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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如果,小胖兒,小草驢兒,紅娃兒,他們知道眼前這個身負絕世武學的古稀老者,就是被江湖武林中人奉為泰山北斗,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賭賭賭,天下第一是常五」他老人家,也就不會如此奇怪震駭了。

    鐵蛋兒天生有股寧折不彎的倔勁兒,他不相信天底下有誰能一眠面兒就能將他制住,他聽說書先生說過「濟公傳」,知道妖道邵華風的妖法利害,因此,他認準這老小子不是憑的真功夫,而是用妖法才將他給制住。

    於是,鐵蛋兒大聲吼道:「老小子!有種你就別用『妖法』,將小爺給放下來,咱們真刀真槍的比劃,否則,你就是……你就是孬種!」

    「行!」

    話聲甫落,常五淡淡一笑,左手一鬆,就聽「咕咚」一聲,鐵蛋兒已被摔了個狗吃屎,疼得渾身直哆嗦。

    鐵蛋兒這小子可真有股子狠勁兒,完全不顧渾身疼痛,一躍而起。

    運氣行功,力貫雙臂,掌出如飛,迅似飄飛,瞬間拍出三掌,直向常五「玄機」「氣門」「將臺」三大要穴閃電擊去。

    嘿嘿!可真是怪事兒?常五這老小子面帶微笑,揹負雙手,仰首望天,站在那兒一動沒動,等著捱揍。

    小胖兒和小草驢兒,看出便宜來,高興得在那兒齜牙直樂,心想,這「玄機」「氣門」「將臺」乃人身要穴,如被擊中,任憑你老小子是鐵打的金剛,也準叫你血濺屍橫當場!

    紅娃兒究竟是女孩兒家,比較心細冷靜,她已看出這個古稀老者乃是一位身負絕世武學的風塵異人。

    就算他們兄妹四個人加起來,也絕非人家對手,一見這古稀老者慈眉善目,仙風道骨,並沒有要傷鐵蛋兒的意思,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紅娃兒本想上前攔阻鐵蛋兒再次動手,一想,自己好意相勸,鐵蛋見未必肯聽。

    再說,象鐵蛋兒這種目空一切,蠻橫衝動不講理的性子,遲早會惹禍,讓這老者給他點兒教訓也好,挫挫他那囂張不可一世的氣焰,使他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未嘗不是件好事兒!

    小胖兒,小草驢兒,紅娃兒,表情互異,各懷心事,凝神屏息,目注當場,靜待這石破天驚一擊。

    驀地——

    掌影翻飛。

    勁風激盪。

    快擬閃電。

    脆響連連。

    就見——

    鐵蛋兒踏中宮,欺身直進,雙掌已結結實實的印在那古稀老者的「玄機」「將臺」「氣門」三大要穴之上。

    他出手之快,下手之根,認穴之準,真個是令人歎為觀止。

    鐵蛋兒一招兒得手,欣喜若狂,不禁縱聲大笑起來。

    小胖兒和小草驢兒更是高興萬分,也跟著齜牙裂嘴的大笑起來。

    怪事兒,那古稀老者也跟著笑起來了,眼看即將屍橫血濺,血染黃沙,虧他老人家還能笑得出來?

    只有紅娃兒沒笑,臉上疑雲一片,一瞬不瞬的瞪著那個古稀老者;心裡直在打鼓,猜不透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說時遲,那時快,就見鐵蛋兒印在那古稀老者要穴上的雙掌猛的一振,內力疾吐,沉聲道:「老小子,你就給我躺下吧!」

    鐵蛋兒的話只說了一半兒,忽的「嘎」然止住,就像突然被利刃攔腰砍斷了似的。

    接著——

    一聲慘嚎。

    沖天飛起。

    但見——

    鐵蛋見印在那古稀老者要穴上的雙手,如遭蛇噬,猛打哆嗉,兩股細如遊絲的無形勁力,順掌透體鑽心,奇痛難熬,怪就怪在他用盡生平之力,任憑他如何掙扎,也無法將印在那古稀老者要穴上的雙掌,收回或是移動分毫,似有一股強大力量,將他雙掌牢牢吸住了。

    鐵蛋兒已被驚得肝膽俱裂,魂飛魄散,臉色蒼白,冷汗直流。

    小胖兒和小草驢兒正欲上前搶救,就聽那古稀老者一聲哈哈大笑,接著說道:「去吧!」

    哈哈!鐵蛋兒這小子可真聽話,悶哼聲中,但見人影翻飛,快擬電閃,鐵蛋兒那高大身軀,直似斷線風箏一般,被摔出了數十丈外。

    糟!鐵蛋兒這小子縱然不死,也準得骨碎腰折,終身殘廢。

    變起倉卒,小胖兒,小草驢兒,紅娃兒,欲待出手救援,已是不及,同聲悲嘆,淚水漣漣,急忙背過身去,似是不忍目睹同盟兄弟的慘死之狀。

    也許是反震之力太過強勁,鐵蛋兒被摔出去的身子,直似隕星飛墜一般,晃眼之間,已飛出數十丈外。

    他快,那古稀老者比他更快。

    只見——

    他白髮飛拂,衣袂飄風,輕靈迅急,有如附身魔影一般緊緊隨著鐵蛋兒被摔出去的身子前欺。

    待鐵蛋兒被捧出去的身子將要墜地的剎那之間,左臂一伸,快擬閃電,左手剛好遞到,一把又將鐵蛋兒的小辮子給揪住,把他的一條小命兒,又從鬼門關裡給拽了回來,時間,部位,拿捏得恰到好處。

