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姍姍凝著聲音,道:“說出來你別難過,你那生死之交的方易清已經死了,其餘三個,只怕也已經押回天地教總壇。”
花得芳驟聞方易清己死的消息,大吃一驚,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何況,連鶴鳴等三人,也被對方擄去,押往天地教總壇。
他想到當和方易清等四人分手時,自己獨闖後院找耿奇和陶姍姍時,對方十幾個和尚俱已被打翻在地,只剩下圓通一人。
而且圓通的鐵禪杖也被方易清奪去,僅憑圓通,即便方易清單獨應付,也足足有餘,再加鶴鳴等三人,死的應該是圓通才對,但方易清等四人卻真的不見了,實在令人百思不解。
陶姍姍見花得芳默然不語,雖無法看出他的表情,卻知道必是為她剛才的話怔在當場。
淺淺一笑,道:“花兄,你在想什麼?”
她的語氣,忽然變得柔和起來,似乎又恢復了兒女私情。
“我想方大俠死得太出人意料,另外幾人也不可能被貴教擄走。”
“我倒想問問你,你是什麼時候和他們這般人勾通一起的?”
“你也知道他們這般人?”
“我當然知道,除了方易清之外,其他一箇中年男子姓牛,不過,這可能是他自己編造出來的,其實並不一定姓牛,這人武功奇高,而且劍法有點像朱南明。”
花得芳只聽得暗暗吃驚,卻不動聲色,再問道:“另外兩人呢?”
“是兩個年輕姑娘,一個姓沈,一個姓苗。姓苗的姑娘,十有八九是苗仲遠的女兒,她們兩人,都是前天晚上隨方易清和自稱姓牛的到過南明山莊。”
“不錯,他們正是到過南明山莊的幾人。在下倒要問間,南明山莊是朱南明的故居,天地教為什麼竟暗中將它霸佔?你們連這樣無恥的事都做得出來,其餘也就可想而知。”
陶姍姍冷笑道:“天地教豈止要把南明山莊收歸已有,即便大江南北所有武林世家,不出三年,也必歸本教所有。”
“陶姍姍,你也不怕閃了牙,在下也要發下誓言,不出一年,便要徹底消滅天地教。”
陶姍姍吃吃而笑,道:“花兄,識時務者為俊傑,只要你肯真心歸順本教,我可以擔保,你將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尤其我會隨時伺候你。”
花得芳傲然笑道:“花某何等樣人,怎會加入你們這種邪教。”
“別看你長得一表人才,可也算不得什麼正派人物。”
“那是以前的事了,十三年後的今天,花某早巳下定決心,要規規矩矩的為武林同道做些正事。”
“那你方才為什麼見色起意,姦淫他人妻子?”
花得芳豁然大笑道:“好一個不要臉的賤女人,竟然對在下倒打一靶。”
“花兄,別罵我不要臉,如果我當真不要臉,那也只限於在你一人面前。”
“這就夠了,難道你還想接納盡武林中所有男人不成?”
陶姍姍不由又啐了一口,道:“呸!可惜你一表人才,說話竟是這樣難聽!”
“若嫌在下說話難聽,那也只限在你一人面前。”
豈知陶姍姍竟然還劍入鞘,輕移蓮步,姍姍走近花得芳身前。
花得芳防她有詐,退後幾步,道:“你又要做什麼?”
“看你怕成這樣子,我也不會吃了你。”
“有話只管講,何必靠得這麼近?這裡是佛門之前,男女更應授受不親。”
“嗨!”陶姍姍一跺腳,道:“連那種事都發生了,忽然又來了男女授受不親,你這人未免太無情了。”
“你若再向前進,在下就要對你不起了。”
“要殺只管殺,我倒要看看你忍不忍心下得了毒手。”
花得芳長劍一振,做出蓄勢待發的模樣。
陶姍姍總算待下腳步,道:“花兄,小妹想間你二句真心話?”
“你說,”
陶姍姍仰望著天色,像有無限感慨般,嘆口氣,道:“你想和天地教作對,小妹自然無權干預,但要仔細想想,和你同夥四人,方易清已死。另外三人也都被本教生擒活捉,如今只剩你孤零零一個,又能成得了什麼大事?”
