毀了的好,她們若是沒了這身功夫,就會老實多了。”
說歸說,但還是抱著梅冰進去了,高人鳳放開了梅冷,也奪下了她的匕首道:“大小姐,很抱歉,你這隻手恐怕是毀了,但不至於殘廢,我下手很有分寸,只把骨頭捏裂了,但沒有碎,好好地休養一下,三五個月就可以痊癒了,只不過你今後不能拿很重的東西了,非但不能握劍,甚至於也不能拿萊刀切菜,因為你這隻手不能用力。”
出乎意料的.梅冷沒有憤怒得跳起來,她甚至於沒有發怒,只是用平靜的聲音道:“我不必切萊,我的家裡還有不少財產,多得我這輩子都用不完,我不必自己做家事,就有人侍候我,我的手不能拿重,但我可以繡花。”
高人鳳點點頭道:“這倒是可以的,你能繡花。”
梅冷淡談地道:“等我把繡花針運用成熟時,第一個就把它刺進你的眼睛,使傷成為瞎子!”
這個女人對他的懷恨已經深到如此的程度了。
梅鐵恨來得比預期要慢,他來的人卻比預計要多,除了隨行的十來個人之外,另外還有將近四十個人,他們幾乎是同時以各種方法進了侍郎府……
但侍郎府中卻十分平靜,沒有一點戒備,聽任他們長驅直人,府中也有人接待,卻只是一些不會武功的僕役。
這種情形令人很詫異,梅鐵恨卻依然很鎮定,他知道高人鳳必然已有準備,絕不會設下一座空城以待的,但是自恃人多勢眾,沒放在心上。
泰然直入大廳,只有高人鳳和龍行雨迎了出來,拱拱手道:“梅府宗終於來了,請恕在下未曾遠迎,若是府宗來到京師之前,預先著人通知一聲,在下定然不敢怠慢失禮的。”
語中之意似乎是怪梅鐵恨不預先向他報,梅鐵恨沉聲道:“梅某行蹤,從沒有通知誰的必要。”
“那是以前,現在京師歸在下負責,各人行事有各人的規矩,在下卻希望所負責任的地面上,凡事都先知道一下,以免亂了規矩。”
他居然毫不退步,梅鐵恨怒聲道:“高人鳳,你這是對本座說話。”
高人鳳淡談地道:“梅府宗,在下以為沒什麼不對,你我各負責一方,互相不隸屬,地位是平等的,在下的地位也不低於你。”
“高人鳳,你也不照照鏡子,居然敢跟本座地位相等了,誰給你這種權力的。”
梅鐵恨怒道:“天府只是跟寧王府合作做事,並不是他們的部屬,也用不著他們的命令。”
高人鳳喔了一聲道:“府宗要這麼說,高某自然不便再說下去了,只不過高某跟王爺所談的情形卻不是如此,王府告訴高某,天府也是王府所屬。”
“你去問問朱宸濠,他有沒有這麼大的胃口,敢把天府也並歸在所屬。”
“高某自然要跟王府弄弄清楚。”
“你不必問了,我現在就告訴你,寧王府所有的事,一切由我們自理。”
高人鳳居然笑嘻嘻地道:“我聽見了。”
“不但寧王府管不著天府的事,而且寧王府所有的事。都需要透過天府,連你在內,今後都屬天府轄制。”
高人鳳道:“這個可不能聽府宗說了就作數的,在下要等候王爺的一句話。”
“你是說本座的話作不得準,就是王爺、自己下了口諭,高某也未必會接受,因為高某跟王府合作時,就預先說好了,高某行事喜歡獨當一面,除了王爺之外,高某也不接受第二人的命令。”
“高人鳳,你有沒有稱過自已有幾兩重。”
“高某是一介江湖人,除了一個老婆外,無牽天桂,憑我們夫婦倆這一身本事,不怕找不到吃飯的地方,因此我們不必太委曲自己。”
梅鐵恨怒極而笑道:“好極了,姓高的,本座今年五十二歲了,還沒有聽過有人如此對本座說話的。”
“那就難怪天府行事如此蠻橫不通人情了,不過梅府宗可以在天山自高自大,卻不該跑到京師來發橫的,這兒究竟不是你的地盤。”
梅鐵恨限怒極道:“好一個大膽的匹夫,來人,給我劈了他。”
他旁邊的索天彪說道:“府宗,今天我們可不是登門來打架的,只是給他一個通知,聽不聽在他,他若執迷不悟,改天再給他教訓好了,高人鳳!”
高人鳳笑笑道:“索老有何見教?”
