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消息使得剛進行到一半的盛宴,頓時中止下來。
在座群豪,幾乎全都大驚失色。
九元真人翻腕拔出長劍,道:“貧道今夜離開天地教總壇時,四奇尚未返回,想不到他們會來的如此之快。”
周海山道:“依在下之意,各位還是在這裡先做個準備,由我先出去會會他們,再作計議。因為此刻四奇可能還不清楚南明山莊的動向。”
周無塵大聲道:“這怎麼可以,眼下咱們的人手,已足可抵擋一陣,不如大家全數出莊,正式和四奇硬拼一場,說不定消滅天地教就在今日!”
方易清道:“我看這樣吧,原在天地教的各位,暫時不必露面,由老朽等先出去應付一陣再說。”
眾人不再異議,圓覺大師、九元真人、於志武和清風等均暫時留在大廳。
其餘方易清、周無塵、苗仲遠、花得芳、周海山、鶴鳴、周天雄、沈月紅、苗秀秀等,匆匆奔向大門而來。
但見陶奇、耿四娘、耿奇、陶姍姍等四人,迎門一字排開,左右另有七八個護法和十幾名高手。
最引人注目的,是四奇身後的兩頂黃緞小轎。
兩頂小轎雖然已放下地來,卻簾幕低垂,看不到裡面究竟是何人物。
不過,方易清等人不難想到,十有八九是天魔神叟歐陽天和天魔龍女唐鳳仙兩個男女老魔。
四奇一見莊內湧出這多高手,也都微微吃驚。
尤其陶姍姍,見曾和自己有過床第之歡的花得芳,也在行列之內,更是激憤之中又夾雜著無限幽怨。
耿四娘也兩眼直勾勾的望著花得芳,怔在當場。
陶奇以大教主身分,暴喝一聲,道:“周海山,原來你是假意歸降本教,今天本教主一定要把你碎屍萬段!”
周海山也厲聲道:“天地教為惡累累,天誅地滅,今天就是你們的死期到了!”
耿四娘叱道:“周海山,你們的人馬好像並未到齊,那牛鼻子妖道九元和圓覺禿驢等人那裡去了?”
周海山道:“他們已經埋伏在天地教總壇,準備裡應外合,和南明山莊共同消滅你們這批江湖敗類!”
耿四娘啐了一口,道:“放你的狗屁,他們早就到了南明山莊,難道老孃還不知道!”
方易清冷然接道:“知道了更好,耿四娘,你們現在想怎麼樣,不妨劃出道來。”
耿四娘尚未答話,陶姍姍卻柳眉一聳,笑道:“原來朱南明的兒子朱寶玉也回莊來了!”
鶴鳴一挺胸,長劍出鞘,喝道:“不錯,在棲霞山讓你們僥倖逃生,今天該是你們的死期到了!”
鶴鳴在棲霞山時,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小道士打扮,如今衣履整潔,容光煥發,僅看儀表神態,已大非昔日可比了。
陶姍姍當先躍出場來,叱道:“老孃今天先結果了你們再說!”
鶴鳴更不答話,動作快如閃電,手起一劍,直向陶姍姍心窩搠去。
陶姍姍覺出他功力比在棲霞山時似乎又精進不少,滑步旋身,一咬牙,反手一劍,劍身寒芒閃射,掠向鶴鳴側腰。
鶴鳴不閃不避,一招“流星趕月”,硬向來勢迎去。
一聲金-大震,雙方一合即分。
陶姍姍直摔出二步開外,嬌喘吁吁,額角也冒出豆大汗珠。
鶴鳴卻扎椿如山,身形雖未被震退,腳下也陷入地面足有半寸多深。
顯然,一招硬拼,鶴鳴已佔了上風。
陶姍姍呆了一呆,她豈肯示弱,返身猛撲,兩人再度交手。霎時雙方劍影如虹,方圓七八尺之內,全被劍氣籠罩。
十幾招過去,劍影漸疏,看來鶴鳴又佔上風。
方易清和周無塵都對鶴鳴有如此身手,大為讚歎。因為在棲霞山一戰,他們都未來得及看到鶴鳴出陣,就先被四奇打下絕崖。
其餘如周海山、花得芳等,也暗中為鶴鳴喝彩。
尤其周海山眼見老主人有子克紹箕裘,正所謂虎父無犬子,父是英雄兒好漢,心下大是安慰。
這工夫,耿四娘也早躍進場來,單向花得芳挑戰。
花得芳在耿四娘心目中,一直是夢裡情人。也許在她想來,既不能同床共枕,過過招也可略解飢渴。
花得芳根本不把這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騷婆娘放在眼裡。唰、唰、唰一連三劍,直把耿四娘逼退三步。
耿四娘劍勢一收,低聲道:“你可是玉面公子花得芳?”
