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候見他簡直在借酒裝瘋,心中覺得這個傢伙一定是別有用意,及冷笑一聲道:“兄臺不是說老母臥病嗎?”
漢子怫然放下酒杯道:“老母臥病乃人間慘事,公子以為兄弟是說謊騙人的嗎?”
李平候冷笑道:“看閣下縱酒作樂之狀,似乎令人難以置信!”
漢子微怒道:“那要怎麼才能叫人相信,公子不妨跟兄弟到舍下去看一看……”
李平候見他說得如此認真,倒是半信半疑地道:“看倒不必,只是令堂染恙,兄臺應該趕快回去設法請醫診治才對!”
漢子搖搖頭道:“那不急,家母是多年痼疾,遲個一天兩天也不打緊!”
李平候怒道:“這是什麼話!”
漢子一笑道:“這是最正經的話,寒舍遠在故城縣,因為聽說公子樂善好施,所以趕來救助,可是公子騎著馬已經離開了,兄弟忍飢挨餓,兩條腿追四條腿,好容易才在此地把公子追上,更蒙慷慨將尊騎見賜,兄弟當然要飽餐一頓,養足精神再趕回去替老母治病,要是兄弟在半路上體力不支,餓倒在路旁,客死異鄉,豈不是適得其反!盡孝道要講究實際,憂形於色,不侍於事無補,反而會誤事……”
李平候覺得這傢伙口舌犀利,實在說不過他,乾脆賭氣不開口了,而且心中疑念更熾,倒是要看看他還有什麼花樣玩出來!
漢子吃喝一陣,最後算是酒足菜飽,推盞起立,大聲叫道:“堂倌!算賬!”
店夥過來恭敬地道:“二位的帳已經由人付過了!”
李平候倒是一怔,連忙問道:“是誰付的?”
漢子卻不由分說,拉著李平候道:“管他呢!有人付賬還不好,我們樂得省下幾兩銀子,走!走!賣馬去!”
李平候心中又是一動,因為那漢子拉他的力量很大,要不是他身子移動得快,很可能會把衣服都扯破了。
他知道這其中一定大有文章,乃微笑了一下,跟在那漢子身後下了酒樓,走出門口一看,他拴在門口的馬卻不見了!
栓馬的地方貼著一張小紙條:“聞此馬待售,乃先得為快,奉價千兩,請憑本條來舍下領取!”
底下署名的地方畫了一隻燕子,作奮翼凌霄之狀。
李平候又是一怔。
那漢子卻將紙條一把扯在手中道:“這倒好,免得我們上市場去了,在市場上還賣不到這麼高的價錢呢!”
說著也拉著李平候的衣服向街口走去。
李平候連忙道:“上那兒去?”
漢子一笑道:“自然是取銀子去,總不能讓人把馬匹白白地牽走了!”
李平候道:“那紙條上既未署名,也沒有留下地址。”
漢子笑著道:“在南宮只要憑著這一隻燕子畫押,連金山銀山都可以任意調取,還怕少了我們一千兩銀子!”
李平候忍不住問道:“那燕子究竟是代表誰?”
漢子一笑道:“到地方就知道了!”
李平候哼了一聲,跟著他向前走去,約莫經過了兩條橫巷,來到一家大宅院前面,泥灰粉牆,朱漆大門,氣派相當宏偉。
門口有三四個僕人打扮的漢子,抱臂兩立,像是在看門。
那漢子將手中的紙條一揚,大聲道:“寶刀李平候公子拜見!”
一名僕人立刻暴聲道:“主人吩咐過了,請在內廳相見!”
漢子點點頭。
那名僕人立刻在前面恭身領路。
漢子昂然直入。
李平候則懷著一肚子的好奇,跟在後面進去了!
經過一重院落,穿過白石的天井,到達一幢精緻的小樓前面,樓下以白石為柱,平鋪著一塊塊磨得很光的石板,卻是空洞洞地不設一物。
只有一道石梯,逕通樓上,梯口橫著一方木扁,題著飛龍走蛇三個大字:“燕來閣”。
僕人一躬道;“主人請二位登閣奉茶小憩,立刻邵來相見!”
漢子點頭微笑道:“有勞管家了,這是李公子賞你喝酒的!”
說著在袖子裡掏出一塊銀子,恰好是十兩重。
李平候認得這分明是自己之物,因為銀子上還鐫著那家銀樓的鈐記!
僕人接過銀子,道謝著走了。
那漢子卻直步登閣。
李平候呆了一呆,終於還是跟著他上去了。
閣中陳設得十分雅緻,紅木几椅,大理石的圓桌,刻著花草山水人物等圖畫,靜蕩蕩的不見半個人影!
那漢子大模大樣地朝椅上一座,立刻拍著桌子叫道:“客人來了!主人不出來迎接,連茶也不法上來,這是什麼規矩!”
連叫了兩遍,閣後竹簾一掀,出來一對十三四歲的小丫頭,各捧了一個茶盤,盤中盛著兩盅香茗先屈腿請了一個安,把茶放在他們面前,垂手退立一旁!