索天彪道:“府宗今天來,是想讓你明白一件事,你不要以為有了王府撐腰,就可以為所欲為,天府的實力不知比王府強多少倍,跟天府作對,你實在差得還遠。”
高人鳳笑笑道:“我倒不以為自己差到那兒,在京師這一畝三分地上,我認為自己的力量足夠了,辦起事來得手應心,倒是天府幾次派人來跟我過不去,卻被我殺得全軍覆沒。”
梅鐵恨氣極又要叫人去殺他,卻被索天彪攔住了道:“高人鳳,我們把好話都說盡了,你不聽也沒辦法,以後自己會吃苦的,不過今天我們以禮而來,沒打算動手,你是不是一定要見過真章呢?”
高人鳳道:“在下沒這個意思,高某行事喜愛和平,從不主動去找人麻煩,人敬我一分,我敬人十分,可是高某也不受威脅,誰要憑勢力來壓我,誰要是侵犯到我,高某反擊時也不擇手段,十倍報回去。”
索天彪臉色也不好看,強忍住道:“那是以後的事,但兩位梅小姐被你留下來了,今天該把她們交回了。”
高人鳳道:“兩位梅小姐到京師來玩玩,高某自然要盡東主之誼,由拙荊招待她們玩去了。”
索天彪神色一變道:“你是說不肯放人?”
“高某沒這麼說,但是今天不能放,各位氣勢洶洶而來,如果高某放了人,很可能各位立時就要動手了。”
索天彪道:“稱扣住兩位梅小姐就不太夠意思了。”
“高某無意扣人,等各位全回到南昌時,高某自然會把她們送回去,這幾天高某還想招待她們一下。”
梅鐵恨勃然道:“你扣住人不放,可威脅不到本座,大家給我殺!”
“梅府宗。你不要兩位令媛了?”
“不要了,你殺了她們,剮了她們都行,反正你要付出代價的,梅某既然來了,絕不再放過你。”
高人鳳笑道:“這才像句話,什麼以禮過訪,以後再說,那都是騙小孩子的話,高某即使放了人,你們今天也不會好好離開的。”
梅鐵恨道:“你說對了,本座這次前來,不殺了你這匹夫,絕不回南昌去。”
“所以高某不放人也是對的,兩強終須一決,高某手中總得留兩個押頭,好吧!府宗說個時間,留個地點,高某會帶人跟府宗作個解決的。”
“姓高的,你別作夢了,本座還會跟你慢慢蘑菇,等你去搬幫手人,此時此地,就是你喪命之所。”
“府宗,這是馬侍郎的府第,大舉拼殺不相宜,會引起別人干涉的。”
“本座不怕,誰敢來干涉,本座一起宰了。”
“你不怕我怕,你們闖了禍,可以一走了之,高某卻要在此地混下去,總得顧忌一點。”
梅鐵恨用手一指道:“上去給我砍了!”
兩名使劍的漢於衝上來挺劍就刺,高人鳳與龍行雨兩人手頭放著兩碗蓋茶,都沒有喝過,他們各抄起一碗,迎面砸了過來,那兩名劍手的劍技都十分精湛,自然不會在意,就把茶碗劈碎了,可是裡面的茶水卻濺了過來,濺在他們的頭上身上。
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汗水一琳上身,立刻就冒起煙,燒得滋滋直響,那兩個人負痛拋劍,雙手捂著臉直叫,高人風與龍行雨卻一人一刀,把兩人腰斬於地。
這一手太出人意料了,高人鳳著人送茶出來,每人一碗,裡面的確是茶,但也沒人去喝!,這兩碗是送給他們自己的,自然更不受注意,萬沒想到他們會在茶碗中盛著別的東西。
照情形看,該是金匠用來熔金的鑷水,那玩意兒的腐蝕性極強,濺在臉上如何受得了。
這兩個人是海南劍派的好手,劍技既兇且狠,是梅鐵恨倚為得力助臂的殺手,梅鐵恨今天是存心拼命而來,卻也顧忌到高人鳳的刀法不弱,所以一開始就遣出了最強的劍手,那知頃刻間就被對方放倒了。
梅鐵恨既驚且怒,厲聲道:“你們好卑鄙!”
高人鳳談談地道:“相打無好手,我敢擒下你的女兒,自然也準備你找上門來了,梅府宗,你別以為人多就可以吃定我了,強龍不壓地頭蛇,這是我的地方。”
梅鐵恨氣極無語,龍行雨道:“府宗,高總監不願太為己甚,你現在退出去還來得及,若是一意孤行,還有得你吃虧的呢,高總監早巳作了萬全的準備。”
這番話再加上剛才被殺的兩個人,確是具有鎮懾作用的,與他同來還有十來個人,雖都是一流好手,但他們都萌了退意,可是梅鐵恨卻不能退,他若一定,就是被高人鳳逼跑了的,那對天府的盛名,可是很嚴重的損失。
再者,他看這所大廳中空空蕩蕩,除了高人鳳和龍行雨外,沒有第三個人了,也不相信他還有計麼準備,將心一橫,厲聲道:“一起上,殺了這兩個匹夫。”
高人鳳冷冷地道:“要上最好是府宗自己上,別支使人家來送命,我這面前三尺就是絕地,只要你們敢過來,定必有死無回!”