花得芳冷聲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耿四娘眉目傳情,秋波一瞥,道:“憑你這樣堂堂一表人才為什麼不歸順天地教?反和我們為敵,識時務者為俊傑,你若肯到我們這裡來,定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花得芳大喝道:“放你媽的狗屁!你們四奇算是什麼東西,花某何等樣人,豈肯和一群江湖敗類狼狽為奸!”
話聲未落,一招“長虹貫日”猛向耿四娘面前刺去。
耿四娘惱羞成怒,右手揮劍架格,左手趁勢從腰間抖起一條絲帶,手腕一翻,那四尺多長的絲帶為功力所注,抖得筆直,以快如閃電的手法,絲帶射向花得芳的前胸。
站在遠處觀戰的方易清心下大驚,急急叫道:“花大俠留意她絲帶內另有機關!”
原來絲帶內夾著一柄極小的軟劍,絲帶抖出,軟劍也隨之射向對方,一不小心,必被搠傷。
這是耿四娘精心傑作的殺手鐧,軟劍劍身是由數十個銳利無比的小環片連接而成,中敵之後,傷處必定血肉模糊一片。
花得芳雖聽到方易清的叫聲,及時警覺,仍被搠傷側腰,鮮血滴滴而下。
他自出道以來,從未受傷掛彩,如今競在眾目睽睽之下,吃了如此暗虧,激憤中猛然跟進兩步,掄劍直向那絲帶斬去。
耿四娘收帶不及,絲帶立被斬斷。
她心神一慌,花得芳已欺近身前,左手倏忽間拍了出去,拍在她左頰之上。
一聲脆響,打得她兩眼金星直冒,站腳不住,踉蹌向後摔去。
兩人以兵刃相對之際,竟被人甩了耳光,這在武林高手中是聞所未聞之事。
耿四娘受此奇恥大辱,立即忍氣再上,盡展所學,攻向花得芳。
方易清不知花得芳傷勢如何,深恐有失,連忙走下場來,道:“花大俠請退下,待方某來跟她走上幾招。”
花得芳邊打邊道:“花某僅是一點皮肉之傷,方前輩放心,管教這騷婆娘活不到明天!”
說話間劍勢加緊,有如風雷驟發,直把耿四娘逼得手忙腳亂。
陶奇和耿奇見自己渾家早已出手,而且都已迭走險招,不再遲疑,雙雙挺起兵刃,攻了過來。
方易清和周無塵立時出場接戰。
沈月紅和苗秀秀擔心兩位老人家吃虧,一個助上了方易清,一個助上了周無塵。
十個人在大門外一場生死拼搏,刀光劍影,只殺得沙塵滾滾,金鐵交鳴之聲此起彼落,不絕於耳。
忽聽一聲悶哼,耿四娘已被花得芳一掌擊中前胸,打得她直摔出一丈開外,才拿樁站住。
又是一聲嬌呼,陶姍姍也被鶴鳴踢飛起五六尺高,然後向一側摔去。
方易清、周無塵因有沈月紅和苗秀秀相助,也殺得陶奇和耿奇難以招架。
隨四奇而來的七八個護法和十幾名高手見教主和教主娘已全數落敗,一聲呼哨,齊齊亮出兵刃,攻了上來。
這一來,轉瞬間雙方勝負易勢。
周海山和周天雄隨即也下場應戰。
正在雙方殺得難解難分之際,忽地響起一聲震耳大喝:“住手!”
