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曉竹心中暗忖道:“我什麼地方露了馬腳?怎會讓他看出了破綻?”那邊錦心紅線曾月霞在微徵之後,問道:
“爺爺此話怎講?”,那老人道:
“要不是為了此事,我也不為了現身出來警告你了。”錦心紅線曾月霞又道:
“爺爺,你老人家經常在暗中維護著孫兒麼?”老人帶笑的聲音道:
“要不是我不時在暗中維護於你,只怕你進入方家的第一關就過不了。”“原來那支‘七絕針’是爺爺所賜的了。”老人不再扯下去,聲音一正,道:
“你知不知道在這三年之中,方曉竹曾經何去何從?”錦心紅線曾月霞輕聲道:
“孫兒也曾問過他,他言語含糊,如今想起來,確有問題,只是他功力甚為平凡,不足為慮。”
老人笑道:“那娃兒至為靈巧,顯然是有意藏拙,故裝稀鬆,正因如此,其用心就更為可怕了。”
錦心紅線“咦!”了一聲,想是心中有所發現,但並未出言明說。
老人轉換話題問道:
“你可知“龍虎玉錢”現在誰人手中?”
錦心紅線曾月霞道:“孫兒不是已經傳書稟告過爺爺,龍虎玉錢不是被賊鷹司空白搶去了麼?”接著,又聽錦心紅線曾月霞尖聲叫道:
“原來到了爺爺手中!”
想必是那老人取出了“龍虎玉錢”,所以錦心紅線曾月霞才如此驚叫失聲。
方曉竹更是驚異不止,恨不得現身出去一看。只聽那老人道:
“這‘龍虎玉錢’不知怎麼又回到了那小鬼手中?後來又被三眼秀才吳良槍得,可是三眼秀才吳良得錢之後,風聲傳了開來,憑他那點藝業自是無能護寶,於是便落到了爺爺我的手中。”
方曉竹這才恍悟‘龍虎玉錢’轉手之經過與原因。這時只聽那老人又道:
“據三眼秀才吳良說,方曉竹系隨一老人進入幕阜山區,從此再未再見他出來。”錦心紅錦曾月霞道:
“難道他三年就隱身在幕阜山中?”老人道:
“自方曉竹進入幕阜山起,‘碧螺湖’附近地區便成了武林人物的禁地。”錦心紅線曾月霞的思路,被導入了正軌,接著:
“‘碧螺湖’中有一‘翠薇島’,敢情方曉竹便在‘翠薇島’中隨那老人學藝的,只不知那老人是誰?”老人的聲音道:
“那老人便是陽煞李少臣!但他並非方曉竹之師,僅為他看門守護而已。”錦心紅線曾月霞揣測道:
“那麼他是武林至尊的傳人了?”老人道:
“他也不是武林至尊的傳人,卻可能已盡得世林至尊的絕學。”錦心紅線曾月霞道:
“爺爺沒有親身入島探查過?”
“孩子你錯了,時機未到,豈又有陽煞李少臣守護在側,爺爺怎能打草驚蛇?”
錦心紅線曾月霞未地發言,不知在想著什麼。
那老人的聲音又起道:
“你還記得你那柳姊姊麼?”錦心紅線曾月霞道:
“柳姊姊怎樣哩?”那老人道:
“這些事就是你柳姊姊告訴我的。”
錦心紅線曾月霞“呵!”了一聲,接著那老人在雲中青雁柳如風在翠薇島所見之事轉述了一遍。錦心紅線曾月霞聽完後,憂心熾熾地嘆道:
“這卻如何是好?”那老人笑道:
“我們如果不知道實情,被那小子混在身邊,他暗我明,確甚麻煩可怕,但現在已完全不同了,他不知道我們已經知道了他的底細,一變而為我暗他明,我們正好慢慢的誘他自投羅網,這正是求之不得之事。”錦心紅線曾月霞似對武林至尊的威名甚為膽怯,嚅嚅的道:
“方曉竹既與武林至尊發生了關係,我們還得慎重一些,以免多樹敵人,影響了對付鐵心秀士曾弼的大計?”那老人縱情的大笑了幾聲,道:
“孩子,我現在要對你說幾句心底的話了!”錦心紅線曾月霞道:
“爺爺過去對孫兒所說的話,難道都非真情麼?”口氣中含有不滿的成份,由此可見錦心紅線曾月霞,對自己所執行的任務並非百分之百的瞭解。那老人察覺了錦心紅線曾月霞的不滿,慰道:
“孩子,你是爺爺的親骨肉,爺爺怎會存心隱瞞於你,只因你年歲太輕,不善保密,所以過去未曾向你明說。不要生氣,爺爺現在不是要告訴你了麼。”
錦心紅線曾月霞“嗯”了一聲.似乎氣惱稍息。
那老人道:
“爺爺抓住鐵心秀士曾彌的弱點,設計害他,最終的目的,並不是鐵心秀士曾弼,實則乃是向武林至尊抗戰”錦心紅線曾月霞道:
“如此說來,爺爺直接找上武林至尊,豈不更好?”那老人陰陰的笑道:
“武林至尊清譽甚隆,爺爺何必做那冒犯眾諱之事?待爺爺毀去鐵心秀士曾弼之後,武林至尊與他義結金蘭,那時他自會前來找我,只要他來找我,我就有辦法使他無面以對天下,自絕以謝罪武林。那時大好江湖,就盡在爺爺的手中了。
方少松那小子要是識相,而你也真的喜歡他時,或者……總之,一切都由你高興,要怎樣,便怎樣好了!孩子,爺爺希望你能夠盡力促成爺爺的大業,將來成為普天下第一位女至尊!”