那幾個人本已前逼到半丈附近了,聞言又退了回去,不安地看著梅鐵根。
高人鳳卻冷冷地補上一句:“梅府宗,你們今天的來意我十分清楚,但我跟龍兄兩個人敢單獨出來見你們,自然有我的憑仗,念在同為王爺效力的份上,我還是願意抱著息事寧人的態度,放人一馬,你現在立刻帶人離開,而且一腳直接離開京師,我會在幾天後,送兩位令援到南昌,以後天府再要派人到京師,循規矩向我報到,說明此行任務,我自會盡力協助,若你們擅自行動,我就老實不客氣,下手辦人了。”
梅鐵恨真被他唬住了,一時竟不敢輕動,索天彪不安地道:“府宗,依老朽看,今天就算了。”
“算了!我們就這麼走了?!”
高人鳳接口道:“是的,記住,不僅是離開這個門,而且是離開京師。”
梅鐵恨怒道:“小子!你欺人太甚。”
高人鳳道:“我夠欺人的資格,你身為一府之宗,率師而出,輕入險地,這是你自找的,該受點教訓。”
梅鐵恨也發現這個年輕人太狡猾,他敢如此託大,必然是有所仗勢,只苦在以前對侍郎府太不重視,不知道這兒有些什麼,心中也有了退意,可是被高人鳳用話一擠,他卻實在拉不下這個臉來走路。
因此他悲憤地長笑一聲道:“索老,今日梅某如此一走,以後還有臉在天府中逗留嗎?”
沒等索天彪開口,高人鳳就接口道:“成大事業者,必須要具有兼人之量,忍人所不能忍,天府的順路走多了,也該體驗一下逆境的滋味,府宗萬不可意氣用事,我腳前停著一對屍體,難道不夠你三思嗎?”
話倒是一番好話,但那是長者教訓晚輩的語氣,至少出自高人鳳之口,讓人聽來就是這個意思。
梅鐵很厲聲道:“鼠輩!今天老夫要不劈了你,誓不為人,你實在欺我太甚!
索天彪忙道:“府宗萬不可妄動無名,高人鳳一方面故示大方,一方面卻故意激怒府宗,分明是要我們上當,府宗還是忍他一忍。”
梅飲恨大聲道:“索老,梅某即使粉身碎骨,今天也要跟他拼一下了,我若忍得下這個,不必等人來殺我,自己就該拔劍自刎了。”
索天彪為之一震,與他同來的那些人也是一樣,他們雖居於梅鐵恨之下,但都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平日裡在天府中地位崇高,到那兒都有人尊敬,現在等於是被人用棒子像趕野狗似的趕出來,今後再也無法在人前吐氣了。
因為高人鳳只是一名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卒,就算他的師父鳳凰刀賈天化,也不過是個二流的刀客而已,這般窩囊氣實在不是人受的。
於是一名使軟索槍的漢子道:“府宗說的是,連鳳凰刀賈老兒活著,也不配向我們說這陣子話,今天我們如果叫這小輩給轟了出去,這輩子就算白活了,小弟請命去摘下出的瓢兒來。”
這個人叫劉尚飄,是西川的打穴名家,他這樣-表示,居然又有四五個人一起作了附合。
梅鐵恨對這些人都是兄弟相稱,可見平常的器重,他點點頭道:“好!光憑他和龍行雨兩個人,隨便上去兩個也能解決他們了,但是這小子太狡猾了,恐怕他會搗鬼,還是多去兩位照應著,今天真要被他趕出了門,不僅愚兄要抹脖子,各位賢弟也無顏回到天府了。”
他心中也實在有意思叫幾個人上前試試,否則實在不甘心,這下子有人出頭,正中下懷。
那邊的龍行雨也在說風涼話了:“劉尚飄,不管天府給少們的待遇有多優厚,總不夠買下你們的命,我勸你們還是省一省吧!何況高總監年輕有為,將來的前程絕不會比梅老兒差,跟著高總監一樣有出息的。”
這番話無異火上加油,要他們這些成名人物舍了梅鐵恨,去在高人鳳手下聽命,那的確是比殺了他們還難過,劉尚飄怒喝一聲,揮動軟索槍直欺而進,其餘三人也連忙跟進去。
高人鳳沒有動,卻是龍行雨先出手,揮刀架住了軟索槍,這是一大條像鏢一般的鐵板串成的武器,頂頭的那一技有兵刃,可以打,也可以刺,更可以打穴。
