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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陸小飄默然,他說不出禿鷹黑三兒所做所為有什麼不對,但他總覺得有欠光明磊落,不是大丈夫所當為。

    禿鷹黑三兒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忙把話岔開,不再提這當於兒,眼睛一轉,瞅著他說道:「你平你認識那個女人?」

    陸小飄臉上一紅,點頭說道:「說不上認識,我跟她只見過一面兒……」

    接著——

    陸小飄把賜兒山和那個女人相遇的情形,輕描淡寫的說了一遍。

    禿鷹黑三兒雖然久歷江湖,閱人無數,苦思良久,始終猜不透那個來無影,去無蹤,武功奇高,行事極端詭異女人的來路。

    至於那個女人為什麼會找上他?他們中間有什麼恩怨?又怎麼知道他落腳在張垣?連禿鷹黑三兒自己也弄不清楚。

    禿鷹黑三兒看看天色不早,瞅著陸小飄說道:「時候兒不早了,你還是早點兒去休息吧!」

    陸小飄點了點頭,起身回房歇著去了,剛到房門口兒,就聽禿鷹黑三兒提醒他道:「別忘了明天如意賭坊勝老爺子的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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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上三竿。

    陸小飄才匆匆忙忙趕到如意賭坊。

    勝老爺子久候陸小飄不至,已經有事先離開了。

    不過他在如意賭坊留了句話給陸小飄,告訴他在老地方兒見,陸小飄只好離開如意賭坊。

    他順著北城根兒,獨自緩緩往前走去。

    他穿過長街,直奔將軍廟,剛一進入岔路口兒,他突然雙眉軒動,臉色一沉,冷冷笑了起來。

    接著——

    從他身後,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衣袂飄風聲。

    陸小飄眼珠子一轉,輕輕一聲冷哼,腳下一加勁兒,人已閃電竄出,他快,後面那衣袂飄風之聲,也跟著他快了起來。

    他故意將腳步一緩,身後那衣袂飄風之聲,也跟著他緩了下來,此刻,陸小讓人在跟蹤他。

    他不但確信有人在跟蹤他,而且這跟蹺之人輕身功夫,更是高人一等,略一思忖,眼睛裡閃過一抹殺機。

    繼續前行,到了沿河後街,人蹤漸稀,地形對他十分有利。

    在一個丁字路口前,陸小飄突然將腳步停住,快擬閃電,回身喝道:「王八羔子,躺下吧!」

    斷喝聲中。

    驀地——

    晃肩擰腰,人影翻飛,其疾似電,身懸空中,疾旋狂轉,右臂輕伸,掌心一翻疾吐,迅如飄風,快如電奔。

    一招三式,同時拍出,分向來人「將臺」「玄機」「氣門」三大要穴。

    「哈哈哈……」

    冷笑聲中,就聽「轟」的一聲大響,掌風相接,狂颶四起,勁風飛射,沙石飛舞,有目難睜。

    但見——兩條人影,快如電光石火,倏合即分,同時飄落在地,陸小飄忙抬眼望去,只見條淡淡纖弱人影,剎那之間已奔入了沿河後街,

    陸小一聲輕叱,雙腳輕一點地,人已電射飛出,直向那一條淡淡纖弱人影尾隨追去。

    那一條淡淡纖弱人影,似乎對於這一帶地形地物,十分熟悉,明明見他就在眼前,忽的三轉兩轉,人已失去朦影。

    陸小飄天生有股牛勁兒,硬是不信這個邪,一直緊追不捨,把如意賭坊勝老爺子約他老地方見的這檔事兒,早已拋諸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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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豔陽高照。

    時已近午。

    月來風隨小築後面的一間地下密室中,勝不武正神色不安的來回踱著方步。

    常五則端坐枰之前,撫髯注目棋譜,獨自聚精會神的在那兒打譜,神態自若,狀極悠閒。

    片刻——

    勝不武終於忍耐不住?向常五躬身一禮,不安的說道:「大當家的,照道理,他早就來了,您看他會不會出什麼事兒啊?要不要屬下去瞧?……」

    常五看都沒看他,伸手拿起一顆黑子,「啪」的一聲,下在右上方定石左下方的位置上,良久始緩緩說道:「不武,你先別急,他不會出事兒,如果真的出事兒了,你我趕了去也沒用。

    他什麼時候兒來並不重要,要緊的是你跟他怎麼說?這種事兒不說便罷,一說就得要他立刻心甘情願的點頭答應,絕不能討價還價,否則,還不如不說。

    我不方便出面,你可得見機行事,絲毫不能勉強,否則,極可能會鑄成大錯,不武,你可要千萬小心!