    小胖兒,小草驢兒,紅娃兒,見久無動靜,心裡感覺奇怪,忍不住回頭看去,只見鐵蛋兒的小辮子,仍被人家挽在手上,雙腳離地,身子懸空,直在那兒前後左右晃盪。

    良久——

    鐵蛋兒神智才清醒過來,死裡逃生,餘悸猶存,眼珠子一轉,暗暗忖道:「這老小子太過利害,我還是設法開溜為妙,不然準死無疑。

    俗話說,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對!我就會這個主意,不過——我得想法子氣氣這個老小子……」

    一念至此。

    就聽——

    鐵蛋兒苦苦哀求那個古稀老者道:「老人家,我再也不敢了,您是大人不記小人過,求您高抬貴手,饒了我吧……」

    那個古稀老者冷冷一笑?搖頭說道:「饒了你?不行!你這小子心狠手辣,出手就是奪命絕兒,幸虧是我,若是換了別人,豈不是魂飛魄散,血濺當場,不明不白,死難瞑目?絕不能饒了你,我看我還是把你的武功給廢了,免得以後你隨便出手傷人……」

    話聲甫落,那個古稀老者已緩提起右掌,在鐵蛋兒面前一晃,準備擊出。

    鐵蛋兒心頭狂震,這一下兒可真的急了,他知道,只要那個老小子的右掌一落,自己這身得來不易的功夫就算完了,眼睛一紅,哭出烏啦的說道:「您老人家是多福多壽的活菩薩,我以後絕不再隨便出手傷人,你老入家就高抬貴手,饒過我這次吧!你不信——我可以發誓!」

    「好生之德,世間無不赦之人,上體天心,慈悲蒼生,殺人者人恆殺之,凡事退一步想,自能心平氣和。切莫不問青紅皂白,任意出手傷人,切記,切記,如果再讓我遇到,恐怕就不會這樣便宜你了……」

    那個古稀老者把話說完後,左手一鬆,已將鐵蛋兒放落在地上。

    鐵蛋兒這才鬆了口氣兒,忙一躬到地,接著說道:「晚輩謝過老人家……」

    鐵蛋兒在躬身說話之際,卻有意無意的向身後密林中的小胖兒和小草驢兒使了個眼色,然後始快步離去。

    那古稀老者看在眼裡,淡淡一笑,故作不知。

    此時——

    鐵蛋兒已奔出五六十丈遠,他估計那個古稀老者輕功再好,一時也追不上他,打不過他,罵他幾句出口悶氣也好,何況他和小胖兒,小草驢兒已有默契,說不定這老小子會陰溝裡翻船,弄得灰頭土臉見不得人。

    一念至此。

    鐵蛋兒臉上現出了一抹狡猾的笑容,忙將腳步停住,選擇了一處有利的地形,將一包他老孃交給他,叫他送到二舅家去辣椒麵兒,暗握手中,回身指著那個古稀老者沉聲喝道:「老鼻菸壺兒,有種你過來,小爺我若不將你這老狗擺平,咱錦毛虎鐵蛋兒從此,從此江湖除名……」

    嘿!鐵蛋兒這小子人還未入江湖,倒學著江湖人物口氣報起字號兒來了,可笑!

    那古稀老者淡淡一笑,緩緩說道:「小子!爾出狂言,該當掌嘴。」

    小胖兒和小草驢兒一使眼色,飛快從湖邊兒各自抓起一把稀泥,運氣行功,蓄勢待發。

    紅娃兒冷眼旁觀,忍不住說道:「怎麼?你們兩個也想找倒楣是吧?」

    小胖兒和小草驢兒自從跟陸小飄學成了一身武藝之後,一直找不到對象露他一手兒,現在好不容易逮到機會了,當然不是紅娃兒一言半語所能阻止得了的。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小胖兒和小草驢兒一陣興奮,磨拳擦掌,躍躍欲試,他們倆不是白痴,也看得出這個老小子的厲害。

    可是初生之犢不怕虎,心想,合他們三兄弟之力,縱然不能將這老小子放倒擺平,但自保或是分散逃走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兒才對,一念至此,膽子也就壯了起來。