但龍行雨這一刀是攔腰砍上去,軟槍一下於纏在刀上,劉尚飄用力一帶,想把人帶過來,再用另一隻空手去點他的穴道,那知道龍行雨竟然一鬆手,劉尚飄只把刀奪了過來,連忙抖索拋開。
就是這一殺間,高人鳳動了,他的刀式並不出奇,只是動作快,像一陣風般捲了過來,手中的單刀一揮,已經把劉尚飄的腦袋砍得飛了起來。
跟著伸手奪下他的軟索槍,拋向另外兩個人,那兩個人本能地橫過兵刃向外一封,高人鳳的身形卻突地一矮,像顆圓球似的滾過去,橫刀劈出。一人雙足在大腿處被斬,另一人則是小腹上被一刀掠過,頓時開了膛,腸子都流了出來,最後一人駭極欲退,高人鳳的身子又像槍枝般的筆直地彈起來,一刀由後心戳進,跟著一腳把人踢了出去,那人只跑了幾步,背後前胸一洞全穿,血噴如願,俯身倒在地上,就沒再爬起來。
高人鳳才這樣兩三個照面,就把四名高手都解決了,整個動作乾淨利落,一氣呵成,好像事前設計好的。
但是事實上不可能,至少用劉尚飄的軟索槍去分散兩個人的注意是不可能先作設計的,那完全是臨時起意的。
這個年輕人連殺四名高手,用的都不是武功招式,他只是動作快、腦筋俠、判斷準、心手狠而已。
尤其是最後一點,真把人給嚇住了,在眨眼之間,一口氣連斃四名高手,誰也沒這個本事,誰也沒這麼狠法。
梅鐵恨也被他震住了,半天才吐出一口氣來,因為自己這邊連折了四名高手,居然沒看出對方的深淺來,完全是開始時,龍行雨奪刀,造成了一個機會,而這小子也沒放過一絲的空隙,逮住機會就狠狠地出手了。他使的既不是武功,也不是招式,只是看準了對方弱點空處,狠狠的砍出一刀而已。
四個人只有一個人斷腿,還在地上翻滾,誰也想不到高人鳳會幹出這種事,連龍行雨都想不到,他居然趕上去,手起刀落,剁下了他的腦袋。
誰都來不及阻攔,看見他的動作,每個人都嚇呆了,連龍行雨也不例外,館問道:“高兄,這是做什麼?”
高人鳳淡淡地道:“不做什麼,我只是履行我的話,我說過我身前三尺的地方是絕地,敢侵入者必死,他侵入了絕地,就不能再活著……”
“可是他已受了傷。”
“他只是斷了腿,可沒斷了手,他是暗器名家迫魂手柳永,若是等他痛定之後,想起斷腿之根,繪我一把淬毒的落星追魂砂,我們兩人豈非死得太冤枉。”
柳永的手已伸出在地上,手掌握成了拳,變成一團漆黑,可見他手中已握滿了毒砂,還沒來得及撤出面已。
這種毒砂很厲害,沾上了必死,平時施放時,必須要先戴上手套的,柳永斷腿之後,大概存心拼命,連手套都不戴了,存心要與高人鳳同歸於盡的,那知沒漏過高人鳳的眼睛,又及時補上了一刀。
其他的人也沒注意,看見了柳永握滿了毒砂的雙手,倒是不能再怪高人鳳狠心了,不過對這年輕人的謹慎與狠毒,又增加了一分懼意。
龍行兩欽佩地看了高人鳳一眼,不再說話了。
只有梅鐵恨咬著牙道:“小子!你好狠!”
高人鳳談淡地道:“府宗這話有欠公允,這四個人是來殺我的,難道我應該站在這兒不回手聽任他們殺我。”
梅鐵恨被堵上了嘴,這年輕人犀利的詞鋒使他招架不住,不過經此一試,他發現高人鳳只是身手快一點,卻不再有其他的花樣了,似乎仍可一搏。
高人鳳卻已看出他的心思,跨前一步道:“府宗,依現在走遠來得及,若再有死傷,雙方的仇怨結得太深,我想善罷也不可能了,而我對仇人的手段是毫不容情的……”
梅鐵恨望著他,對這年輕人他實在莫測高深,而且高人鳳的態度愈來愈傲,一點都不客氣了。梅鐵棍反而不敢輕動了,索天彪低聲道:“府宗,我們已經死了六個人,的確不能輕易言罷了,現在唯一致辦法只有以牙還牙。”
梅鐵棍也低聲道:“家老,如何以牙還牙法,看他一付從容之狀,分明是有了充分準備,只怪我們太輕估他了,剛才那一戰,雖是他利用突擊的機會出手,但身手之快,判斷反應之快也大出人意料,的確是個不好纏的傢伙。”
索天彪道:“我們不必動,只要盯牢他,讓我們帶來的人在外面動起,也來個大殺一通……”
“那要殺到馬侍郎的家人了,行嗎?”