漢子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笑著道:“這才像話,你們家主人呢?”
一個小丫頭垂手答話道:“主人正在更衣,馬上就出來了!”
漢子呵呵一笑道:“我們又不是什麼貴賓,還用得著更衣相見,你去催他一聲,叫他快點出來,別讓我們等急了!一腳踹通了這間破樓!”
小丫頭垂手答應了一聲道:“是!婢子這就去!”
她還沒有動身,竹簾又是一掀,出來一個高冠儒服的中年人,含笑道:“向老二!你簡直該打,十年不見了,你到了南宮,不先到我這兒來請安,卻到酒樓上去混吃混喝!亂敲別人的竹槓……”
那漢子也笑著道:“我這一身破爛,假如不找個穿得體面的人引見一番,只怕走到大門口,就會被你那些大管家們打了出來!”
李平候見這主人氣宇不幾,又見他與那窮漢好像是多年舊交,心中又是一怔,弄不清這兩個究竟是什麼路數。
這時那主人已含笑對李平候一抱拳道:“兄弟燕南來!久耳李公子盛名!有幸一見,實快生平!”
那窮漢也笑道:“李公子!兄弟也只好自我介紹了兄弟姓向名飛……”
李平候對燕南來這個人倒是無甚印象,聽見向飛的名字後,不禁微微一震,訝然失聲道:“原來臺端是名滿四海的無影神偷向大俠……”
燕南來笑道:“向老二一向是手腳不乾淨,李兄對他可得小心點!”
向飛立刻叫起來道:“燕老大,你說話客氣點、我在李公子身上可沒有得到好處,摸到個兩銀子,還是在李公子的名下賞給管家了!”
燕南來一笑道:“你到手的東西還肯吐出來,倒是天下奇聞呢……”
向飛臉上一紅道:“說實在的,我向老二也是第一次碰上李公子這樣的人,我在山東聽說他揮金如土,趕了來想發筆小財,誰知他身上除了那一塊銀子外,竟然一文不名,這是我平生走眼的一次,我以為像他那種花法,至少總有個十萬八萬的……”
李平候早就聽過無影神偷向飛之名,他除了有一身詭奇的武功,更兼妙手空空絕技,從來沒有失手過。
不過此人頗具俠譽,偷來的東西,完全用來賙濟貧困,而且他下手的對象,也一定是武林中人,弄得很多人對他恨之入骨。
同時他神偷之號上還冠以無影二字,那說明了他行蹤飄忽,要捉到他,報復他,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因此微微一笑道:“向大俠找到兄弟遲了一步,要是早上三四天,兄弟的確還有幾文,然都在一路上散光了……”
燕南來笑笑道:“向老二!你對李公子下手可實在沒道理,李公子的錢並沒有留著為自己享受,一樣是賙濟貧困,何必要你來代勞呢?”
向飛紅著臉道:“我只是想叫李公子慷慨得澈底一點,誰知道他比我還澈底呢……”
燕南來立刻道:“是啊!兄弟聽說李公子從山東開始,散去的錢財約計十萬之數,難道自己只留下十兩銀子嗎?”
向飛連忙道:“他連十兩銀子都不肯留呢,我在酒樓上一伸手,他想把那塊僅有的銀子也送給我,倒使我十分過意不去。”
燕南來一笑道:“是啊!李公子,要是向老二不先偷去了那塊銀子,你一發善心也會送給他,最後你那酒帳怎麼付啊!難道真的要賣馬不成?”
李平候輕輕一嘆道:“我沒有想過這問題!反正那些錢財不是我的,我只想早點把它們送出去,落個輕鬆……”
向飛一怔道:“李公子!你難道也是我們三隻手的同行?”
燕南來連忙道:“你別胡說了!寶刀李平候名動天下,怎麼會幹你那種賊手賊腳的行業?”
向飛鼓著眼睛道:“錢財不是他的,當然非偷即盜,我沒聽說李公子當過強盜,那只有偷之一途!”
李平候輕輕一嘆,臉色十分沉重地道:“向大俠別開玩笑,那些錢財出自別人饋贈,兄弟受之有愧,所以才把它們移作濟困之用,這些小事不必再細究了……”
向飛眨眨眼睛又對燕南來道:“燕老大,你把我們誆到這兒來,又是為什麼?”
燕南來微微一笑道:“這可不是我的主意!”
向飛把那張字條一攤道:“這明明是你的字……”
燕南來搖頭道:“不!這是你侄女兒的字,她從小就臨摹我的筆法,連那一筆勾成的燕子也被她學得亂真了,她那時在樓下……”
向飛叫道:“胡說!樓下沒有小孩子!”
燕南來笑道:“十年了,你侄女不再小孩子了,你不認識她,她倒認識你,聽見你們在樓上談話,她就開個小玩笑,把那匹馬給騎來了……”
向飛摸摸頭道:“不錯!十年了,容容那鬼丫頭也該是十九歲的大姑娘了,難怪我認不出她來了,不對!那酒樓下也沒有個大姑娘呀!”