    再者——

    小胖兒和小草驢兒業已看出,這個古稀老者乃面善心慈之人,縱然不敵被擒,最多不過挨頓臭揍,絕不會有生命危險,人小鬼大,他們自有他們的一套。

    驀地——

    一聲長嘯。

    接著——

    人影一閃。

    但見那個古稀老者已沖天而起,快如流星追月,晃眼已到了鐵蛋兒身前咫尺之處,右手輕揮,向鐵蛋兒劈頭蓋臉榻了過去。

    鐵蛋兒心頭狂震,沒想到這老小子來的如此之快,右臂一揮,如山掌影,業已護住全身,雙腳輕一點地,人已快擬閃電,向後疾退而去。

    那古稀老者哈哈大笑,接著說道:「小子!你,你還跑得了嗎?」

    說話聲中,鐵蛋兒只見他右腕一收疾吐,一股無形潛力,閃電般湧了過來,鐵蛋兒右掌立刻被這股無形潛力封住,身子也無法靈活運轉,一時肝膽俱裂,魂飛魄散,驚慌失措,怔立當場。

    那個古稀老者微微一笑,就在鐵蛋兒這微微一怔之際,欺身直進,看他來勢不疾不徐,但時間部位卻拿捏得恰到好處,不論鐵蛋兒如何封拒,閃避,似都無法阻止那個古稀老者進襲的身軀。

    但見——

    那個古稀老者右手連揮,接著「啪啪」兩聲脆響,鐵蛋兒左右雙頓,已各捱了一大耳括子,火辣辣的一陣生疼上且刻紅腫起來,就像剛出籠的發麵兒麼頭似的。

    與此同時。

    小胖兒和小草驢兒已快擬閃色,一左一右從後面欺身而至,豎掌如刀,猛向那個古稀老者攔腰掃去,掌勢出手之後始齊聲喝道:「躺下!」

    小胖兒和小草驢兒自覺三兄弟聯手對付一個年邁之人,已經是有失英雄本色,這般取巧偷襲,更是不夠光明磊落,臉上一紅,自覺有些難為情,所以才在掌勢出手之後,才大喊一聲示警。

    那個古稀老者身後竟似長了眼睛一般,跨步前欺,攔腰掃至的左右雙掌,業已掠衣掃空,順勢一旋一轉,人已到了小草驢兒和小胖兒面前。

    這個古稀老者來勢動作並不迅速奇特,但卻極為巧妙恰當,乘隙而入,硬是讓人瞪著眼乾著急,可就是無從門避,無法攔阻,更無從並備。

    隱身在密林中的紅娃兒,一見那古稀老者欺身進擊的身法,忽然她茅塞頓開,恍然大悟,暗暗忖道:「原來任何武功,都有破綻,只不過功力不夠的人,無法看得出來而已……」

    就聽——

    「啪啪」的兩聲脆響。

    只見——

    那個古稀老者右臂一揚,脆響聲中,已結結實實的打在小胖兒和小草驢兒左右臉上,哈哈大笑,接著說道:「嗯,你們兩個小子先出聲示警,還算有點兒人味兒,好,我老人家就少打一耳光算了!」

    說話聲中。

    驀地——

    一縷指風,已從身後襲至,那個古稀老者白眉一軒,回身指著鐵蛋兒叱道:「好小子,你敢偷襲玩陰的?哼,這次我絕不再饒你……」

    鐵蛋兒哈哈大笑,一擠眼兒,衝著那個古稀老者做了個鬼臉兒,接著說道:「老鼻菸壺兒!你上當了,看法寶……」

    說話聲中,只見鐵蛋兒右臂疾揚,漫天的辣椒麵兒,業已迎面飛至……

    同時——

    小胖兒和小草驢兒手中的稀泥,也抖手飛出,黑壓壓一片,劈頭蓋臉向那個古稀老者打去,齊聲喊道:「老小子,你再試試這個!」

    一時……

    狂笑聲……

    乾咳聲……

    悶哼聲……

    驚叫聲……

    亂作一團,片刻,重歸寂靜。

    只見——

    鐵蛋兒一臉一身都是稀泥,又腥又臭,活像個泥蛤蟆。

    而小胖兒和小草驢兒,也被辣椒麵兒撒了一頭一臉,有眼難睜,被嗆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流個沒完,咬得臉紅脖子粗的猛在那兒大喘氣兒。

    哥兒三個忙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兒,只見那個古稀老者,正盤膝端坐在一棵古樹的枝梢之上。

    那古樹枝梢才只不過小指粗細,隨風狂舞搖擺,而那個古稀老者上紋風不動,直似釘在上面一樣。

    此老不但內力精純深厚,已臻化境,單隻這手兒輕功,也足以驚世駭俗,傲視江湖武林的了。

    鐵蛋兒,小胖兒,小草驢兒,如遇鬼魅,渾身顫抖,肝膽俱裂,相互看了一眼,齊聲呼道:「走!」

    說話聲中,人影頓起,兵分三路,快如電光石火,分頭落荒而逃。

    怪事兒!

    這三個小子為何要兵分三路,快如電光石火,分頭而逃呢?

    人單勢孤,登不是更……?

    因為——

    這哥兒三個業已看出,合他們三人之力,也非這個古稀老者之敵打既不行,人家露了這手輕功,逃也是一樣兒沒有把握。

    在沒有辦法中,只好兵分三路,各自分頭落荒而逃,至於誰死誰活?誰倒楣?那只有聽天由命,各憑運氣了!