“你是想說動花某投歸天地教?”
“我只希望你仔細衡量大局,多加斟酌。”
花得芳淡然一笑,道:“即便普天之下,只剩下花某一人,也要和天地教拼戰到底。”
陶姍姍幽幽一嘆,道:“我很佩服你這份豪氣。”
花得芳道:“你親眼看到方大俠已死?”
“當然親眼看到,不然,剛才我怎會回到後院。”
“人死總有屍首,他的屍首現在那裡?”
“也運回總壇去了。”
“我不信。”
“你有什麼不信的?”
“方才在金龍寺二局手只剩下圓通一個,方大俠這方面卻有四位高手,就憑圓通,能殺得了他麼?”
“圓通固然殺不了他,你可想到金龍寺另有高手,而且武功此圓通更不知高出多少倍麼?”
“那又是誰?”
“請恕小妹不便明告,不過,我不妨透露一點口風,這人的身分地位,更在我們四奇之上。”
“這是不可能的,難道天地教之上,還另有主宰之人?”
“也可以這樣說吧,如果沒有這人,就不可能有天地教。”
“這人究竟是誰?”
“等你查明方易清怎樣死的之後,自然就明白了這人是誰。”
“那麼圓通呢?”
“也隨同去了總壇。”
“好!”花得芳憤然說道:“花某這就趕到天地教總壇去。”
“要不要小妹奉陪?”
“你回寺奉陪耿奇好了。”讓陶姍姍認為他帶著酸味。
花得芳說罷,施展輕功,直往山下飛奔而去。
身後傳來陶姍姍的叫聲,他並不理會,一口氣奔出足有三四里路之遙。
其實,他根本不知到天地致總壇的路徑,他只聽說天地教總壇在徐州西方的臥龍山,必須等下了平頂山,再尋路前往。
正行之間,忽聽前面不遠處傳來拼搏打鬥之聲。
他加快腳步,來到近前,果然,六條人影,正在捉對兒廝殺。
首先依稀辨認得出的,卻是鶴鳴。
花得芳驚喜過望,漸漸,又看清了另兩對廝殺的,全是清一色的女子,其中一個是苗秀秀,一個是沈月紅。
鶴鳴和一個身形奇偉的大漢打得似乎勝負難分,但沈月紅和苗秀秀卻都險象環生,看來岌岌可危。
花得芳不由分說,先為苗秀秀助陣,衝過去猛然劈出一劍。
但聞一聲金鐵大震,對方尖叫聲中,兵刃立刻被震飛出去。
苗秀秀看清是花得芳,驚喜中叫道:“是花大俠麼?”
花得芳道:“她是什麼人?”
苗秀秀道:“她就是陶姍姍的妹妹陶娟娟,花大俠,您去幫沈姐姐,她的對手是耿四娘,比陶娟娟厲害得多。”
陶娟娟兵雙被人一劍震飛,心頭大感愕駭,又來不及找回兵歿,只得落荒而逃。苗秀秀那裡肯舍,如影隨形,追殺過去。
陶娟娟雖然武功高出苗秀秀,但因已手無寸鐵,除了逃竄,已無他途。花得芳素聞耿四娘武功最是難纏,也虧得沈月紅竟能在連走險招之下,仍然保住性命。
他助上沈月紅後,耿四娘頓感壓力大增。耿四娘雖聽到苗秀秀稱這人花大俠,卻萬萬未料到是花得芳。
十幾招過後,耿四娘已漸漸落於下風。
花得芳又越發加緊攻勢。
耿四娘愕駭中喝道:“你是誰?”
“你老子姓花!”
耿四娘叱道:“江湖上只有一個姓花的已經死了,你要跟老孃說實話,到底是誰?”
“姓花的死了照樣可以再活。”
耿四娘說話間已經連走兩次險招,只得一面拼力奮戰,一面向陶奇招呼道:“咱們走!”