    此子外柔內剛,為人行事,與眾迥異,一切都有他自己的獨特看法,對付非常之人,我們絕不能以平常人的眼光去看他,去對待他,去要求他……

    人沒有不忠君愛國的,像秦檜,吳三掛這種大好大惡之人,究竟少之又少。

    因為——人不同於禽獸,就是他有一顆是非辨白之心,若能設法激發他的愛國心,自然是水到渠成,操之過急,恐害有害無益。」

    勝不武連連點頭稱是。

    驀地——

    傳來一長兩短叩門之聲。

    勝不武臉上現出一抹笑容,輕輕嚐了常五一眼,雙腳輕一點地,人已到了密室門前,低聲說道:「可是陸小飄到了?」

    就聽門外低聲答道:「正是。」

    常五撫髯笑道:「不武,我們暫時避一避,看他有何反應?再做決定不遲。」

    話聲甫落,伸手一按石壁間的暗鈕,軋軋的敞開一道暗門,忙和勝不武閃身入內,片刻,石壁又恢復了原狀。

    盞茶時間。

    兩名家了打扮之人,已陪同陸小飄來到密室之內,他二人非但太陽穴高高隆起,而且步履穩健,雙目精光閃射,個個有神,一望即知,俱是內外兼修的一流高手,他二人對陸小飄執禮甚恭,垂手默立一旁。

    陸小飄進入密室之後,才發現勝老爺子並不在此,雙眉輕鎖,暗暗忖道:「勝老爺子約我在如意購坊相見,平白無故的害我撲了個空,又說在老地方兒相見。

    當我趕到月來風隨小築之後,這兩名家丁卻又把我帶來此地,還是沒見到他的人影兒,莫非這老兒存心拿我要著玩兒?」

    到那兒去了?什麼時候兒才來?

    就見那兩名家丁躬身一禮,齊聲說道:「陸少俠請坐,勝老爺子立刻就到,陸少俠若無差遣,我等就此告退。」

    這兩名家了可真怪,嘴上說的倒挺好聽,可是沒等陸小飄回話兒,一抬腿,人已飄出密.室門外。

    接著——

    就聽「轟隆」一聲大震,兩扇笨重石門,業已嚴密無縫兒的關了起來。

    陸小飄一肚的悶氣兒沒地方出,想去找常五理論,輕一縱身,已到了密室門前,他用盡方法,就是無法將那兩扇石門打開。

    他心裡雖然有些發慌,可是並不感覺害怕,他相信常工和勝老爺子的為人,絕不會用這種卑鄙手段害他。

    他是藝高人膽大,以他現在的身手來說,就算有人想暗中下手算計他,也未必能夠如願得逞。

    出又出不去,人也見不著,急死也沒用,我倒要看看,你們能把我怎麼樣?一念至此,陸小飄倒反而平靜下來。

    陸小飄望著棋枰上的棋局和棋譜,緩緩坐了下去,原來他亦精於此道。

    人還沒有坐定,只見他微微一怔,突然目射奇光,忙伸手一摸,只覺石模之上,餘溫猶在,前不久,一定還有人在這石模之上坐過。

    是誰坐在這兒打譜呢?

    陸小飄眼珠子一轉,略一思忖,他已經確定前不久坐在這石模之上打譜的人,就是常五,勝老爺子即可能也在這密室之中。

    他不是瞎猜,而是有絕對的根據。

    這幾年來,陸小飄和常五雖然是平輩論一父,但卻是情同祖孫,彼此關心,相互照顧,肝膽相照,無所不談,他們之間從來不隱瞞什麼……

    據陸小飄所瞭解,常五除了每日凌晨陪他去賜兒山密林練劍之外,很少離開過他這所佔地極廣的大宅院兒,而勝老爺子除了去如意賭坊看看,就是在月來風隨小築,陪常五下棋,

    喝酒,聊天兒。

    他兩之間,好像有永遠都說不完的話,談不完的事兒。

    陸小飄和常五相處,就像一家人一樣,他來看常五,從來不需要通報,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他愛到那兒就到那兒。