“管它呢!只有這樣才能叫他無所容身,否則今後天府就無法再混了。”
梅鐵恨想了一下才點點頭道:“好吧!豁出去幹了,我想朱宸濠不敢跟我們抓破臉的,索老發令總攻擊吧!”
索天彪朝窗外擲出一枚信炮。
那信他是一枚沖天炮,雖是在白天,也能發出很亮的火花,而且還在轟的一聲後,帶著尖銳的呼嘯,沖天飛去,信號極為明顯,也不容易混淆。
廳外立刻傳來一陣頗樂聲、決鬥聲與連續不斷的慘叫聲,梅鐵恨這才露出一絲微笑道:
“這下子就是殺不了高人鳳那小子,也能叫他無法在侍郎府安身了。
索天彪道:“但願那些人能找到小姐才好,否則被他扣住兩個人質總是不太好。”
梅鐵恨道:“不管她們,反正我是絕不會為她們接受任何條件的,誰叫她們被人家截住的。”
“府宗,這倒不能怪兩位小姐,她們是銜命去招喚龍行雨的,誰知這匹夫居然跟高人鳳串通好了,反施誘敵之計,把兩位小姐擄了去。”
梅鐵恨怒道:“活該,喪師辱名,本就該死,這是我天府的律條,她們在高人鳳手中已經失敗不止一次了,居然還不知提高警覺,一再地上當,就是高人鳳不抓她們起來,我也饒不了她們!”
“府宗,實在是高人鳳太狡猾了,她們力不能逮。”
“高人鳳再行了也不過是夫婦兩個人,她們卻是挾天府的精銳,仍然栽在對方的手中,這可以原諒嗎?”
索天彪還要齊口,梅鐵恨道:“索老,你別說了,我的天府律令是為每一個人定的,她們雖是我的女兒也不能例外,高人鳳殺了她們最好,否則我自己殺了她們。”
索天彪只有不說話了,這時頗殺之聲已漸稀下來,梅鐵恨道:“怎麼還不見人前來報到會合。”
索天彪道:“老朽跟他們約定是在一注香內,完成任務到發號處覆令,現在不過才一半時間。”
梅鐵恨道:“這侍郎府才多大,那要多久時間,何況現在戰鬥聲已停!就證明任務已完成了。”
索天彪略為不安地道:“也許他們去搜索殘餘的敵人去了,老朽放的是第三號信炮,規定是盡殘對方,雞犬不留,他們當然需要點時間,才能貫徹命令。”
梅鐵恨對這個解釋略感滿意,但仍然哼了卡聲道:“我發現我們以往的辦事太順利,人都變得懶散了,很多人的技藝只有退步而未見進展,這是很危險的事。”
索天彪訕然地道:“這是老朽督促不力。”
梅鐵恨輕嘆道:“這不能怪索老,你綜理天府總部事務,每天已夠忙的,沒有精神再去管別的了,本座也有責任,很多人派出去後,坐大一方,就像是太上皇了,錦衣玉食,享受每逾王侯,把壯志都消磨掉了,那裡還有餘閒去進修藝業。”
索天彪道:“府宗,他們投身天府,為的就是圖個安逸享受,否則他們又怎麼肯賣命?”
“現在還不到享福的時候!”
“府宗認為什麼才是享福的時候。”
“至少要等寧王成事之後。”
索天彪苦笑道:“府宗真希望寧王成事嗎?”
“當然了,否則我們還忙個什麼勁兒?”
“恐怕這只是府宗一個人的看法,其他的人卻未必具有這種想法,他們認為現在才是最風光的時候,一旦寧王舉事,不管成不成功,我們都沒這麼舒服了。”
“這話是怎麼說呢?”