    這三個小子的輕身功夫,可也不賴,迅如飄風,快擬閃電,晃眼之間,已飛出數十丈外。

    紅娃兒見那個古稀老者仍端坐如故,一動沒動,這才鬆了口氣兒,額首稱慶,輕輕說道:「唉,這一下兒總算沒事兒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聽那個古稀老者淡淡一笑,接著,好整似暇的說道:「你們三個小子太過頑劣,若不略施薄懲,日後爾等說不定還會闖出大禍來……」

    說話聲中,只見他一提真氣,全未作勢,袍袖輕拂,人已電射飛起。

    紅娃兒微微一怔,暗暗忖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下手?」

    紅娃兒思忖之間,輕一縱身,人已飛落在一顆參天古樹的枝葉間,居高臨下,一覽無遺。

    只見——

    那個古稀老者直似風輪,凌空孔打轉,快如損星飛墜,剎那之間,已化作一縷輕環,

    消失在暗夜裡。

    片刻——

    三聲慘嚎,同時沖天而起,四野迴音,歷久不息。

    紅娃兒心神一凜,忙抬眼望去,只見小胖兒,小草驢兒,鐵蛋兒,已從地上爬起,雖然腳步踉蹌,但仍拚命狂奔,不敢稍作停留。

    晃眼之間上一個人已在她眼底消逝,去得無影無蹤。

    紅掛兒這一顆狂跳不安的心,這才算放了下來。

    紅娃兒一直在那兒納悶兒,她的三位盟兄之間,相距何止百丈,那個古稀老者又如何能夠在同一時間,出手擊傷他們三人?

    「丫頭,下來吧!」

    紅娃兒的一顆心,差點兒沒從嘴裡裡跳了出來,人也差一點兒從樹上一頭栽下去,忙低頭往下一看。

    只見那個古稀老者,正仰首含笑一瞬不瞬的望著地。

    一陣沉寂。

    良久——

    紅娃兒覺得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兒,眼睛一轉,暗暗忖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下去就下去,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一念至此。

    就見——

    紅娃兒輕一縱身,人已緩緩飄落在那個古稀老者的身前,檢只一禮,笑著說道:「老人家是在叫我?J

    那個古稀老者輕一點頭,不停的打量著紅娃兒,良久,始緩緩說道:「你跟他們三個是一夥兒的?」

    紅娃兒毫沒考慮,誠誠實實的說道:「是的。」

    那個古稀老者突然目射奇光,一瞬不瞬的盯著紅娃兒,輕輕噢了一聲,接著說道:「那——那你為什麼沒動手呢?」

    紅掛兒淡淡一笑,沒有吭聲兒。

    那個古稀老者追問她道:「是——是不敢?」

    紅娃兒輕輕一笑,正容說道:「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那個古稀老者微微一怔,繼續說道:「不能?丫頭,你能不能說得更清楚一點兒?我不懂你的意思?」

    紅娃兒輕一點頭,朗聲說道:「習武練氣上在強身報國,仗義行俠,扶弱抑強,快意恩仇,挺身而鬥,智者所不為。

    我那盟兄不分青紅皂白,恃技凌人於前,交手受挫,仍不知有所悔悟,妄想詭計傷人於後,乃是其自取其辱,怪不得您老人家。

    人生在世,當知有所為,晚輩雖然愚昧,但尚知是非辨白,自不能與老人家為敵。」

    那個古稀老者目現異采,哈哈笑道,「人中龍鳳,女中豪傑,假以時日,必能為我中原武林,放一異采,姑娘深夜來此,不知意欲何為?」

    紅娃兒愁鎖眉間,輕輕一嘆,緩緩說道:「等人!」

    那個古稀老者微微一怔,笑著說道:「等人?是,陸小飄?」

    紅娃兒玉面飛紅,沒承認,也沒否認,眼珠子一轉,很技巧的問他道:「老人家認識他?您也是來等他的?」

    那個古稀老者察頭觀色,已經約略的看出紅娃兒的心事,親切慈祥的笑道:「豈止認識,他和老朽,稱得上是莫逆之交,姑娘又怎麼知道他會深夜來這賜兒山呢?」

    紅娃兒默默望著這個古稀老者,既然陸小飄和他交稱莫逆,為什麼陸小飄從來卻沒有和她提起過?

    一陣沉寂。

    良久——

    紅娃兒始緩緩說道:「先前,晚輩也不知道他每天凌晨來這賜兒山練劍,最近我才……」

    那個古稀老者笑著說道:「是禿鷹黑三兒告訴你的?」

    紅娃兒眼圈一紅,法然欲泣,幽幽說道:「不!是晚輩無意中在這兒碰到他,見他身揚長劍,猜想而已,老人家,您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紅娃兒一想到那日清晨,陸小松和那個飄飄欲仙的神秘女人,兩情相悅,眉目合春的情景,不禁心如刀割。

    多少次花前月下,多少次耳鬢廝磨,兩相依偎,多少次山盟海誓,心心相印,由於那個女人的介入,這美好的一切,都已化為無痕春夢。

    往事雖然歷歷如繪,但此情卻已成為追憶!