    常五手底下的人從來沒人問過他,或是攔阻過他。

    現在——

    常五既然不在月來風隨小築,而勝老爺子不在如意賭坊,那只有一個可能,他們倆躲在這密室之內,商議什麼重要大事。

    還有——

    這幾年來陸小飄幾乎每天都和常五在一起,這所大宅院裡的一草一木,每一寸地方,對他來說,都是那麼的熟悉,只有這處秘室,他卻一無所知,常五連提都沒有向他提起過,由此可見,這密室對於常五不但十分重要,而且也不願讓更多的人知道。

    因此——

    陸小飄判斷剛才坐在這密室石凳打譜的,除了常五之外,不可能再有別人,而且那本梅花棋譜,和棋子,也都是常五心愛之物。

    陸小飄為什麼會猜測勝老爺子也在這密室中呢?除了以上的種種原因之外,他發現這密室之內,雖然整理得清清爽爽,一塵不染,但在門邊角落,卻有著薄薄的一層灰塵。

    而在那薄薄灰塵上面,留有四隻腳印,腳尖相對,很明顯的可以看出,曾有兩個人面對面在那兒停留過。

    勝老爺子約陸小飄,也就等於是常五約陸小飄,因為常五的一切大小事倩,通常,都是由勝老爺子出面兒。

    既然如此,他們為什麼又避不見面兒呢?陸小飄雖然聰明絕頂,也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緒,怔在那兒直髮怔的。

    時間不停的飛逝。

    密室內雖然看不見天光,但陸小飄估計,他來此已足足有個把時辰了。

    陸小飄漸感不耐,他站起來仔細打量這密室內的一切,良久,他發現密室石壁上,有兩處地方,非但一塵不染,而且顯得異常的光滑。

    這隻有一個解釋,如果這兩處地方不是暗門所在,亦必隱藏著什麼,因為經常開啟的地方,所以才會異常光滑。

    陸小飄喜出望外,試著用手在石壁上輕輕敲打,果然這兩處地方的聲一,和其他地方大不相同,空洞而有迥音,若非內部中空,斷斷不會如此。

    陸小飄的判斷雖然不錯,可是這石壁修築得非常精巧,從表面上看,竟找不出一絲痕跡,更別說是去開啟它了。

    良久——

    陸小飄突然發現有一塊鋪地青灰方磚,除了特別光滑之外,方磚中央,似乎微微凹下去一些。

    如果不是他仔細用手一再觸摸,光憑目視,絕難看出這些細微的差異,幾經考慮,陸小飄決定一試。

    前不久——

    小胖兒,小草驢兒,鐵蛋兒,紅娃兒曾請陸小飄去廟道口兒聽說書。

    至今他對錦毛鼠白玉堂大破銅網陣那段悲壯情節,仍難忘懷,對於白玉堂被亂箭穿心,慘死在銅網陣中,更是不勝唏噓。

    因此——

    他雖然決心一試,卻是步步為營,謹慎小心,以免步上錦毛鼠白玉堂的後塵,慘死在機關之中,抱恨終身,死不瞑目。

    陸小飄右腳尖試探性的輕輕往那塊方磚上一點,人已縱身倒飛丈外,運氣護身,以防下測。

    就聽——

    一陣「軋軋」輕響,那一塊異常光滑的石壁,業已隨聲敞開來了,久久未見異狀,陸小飄始緩緩走上前去,一看究竟。

    只見——

    敞開來的並不是什麼暗門,而是一座嵌在石壁內的巨大神宗。

    神籠嵌在石壁之內,本來就透著怪異,而上面供的神像,更是令人費解,非儒,非道,非佛,普天之下,很少有人見過。

    右邊一幅工筆畫像,是一個面如滿月,活潑可愛,天真無邪,身穿大紅衣褲上眉挑日月的稚齡童子。

    左邊一幅工筆畫像,是一個身著藍袍,按發覆面,跌左足,右朱履,自縊在一棵大樹上的怪人。

    既看不見他的面目,當然更分不出他的年齡。

    籃袍被風吹起,袍底留有血書,指血模糊,但仍約略可辨,書雲:「朕涼德藐躬,上幹天咎,致逆賊直逼京師,此皆諸臣誤朕,朕死無面目見祖宗於地下,自去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朕屍,勿傷百姓一人。」