燕南來一笑道:“這孩子野慣了,從來就不作女孩子打扮,她坐在樓下頭一桌……”
向飛叫起來道:“那個小後生就是她呀,無怪我看起來怪眼熟的,她還對我笑了一下呢!我當時只忙著去找李公子沒注意,燕老大,那小妮子搗什麼鬼?”
燕南來笑笑道:“李公子一柄寶刀,打遍江湖無敵手,你侄女兒不服氣,幾次要去找李公子較量,都被我攔住了,這次李公子居然會到南宮來,她再也忍不住了……”
向飛立刻叫起來道:“妙啊!你們家燕山刀法有個看得起的對手了……”
說完又對李平候道:“李公子!這次你可不能推辭,燕老大老是誇說他們燕山胡騎十八拍刀法是天下第一流的,我當年不服氣,結果被他一刀砍斷了半截髮辮……”
燕南來笑笑道:“向老二!你又胡說了,你那無影三轉的身法不是同樣摸去了我身邊的一塊玉-,算起來我們也只說是平手而已!”
向飛笑著道:“那是你客氣,我可不敢這樣想,無論如何,你砍我那一刀,我直到今天還耿耿於懷,老是想到個機會翻翻本,可是一直想不出破解的方法來,只好委委屈屈地認你做老大,不過我心裡總是咽不下這口氣……”
燕南來笑笑道:“你別不服氣了,要是你碰在你侄女兒手裡,恐怕連這顆賊腦都保不住了,這鬼丫頭在刀上的造詣已經超過了我……”
向飛不信道:“容容練刀才幾年!居然能比你做老子的還高明?”
燕南來一笑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這個做老子的已經認輸了!”
語氣中微微帶著一點傲意,好像他對自己的女兒非常得意!
向飛轉頭對李平候道:“怎麼樣?李公子你有興趣嗎?”
李平候聽了不覺怦然心動,因為他出道江湖以來,還沒有周上一個用刀的對手,當然刀是一種很普通的武器,就因為它是普通得人人會使,反而沒有一個出類拔萃的人物。
他以手中一柄寶刀,遍訪天下英豪,也沒有一個使刀的,心中不無遺憾,所以他雖然無意爭強鬥勝,卻很想見識一下這所謂燕山胡騎十八拍的刀法究竟有多高明!
燕南來他在沉吟未決,乃笑笑道:“李公子無須擔心,寒家在江湖上並無來往,即使小女幸勝一兩招,這事也絕不會流傳出去,對於公子盛名也無妨礙!”
向飛也幫著道:“不錯!我在老大刀下吃了敗仗,到現在也沒有人知道!”
這兩個人都認定他必敗似的,又激起了李平候的傲氣,輕輕一笑道:“在下對於箋箋微名倒不在乎,而且在下遍訪各地英豪,並不是為了成名,只是在下所使的刀較鋒利,恐怕……”
向飛哈哈大笑道:“李公子,這是你多慮了,燕老大家藏的寒月寶刀只怕比你的紫金刀還要名貴一點呢!
我當年就是為了想偷他這柄刀,才跟燕老大打起來了,結果刀沒有偷到手,卻打出一個磕頭兄弟來……”
聽說人家也有一柄寶刀,李平候的興趣更濃了,沉吟片刻道:“既是如此,在下倒是頗想領教一下!”
燕南來見他答應了,遂笑嘻嘻地對那個小丫頭道:“去告訴小姐一聲,叫她準備一下吧!”
向飛已追不及待地道:“走吧!還等什麼呢?我相信那鬼丫頭早已準備好了!”
果然那小丫頭含笑垂手道:“小姐已經在花園等著了!”
向飛大笑道:“我說得不錯吧!容容那鬼丫頭雖然是你生的,脾氣個性卻有點像我吧!”
燕南來也笑著道:“都是你當年把她教壞了,我很懷疑你把那套賊手賊腳的工夫也教給了她,否則我家裡密藏的一套刀訣,連我都不知道,她卻有本事翻出來……”
向飛哈哈大笑,聳聳肩膀,倒是搶在頭裡,掀開竹簾向閣後走去。
燕南來朝李平候舉手相邀大家一齊朝後面走去。
這小園與後面的大樓是連通的,中間架著一道天橋,經過天橋後,就來到那幢題額“雙燕樓”的大廳中。
步出大廳,再由石梯下去,觸目一片錦繡,原來是一所佈置得相當精美的花園,魚池,小橋、石橋、假山,都可見到主人匠心獨運之處!
草坪上一個身材很高的女孩子,卻穿著一身男裝,長髮卷頂,用一方綢絹紮了起來,天足上蹬著一雙薄皮短靴,手中擎著一柄長刀。
因為套在鞘中,看不出鋒利的程度!