    就聽——

    那個古稀老者哈哈大笑,撫髯說道:「老朽當然知道,因為我在這賜兒山陪他練劍,如今算來,已有三個年頭。」

    紅娃兒一聽,越發的有氣,輕輕一嘆道:「我好恨!唉,他瞞得我好緊……」

    那個古稀老者笑著說道:「別恨,他並不是有心要瞞你,而是我不許他張揚出去,也許你知道了,對他對你並沒有什麼好處。

    每一個人總有一些不欲人知的小秘密,別盡往牛角尖兒鑽。人生苦短,不如意事兒,十常八九,凡事看開一些,退一步想,這樣兒你才會活得愉快,滿足。

    何況,我們還有許多該做,要做的事呢?相見總是有緣,丫頭,我看得出,你好像並不愉快,心裡有個解不開的結,能不能說給我聽聽,說不定我替你拿個主意,助你一臂之力。」

    紅娃兒喜上眉梢,臉上一紅,欲言又止,銀牙輕咬朱唇,大眼睛一轉,羞怯怯的說道:「老人家,您能不能先告訴我,他在那兒?」

    那個古稀老者猛的一怔,失聲驚呼道:「什麼?連你都不知道他在那兒?唉!我——我……」

    紅娃兒傻了,心亂如麻,喃喃說道:「實不相瞞,晚輩已經在這賜兒山上,等,等了他整整三天了……」

    那個古稀老者雙眉緊鎖,極為不安。

    紅娃兒聰明絕頂,已看出眼前這位古稀老者,絕非普通人物,而且和陸小飄之間,一定有著不尋常的關係,試探性的道:「請問老人家如何稱呼?」

    那個古稀老者業已恢復平靜,淡淡一笑,緩緩說道:「如何稱呼?哈哈哈,丫頭,說了你也許不信,我已經很久很久沒在江湖武林中露過面兒了。

    唉!連我自己都忘了我姓什麼了,丫頭,如果你願意,就叫我一聲老爺爺好了,告訴你,小飄那孩子也這樣兒稱呼我……」

    紅娃兒眼睛突然一亮,她的反應極快,一聽那個古稀老者命自己稱呼他老爺爺,而且強調陸小飄也這樣稱呼他,其中必有深意,不禁心頭狂喜,嬌聲笑道:「老爺爺在上,請受紅娃兒一拜!」

    紅娃兒極為乖巧,邊說,邊將雙膝一曲,大禮叩拜起來。

    「起來,起來,好好兒一個人,為什麼要像磕頭蟲兒似的哪?俗!」

    就在紅娃兒雙膝將要著地之際,突然有股若有若無的無形潛力,已緩緩將她嬌軀托起,任憑她使盡生平之力就是無法拜倒下去。

    紅娃兒小臉蛋兒脹得通紅,嬌唱唱的輕輕白了那個古稀老者一眼,撒嬌不依的說道:「老爺爺,不來了,您一定是不喜歡紅娃兒,所以才不肯……」

    那個古稀老者望著紅娃兒,被她那一副小兒女的天真嬌憨神態逗得哈哈大笑,老懷舒暢的說道:「好!好一雙金童玉女,真個是天造的一雙,地設的一對!我老頭子一定要設法成全這兩個孩子,為江湖武林留下一段佳話。」

    紅娃兒玉面飛紅,故意裝作不懂,心裡甜甜的,顧左右而言他的說道:「老爺爺,您不讓我磕頭叩拜也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

    那個古稀老者望著紅娃兒那種刁變精靈的俏皮模樣兒,忍俊不住的說道:「什麼條件?你說說看。」

    紅娃兒搖頭說道:「不!我要您先答應。」

    那個古稀老者笑著說道。「我不知道什麼事兒,怎麼能隨便見答應你呢?萬一我做不到,豈不是……」

    紅娃兒依偎在那個古稀老者身旁,扭動著身子,不停的搖著他的臂膀,不依的說道:「我保證,您一定能做得到,老爺爺,您答不答應嗎……」

    那個古稀老者無奈何的搖了搖頭,接著說道:「丫頭,老爺爺這把老骨頭都快被你搖散了。好好,你說吧。」

    紅娃兒欣喜若狂,眼睛一轉,花樣兒又來了,輕輕膘了那個古稀老者一眼,小嘴兒一嘟,喃喃說道:「我——我不信!」

    那個古稀老者微微一怔,雙手一攤,無可奈何的說道:「丫頭,這可難了,你不信——老爺爺也沒法子?」

    紅娃兒調皮的笑了,拉起那個古稀老者的右手,笑著說道:「來,咱們勾勾手,蓋個章,這樣兒您就賴不掉了!」

    那個古稀老者覺得十分好笑,一任這個小丫頭片子擺佈,眼前一陣時光倒流,浸沉在童年往事回憶中。

    一陣沉寂。

    良久——

    那個古稀老者始回過神來,瞅著紅娃兒說道:「什麼事兒?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紅娃兒喜上眉梢,輕一點頭,嬌聲笑道:「教我-教我武功。」