“寧王事敗,我們就沒了後臺,混下去都難了。寧王事成,他自己另有一批心腹,不會再倚重我們,甚至於會對我們下手了,那還有現在輕鬆。”
梅鐵恨冷笑道:“那要他動得了,我們會把廠衛抓在手中,恐怕由不得他。”
“府宗,本來廠衛還在我們控制中,最近被冷寒月一攪,廠衛的得力人手都被拔除得差不多了,連費楚天都和我們貌合神離,將來怎麼會聽我們的。”
梅鐵恨微微一笑道:“老夫豈會看不出這一點,我們派到廠衛中的人大跋扈了,囂張得令人不安,也令人反感,這些人是我以情面邀來幫忙的,我既不方便壓著他們,也不好撤換他們,正好藉著冷家莊的手為我清理一下。”
索天彪點頭道:“原來莊主有這層深意,老朽正在奇怪,廠衛中的那些人為了一點小事,居然跟冷家莊正面衝突,那是十分不智的事。”
“這是諸葛龍獻的策,在他的估計中,這是個一石二鳥之計,利用那批人,至少也可以把冷家莊的好手拼掉一半,使他們實力大滅,那知道事與願違,冷家莊的冷寒月還真有兩下子,居然絲毫無損,反而把諸葛龍的老命也賠了進去,倒是始料所未及,幸好我們也略有收穫。”
“府宗,那些人只是不太聽話而已,可也算是我們的一股主力,這似乎得不償失。”
“不!他們不是主力,我的主力絕不會放在梁做不馴的人身上,那樣連我也控制不了了,這批人只是工具,在必要時用作犧牲的工具,所以我才把他們放進廠衛,讓他們挑明瞭身份,自然也讓他們打頭陣。”
“可是如此一來,我們對廠衛就失去了左右的力量。”
“我自有安排的,廠衛新進的一批香子和三擋頭,才是我的心腹子弟,他們現在的地位很低,表現也不突出,但已深人廠衛,一旦有必要時,他們可以輕而易舉的取得廠衛的控制權。”
索天彪敬佩地道:“府宗眼光深遠,行事周密,遠非老朽所能及。”
梅鐵恨得意地笑道:“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寧王府裡又和蓄了一批人,將來是用來對付我們的,其實那一批人中,有四成都是我的人。”
“啊!府宗是從那兒來的這麼多的人手?”
“在天山的緣梅谷中,拙劑和犬子日夜不懈,精選一批批的年輕人,施以訓練後,再慢慢地放出來,運用各種的關係,打進每一個地方,那才是我的實力。”
“冷家莊有沒有府宗的人?”
梅鐵恨嘆了口氣道:“沒辦法,他們培植下一代的方法與我相同,都是用自己的子弟兵,而且他們的人從十三歲就開始入莊,甘二歲藝成出師,外人打不進去。”
他嘆了口氣又道:“只有這個高人鳳,不知從那兒冒出來寧王用他來打擊我們,我不是不知道,但無法不理,因為這王八且越來越過份,竟然跨到我們頭上來了,若不消除他,天府將無法立足了,我那些秘密的安排也就無用武之地了,所以我必須全力排除他。”
“老朽先不明白府宗立意深遠,總以為此番以離府傾出,有點小題大作,現在總算明白了。”
梅鐵恨道:“京師這個據點對我們十分重要,不但寧王在舉事前,要取得此間合作,就是成事之後,此地也足以構成鉗制他的力量,所以我一定要爭取到手,以後就要請索老主持。”
“這個……老朽怕負不起重責。”
“索老別客氣,以前諸葛龍在主持,他那人好用奇謀,但求好之心太切,才把一切弄糟了,索老的穩重是他萬萬不及的,所以我才掬誠相告,請索老多費點心,以後別人雖然坐在寶座上神氣,我們卻掌握著左右天下的大權,那才是我們風光的時候。”
索天彪道:“寧王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梅鐵恨笑道:“不怕他奸,我們掌握著他的腦袋,他身邊三個最寵愛的姬妾,一個是我的幼女,兩個是我的外甥女兒,他只要稍有異心,我就能輕易地割下他的腦袋來。”
“老朽都不知道此事。”
“除了本座夫婦外,沒有人知道,那三個女孩子都不在綠梅谷中長大,沒人知道我們的關係,我用了輾轉的方法,讓她們進人寧王府,等於有三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不怕他不乖乖地聽話。”
索天彪這才發現到梅鐵恨城府之深,處事之密,遠超過自己的想象,自己是他最親信的心腹智囊,但今天才知道他的種種安排,而且這可能只是一部分,還有許多安排仍末透露,跟著這樣一個人做事,也不知是禍是福。
索天彪自然不敢把心中所想表示出來,只是他的神色間更顯得恭敬了。
梅鐵恨說出了自己的秘密後,心中頗為得意,這就像是一個名匠,在完成了一件舉世無二的藝術晶後,總希望要人欣賞一下。
在他的眼裡索天彪這個人,有雄心而沒有野心,他不甘寂寞,但是沒有魄力,永遠只能依人成事,自己能完全地掌握他。
不過梅鐵恨也開始變得不安地道:“一枝香已盡,那些人應該來覆命了,怎麼一個都不見?”