見到他們之後,她先朝向飛一笑道:“向叔叔!你這次可是偷雞不著蝕把米!我要是不留張字條,你辛辛苦苦騙到手的一匹良馬豈不是長著翅膀飛了!”
向飛大笑道:“鬼丫頭!不瞧你長得這麼大了,叔叔就好好地打你一頓屁股,你偷東西偷到賊祖宗頭上來了!”
燕南來笑著道:“向老二!這也是你做叔叔的樣子!還不快替李公子介紹一下!”
向飛笑著對李平候道:“這就是我那鬼精靈的侄女兒燕容容!”
燕容容大方地舉刀學男人的樣子一拱手道:“李公子寶刀之名,勝傳遐邇,散金濟貧豪舉,尤見俠心,容容幼稟家學,略知刀法,不自量力,以小術迎駕,一請教益!”
李平候也拱拱道:“不敢當!不敢當!”
燕容容已嗆然一聲,拔出長刀,頓見寒光四射,映目生輝。
李平候見了燕容容手中那柄寶刀寒光照人,的確不是一柄凡器,心中更為興奮,鐺的一響,自己也拔刀出鞘!
他的魚鱗紫金刀在江湖上已經出了名的,燕南來雖聞其名,卻也是第一次才見識到這一柄成名利器。
因此當他目中為金光一照,立刻就喝-道:“好!好刀!”
向飛則笑得打跌,雙腳亂跳叫道:“好極了!李老弟,容侄女!光恁你們這兩把刀,走到江湖上也足以驚人了,一雙寶刀俠……”
因為李平候與人家才第一次見面,燕容容又是個妙齡少女,李平候聽著未免有點不好意思。
那燕容容卻見李平候刀上所發的金光太盛,相形之下,她的那柄刀似乎有點黯然失色,臉上多少有點不自在!
再一聽向飛的話說得太混帳,乃一揚柳眉冷笑道:“李大俠是江湖名家,我怎麼敢跟人家粗提並論,不過目前江湖上的浪得虛名之輩也太多了一點……”
話說得很不禮貌,李平候聽了只淡淡一笑,因為對方是個女孩子,當然他無法計較這些了!
向飛卻不服氣了,齜著牙齒叫道:“賢侄女!你可不能這麼說,李公子俠名名傳遐邇,行遍天下無敵手,否則叔叔也不會將他請到此地來了……”
燕容容不屑地一笑道:“我並沒有說李大俠也是浪得虛名之徒呀,光恁人家那柄刀就比我強多了,我相信李大叔的刀法一定比他的寶刀更為出色,否則在這個巧取豪奪的江湖中,要保有一柄利器可真不簡單!”
燕南來聽得眉頭一皺,故意罵向飛道:“向老弟,你看這個侄女見,完全傳染了你的賊性子,居然對大俠的寶刀眼紅起來了……”
李平候聽了心中微微不悅,哼了一聲道:“燕先生!在下自知技疏學淺,不配享有這柄神器,只要女公子在刀法上勝過在下,在下一定雙手奉上此刀!”
燕南來哈哈一笑道:“李大俠太言重了,兄弟怎敢存有此心,小女一向頑皮慣了,生來是這種目中無人的脾氣,兄弟倒希望李大俠能給她一點教訓,也好使她知道天外有天,今後稍知收斂,改改那份倔性……”
李平候不再說廢話了,只對燕容容一點頭道:“小姐請賜招吧!”
燕容容傲然笑道:“李大俠外來是客,小女子怎敢-先?”
李平候冷笑道:“在下從不對女人先動手!”
向飛立刻叫道:“李老弟!你千萬別上當,他們燕山胡騎十八拍快刀法,發出來就是綿綿不斷,你讓她先出手,也許……”
燕容容一瞪眼道:“也許一招都還不出就落敗了!向叔叔!你是不是擔心李大叔吃這個虧,所以才先用話把我扣住!”
向飛聳肩一笑道:“好侄女!這不是叔叔吃裡扒外,李大叔與我初識,可是他慷慨好施的俠情頗令我欽折,所以才先提醒他一句,要不然他會以為我是故意引他到此地來叫他上當的,叔叔可不能背上一個欺騙朋友的惡名……”
燕容容冷笑一聲道:“為了成全你的好名,我第一招只好虛應故事了!”
說完振腕劈出一刀,手法奇疾。
李平候連忙橫刀去封。
燕容容已飛快地撤回了刀笑著道:“李大俠!我已經攻過了,換你出招吧!”
李平候由於對方的手法很快,正在準備應付後面綿綿而來的攻勢,見狀不禁一怔,呆了一呆才道:“小姐請繼續賜教好了!”
燕容容搖頭笑道:“不行,向叔叔已經擺出話來了,他怕你輸得太冤枉,所以才限制我出手,要給你一個施展的機會!”
李平候明知道她是在故作大方,要把自己引入圈套,可是事情被擠到這個程度,想不上當也不行。
於是他放聲大笑道:“李某刀下會過許多豪傑,也許那些人都是小姐所看不起的欺世盜名之輩,可是李某的戔戔微名就是這樣闖出來的,府上的燕山胡騎十八拍快刀法定然是一項驚世絕學,不過李某還不相信一招遞不出就落敗!”