    兩旁楹聯,筆力蒼勁,龍飛鳳舞,上聯寫的是:「神州沉淪,是國仇,也是家恨。」

    下聯寫的是:「急待匡復,驅韃據,捨我其誰。」

    陸小飄雖然少讀詩書,但卻天賦異稟,過目不忘,因此,他已經從血書和楹聯中,悟出畫像中的人物和含意。

    右邊畫像上身穿大紅衣褲的稚齡童子,紅乃朱也,肩挑日月,日月合而為明,簡單的說,就是「朱明」二字。

    左邊自縊身亡的藍袍人,應該是先朝明思宗朱由檢,在北京神武門外,煤山自縊殉國的寫真。

    陸小飄越想越對,也就越替常五和勝老爺子擔心,在大清王朝來說,這乃是叛國重罪,當滿門抄斬,罪滅九族,難怪他把這密室視為禁地,不肯輕易告訴他人。

    陸小飄默默望著神翕裡的畫像,一遍又一遍的默唸著兩旁的楹聯,一時熱血奔騰,熱淚盈眶,雙膝跪地,振臂高呼道:「驅韃擄!捨我其誰?」

    慷慨激昂,擲地有聲。

    「反賊!還不與我拿下」

    陸小飄聞聲知警,一躍而起,右掌平胸,蓄勢待發,一聲冷笑,抬眼望去。

    只見——

    常五和勝老爺子,不知什麼時候,已來到這密室之內,臉上一無表情,正冷冷瞪著陸小飄。

    知人知面不知心。

    這突然的變化,使陸小飄感到手足無措,一時不知如何應付才好。

    一陣沉寂。

    四周空氣,就像突然凝結了似的,讓人透不過氣兒來,有種窒息的感覺。

    良久——

    就聽常五一聲長嘆,喃喃說道:「小兄弟,此乃叛國大罪,老爺爺也幫不了你,說!你是束手就擒?還是要我動手?」

    陸小飄一瞬不瞬的瞪著常五,突然目射奇光,一聲朗笑,接著說道:「老爺爺,您少在這兒嚇唬人!哈哈哈,我這個叛國大罪可是口說無憑噢?倒是您老人家,罪證確鑿……」

    陸小飄把話一頓,身形如電,右臂疾伸,五指如鉤,已將常五左腕脈門扣住,哈哈笑道:「走!咱們府合衙門見,誰怕誰呀!」

    常五一瞬不瞬的瞅著陸小飄,片刻間滿懷欣慰的說道:「小兄弟意興飛揚,豪情萬丈,我炎黃子孫,若能個個如你,何患神州不復,踏擄不除,望你能心口如一,爾今爾後,共賀反清復明大業而努力。」

    陸小飄雙眉軒動,朗聲笑道:「老爺爺,如此說來您是不跟我上府臺衙門打官司了?」

    勝老爺子也忍不住大笑起來,接口說道:「我日月會,南七北六,共有一百零八處分合,反清復明志士,成千上萬,為嚴防滿清鷹犬混入會中臥底。

    以及自身安全起見,對於新會友的出身,品德,忠誠,不得不詳加考驗調查,適才失禮之處,尚請小兄弟多多原諒。」

    陸小飄一聲不響,「咕咚」一聲,跪倒在神命之前,高舉右手,正容說道:「我陸小飄自願加入日月會,共為反清復明大業而努力,如若心口不一,天地不佑,身遭橫禍,屍骨不全!」

    常五已是老淚縱橫,喜極而泣,快步上前,雙手扶起陸小飄,喃喃說道:「太好了,這太好了……」

    常五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激動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陸小飄為常五擦乾淚水,笑著說道:「老爺爺,晚輩從今以後,能追隨您老人家為反清復明大業而努力,這可是喜事兒,您哭個什麼勁兒啊?」

    常五破涕為笑,連連點頭說道:「對對對,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咱們得好好兒慶祝慶祝,雙喜臨門,老爺爺可好久沒這樣兒高興過了,哈哈哈……」