索天彪也感到不對勁道:“老朽去看看。”
他才走到廳門口,卻又被兩個人攔了進來,那是一男一女,男的是高人鳳,女的是冷寒月。冷家莊的大小姐,六月飛霜天下寒的冷寒月。
索天彪一怔道:“玲小姐,你怎麼來了?”
冷寒月笑笑:“我向表叔請安來了,表叔,您來了也不通知一聲,自家親戚,這不見文見外了。”
看到冷寒月與高人鳳同對進來,梅鐵恨已經有不祥之感,尤其是這兩個人身上血跡斑斑,卻沒有受傷之狀,顯見他們都經過一場廝殺,而且殺死了不止一個人。
自己對部下所發的命令是雞犬不留,而這兩個人居然完好無恙地來了,自己的那些部下就凶多吉少了,但他的臉上還是維持著平靜地道:“是心蘭侄女嗎?”
“那是我的小名,現在我叫寒月!”
梅鐵恨沉住氣道:“寒月侄女,首先問一句,你今天帶了多少人來?”
‘二十名冷家子弟,個個都是頂尖好手!”
梅鐵恨道:“我帶來的天府好手有四十名,你只憑二十個人就把他們給吃掉了?”
“是的,而且我那二十人絲毫無損,連輕傷的都沒有一個,而天府的四十名殺手已全部伏誅。”
梅鐵恨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叫道:“什麼?全部優誅,你是說他們全被殺死了?”
高人鳳道:“在冷小姐六月飛霜寶刀下,僅剩的三名好手一招腰斬,我自己力搏殺了兩個,其餘三十五人,都是冷家莊的弟兄們包辦了。”
梅鐵恨道:“冷家莊技藝不會比我綠梅谷高到那裡,你們只以一半的人數,在一娃香的時間內,吃光我的四十名好手,這話叫人實在難以相信。”
高人鳳道:“這不由府宗不信,事實俱在,府宗可以去看看的,四十具無頭屍體都堆在院子裡。”
“什麼?無頭屍體,他們都被砍了頭?”
冷寒月道:“人是我冷家莊幫忙殺的,頭卻是高兄叫侍郎府的家將們砍的,侄女雖曾勸阻過,但他是主人,有權處置,侄女也沒辦法。”
高人鳳道:“我也沒辦法,這是馬侍郎自己下的命令,他對在京師重地,居然還有匪人前來擾亂他的家宅一事,十分震怒,一定要泉下首級,號令示眾三天,以撤效尤。”
“哦!準備怎麼樣安他們的罪名呢?”
“無端侵入朝廷命官家宅,明火執仗,自然是盜賊,府宗難道還能想出更好的罪名嗎?”
“很好!老夫也想不出了,但老夫是強盜頭子,你們為什麼不一起抓來殺了呢?”
高人鳳微笑道:“沒有的事,府宗是登門請見,由敝人請進來的,自然不能算暴客,那些人越牆而入,到處要殺人,幸虧敝人有預見,請冷家莊幫忙,預伏了好手在府中,否則豈不慘了。”
梅鐵恨怒道:“原來你們是用伏擊的手段。”
高人鳳笑道:“這又不是比武,對付暴客,難道還要用規規矩矩的手段不成。”
梅鐵恨怒道:“好!高人鳳,你記住,你勾通冷家莊與我作對,這筆帳有得算的。”
高人鳳一笑道:“冷家莊的職責在保衛京都治安,我們遇有暴客來襲,自然要向他們求助,這沒什麼不對。”
冷寒月道:“表叔;你明知道我們的職責所在,卻偏要帶人入京行兇鬧事,侄女少不得只有得罪了,這次幸好是在高總監這兒,他不願把事態擴大,事情還可以和了,如若換了個地方,還沒這麼簡單呢。”
梅鐵恨怒道:“你還想怎麼樣?”
冷寒月道:“表叔,你的人幾次對我不利,親戚之情早斷了,要不是我爹吩咐過,我這次就不會放過你!