燕容容慍然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李平候傲然高叫道:“不錯!只要小姐真能把李某殺得無回手之力,李某不但將手中寶刀獻上,連項上這顆人頭也予取予求!”
燕容容嘿嘿冷笑道:“寒家雖窮,逐不至於狠到殺人越貨的程度,我若是勝了你,希望你也不要太認真,丟腦袋大可不必,寶刀我也不希罕,只要你以後少神氣一點,別再在江湖上打著寶刀的幌子……”
李平候哈哈大笑道:“寶刀之號,本來就是人家給我安上去的,李某仗刀訪江湖,本來就不是為了出名……”
燕容容連忙問道:“那你是為了什麼?”
李平候微笑道:“這個我無須奉告!”
由於他的態度表現得很冷竣,燕容容賭氣也不再追問了,仗刀一指,尖利地打個招呼道:“既承相讓,我就要得罪了!”
李平候笑笑道:“敬候賜教!”
燕容容不作聲,目中精光灼灼,挺刀在手,卻一時不發出來,她已經試過一招,那雖是虛招,然而李平候反應之速卻頗令她警惕。
同時李平候從她那出招的手法上,也看出她在刀上的造詣之深,戒意提得很高!
雙方凝視片刻,燕容容突地清叱一聲,刀光如一泓秋水般地潑了進來,直指中盤,勢沉招厲!
李平候也吐氣開聲,揚刀平封。
鐺-急響中,雙方算是正式接觸了第一個回合,火光四射中,兩人都情不自禁地抽刀回視。
因為那一觸之下,大家都覺得對方的腕力相當沉厚,而且又是刀鋒互觸,深恐手中的兵器有所損傷!
李平候首先一舒眉頭,這證明他的寶刀無恙!
燕容容也跟著吁了一口氣,她的刀確實不如李平候堅實,但至少這一碰還沒有受到一點傷損!
那邊的向飛已叫起來道:“容丫頭,今天你可遇見對手了吧!燕山胡騎十八拍快刀法一氣呵成,你怎麼會中斷呢……”
燕容容咬咬牙,揮刀又攻了上來,
這次她知道手中的武器還能抗受得起,出招毫無顧忌。
霍霍的刀光如雪片,如落梅,如風掃殘葉!
那是指她出招換招的速度,而她的攻勢雄渾,尤非筆墨所能形容,那恍惚是千軍衝陣,萬馬奔騰!
燕山胡騎十八拍是傳自西域胡人的音樂曲名,那是一闕軍樂,鐵板銅箏,間以幽咽的胡笳,有一股壯涼之意!
“鐵騎滿天山,胡馬悲秋風。”溶化在刀法裡,更有一種氣吞山河,勢挾奔雷的洶湧……
然而李平候的一柄寶刀卻毫無遜色,他沒有回攻,見招拆招,也沒有閃身躲避,對於攻來的刀光刃影,每一式都是實實在在的用寶刀擋了回去-
眨眼之間,他居然把十八手快刀法全擋過了。
燕南來驚愕失色。
向飛卻哈哈大笑道:“燕老大!這是你家刀法第一次失利,以後可不能再在我面前吹牛,說什麼天下無敵手了吧……”
燕容容微見喘息瞪著眼睛叫道:“向叔叔!你好像希望我落敗似的!”
燕南來輕嘆一聲道:“向老二雖然跟我成了磕頭兄弟,但是他對於當年被我一刀斷髮之事,始終還耿耿在心,未能忘懷,這是人之常情,倒不能怪他,不過李大俠刀法之精,也確實值得人佩服,丫頭,你該認輸了!”
燕容容忽地一擺頭道:“不!我還想請教下去!”
向飛笑著道:“你連攻十八招,人家一招都沒有還,照我看來?你也應該服輸了!再說你的看家本領也使盡了,何必……”
燕容容不等他說完,連忙搶著道:“你怎麼知道我的看家本領僅止於此呢?”
向飛微怔道:“難道在燕山胡騎十八拍之外,你們還另有別的刀法?”
燕容容咬牙點點頭。
燕南來卻驚叫道:“丫頭!你別是想使用般若四式吧!”
燕容容倔強地道:“為什麼不可以!”
燕南來臉色一沉道:“你簡直是胡鬧,那四式刀法連我都不敢偷練,就因為祖上的規定太嚴,怕不經心之間違了祖訓……”
燕容容以帶哭的聲音道:“爹!我一定要用,您也管不了我,那並不是您傳給我的,祖上的遺訓也不能限制我……”
燕南來正要出言斥責,向飛已詫然問道:“燕老大這是怎麼回事?”