錦心紅線曾月霞被說得雄心勃勃,大聲道:
“孫兒絕不叫爺爺失望”語音一轉,好奇地道:
“不知爺爺有何妙法,可使武林至尊清譽被毀,而自絕以謝天下,能否略為開導孫兒些許?”
方曉竹聽到此處,以是心驚肉跳,冷汗淋漓,兩隻耳朵豎得老高,誰知那老人哈哈大笑道:
“這話不能說得太早,萬一洩露出去,讓他有了警惕之心,就不容易著手進行了。孩子,你且信爺爺所說的不是搪塞之言就是了?”錦心紅線曾月霞心中不樂道:
“此處並無外人,難道爺爺還信不過孫兒麼?”老人深沉地道:
“爺爺慣以‘制心之術’迫人吐露秘密,因此也怕別人出此一拙。”錦心紅線曾月霞失望又兼擔心地道:
“爺爺的‘制心之術’難道並非天下獨門絕學?”那老人“哼!”了一聲,道:
“‘制心之術’傳自西域,中原一地,唯我獨尊,但不能不……”錦心紅線曾月霞笑道:
“防其萬一”
兩人都笑了起來!
方曉竹憂心的一嘆,對那老人的心機,有了更深的警惕,忖道:“武林至尊雖是藝業無雙,但像這種對手,只怕也難以應付。”心念一動,又想道:“我就這時把他除去,豈不省了日後的麻煩。”這種想法,表面上確有道理,於是他意念一決,伸手拔出腰間竹劍,身形徒起,高騰六七丈,凌空變式,直向平地中央撲去。
那老人何等人物,他功力高絕,卻不願於此時和人出手,老遠見到人影,立即輕聲對錦心紅線道:
“有人來了,我走了,你好自為之。”語畢人閃,竟不高飛,利用地面陰影,有如一縷青煙。滾滾遁去。
方曉竹几次起落,錦心紅線曾月霞已不足三丈,僅見錦心紅線曾月霞秀目中精光電射,閃爍不定,在她身側並無其他之人。他見沒有看出那老人是如何逃走的。
這時,錦心紅線曾月霞也已看出來人就是方曉竹,心中幾番躊躇,才換上一副笑容,嬌聲呼道:
“來人可是竹弟,嫂嫂在此。”
方曉竹甚是尷尬,落身錦心紅線曾月霞身前,掩飾道:
“小弟發現了蓮妹妹的行蹤,追了下來,想不到會在這裡遇見嫂嫂,嫂嫂一個人在此嗎?”收話之際,俊目四顧,向各處搜視,敢情他還以為那老人仍然藏身近處,並未離開。
錦心紅線曾月霞自是想不到方曉竹已經偷聽了他們的談話,目睹方曉竹飛蹤身法,美妙絕倫,功力火候,確是驚人,知道爺爺說的不錯,當下,顯得有些心神不屬,竟未開口答話,方曉竹眼見錦心紅線曾月霞失神之態,又叫了一聲道:
“嫂嫂,可曾見到蓮妹妹從這路上下來?”
錦心紅線曾月霞乃是聰明絕頂之人,心神一定之後,不先回答方曉竹的問話,卻輕聲笑道:
“竹弟的輕功,好高妙呵。”
方曉竹原為博殺那老人而來,是以將一身功力施展至極限,生怕那老人逃去,這乃是破釜沉舟之舉,想不到老人沒有碰到,卻讓錦心紅線曾月霞看出了毛病,當時俊面微紅,苦笑道:“小弟自幼即以輕功見長,為追蓮妹妹,所以使出了全力,倒叫嫂嫂見笑了。”錦心紅線曾月霞心中暗笑,瞟了方曉竹一眼,笑道:
“竹弟想是追錯了方向。”方曉竹臉上裝出失望之色。“呵!”了一聲道:
“蓮妹妹也真是,我該怎樣辦呢?”