這聲音不亞晴天焦雷,使得所有的人,全不由自主停下手來。
但見兩頂黃色小轎之前,不知何時,竟站定一男一女兩個老人。
那男的鬚髮如銀,瘦骨嶙峋,長髮披散及肩,青慘慘毫無表情的一張馬臉,雙目精芒閃射,身穿黃色長衫,腰束一條白色絲帶,手握蛇頭杖。
那女的也是皓首白眉,但卻面色紅潤,眉目如畫,藍襖綠裙,鬢邊插著一朵紫色珠花。
雖然偌大年紀,依然顧盼生姿,尤其眉梢眼角,有股不怒而威的逼人風儀。
方易清等雖未見過這一男一女,卻也料定必是天魔神叟歐陽天和天魔龍女唐鳳仙。
天魔神叟歐陽天見眾人停下手來,喝令四奇道:“這樣混戰下去,如何是個結局?”
四奇使忙躬身退到一側,陶奇趨前再施一禮,道:“老前輩,若不趁現在殺盡他們所有的人進入南明山莊,更待何時?”
歐陽天喝道:“就憑你們想殺盡他們所有的人,只怕不是那麼容易。”
陶奇道:“老前輩想如何處置,還請示下。”
歐陽天哈哈大笑道:“你們都退在一旁,仔細瞧著,讓老夫試試身手,也好教你們開開眼界。”
說著,蛇頭杖一點,人已飄落場中。
陶奇舉手一招,天地教所有的人,全都退了下去。
卻聽唐鳳仙冷笑道:“老東西,這大年紀了,還和他們後生晚輩爭強鬥勝!”
歐陽天回頭噘嘴一笑,道:“他們把我老人家請出山來,總不能袖手旁觀,辜負他們四個一番孝心好意。”
唐鳳仙面現不屑之色,道:“動手只管動手,可不準傷人。”
歐陽天雙眉一蹙,道:“動手就是要殺人的,不殺人何必動手?”
唐鳳仙鳳眸凝威,厲聲道:“要殺人留給我殺,你滾回來!”
歐陽天連忙陪笑道:“好吧,我聽你的。”
他一邊說一邊掃了南明山莊所有的人一眼,道:“那一個先上來?老夫今天暫緩殺生,只想試試你們的身手如何,也看看老夫歸隱後這三十幾年來,武林後輩中到底有沒有新一代的能人出現。”
方易清趨前兩步,深施一禮,道:“老前輩是前代高人,武林中一向尊您為泰山北斗,何苦助紂為虐,自毀一世英名。”
歐陽天兩眼一瞬,嘿嘿笑道:“你是教訓老夫來了?報上名來!”
方易清再施一禮,道:“晚輩方易清,在老前輩面前,只是無名小卒一個。”
歐陽天笑道:“老夫曾聽說過你這名字,而且和朱南明一向聲氣相通,對麼?”
方易清道:“朱大俠在第一次被公推為武林盟主之時,老前輩尚未歸隱,諒必深知朱盟主的為人正直磊落,此刻實在不該和他的門人故舊作對。”
歐陽天雙頰抽搐了幾下,哼了一聲,道:“朱南明在老夫面前,也是後生晚輩,他能在老夫尚未歸隱之前當上武林盟主,正是老夫的奇恥大辱,可惜老夫當年沒找到機會殺他,今天教訓教訓你們這般人,也略可出出胸中的悶氣!”
方易清苦笑道:“還請老前輩三思。”
歐陽天怒道:“老夫已經思了幾十年,還有什麼三思四思的,不必羅嗦,先接我一招試試!”