    那個古稀老者毫不考慮的說道:「行。」

    紅娃兒高興的跳了起來,輕輕在那個古稀老者的右頰上親了一下兒,以表達她內心的感激,迫不及待的接著說道:「老爺爺,您真好,什麼時候開始?」

    那個古稀老者見紅娃兒那種欣喜若狂的樣子,心裡也覺得十分高興,輕撫著她的秀髮,愛憐的笑道:「隨時都行,你說好了。」

    紅娃兒感激的不知如何是好,淚光隱現,默默望著那個古稀老者,良久,始激動的說道:「老爺爺,我……我……」

    那個古稀老者輕輕拍著她的小手,淡淡一笑,慈祥的說道:「丫頭,把感激放在心裡,化為力量,什麼都不要說,老爺爺只希望你能出人頭地。」

    紅娃兒再也忍耐不住,兩行熱淚,業已奪眶而出,雖在流淚,臉上卻展現明媚動人的笑容,仰首望著那個古稀老者,喜極而泣的說道:「老爺爺,我不會讓您失望,一定會比他強。」

    那個古稀老者故意裝作不懂,猛然一怔,臉上疑雲一片,不解的瞅著紅娃兒,逗她道:「他?他是誰啊?誰又是她呀?」

    紅娃兒王面飛紅,一跺腳,飛快背過身去,忸怩不依,嬌嗔的說道:「不來了,老爺爺盡拿人開玩笑,壞死了……」

    那個古稀老者哈哈大笑,接著說道:「丫頭,老爺爺可警告你,比他強並不難,萬一你把老公給打跑了,可不能怪老爺爺噢!」

    紅娃兒可真急了,捂著耳朵直跺腳,嘟著小嘴兒直嚷嚷道:「呸呸呸,不聽不聽我不聽。」

    驀地——

    那個古稀老者神色一變,凝神傾聽起來。

    紅娃兒心知有異,默默望著那個古稀老者,沒敢再吭聲兒。

    剎那之間。

    已從山腳下已傳來一陣夜行人衣袂飄風之聲。

    紅娃兒現在也聽到衣袂飄風的聲音了,微微一怔,極為欽佩的瞟了那個古稀老者一眼,暗暗忖道:「他老人家不但反應快得出奇,聽覺更是靈敏過人,簡直就像傳說中的順風耳一樣……」

    那個古稀老者臉上,突然現出一抹極為奇怪的笑容,在紅娃兒的耳邊低聲說道:「他來了,你跟他一定有很多體己的話要怎,老爺爺先走一步,兔得讓你們討厭。」

    紅娃兒心頭猛的一震,耳熱心跳,玉面飛紅,忙把頭一低,不安的說道:「老爺爺,我……」

    那個古稀老者笑道:「你放心,老爺爺言出必行,絕不黃牛,要找我很簡單,在如急賭坊留個信兒,老爺爺自然會去跟你碰面兒,我走了……」

    紅娃兒一抬頭,那個古稀老者業已去得無影無蹤。

    那衣袂飄風之聲,越來越近。

    他沒來,紅娃兒在想他,現在他來了,紅娃兒又有些意亂情迷,一聲輕嘆,人影翻飛,快擬閃電,剎那之間,紅娃兒已消失在密林之中。

    真個是女人心,海底針,無法揣測,難以捉摸。

    口口口口口口

    夜盡天明之前。

    大地益發黑暗。

    灰灰厚厚重重的夜霧。

    在隨風飄舞擴散翻滾。

    此時——

    迷漫的夜霧中,突然現出一個小小的黑點兒,在慢慢放大,快速接近。

    紅娃兒的心臟在猛烈的收縮,手心也緊張的沁出汗珠兒來,她一瞬不瞬的瞅著那個慢慢放大,快速的接近了黑影兒……

    晃眼之間。

    陸小飄已登上了賜兒山頭,紅娃兒終於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

    雖然只是小別三日,但在紅娃兒的感覺裡,卻像千年萬年那麼久遠。

    陸小飄變了。

    他那飛揚的神采,掛在嘴角的微笑,精靈古怪的眼神,活潑高傲的氣度,都已蕩然無存。

    他的臉色蒼白,目光凝滯,神色緊張,舉止慌亂!他好像失落了什麼?四下裡搜尋,不停的張望。

    紅娃兒雖然力持鎮靜,但卻抑壓不住她內心的喜悅,她恨不得衝上前去,撲倒在他那溫暖的懷抱裡,細訴相思之苦。

    紅娃兒剛一邁步,身子突然一陣顫抖,如遭雷領,頭暈目眩,險些摔倒在地,手腳冰涼,她的心也在快速不停的往下沉……

    因為——

    紅娃兒聽到陸小飄在焦急不安的呼喚著另外一個女人的名宇,不會錯,她聽得清清楚楚,那個女人的名字叫——玉涵。

    紅娃兒渾身透著一股子寒氣兒,臉上一無表情,她的人雖然還活著,可是她的心已經死了!