陶奇久戰鶴鳴不下,又見妹妹陶娟娟已落荒而逃,耿四娘也被對方殺得招架不住,便奮起餘勇,把鶴鳴逼退兩步,向耿四娘打了一個暗號,雙雙向金龍寺方向飛奔而去。他們本希望能先找到陶娟娟,但荒山野嶺,又在深夜之間,那裡還找得到蹤影。
花得芳等三人,因金龍寺尚有耿奇和陶姍姍,而且也過於疲乏,也就不再追趕,但他們卻放心不下苗秀秀。花得芳想了一想,道:“還是在這裡等地吧,苗姑娘必定再回來找我們。”
沈月紅道:“苗姑娘會不會有危險?”
花得芳道:“她雖然不是陶娟娟的對手,但陶娟娟手無寸鐵,她若有力再戰,何必逃走?”沈月紅還是有些擔心,道:“我只怕萬一會發生意外………”
鶴鳴嘆口氣道:“擔心又有何用,為今之計,也只有等她回來再說了。”花得芳這才想起,還沒問方易清究竟怎麼樣了。
“朱老弟,方前輩怎麼不見了?”
鶴鳴頓時淚湧雙頰:“家師看來凶多吉少了!”
花得芳急急問道:“他怎麼樣了?”
鶴鳴抬袖拭去淚水,道:“他老人家被人擊昏,直到被抬走時,似乎仍然不醒人事。”
花得芳怔了一怔,道:“誰有這大本領能擊昏方前輩?”
“是一位白髮老女人。”
花得芳更加怔住道:“白髮老婦有這大本領?她會是誰?”
鶴鳴仰起臉來,像在自言自語道:“小弟到現在仍想不通那白髮老太婆武功競高到如此地步,實在令人不可思議。”
沈月紅接道:“先前花大俠走後,方伯伯本來已把圓通制住,誰想忽然間陶奇、耿四娘、陶娟娟,還有我師父九元真人全出現了,他們簇擁著一位白髮老婆婆來到了現場。”
花得芳一皺眉頭,道:“那老女人是怎樣出手的?”
沈月紅道:“本來陶奇、耿四娘要先出手,卻被那老婆婆喝住,那老婆婆好像曾說什麼五十年未出江湖,今晚要試試身子,看是退步了還是又有進境。”
鶴鳴再接下去道:“那白髮老婦雖不知什麼身分,但陶奇和耿四娘等卻都對她執禮甚恭。”
花得芳道:“方前輩就這樣和那老女人動上了手?”
沈月紅搶先說道:“那白髮老婆婆手使短劍,看來出招甚是緩慢,但雙方一接手,方伯伯那奪自圓通的鐵禪杖便被震飛,大約五六個照,方伯伯便倒在地上不動了。那老婆婆隨即喝令身旁的人把方伯伯抬走。”
“抬到什麼地方去了?”
“臥龍山天地教總壇,而且那老婆婆又指令我師父九元真人負責押送。”
“你們可曾出手攔截?”
“我們三人,自然一齊出手,希望能把方伯伯搶回來,誰知也被白髮老婆婆擋住。”
“你們和她動過手?”
沈月紅籲口氣,似乎仍心有餘悸,道:“那白髮老婆婆武功實在太高了,高得豈止令人見所未見,簡直聞所未聞,合我們三人之力,竟然支持不到十招。看來她還可能故意手下留情,要不然,也許我們誰都難逃活命。”
花得芳道:“是她自動停下手來,還是你們自知不妙,及時撤走?”
沈月紅道:“是那白髮老婆婆見我們已無力再戰,自動停下手來,她好像故意放我們一條生路。”
“你們和陶奇、耿四娘、陶娟娟又是如何勁上了手?”
“那老婆婆先行離去後,陶奇等三人才又來追襲,我們因為不是對手,只好撤出寺外,且戰且走,卻又始終脫離不開他們的攔截,就這樣雙方在山坡上展開一場生死決鬥。若不是花大俠及時趕來,後果也許不堪設想。”
鶴鳴忽然問道:“花大俠,小弟一直在想那白髮老女人,她究竟是誰?”