錦心紅線曾月霞見方曉竹如此黯然模樣,以為他真是追王玉蓮而來,她也想把王玉蓮找到,好從中操縱利用,暗鬥方曉竹,不由脫口道:
“我們改一個方向試一試。”方曉竹這時心中有了計較,道;
“好,我們分頭去找。”錦心紅線曾月霞忙道:
“不,蓮妹妹對我有成見,我單獨追上了她,也是白費。”
這確是實情實話,方曉竹對她的心智大為佩服,一時想不出甩開她的理由,只好笑道:
“嫂嫂畏記著晨間之事了。”
錦心紅線曾月霞暗笑忖道:“以後我非把你看得更緊不可。”口中卻道:
“此時天色昏暗,視界不廣,我們不如暫且回去,先派人查出她的行蹤,然後再設法找她。竹弟以為如何?”
方曉竹劍眉一蹙,道:
“憑嫂嫂現在的功力,小弟自然信得過,但願早得蓮妹的消息,小弟這裡先道謝了。”
說著,硬起頭皮行禮下去。
錦心紅線曾月霞也虛假的還了一禮,笑道:
“有話我們邊走邊談吧!”當先舉步走向回家的路上。同路的二個人,各有心事,各懷鬼胎,各人都知道了對方的底細,卻偏又都不願意揭露開來,他們都在等待著一個時機,一個可以致勝的時機,一舉擊敗對方。路上,好長一段時間,都未開口說話。看看前面就是岳陽城了,城廊隱顯,在熹微的晨光裡,漸漸清晰,半夜折騰,又是第二天了。方曉竹忍不住出言挑戰道:
“嫂嫂,你一人遠出城外,痴痴的站在那裡,為了何事?”
錦心紅線曾月霞微怔了一下,道:
“想人!”
“誰?”
“除了你哥哥,還會有誰?”方曉竹調皮地笑道:
“想我哥哥只應在閨房立中,在這野外麼,地點不對!”錦心紅線曾月霞幽幽一嘆道:
“我和你哥哥最後一次分手,便是在那曠野之中,每一想起他,我便不由自主的要走到那令人懷念之處……。”言下顯得深情款款。
方曉竹明知她滿口胡言,但一聽她說及哥哥方少松,兄弟情深,心中卻不由一陣黯然。急急說道:
“哥哥是怎樣離家的?小弟正想知道。”
錦心紅線曾月霞對方少松確有幾分懷念之情,聞問又是幽幽一嘆道:
“那是在一個與此刻同樣的天候,同樣的時間,我和你哥哥追趕一個探府之人,到了那曠野之中,只見四野茫茫,失去了那賊子的蹤跡………”她說到此處,吸了一口長氣,方曉竹被她這樣一說,心中迷糊起來,暗念道:“難道哥哥出走的情形,真如她現在所說的一樣?”不由插口道:
“既然找不到人,自然只好回家了。”錦心紅線曾月霞輕嘆道:
“那時我們的打算,正是這樣,只是正當我們欲待回身之際,忽然有一冷笑之聲傳來,發聲之處、約在二丈左右之外。”方曉竹道:
“二丈的距離,應該無所遁形。”綿心紅線曾月霞道:
“可是我們卻一無所見。”微微一頓,走出四五步,又道:
“事後想來,才知那冷笑之人施用於‘定點傳音’神功,可是當時,我們誰也未曾想到這一點,轉身過去細袖之下,結果,仍然什麼也未見到。”
錦心紅線曾月霞又回視了方曉竹一眼,見方曉竹臉現莊容,愈顯男性成熟之美,不由真心的嘆了一口氣忖道:“他要真是我的弟弟,可多好。”此念一生,猛然心靈一觸,暗自責道:“不!我負有使命,怎能生出這種念頭來。”於是繼續說了下去道:
“我們兩人並未離開多遠,是分由兩邊搜去的,當我叫了你大哥一聲未見回答,轉身一看時,已不見了他蹤影………有時,我想起他來,不論風雨寒熱,便會到那曠野之處徘徊片刻,不能平抑心中的思潮。”
聽她的話,她是一個多麼善良的女人呵!
方曉竹朗目淚水瑩然,他被錦心紅線曾月霞的一番話深深感動了,他覺得錦心紅線曾月霞雖是可惡,但對哥哥一片深情,卻是可憐。
錦心紅線曾月霞瞟了方曉竹一眼,退後一步,雪白的玉手,疾向方曉竹“背心穴”點去。
方曉竹茫然不知,低頭向前走去,這時,他腦中因裝滿了錯亂的感情,竟不知危機之將至,眼看方小竹就將受制於錦心紅線曾月霞手下,忽然腳下一個踉蹌,衝出一步,堪堪逃開了錦心紅線的一指。錦心紅線曾月霞猛的縮手道:
“竹弟怎麼啦?”
方小竹神智一清,道:
“我失神絆了一塊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