話剛說完,蛇頭杖已斜斜點下。
他出招甚慢,看似毫無威力可言。
豈知方易清舉劍一接之後,卻突感壓力不亞千鈞之重,幾乎連身軀也壓彎下來。欲待抽劍時,劍身又如被蛇頭杖粘住一般,再也抽不下來。
歐陽天暴笑聲中,蛇頭杖向上一挑,陰森森說道:“不中用。”
“用”字尚未出口,方易清早被杖力彈起半空之中,好在他功力深厚,落地之後,並未摔傷。
雙方交手僅僅一招,俠名遠播的一代高手方易清便被一杖挑了出去,如此神功,在場所有的人,看得莫不膽顫心寒。
花得芳衝了出來,一抱拳,道:“老前輩神功蓋世,花某不才,情願捨命領教高招。”
歐陽天眯起兩眼,道:“好小子,你倒頗有狗膽。”
花得芳傲然說道:“老前輩說話最好放尊重些!”
歐陽天“咦”了一聲,道:“你小子這份豪氣,倒使老夫佩服。”
說著,又向花得芳臉上端詳了一陣,道:“你小子可是叫花得芳麼?”
花得芳冷哼一聲道:“不錯,你要怎麼樣?”
歐陽天咂著嘴點點頭,道:“難怪老夫也聽說過,在老夫歸隱之後,江湖中出了個玉面公子花得芳,今日一見,果然長得很像個人,可惜你晚生了幾十年。”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歐陽天偷偷向唐鳳仙瞥了一眼,低聲道:“若你早生幾十年,她也許會看上你。不過,若她真看上你,老夫卻就非殺你不可了!”
花得芳一整臉色,道:“老前輩最好少說廢話,請賜招吧!”
歐陽天蛇頭杖又是斜斜點下。
花得芳因見先前方易清吃過大虧,不敢硬接,急急滑步疾旋,想繞到他的背後再施展招。
豈知歐陽天方才只是虛招,待花得芳剛到身側,左手及時揮出一掌。
花得芳心頭一震,猛然吸氣後退,仍然晚了一步,雖未被掌勢擊中,卻給掌風撞個正著。
他站腳不住,當場向後震退一丈開外,才被周無塵趨前扶住。
歐陽天呵呵大笑道:“原來也是個繡花枕頭,還是不中用!”
花得芳被扶住之後,雖然內腑氣血浮動不已,仍想返身再戰,但因周無塵強拉不放,只好忍氣不再堅持。
歐陽天環掃場內一眼,道,“那個是朱南明的兒子,出來讓老夫看看。”
鶴鳴應聲出場,並不答話,驟起一劍,直向歐陽天刺去。
他出手之快,使得歐陽天也楞了一楞,舉杖架開劍勢後,道:“你這小子對老夫如此不敬,想是要找死?”
鶴鳴仍不答話,又是一劍刺去。
這一來惹得歐陽天心頭火起,蛇頭杖一記“橫掃千鈞”,向鶴鳴攔腰掄下。
鶴鳴只感眼前一黑,手中劍早被杖勢震飛,好在他人已凌空而起,未被掃中,否則勢必身首異處。
歐陽天大聲道:“好小子,身手果然不差。”順手一抖,蛇頭杖望空點去。
鶴鳴人未落下,杖頭已挑上腳底,在失去控制之勢後,也向丈餘外摔去。
所幸摔落之後,仍能靠著一口真氣,依然穩站不倒。但內腑已是受傷,口角鮮血泊泊流出。
歐陽天並不追襲,收住杖勢,道:“看來南明山莊的一些後生晚輩,也不過如此,只要老夫一人,就足夠收拾你們的了。”
陶奇走近前來,道:“老前輩何不趁此機會,殺進南明山莊,來個雞犬不留。”
歐陽天道:“老夫倒有這個意思,你去問問她?”
陶奇再來到唐鳳仙面前,道:“啟稟娘娘,你老人家現在該啟駕進莊了!”
唐鳳仙不動聲色,道:“我本來不想邁進南明山莊一步,既然你們都想進莊看看………”
陶奇大喜,道:“那就吩咐轎伕啟駕了。”
唐鳳仙略一沉忖,道:“今天到此收場,暫回總壇,三日後再進莊不遲。”
陶姍姍急急問道:“娘娘為什麼要等三日後再行進莊?”
唐鳳仙面現怒容,道:“我說三日後進莊就三日後進莊!”