燕南來一嘆道:“這都是你惹出來的禍端,我家祖上另外傳有四式般若刀法,因為招式過於兇利,生怕燕氏後人以此取禍結怨,所以歷代傳家,嚴誡不準學習,非至萬不得已,遇有破家滅祖的危險時,才……”
燕容容叫道:“我不管,我是自己找到的……”
向飛又問道:“那是什麼刀法,要如此嚴重!”
燕南來一嘆道:“這四式刀法究竟厲害到什麼程度,我也不知道,我從先父手中接受之後,由於沒有必要,一直不敢啟封,密藏在家祠的夾壁之中,誰知道家賊難防,這死丫頭從你那兒學會了手腳,居然偷偷地打開了夾壁上的鐵鎖……”
向飛微微一笑道:“這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你老兄膝下無兒,就是這麼一個女兒,這點傢俬遲早還是要傳給她的……”
燕南來急道:“你知道什麼!這四式刀法並非不可傅,可是在啟封時必須設祭祖先的靈位之前,立下重誓,保證……”
燕容容又叫道:“爹!您別說了,反正刀法是我自己找到的,您從來就沒有告訴過我,我就不必受那麼多的限制……”
向飛聽聽也覺得事態嚴重了,正容道:“容丫頭!既然你祖上立下那種嚴訓,可見這四式刀法必有不準輕炫之處,你不能亂來……”
燕容容哼了一聲道:“我不信,那刀訣上說這四式刀法厲害非凡,發出後一定能殺死對方,我雖然學會了,卻沒有機會試驗……”
燕南來怒道:“那種動輒傷人的兇招,豈可隨便試驗,祖上留下這套刀法是叫我們遇到強大仇敵時才用的……”
向飛也道:“對了!你跟李大俠無怨無仇,怎麼可以……”
燕容容哼了一聲道:“他要是怕死,就對我磕頭認輸!”
燕南來大聲斥道:“胡說!今天我們不過是向李大俠印證求教,你怎麼可以如此放肆,還不向李大俠道歉……”
李平候聽聽著心中卻是一動,搖搖手笑道:“燕先生!令嬡執意賜教,在下倒是頗想領教一番!”
燕容容嗤的冷笑一聲道:“爹!您聽見沒有,李大俠技精藝高,根本不在乎我們的刀法,您又何必替人家著急呢!”
向飛急得連連搓手道:“李老弟!這是性命交關的事,你何苦賭這口閒氣呢!雖然你的武功高明,但是犯不著拿性命來冒險呀!”
李平候淡淡一笑道:“生死有命,我是個學刀的人,這條命能夠斷送在刀鋒之下,倒是個理想不過的歸宿!”
向飛急得道嘆氣道:“咳!這倒是我多事了,好好地拉你來比刀……”
李平候一擺手道:“向先生不必多說了,燕小姐!請賜招!”
燕南來又想制止。
燕容容已冷笑著道:“爹!我們只吹自己那套刀法厲害,李大俠未必就相信,也許他認為我們故意說出來嚇人的,人家輕而易舉地擋過胡騎十八拍快刀法,可見他在刀上功夫之深,您為什麼不讓我試試那四式刀招究竟有多大威力呢!”
燕南來怔了一怔,終於退了回來,顯然是默許了!
向飛猶自不放心道:“老大!你怎麼不開口了!”
燕南來輕嘆道:“容容的個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肯聽我的話嗎?”
向飛遲疑片刻才道:“那四式刀法究竟有多大威力?你們爺兒倆試招的時候,應該多少總有個瞭解吧,你想李大俠擋得了嗎?”
燕南來搖頭道:“我實在不知道,那丫頭偷著練成之後,就是不肯跟我試招,我也不敢試。
因為根據先祖遺訓說那四式刀法,在施展的時候,不傷人不止,連使用人本身都無法控制,所以才有那麼嚴格的限制……”
向飛也不說話了,表情現得很沉重,而且耽心地視向李平候。
他卻坦然一笑道,“向先生無須過慮,在下倒是希望能死在燕小姐刀下!”
向飛一怔道:“老弟!你年紀輕輕的,有什麼想不開!”
李平候一斂笑容道:“在下心中時時刻刻以一事為念而自審所能,尚不足達成此目的,假如燕小姐真的能使在下一刀致命,則證明她的刀法的確是天下無敵的,那時候希望燕小姐能代我完成那件事!”
燕容容連忙問道:“什麼事?”
李平候想了一下,本來想請她代為除去黑旋風的,但是話到嘴邊,他又咽了下去道:“若是在下能於刀下幸護全生,則此事小姐也辦不了,言之有害無益,若在下死於刀下,小姐可以到魯境濟南城中,找一個名叫陶澤令的人,他是濟南城中的望族,一問就找到了,他會告訴燕小姐是什麼事的!”
燕容容略作思索才點頭道:“好!我可以答應你,你還有什麼別的交代嗎?”