    紅娃兒默默無語,緩緩回身向密林中走去。

    「玉涵!原來你躲在這兒?嚇死我了……」

    驀地——

    人影翻飛。

    衣袂飄風。

    快擬閃電。

    穿林而入。

    紅娃兒身子微微一頓,人也身不由己的停了下來,一股暖流,直透心底,她的右臂已被一隻強而有力的手緊緊抓住。

    紅娃兒知道,這隻強而有力的手是陸小飄的,他就站在自己的身旁,可是她卻一動沒動,神情木然,默默無語。

    陸小飄緊緊抓住她的右臂,生怕她突然飛掉似的,深深吁了口氣,痴迷的喃喃說道:「涵姐,我——我就知道你在這兒。

    唉!當我午夜夢迴,發現你已離我而去,我曾痛哭流淚,急燥發瘋,坐臥不寧,痛不欲生。

    涵姐,說了我也不怕你笑話,只要一看不到你,我就會六神無主,不能自己,我驚慌,我害怕……

    明明知道你深深愛著我,絕不會棄我而去,可是我就是丟不開,放不下……涵姐,我——我要你答應我,永遠不要離開我,你知道,沒有你我會活不下去的……」

    這些話聽起來幼稚可笑,但卻是真倩的流露,戀愛中的男女,他們的情話,往往都很莫名其妙。

    陸小飄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柄無情的利劍,在紅娃兒的心上疾刺猛割,她的心碎了,在不停的滴血。

    想想看,天底下還有什麼比自己的心上人,拉著自己在向另外一個女人示愛訴說情話更殘酷的嗎?

    紅娃兒欲哭已無淚,她一動不動,無言的承受著椎心刺骨的痛苦。

    陸小飄脫下長衫,小心謹慎的為她披在香肩上,情深意濃,萬分關切的說道:「涵姐,露重風寒,小心受涼,我們回去吧。」

    這些話,直似萬箭穿心,紅娃兒的身子一陣顫抖,再也無法忍受,頭一低,失聲咽泣起來。

    陸小飄一陣心痛,雙手輕輕將她的身扳轉過來……

    二人面面相協,四目相對。

    陸小飄一聲驚呼,雙手一鬆,如遭蛇噬,慌張的向後退了幾步。

    紅娃兒花容慘淡,傷心欲絕,再也忍耐不住,雙手掩面,放聲大哭。

    一陣沉寂。

    空氣就像突然凝結了似的,令人有種窒息的感覺。

    良久——.

    陸小飄始舉步艱難的走到紅娃兒面前,輕輕一嘆,尷尬歉疚的望著她,欲言又止,不安的說道:「紅娃兒,是——是你?」

    紅娃兒顯得出奇的冷靜,淡淡一笑,冷冷說道:「是我!你很奇怪?也根意外?也很失望?」

    陸小飄默然。

    紅掛兒回身,緩緩向湖邊走去。

    陸小飄心神一凜,心裡突然右一種不祥的感覺,輕一跨步,身形如電,雙管疾伸,上前攔住了她。

    紅娃兒繼續往前走,並沒有因為陸小飄的攔阻而將腳步停住……

    陸小飄焦急而尷尬的隨著她的腳步往後退,嘴唇不停的蠕動著,良久,始愧疚的喊道:「紅娃兒,我……」

    紅娃兒繼續往前走,平靜的說道.「不必解釋,更不必抱璋,因為你並不欠我什麼……

    陸小飄終於將後退的腳步停住,眼珠子瞪得老大,忽然像一頭發了瘋的小牛功子,粗獷的大吼道:「紅娃兒,你聽我說……」

    紅娃兒跨進了一步,接著,她又跨進了一步,眼看就要撞到陸小飄的身上,可是,她並沒有停止的意思,冷冷一笑,沉聲說道一,「不要叫我-.讓開……」

    陸小飄沒有讓開,同時喊道:「紅娃兒,你……」

    紅娃兒終於被激怒了,黛眉一豎,右臂一揚,玉手已向陸小飄面頰上摑去!

    就聽「啪」的一聲脆響,陸小飄的面頰上已浮現起幾條鮮紅的指印,可是他仍然一動沒動,仍然一瞬不瞬的瞅著她,仍然平伸兩手攔住她的去路……

    紅娃兒在盛怒之下,在情與恨的泛濫之下,下意識的狠狠煽了他一耳光。

    現在,她的神智由蒙朧中漸漸清醒過來,她無言的瞅著陸小飄,臉上的表情極為複雜,是情與愛的交織,是侮與恨的綜合……

    一陣沉寂。

    片刻——

    紅娃兒突然背過身去,渾身一陣頭抖,雙手捂臉,嚎啕痛哭起來。

    陸小飄緩緩繞到她的面前,平靜但卻悽愴的說道:「紅娃兒,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我是應該打,可是我,我已經叫了你紅娃兒,今生今世,我都改不了……如果打我,能夠減輕你內心的痛苦,那-那你就儘量的打吧!」