陶奇雖然不敢再說什麼,陶姍姍卻忍不住道:“娘娘有所不知,晚輩的妹妹還被他們押在莊裡。”
唐鳳仙道:“放你的心,他們若敢動令妹一根汗毛,我就把南明山莊殺個雞犬不留!”
唐鳳仙說著轉身進入轎內,垂下轎簾。
歐陽天也進入另一轎中。
四奇招了招手,率同隨來護法、高手緊隨在兩頂小轎之後,霎時走得人影不見。
方易清等眼見天地教中人隨同歐陽天和唐鳳仙遠去,才再回到大廳。
空靈子、圓覺大師、九元真人、清風、於志武等依然神情焦灼的守在那裡。
方易清把剛才在門外與對方交手的經過對空靈子等說了一遍。
空靈子立刻從行囊中找出藥物為花得芳療傷。所幸傷勢輕微,一兩天內當可痊癒。
鶴鳴也早有沈月紅、苗秀秀關心著調理傷勢。
群豪迫不及待的商議著三日後四奇再來時如何處置之事。
方易清道:“以目前莊上的人手,對付四奇,綽然有餘,但對方有歐陽天和唐鳳仙,即便歐陽天一人出手,只怕我們所有的人,也只有束手被擒。再加上唐鳳仙,就將更不堪想像了。”
周無塵無奈的搖搖頭,道:“不是周某長他人銳氣,除非盟主和夫人能在三日內趕回莊來,否則根本無法應付。”
周海山嘆口氣道:“以歐陽天那老魔頭的武功而論,只怕盟主也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盟主夫婦縱然真在泰山,也不可能說來就來。”
周無塵也深深一嘆,道:“可是三日後四奇到來,咱們總不能掛起免戰牌,避門不出。”
於志武面色凝重,道:“即便高懸免戰牌,四奇照樣會殺進莊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誰都無計可施。
事實擺在面前,南明山莊雖然高手不少,但天地教有唐鳳仙和歐陽天在,只要這兩個魔頭出手,不但根本沒有獲勝之望,只怕真要落得全莊雞犬不留了。
最後,眾人只有把視線齊齊投注到圓覺大師臉上。
圓覺誦了一聲佛號,道:“老衲上次到東嶽時,朱盟主確實說過已獲東嶽散人諸葛前輩恩准,將在他被四奇暗襲的十週年之日下山回莊,如今過了將及兩月不見回莊,是否能在三日內趕到,老衲也難以預料。”
本來,眾人都期盼著能從圓覺處得到一點希望,因為在場群眾,他是唯一在這十年內見過朱南明夫婦的人。
此刻聽他這麼一說,不覺全涼了半截。
圓覺掠視眾人一眼,卻語氣十分堅定的說:“臨陣對敵,攻心為上,不能力敵就該智取,聽各位施主方才之言,似乎全已失去求勝之念,豈非不敵自敗麼?”
方易清內心一動,道:“聽大師話中之意,似乎已胸有成竹,可否先行說出來讓大家聽聽?”
圓覺道:“據老衲所知,周總管保藏著朱盟主留下的南明心功,不妨拿出來,由各位施主細心研究一下,也許在三日內能悟出其中奧秘,說不定三日後能派上用場。”
此語一出,方易清等人又把視線轉向周海山。
他們確也聽到有此傳言,卻誰都不能斷定朱南明是否留下這份秘笈。
周海山站起身來,神色一片尷尬,許久,才搖頭一笑,道:“想不到在下的一句謊言,竟不脛而走,傳遍江湖,矇騙了四奇之外,也矇騙了不少的武林高人。”
周無塵一怔,道:“海山,究竟怎麼同事?”
周海山道:“那是兄弟為了保全南明山莊這份故主的基業,故意矇混四奇的,四奇信以為真,所以一直不敢毀滅南明山莊。”
周無塵一皺眉頭,道:“我還是聽不懂你的意思?”