李平候搖搖頭。
燕容容又等了片刻,驀地劈出一刀,刀勢平平,並無出奇之處。
李平候隨手擋出一刀。
兩刀接觸之際,他才感到不對勁,因為對方的刀上竟蘊著無比強猛的暗力,使他的刀都握不住了。
那股暗勁以洶湧之勢直逼過來,使他的刀反向身上彈去。
而對方的刀鋒也跟著推進去。
這一來他變成了兩處受敵,一方面要應付對方的刀,一方面還要照顧自己的刀不砍到身上,而且時間還非常短促,情勢刻不容緩。
幸而在千鈞一髮之際,他突然手腕一翻,利用自己刀上的彈力,轉移方向,把刀尖對準燕容容的刀上再度撞去。
噹的一響,燕容容被震退了一步。
而李平候自己卻急出了一身冷汗,雙方都呆住了。
燕容容似乎不信李平候竟能化開這一式。
李平候自己也莫名其妙,他也弄不清剛才那一招是如何化開的?
默然片刻後,燕容容才動容地道:“李大俠果真名不虛傳,不僅刀法精妙,連內家借力反力的功夫也練到爐火純青的境界了!”
給她這一說,李平候想起剛才那一手原來是得自修羅雙扇上的功夫,那一手叫做“借屍還魂”。
原來是用來對付特強的對手,力不足以抗。可以借用對方的力量反傳回去攻擊對方!
燕容容的刀勁是一舉兩用的,她先利用無比的強勁震動對方,使對方的武器反攻自己,跟著再進逼過來,任憑是再強的對手也很難逃過這一刀雙挑攻法。
而卻被李平候巧妙地擋過了!
所以他對燕容容的讚語感到很不好意思,微笑著道:“那裡!那裡!燕小姐過獎了,府上這四式刀法果然未同凡響,在下能躲過那一招全靠僥倖!”
他說的是老實話。
燕容容卻誤會了,柳眉一掀道:“你不要得意,般若四式僅去其一,後面還有三式足夠你受的,我倒想看看你有多少僥倖!”
說完又展開了第二式。
這次刀光四罩,竟像是從四面八方攻來。
李平候看著不覺心驚膽戰!
他明知道對方只有一柄刀,那許多刀光完全是虛晃出來的幻影,可是他也明白千虛之中必有一實!
在四面八方攻來的身影中總有一刀是實在的,他必須判明是那一刀,才可以酌情應付……
可是盡他目力之所能,也無法分辨出來,燕容容把刀舞得太快了,眼中看起來,那許多刀影竟像是同時而來的!
到了最後,他心中智珠忽朗,乾脆閉上眼睛,端立不動,手中的寶刀豎了起來,直貼胸前。
然後,他感到右邊的勁風比較強烈時,才把刀移了過去,刀葉扁了過來,讓一面緊貼在自己身上!
當!那是燕容容的刀砍上來的聲音,力量相當大,若不是刀橫在身上,這一刀接住可不簡單。
噹噹之聲不絕,那是燕容容不停地進刀砍來,可是每一刀都只能砍在刀身上,傷不到他一點!
李平候從第一刀起,就體會到修羅雙扇中的守式果然別具妙用,就以這一招“古佛坐禪”來說吧!
那是一招最嚴密的守勢,不管有多少敵人,也不管敵人從那一個方向進攻,他都可以從冥妙的感覺上體會出來。
只須憑著四尺來長,三寸多寬的刀葉,隨著感覺在身上移動,可以擋住千軍萬馬的進攻,修羅刀式並不完全是守招,堅守只是作為突攻的準備,忽然他的感覺上也體會到來勢變了。
那是燕容容改變了攻勢,風狂雨驟般地連砍了十幾刀,都被李平候閉著眼擋過了,這對一個高傲的女孩子說來是一種絕大的侮辱,她銀牙一咬,憤生雙頰,把滿腔的怒氣都化在鋼刀上發洩了。
般若四式是燕家祖訓不準輕學之秘,那當然是自認為具有絕對把握的招式。
可是她連使兩招都被人家輕而易舉,不當一會事地解開了,這對她,對燕家來說都是無法忍受的事。
所以她一狠心,把下餘兩式用足了力氣發出去了。
第三招改砍為劈,刀鋒由上而下。
李平候自然而然地挺刀上迎,扣沒有碰到她的武器。
就在雙方將要接觸的一剎那,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撤了回去,這並不是他們有了收手之意,而是恰好碰上巧合。
般若四式中第三招望去攻勢兇猛,卻是虛招,專為凌厲無匹的第四招鋪下進攻的路!
李平候並不拿那一招當虛式看,他抽招的目的則是為了已經到了還手的時候,因此撤招之後,雙方各按自己的計劃而作了必須的行動!
燕容容刀光一轉,化為一道匹練,卷向李平候而去!
李平候則斜身偏了兩步,寶刀由斜裡挑進!他斜身偏步只是為了避開閃劈的第三招,不想也躲開了第四招的猛攻。
而他趁勢斜挑進來的那一刀剛好迎著燕容容,同時,還攻向一個絕對無法躲避阻擋的地位!