梅鐵恨就待發作,高人鳳道:“府宗,冷家莊這次所帶的工具很齊全,捕虎網,孔明機弩,你的那些屬下們武功雖好,也經不起一陣捕殺的,那些年輕人可不懂得什麼敬老尊長,你還是忍一忍,別給他們一個理由。”
廳外四周都湧出了憧憧的人影,多少校機管都對準了他們,索天彪連連低聲勸阻,梅鐵恨終於忍了下來,咬著牙道:“好!算你們狠,下次別落在我手裡。”
高人風道:“府宗,我們多少也算是同僚,我若到南昌去一定先向你遞個照會,這是禮數,也是公事手續,希望你下次來京師,也要按規矩。”
梅鐵恨努力地忍住自己的性子,咬得嘴唇都出了血,一言不發,掉頭就走了,索天彪也忙招呼了剩下的幾個人跟在後面,高人鳳跟了出來,卻見院中堆滿屍體,果然都沒了首級。
高人鳳,還道:“索老,馬侍郎堅持要把人頭送往菜市口號令三日,我不便攔阻,不過三天後,我會把人收斂了,把棺木送給費楚天,由他派人運回南昌的。”
索天彪停下來道:“高總監,順風不可扯滿篷,做事不可過份,把路都走絕了。”
高人鳳冷笑道:“這話該對姓梅的說去,是他在找我的麻煩,老實說,我今天要留下他也並非不可能,但我還是放了他一馬,已經夠客氣了,天府想大權一把抓,大小通吃,有那個本事並不為過,沒這份能耐,不妨留條路給人走走,留碗飯讓人家吃吃。”
索天彪發現這個年輕人太狠太厲害,嘴皮子也太尖,再說下去,只會惹來更多的難堪,趕緊也掉頭追上梅鐵恨走了。
高人鳳在哈哈大笑聲中,回到了廳中,冷寒月已經把冷家莊的人都遣走了。
見了他才笑道:“文青,你真行,居然把天府的精英一網打盡,而且狠得叫人害怕,一殺就是四五十個,我殺得手都軟了。”
水文青(高人風)微笑道:“女魔星也會起善心,你的六月飛霜是至殺之刀,也是至殺之招,殺人越多,招式也更凝鍊,你有沒有發現,現在你的氣勢,已比從前凌厲得多,出手無救,兵不刃血不回。”
“是的,現在我一刀出手,連我自己都無法控制,好像是刀在左右我,不是我在使刀。”
“這是必然的現象,現在你已經到了人與刀一體,只要心中一萌殺機,刀招就自然揮出,不假思索,無須猶豫,所以速度也快得多,認位也準得多。”
“這一式刀法太兇、太邪,如有魔意,我很擔心,再下去不知會如何了?”
“再下去就是更高的一種境界,信手揮出,自然成式,刀招已在手中,不限於成式,不管在那種情形下,你都能把這一招使出來。”
“我信手一刀都能殺人?”
“是的,那時刀招已溶會在你的體內,不管你如何出刀,都具有了六月飛霜的精神。”
‘哪不是要殺很多人?”
“是的,這原是一招殺人的招式。”
“文青,我不想成為一個殺人狂,現在我已控制不住,有時我不想殺人,可是已由不得我。”
“沒辦法,再經過一段時間,你就可以進人另一個階段,那時收發由心,你想殺人時,絕不會放過對方,你不想殺人時,那怕只剃掉他的一根汗毛,仍能不傷肌膚。”
‘都是一樣的,各種兵刃到了最後的境界,都差不多了,一根稻草,在刀手手中就是刀,在劍手掌中就是劍!”
“你已經到了那個境界了?”
“這個境界並不難達到,只要人肯下苦功,再加上適當的機會與不太差的資質都能到這個境界。”
“你說來容易,資質、苦練倒還好,所謂適當的機會又是指什麼呢?”
“往常能與名家過招,得名家指點,還有就是不時與好手搏殺,吸取經驗。”
“照你說得多輕鬆,誰能有那些機會?”
“這種機會是不易碰上,所以武林中高手才不多,不過你放心,你就有這種機會的,因此你將來必能登此境地。”
冷寒月笑笑道:“我倒不希罕這種機會,我殺人已經殺厭了。”
‘這是好現象,證明你宅心仁善,必可成大器,若是你越殺越有趣,那才是危險呢!”
冷寒月嫣然一笑道:“文青,今天為什麼不留下梅鐵恨呢?
除掉了他,天府就垮了,豈非省很多事。”
“你沒聽見他跟索天彪的談話嗎?天府的實力不止於此,他還有一批隱藏的人手,以前所除掉的人,原是他計劃中借我們的手要除掉的,只有今天消滅的人,才是他的基本實力,但也只一小部分而已,如若今天除去了他,那些實力不除總是禍患,若是被寧王收羅了去,為患將更烈,不如由他去胡鬧了。”
“我們還要在侍郎府呆下去嗎?”
“是的,這個地方和身份都很好,我們如果要自己去對付天府,所花的代價太大,不如在這兒,把他們的人手一點點地消磨掉。”
“我是說梅鐵恨這次碰了個大釘子,以後還會再來找高人鳳的麻煩嗎?”
“梅鐵恨是個不服輸,也輸不起的人,今後他將以高人鳳為第一個敵對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