周海山道:“兄弟騙四奇老主人留下這冊南明心功,雖然藏在莊上,卻不知藏在莊內何處,因之,四奇交代兄弟慢慢設法尋找,他們為了得到這冊秘笈,自然不能毀滅南明山莊,同時也不便把兄弟的職位撤換。”
周無塵“哦”了一聲,道:“原來盟主根本沒留下這冊秘笈。”
圓覺接道:“周總管這種緩兵之計,正是極好的攻心之術。老衲被囚三年得能不死,其實也是揚言藏有朱盟主的武學秘笈所致。”
周海山乾笑一聲,道:“可是三日之後和四奇、歐陽天、唐鳳仙再度相會時,又該施展什麼攻心之術呢?”
圓覺攢眉不語,許久,才像自言自語說道:“三日之後,老衲願打頭陣,而各位施主更應從絕望之處求生,所謂必死不死,幸生不生。歐陽天和唐鳳仙雖然武功蓋世,但在老衲心目中,卻始終不足為懼。”
這幾句話,果然使大廳內所有的人,無形中壯了不少膽氣。
匆匆三天過去,在這三天裡,南明山莊內的方易清等,盼望朱南明夫婦的下山回莊,不啻大旱之望雲霓,但任人望眼欲穿,卻一直不見朱南明夫婦的蹤影。
果然,第四天的近午時分,四奇的大隊人馬,又已來到莊外。
這次隨行的高手更多,除上次的原班人馬外,連金龍寺住持方丈圓通和上清宮的叛徒明月竹青,也全來了。
歐陽天和唐鳳仙也依然乘著小轎在後押陣。
南明山莊除上次所有高手外,圓覺大師、九元真人、清風道人、於志武也隨同出陣,連自稱不會武功的空靈子也在行列之中。
花得芳並且押著雙手被縛的陶娟娟。
這是他預先打好的主意,因為有陶娟娟在,四奇為顧慮她的安全,必不敢輕易傷人。
雙方人馬,都是一字兒排開,在四奮身後的歐陽天和唐鳳仙,也全出轎觀陣。
方易清首先高聲說道:“今日一戰,你們四名江湖敗類,那一個先出手?”
陶奇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樣,哈哈笑道:“唐娘娘和歐陽老前輩已決定今日血洗南明山莊,你們居然還敢出來迎戰,簡直是買鹹魚放生不知死活!”
方易清冷然笑道:“南明山莊為消滅天地教,掃除江湖敗類,即便每人流盡最後一滴血,也在所不惜,有本事只管出來受死!”
陶奇不動聲色,道:“殺雞焉馬用牛刀,對付你姓方的,在下隨便叫出一個人來就夠了。”
說著嚮明月和竹青兩人喝道:“你們兩個去取下他的腦袋見我!”
明月和竹青應了一聲,各自拔劍衝了過來。
方易清剛要下場,早被九元真人攔住,道:“方大俠請退,清除這兩個敗類,該是貧道的事。”
話未說完,已搶先躍了出來,面對明月竹青,神態肅穆,昂然凝立。
明月來到跟前,冷然笑道:“大師兄,你背叛天地教,出賣教主和教主娘,該當何罪?”
竹青也接口道:“師父,弟子勸你最好迷途知返,回到總壇,弟子和明月師叔一定保你免於一死。”
九元真人面色鐵青,大喝道:“好一對無恥的叛逆,三清中出了這種不肖之徒,教貧道如何向歷代祖師交代!”
明月皮笑肉不笑,道:“大師兄,若論叛逆,應該是你才對。”
九元真人雙頰一陣抽搐,猛然一劍,直嚮明月揮去。
明月一咬牙,硬是接了上去。
豈知九元真人在含憤出手之下,威勢驚人。
雙方一接之下,明月不但長劍震落,連撤身都來不及,一條右臂,生生被齊肩砍了下來。
竹青心頭大駭,剛要溜走,九元真人如影隨形,背後銀芒一閃,竹青連叫都沒叫出聲來,便已人頭落地。
九元真人兩招之內,連斬明月竹青兩人,面不改色,氣不出聲,看得全場的人,除歐陽天和唐鳳仙外,無不瞠目結舌。
連鶴鳴和沈月紅也未料到師父竟具有如此一身絕世武學。
只聽圓覺大師高誦一聲佛號,道:“老衲也該為金龍寺清理一下門戶了!”