旁觀的燕南來與向飛已被他們精妙無匹的刀法看得呆了,所以目睹燕容容險境,也無法援救!
幸好李平候見到這個巧合不僅使他脫出了險境,而且還適時制敵於必死之境,倒是大吃一驚!
他心中以身冒險試招,只為了領略對方的刀法究竟有多厲害,卻無不想殺人,眼見錯將鑄成,只得盡力將刀勢改變。
修羅刀法是配合著無比的勁力發出的,要改變這一招,他非使出十二成的功力不可!
“叮噹”一聲震天巨響。
他總算是努力把刀鋒抬高,雙口在燕容容的頭上掠過,不僅削下她頭上一片青絲,也把她手中的寶刀震了出去!
這已經是很不容易了,因為他把刀上的勁力盡量斂住,改往她的刀上發去,否則即使他不直接碰到燕容容,刀尖激起的勁風也足以把她的頭劈成數片!
戰鬥是結束了。
燕容容的頂心卻現出茶杯大小的一片白,那是刀風掃去她的頭髮後,留下來的餘威痕跡燕容容呆了一呆,飛快地移身搶起丈許外的青鋼寶刀,刀鋒上現出一塊牙齒大小的缺口來。
那也是李平候雷霆萬鈞一擊的傑作!
燕容容神色慘變,厲笑一聲道:“好!寶刀李平候果然名不虛傳,李大俠!多謝你的教訓,一刀之賜,我會永遠記在心中的!”
說完她把缺了殘刀丟在地下,一言不發,轉身就走了!
李平候也是呆呆地站著,心中充滿了無限的歉意。
對於修羅雙扇上的刀法,他也是學成之後第一次使用。
雖然在包家莊對王紅玉時,他曾用過一次,那只是利用扇中的運功之法,所使的招式還是他自己的,今天才是功式兼用!
他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威力,大得使他自己都無法控制,雖然僥倖未曾傷人,削髮毀兵,這個禍惹得大了!
燕南來這時才警覺過來,連忙肅容一拱手道:“老弟神勇,世所罕見……”
李平候十分不好意思,一面拱手還禮,一面吃吃地道:“在下很抱歉……這套刀法我是學成之後第一次使用,誰知竟收手不住……”
燕南來的心胸十分坦爽,擺手笑道:“這不能怪老弟,小女實在也太過份了,老弟就是失手殺死了她,兄弟也絕無半句怨言……”
人家越大方,李平候越難過,結結巴巴地,竟是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向飛彎腰拾起殘刀交給燕南來道:“燕老大,今天你們燕家可真是一敗塗地,我本來還想說兩句風涼話,但是看了你這份心胸修養,我倒是不好意思再開口了,把刀拿去吧!雖然缺了一塊,卻並不妨礙使用……”
燕南來接過殘刀,臉上微有婉惜之態。
這是他家傳數代的利器,一旦折損,難受是免不了的,不過他卻全無責怪李平候之意,這在他的臉上表現得很明白。
李平候歉意更深,想了一下,突然堅毅地解下自己的魚鱗紫金刀鞘,遞到他面前道:“燕先生!請你收下這柄刀!”
燕南來一愕道:“這是做什麼?”
李平候慨然道:“在下傷損府上兵器,雖為無心之失,究屬難辭之咎,只有把我自己的刀賠償府上才可以心安……”
燕南來推開他的手哈哈一笑道:“老弟這等做法,未免把燕某看得太小氣了,一柄刀算得了什麼?倒是能結識老弟這等高人,使兄弟感到無限光榮,老弟把刀快收回去,不然我可要罵人了……”
李平候不知如何是好,口中訥訥地道:“這……這……”
這了半天,仍是沒吐出第二個字。
向飛也幫著道:“償刀之舉大可不必,老第雖然是一片誠心,燕老大卻沒有那麼厚的臉皮收下,我再講句公平話,今天別說是隻在刀上砍了一個缺口,就是砍斷了它,燕老大也沒有要老弟賠的道理!”
李平候咎然道:“話雖如此,只是叫我心中如何能安?”
燕南來微微一笑道:“李老弟不必客氣了,今日之事,兄弟不但不埋怨老弟,私心之中,反而異常感激老弟!”
向飛一怔道:“燕老大!你這話兄弟就不懂了!”
燕南來輕輕一嘆道:“老二,你聽我說完了理由,自然就明白了,你好久沒上我家了,可曾覺得容容這丫頭與從前有什麼不同……”
向飛一怔道:“沒有呀!她還是從前那個樣子,淘氣、聰明……”
燕南來又是一嘆道:“那是你不注意,其實你只要留心一點,就可以發現她最大的毛病,她不像從前那麼聽話了!”
向飛一笑道:“女孩子大了。總是這個樣子,她從小就沒有母親,你對她又是百依百從自然會養成她的嬌蠻……”
燕南來一嘆道:“豈僅驕蠻而已,我簡直管不了她!你知道她已經殺死好幾個人了……這當然也是我管教不力。”
向飛一驚道:“她殺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