花得芳搖搖頭,道:“花某雖此朱老弟痴長了幾歲年紀,卻也從沒聽說過這樣一位武功高不可測的老婦人。”
鶴鳴道:“也難怪,她曾說過,已有五十多年未出江湖,在她隱退時,花大俠尚未出生,自然不容易知道了。不過,小弟擔心的是,我們連四奇已經難以應付,如今又加上這位老婦人,小弟要想替父母報仇,今後越發難上加難了。”
花得芳嘆息一聲,道:“花某倒真想會會那老婦人。
鶴鳴道:‘小弟說句您別見怪的話,花大俠雖然武功超絕,只怕也難以在她手下走過十招。’
花得芳卻轉頭間沈月紅道:‘令師九元道長既然也到了場,他可認出沈姑娘?’沈月紅道:‘晚輩當時面罩黑紗,他自然不大容易認得出來。’花得芳再問鶴鳴道:‘朱老弟戴著面具,他是一定認不出來了?’鶴鳴搖頭道:‘小弟上次由棲霞山到茅山上清宮時,早巳戴著面具,並和他相處了七八天,如何瞞得了他。’
花得芳一楞,道:三運就奇怪了,據說九元道長自進入天地教,仍和你見過好幾次面,而且上次在天地教總壇,還被迫交過手,他為什麼在四奇面前,一直不曾揭露你的身分?”
鶴鳴道:“小弟對這事也一直思解不透,是否他仍念師徒之情,不忍遽然加害,也說不定。”
花得芳如有所悟,道:“這事分明透著蹊蹺,可不可能他投歸天地教並非真心?”
鶴鳴道:“他老人家若非真心投歸天地教,又何必捨棄辛辛苦苦一手建立起來的上清宮?
難道上清宮十幾位弟子被天地教和清風明月等所殺,他也無動於衷?”
花得芳道:“這就正是要查明白的關鍵所在了。”
就在這時,兩條人影,一前一後,其快無比的掠了過來,正是陶娟娟和苗秀秀。顯見是陶娟娟又逃奔回來,苗秀秀仍在後面追趕。
花得芳離兩人最近,冷不防躍了出來,向陶娟娟一腳踢去。
陶娟娟本來慌不擇路,又來不及閃避,被一腳踢翻在地。
苗秀秀一掠而至,猛起一劍,砍了下去。
花得芳及時接下苗秀秀一劍,叫道:“苗姑娘不可殺她,咱們要活的。”
這時沈月紅也跟了上來,一腳踏上陶娟娟的後背。
陶娟娟被踏得無法動彈,花得芳從懷中摸出方才用過的包頭黑巾,將她雙手反臂縛住。
然後提起來,放在路邊坐下。
陶娟娟猶自嬌喘不已,顯然她在失去兵刃之後,一直奔逃到現在,不曾停過腳步。
苗秀秀也是滿身香汗,呼吸急促。
沈月紅道:“苗姑娘,你一直追她不曾停過?”
苗秀秀道:“還好,碰上了你們,若她再跑下去,只怕我已無力再追了。”
花得芳道:“這就好了,方前輩被他們擄走,我們捉住了她,正好可以走馬換將。”
鶴鳴道:“現在不妨問問她,那位白髮老婦人究竟是誰?
花得芳道:‘讓我來問她。’
說著問陶娟娟道:‘陶姑娘,你已經落在我們手裡,想痛快還是想吃苦,不妨由你自己決定。’
陶娟娟倒是能屈能伸,毫不反抗,道:‘殺剮存留,你們只管講出來好了。’花得芳道:‘沒有那麼嚴重,只要從實答覆我一句話,在下絕不難為你。’‘你要問什麼?’
‘方才在金龍寺那位把方大俠擊昏的老太太,她是什麼人?’‘我若從實說出來,你們肯相信麼?’
‘當然相信。’
陶娟娟答得乾脆,道:‘不知道。’
‘你想扯謊麼?’
陶娟娟一整臉色,道:‘我確實不知道,我是直到昨天下午要來金龍寺,才在總壇見到她的,以前從未見過這位老婆婆。而且在路上她都坐著轎子,想見她更不容易。’花得芳冷聲道:‘你絕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底細,不然,她怎會到貴教總壇去?’‘我只知道我大哥大嫂,對她十分恭謹,像對待長輩一般。本來,我大哥大嫂準備請她到南明山莊去,卻受了她的當面斥責。’
‘她斥責陶奇和耿四娘什麼?’