    陸小飄微微一怔,不解的問道。「雙喜臨門?我不懂您的意思?……」

    勝老爺子淡淡一笑,插嘴說道:「日月公主到張垣來了,這些就是我急著找你的最大廈因。」

    陸小飄迫不及待的說道:「日月公主?誰是日月公主?她來不來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常五正容說道:「日月公主乃我天地會的精神領袖,為明思宗崇禎皇帝的會孫女,清帝曾頒下萬金重賞,曉諭天下軍民,緝拿公主歸案,而大內鷹犬,更是無孔不入

    因此,公主的安全問題,也就成了我日月會中人最擔心的事情,所以我才命勝不武找一來此。」

    陸小飄何等聰明,早已瞭解常五用意,淡淡一笑,緩緩說道:「老爺爺莫非是想命我護衛公主的安全?」

    常五輕一點頭,接著說道:「不錯,老爺爺正有此意。」

    陸小飄略一思忖,瞅著常五說道:「老爺爺信得過在下?」

    常五縱聲狂笑,慨然說道:「想我常五,縱橫江湖,垂一甲子,見多識廣,閱人無數,人雖老邁年高,但我兩眼尚未昏花,若無知人之明,我常五又怎麼會將天下人的希望,和老朽身家性命交到你陸小飄的手呢?娃娃,你這句話不是多問嗎?」

    陸小飄雙目淚光隱現,感動的望著常五,朗聲說道:「女為悅已者容,士為知己者死,老爺爺既然如此看重於我,陸小飄頭可斷,血可流,絕不使公主受到毫髮之傷!」

    常五老懷舒暢,重重一拍陸小飄左肩、笑著說道:「為人行事,但求心安,至於成敗,冥冥中自有安排,凡事順乎自然,不必強求。」

    勝老爺子眼尖,在常五一拍陸小飄左一肩時,發現他雙眉突然一皺,臉上肌肉也隨著徽一抽搐,左一眉下意識的往下斜,這些變化雖然很快,一間即逝。

    但經驗老到的勝老爺子已看出他左胸準定是受了傷,不禁心神一凜,迫不及待的說道:小兄弟,你,你莫非是受了傷?」

    常五也看出不對,關心的說道:「是誰傷了你?快讓老爺爺看看。」

    陸小飄淡淡一笑,若無其事的說道:「二位老人家請放心,一點兒小傷,不礙事兒,請問老爺爺什麼時候帶我去見日月公主?」

    常五見陸小國傷勢果然並不嚴重,他既然口調閃爍,不言明講,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不過他的臉上卻是疑雲一片,他不相信在這張垣,有誰能夠傷得了他。

    勝老爺子見常五一直沒說話,忙笑著對陸小飄說道:「小兄弟,你先回去收拾收拾,編個理由兒告訴禿鷹黑三兒一下兒,兔得他到處找你,晚飯之後,我在如意賭坊和你碰面兒。」

    陸小飄連連稱是,告辭離去。

    常五送走陸小飄之後,神色顯得極為沉重,思忖良久,始緩緩對勝老爺子說道:「不武,我不說,你也應該看得出來,目前陸小飄這孩子的武功,別說是在這小小的張垣,放眼天下,恐怕也沒幾個人是他的對手。

    我實在想不透他怎麼會受傷的?傷他的是什麼人?

    能有這麼大的本領?為什麼要傷他呢?他不說,我也不好問,可是咱們非得查個清楚不可!」

    勝老爺子點願種是,接著說道:「這孩子武功雖高,但卻缺少實戰經驗,一個粗心大意,受點兒輕傷,也是在所難免,不過,要找出那個傷他之人,只要他人還在張垣,應該並不難。」

    常五不解的瞅著他說道:「怎麼說?」

    勝老爺子接著說道:「依屬下推斷,陸小飄極可能是在某種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之下,被對方所傷,因此,在陸小飄全力反擊之下,對方絕難全身而退。」