    陸小飄左邊面頰,曾經被摑,現在,他把右邊面頓又湊了上去。

    紅娃兒淚水漣漣,她的手再也舉不起來,而且,她那憤怒的火焰,就在這一瞬之間,完全熄滅了。

    現在——

    她雙眸中所散發出來的火焰已經變了,柔柔的,似憐,似愛,似侮……她的眼皮緩緩垂下……

    她的手也徐徐垂下,似同痙孿,微微不停的抽搐著……

    他和她,在凝定的對視中……

    紅娃兒的身子,顫抖得更加利害,腳下一個踉蹌,向前仆倒下去。

    陸小飄心頭一震,下意識的後退去,但是,他卻稍退即止,閃電般迎上前去,她仆倒的力道很猛,陸小飄若不迎上前去,她準會摔個鼻青眼腫,他不由自主的以胸瞠去承受她那即將仆倒的嬌軀……

    紅娃兒倒在他那溫暖雄壯的胸前,冰封的情感,漸漸開始溶化了,雙手緊緊勾住他的脖邊哭,邊喊道:「小飄……」

    陵小飄默默瞅著她,垂下的雙手,緩緩舉了起來,終於,把她緊緊摟住。他重濁的,混沌的喚道:「紅娃兒……」

    於是——

    他們的舊情復活了。

    陸小飄的雙臂在逐漸增加力量,將她摟住。

    紅娃兒緊緊勾住他的脖子,她在嬌喘,感覺有些窒息,默默承受他的溫存,和著涕淚說:「請恕我——我居然打了你!」

    陸小飄直到現在,才感覺到面頰上火辣辣的,伸手輕輕摸了一下兒,淡淡一笑,緩緩說道:「也許我應該挨你打……」

    「小飄,說真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兒?」紅娃兒輕輕一雙,慼慼的接著說道:「我一直在想你,思念你,可是一見面兒,我又打了你……」

    驀地——

    陸小飄把她摟得更緊,他的雙眸中閃射著熾熱灼人的烈照,熱切貪婪的盯著地,頭快速的低了下來。

    接近,不停的向她接近。

    紅娃兒想躲,可是她已渾身乏力,她想喊,可是她用盡生平之力,就是喊不出來,忽然,心神一盛,他那厚實熱情的嘴唇,已經緊緊壓在她那朱唇上。

    這是紅娃兒的初吻。

    她感覺到一股灼熱激盪的暖流,直湧入她心靈的深處,她渾身乏力,軟綿綿的,就像虛脫了似的。

    接著,一陣暈眩,她已經迷失了自己……

    陸小飄腦子裡一片空白,一陣燥熱,就像置身於熊熊烈焰之中似的,晃眼之間,業已化為灰燼,隨風而去,逐漸飛散,終於了無痕跡……

    他們緊緊相擁,抵死纏綿,瘋狂熱吻,盡情的享受著青春的歡樂,忘記了自己,也忘記了一切。

    盞茶時間。

    忽的——

    陸小飄身子微微一頭,一股涼意,從脖梗子上直透心底,接著,那樹葉上的夜露,又緩緩滴落下來。

    那股微微的涼意,使陸小飄心頭一震,立刻,他的意識回來了,思想也回來了,整個的人,從虛無飄渺的幻境中,又回到現實中來。

    他的心底,突然響起了常五叮嚀他的聲道:「公主的安全,就託付給你了……」

    陸小飄心神一凜,用力推開紅娃兒,掙扎著抬起頭來,臉上一片愧疚之色,沒敢再看她。

    紅娃兒雙眸閃閃發光,那熾烈燃燒的火焰,就在這一瞬之間,突然熄滅於無形,臉上疑雲一片,一瞬不瞬的瞪著他,她那利如刀鋒的眼神,直射入他的內心深處。

    紅娃兒的心在往下沉,她知道,那無可避兔的事情,終於來到了,可是她沒想到,會來得這樣快……

    一陣沉寂。

    四周像死一樣寂靜,除了風聲夾雜著湖水拍岸聲,再也沒有別的聲一音,靜得可以聽到他們彼此間的心跳聲。

    片刻——

    陸小飄歉然吃力,但又無可奈何的說道:「紅娃兒,我……」

    紅娃兒笑了,但笑得有些淒涼,比哭還要讓人難過,幽幽說道:「你走吧!什麼都不必說……」

    陸小飄默默無語,輕輕瞥了她一眼,掉頭離去,他有千言萬語,但又不知從何說起了。

    他走得很慢,似是依依不捨,他想再回頭看看她,可是他不敢,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回頭,他就失去了再走的勇氣,現在,他希望,他期待紅娃兒能喊住他……

    良久——

    仍然一無動靜,陸小飄失望了,一聲長嘆,緩緩向山口走去……

    「小飄……」

    陸小飄微微一怔,迫不及待的回過身去,滿懷喜悅的說道:「紅娃兒……」

    「站住……」

    陸小飄剛一邁步,就被紅娃兒大聲喝止住,接著,紅娃兒的視線已從他身上收回,緩緩背身去,幽幽一嘆,淒涼的繼續說道:「沒事兒,我只是想再看看你,夠了,你走吧。」

    陸小飄心裡一陣刺痛,嘴角兒一陣掀動,他想說什麼,但沒說出口,一回頭,雙腳輕一點地,人已沖天而起,剎那之間,業已消失在夜色蒼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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