‘她說南明山莊是朱南明所有,雖然朱南明已死,也不該隨便強佔,所以才改來金龍寺不想我們一到,就遇到方易清和他們三人正在金龍寺和圓通動上了手。’‘那老太太仍在金龍寺?’
‘至於她現在是否在金龍寺,我也不清楚,因為我和大哥大嫂追趕他們三人,以後的事就不知道了。’
花得芳問到這裡,轉頭向鶴鳴等三人道:不必再問了,看樣子她確實不知。”
鶴鳴道:“花大俠準備把她如何發落?”
花得芳道:“若把她帶回徐州,只怕路上不便,而且回到客棧,也不好安置。”
苗秀秀道:“那是把她放了好?還是殺了好?”
花得芳笑道:“不能殺,更不能放。”
苗秀秀道:“這就難了。”
花得芳道:“我倒有個辦法。”
“什麼辦法呢?”
“現在已過了三更,我們快些趕路,大概天亮前可到徐州郊外,正好那裡花某有一位好友,不如把她寄押在那裡。”
“如果她跑了呢?”
“花某可以不回徐州,就在那裡親自看管她。”
“將來大家又如何會合?”
“你們長久住在徐州,也不是辦法,不如回到客棧後,明天再來找我,我的那位朋友住在山邊,庭院很大,大家同住,此在客棧要好得多。”
鶴鳴等三人覺得這樣也好,商議既定,便立刻開始趕路,併為陶娟娟鬆開被縛雙手,隨同而行。
天亮後不久,已到達徐州郊外,進入花得芳好友那所莊院。
主人姓姜,看來也是位息隱林泉的江湖人物。
原來花得芳自東山復出來到徐州後,已到過這裡數次,所以姜姓主人見他帶著幾人到來並不感到驚訝。
主人殷勤接待,併為他們準備了一頓豐盛早餐。
其中鶴鳴、沈月紅、苗秀秀三人,自昨日提前午餐,直到現在才有東西下肚,不免各自飽食一頓。
飯後稍作休息,鶴鳴等三人,便繼續上路往徐州而來。
到達三義客棧,各自回房,倒頭便睡,醒來時日已偏西。
晚飯後,鶴鳴準備獨出客棧,以便到街上閒逛一番,並看看有無天地教的人在徐州出現。
誰知尚未走出客棧大門,迎面進來一位年在六旬左右,面貌清癯,花白鬍須身穿儒衫的老者。
鶴鳴在這剎那,幾乎驚叫出聲,此人竟是在棲霞山被四奇繼方易清之後打下絕崖的周無塵。
周無塵大難不死,他已聽師父方易清說過。
如今能在徐州相遇,怎不捨他大喜過望。
此刻的鶴鳴,已是中年模樣,兩人迎面相逢,周無塵自是無法辨認。
鶴鳴緊走兩步,倒身拜了下去。
還好,通道上並無其他客人,否則,鶴鳴的舉動,必定引起他人注目。
周無塵卻難免楞在當場,呆了一呆,道:“閣下這算何意?”
鶴鳴淚水盈眸,叫道:“周世伯,小侄是鶴鳴,棲霞山一別,將及兩月,小侄終於又見到你老人家了。”
周無塵如有所悟,連忙扶起鶴鳴,道:“賢侄快快起來,有話到裡面談。”
原來周無塵是昨日來到徐州,也住在三義客棧。
他把鶴鳴帶到自己房間,鶴鳴重新叩拜過後,道:“小侄來到徐州,已經有十幾天之久了,也一直住在這家客棧。”
周無塵仔細端詳了一陣鶴鳴的面容,深深一嘆道:“我在來徐州之前,曾遇到空靈先生,知道你面容被毀,現在是戴著人皮面具,只是不知你臉上的傷勢,究竟嚴重到什麼程度?”
“小侄若能以本來面目見人,就用不著戴這東西了。不過,有了這副面具,也為小侄遮掩過不少次身分。”
“據空靈先生說,他最近也要到徐州來,而且還特地為賢侄而來。”
鶴鳴不由一楞,道:“他老人家也是幫助小侄替父母報仇而來?”