    常五略一思忖,緩緩說道:「你是說陸小飄也將對方擊傷?」

    勝老爺子點頭說道:「不錯,所以說要把他找出來並不太難。」

    常五繼續說道:「嗯,找這個人固然重要,但是公主的安全,可更為重要,還有,陸小飄去護衛公主,保護禿鷹黑三兒的責任,可就落在咱們身上了。」

    勝老爺子點頭說道:「這個屬下知道。」

    口口口口口口

    萬家燈火。

    新月初升。

    勝老爺子帶著陸小飄,迂迥繞過許多暗巷,縱身飄落在一個佔地極廣,華麗無比的大宅——

    園中花木扶疏,亭臺樓閣,假山魚池,小橋流水,豔紅翠綠,精巧雅緻,氣象萬千,看

    來雖非王候顯宦之家,亦是閥閱巨紳府第。

    陸小飄略一打量,不禁雙眉輕鎖,微微一怔,不知勝老爺子為何帶他來到此處,暗暗忖道:「這般處所,豈是宜於隱匿之地?」

    勝老爺子似乎知道陸小飄心裡在想什麼,淡淡一笑,也未加以解釋,只見他輕一擊掌,暗中立刻有人應道:「落霞。」

    勝老爺子忙低聲說道:「孤騖。」

    就聽暗中有人接著說道:「可是勝老爺子?」

    勝老爺子忙低聲答道:「正是。」

    驀地——

    人影一閃,

    快擬電閃。

    就見——

    四名家丁打扮的精壯漢子,已從花樹叢中走了出來。

    四個漢子太陽穴高高隆起,非但步履穩健,雙目精光閃射,桐姻有神,一望即知,俱是內外兼修的一流高手。

    而且——

    輕功更是了得,全未作勢,雙肩晃處,已從十數丈外,飄落在陸小飄和勝老爺子的身前四人垂手恭立一旁,齊聲說道:「屬下敬領差遣。」

    勝老爺子嘉許的瞥了四人一眼,低聲說道:「快快見過陸少俠。」

    四名精壯漢子抱拳一禮,齊聲說道:「陸大俠好。」

    陸小飄雙手一拱,笑著說道:「四位好,同是自家兄弟,不必客氣。」

    勝老爺子笑著對陸小飄說道:「公主正等著見你,我們就此別過。」

    勝老爺子話一說完,人已穿牆離去。

    陸小飄微微一怔,就聽一名精壯漢子低聲說道:「陸少俠請跟我來。」

    那個精壯漢子帶領陸小飄,繞過幾排花樹,剛剛來到小橋邊,就聽對面有人低聲喝道:「站住——花謝……」

    那個精壯漢子急忙答道:「花飛。」

    話聲甫落,人影閃處,就見一個年約五旬上下的灰衣人,已飄落在小橋之上,雙手一拱,輕輕說道:「在下馬雲飛,特來恭迎陸少俠。」

    陸小飄還沒來得及答禮,就聽身旁那個精壯漢子低聲說道:「在下還有任務在身,陸少俠請隨他去吧!」

    陸小飄見那精壯漢子業已遠去,只好跨過小橋,隨著馬雲飛繼續前行。

    陸小飄這才感覺到,這後花園表面上看似平靜,其實卻是危機四伏,步步陷阱,刀山劍樹,天羅地網,來犯強敵,插翅亦難逃

    陸小飄一直在想上日月公主究竟是何等樣人?竟能使萬眾歸心,誓死效忠,只看眼前這嚴密而有系統的佈置,鋼鐵一般的紀律,就知道日月會不同於一般幫派,是一股強大而不可輕視的反清復明力量。

    就這樣一站一暗號,一站一口令,一站一換人,盞茶時間,已過了五站,最後,陸小飄隨著兩名妙齡女子,來到一座假山前面。

    前面那個妙齡女子伸手一按時鈕,假山突然軋軋一陣輕響,接著敞開一扇暗門,兩名宮裝小婢,已在門內相迎,欽只一禮,輕啟朱唇說道:「陸少俠請進。」

    陸小飄剛一入內,那道暗門又軋軋的關了起來。

    原來這山腹之中,別有洞天,燈火輝煌,有如白晝,雅房數進,廳廂接連,應有盡有,無所不備,陳設豪華,實不亞於王侯之家。

    陸小飄一臉驚愕之情,東張西望,怔立不語。

    一陣沉寂。

    陸小飄久久不見日月公主人影兒,心裡感覺奇怪,忍不住回身看了那兩名宮裝小婢一眼,兩名宮裝小婢淡淡一笑,指著前面圓門說道:「我家宮主就在裡面,陸少俠自己進去吧。」

    那兩名宮裝小婢把話說完,沒再理他,雙雙走進入左廂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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