“空靈先生雖然身負保管天魔卷大任,對武學一道,卻始終鑽研不多,幫你為令尊令堂復仇,他可能無能為力。”
“那他為什麼要專為小侄前來徐州?”
“他為了替你恢復本來面目,這一月多來,一直在晝夜不停的用盡心思研製一種叫做‘復顏丹’的藥物,據說不久便可研製成功,他到徐州,不外如何使你恢復本來面目。”
鶴鳴大為感動,道:“空靈先生對小侄這番大恩大德,真不知何以答報,上次在棲霞山一戰之後,若不是他老人家為小侄特地療傷七天,或許小侄這條性命也難以保全了。”
周無塵道:“自古大恩不言謝,空靈先生當年和令尊相交莫逆,他對你如此恩深義重,只是盡一份對故友身後的責任而已。”
“周世伯可知道家師也來到徐州?”
“我們在金陵分手之後,他曾說過要到南明山莊找你,你們必定已經早就見面了?”
提到方易清,鶴鳴又不禁傷心落淚,隨即把方易清來到徐州後前往南明山莊以及昨晚在金龍寺被天地教一位白髮老婦擊昏擄走生死不明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周無塵聽得大感驚駭,悽然嘆道:“真想不到,他在棲霞山大難不死,如今竟又落到天地教手中,怕只怕這次凶多吉少了。”
鶴鳴心如刀絞,默然許久,才說:“所幸這些天來,得到花大俠的仗義相助,昨晚活捉了陶娟娟,也許可以作為交換家師的條件。”
周無塵道:“難道玉面公子花得芳能改邪歸正,看起來也是蒼天有眼,得道多助。”
鶴鳴想起尚未告訴他周天雄並不曾死之事,道:“周世伯可知道周恩兄也大難不死已來徐州之事?”
周無塵先感一陣茫然,繼而臉色驟變,急間:“賢侄說的是誰?”
“就是世伯的公子當年代小侄一死的天雄恩兄。”
周無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過分的驚喜,連身子也顫了一顫:“真有這種事?賢侄,是你親眼看見過他?”
“他來徐州,也住在這家客棧,和小侄不期而遇,我們曾一連相聚了好幾天。”
“他現在人呢?”
鶴鳴又感眼眶潤溼,便把周天雄當年如何被於志武、劉章所救送往金龍寺,再由圓覺大師轉送泰山紅葉谷,受東嶽故人撫養授藝,以及下山後與自己在徐州相遇,同往天地教總壇,因押送陶玉琳到金龍寺,至今下落不明的經過,說了一遍。
周無塵邊聽邊不住老淚縱橫,道:“這真是子死父生,父生子死,老天竟然不能保佑我們父子重見一面。”
鶴鳴極力安慰道:“世伯不必傷心,依小侄推測,周恩兄若當真落在四奇手中,必定被押在天地教總壇或金龍寺,他們暫時必不可能害他性命。”
周無塵嘆道:“但願如此。只要我們父子能重見一面,老朽也就心滿意足了。”
鶴鳴道:“既是蒼天有眼,必能保佑世伯與周恩兄重聚。”
“賢侄怎能斷定四奇不會殺他?”
“上次周恩兄與小侄及沈師妹三人夜探天地教總壇時,曾在地牢中見過被擄去的苗仲遠老伯,他們不殺苗老伯,必然也不殺周恩兄,何況,周恩兄當年只是代小侄一死,和四奇並無深仇大恨,而苗老伯父女,上次在棲霞山,卻親手殺死四奇的十幾個手下。”
周無塵對苗仲遠被擄之事,以及苗秀秀此刻也住在這家客棧,方才已聽鶴鳴講過,此刻聽鶴鳴如此一說,又想到已活捉了陶娟娟做人質,似是略覺寬慰,卻仍深深一嘆,道:“看來老朽也要親自去趟天地教總壇和金龍寺了,除了設法救出天雄和方兄、苗兄,將來更要設法報答當年暗中相救天雄的恩人於志武和劉章,更要救出圓覺大師才成。”
正說到這裡,兩位妙齡少女推門而入,正是苗秀秀和沈月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