說著,手橫鐵禪杖,緩緩度出場來,目注圓通道:“好一個欺師滅租的大膽叛逆,快快出來受死!”
圓通依然身披大紅袈裟,雖然紅光滿面,卻是一副腦滿腸肥的模樣,聞言冷冷一笑,也誦了聲“阿彌陀佛”,大模大樣來到圓覺面前,道:“圓覺,你既知自己是金龍寺的僧徒,就該先向本住持方丈行禮致敬。”
圓覺雖然涵養工夫深厚,聞言也不覺雙目射光,鐵禪杖往地上一頓,道:“無恥叛徒,三年前私通天地教,暗算老衲,該當何罪!”
圓通呵呵笑道:“本方丈歸順天地教,正是替天行道,當時留你一條命也算慈悲無量了。”
圓覺怒斥道:“好一個可惡的東西,老衲不想和你鄉費唇舌,看招!”鐵禪杖一舉,一招“泰山壓頂”,當頭擊下。
圓通一邊反手架格,一邊嘿嘿笑道:“圓覺,三年前本方丈不殺你,雖然晚了些,如今殺你也是一樣。”
兩條鐵禪杖一接,立時響起一聲震耳交鳴,火星迸飛,光耀一片。
圓通被震得連退三步,臉色也由紅潤轉為青紫。
看圓覺時,穩站當地,腳下直陷入地面一寸多深。
他舉杖又是一記揮舞,帶動得風聲呼嘯,連地上塵土都滾滾捲揚。
圓通只得再度咬牙硬接,七八招過去,便已無法支持,正要趁機逃回陣中,不想圓覺又是一招“泰山壓頂”,由後腦擊下。只聽“噗哧”一聲,在一片血雨激濺過後,圓通早已腦漿迸裂。
那杖勢兀自下沉,再把圓通的半邊身子也劈了下來。
在場眾人,霎時又被驚得目瞪口呆。
方才九元真人兩招內結果了明月竹青,威力本已驚世駭俗,但明月竹青兩人,論武功只是泛泛之輩。
而圓通卻堪稱難得一見的一流高手,圓覺能在十招之內奏功,身手似乎尤在九元真人之上。
這時陶奇、耿四娘、耿奇、陶姍姍等人,自忖若單獨出戰,只怕誰都不是圓覺的對手,正要聯手下場,卻聽歐陽天桀桀大笑道:“大和尚功力果然不錯,待老夫來討教討教。”蛇頭杖一點,人已如蒼鷹展翅般,落在圓覺身前,兩眼一眯,道:“禿驢,可敢和老夫試試?”
圓覺單胸立胸,肅容說道:“貧僧門戶清理已畢,心願已了,此刻即便喪生在前輩杖下,也是死而無憾了。”
歐陽天笑道:“很好,老夫就成全你。”邊說蛇頭杖邊斜斜擊下。
圓覺鐵禪杖反臂一掃,正好迎了上去。
雙杖一接,圓覺當場被震退三四步。
歐陽天也拿樁不住,直向後倒退兩步。
“果然不錯!”歐陽天將蛇頭杖在地上一撐,騰身而起,凌空直向圓覺衝了下來。身子未到,雙腳已蹬了出去。
來勢之抉,有如電光石火。
圓覺尚未來得及閃躲,已被蹬上前胸,登時摔坐地上。
歐陽天人未落地,蛇頭杖又直擊下來。
圓覺在地上一連打了兩個滾翻,仍無法躲開杖勢的追襲,所幸尚未被擊中。
歐陽天落下地來,臉上透著一抹陰笑,道:“禿驢,看你能躲到那裡去,老夫不信今天宰不了你!”
就在這一緩之間,九元真人、鶴鳴、周天雄三人齊齊躍了過來,三柄劍架住了蛇頭杖。
圓覺也及時爬了起來,再掄起鐵禪杖搶攻。
歐陽天力敵四人,依然威力不減,逼得四人連連後退。
四人正危在頃刻,歐陽天卻忽然臉色一變,自動停下手來,向人叢之外的遠方不住眨著兩眼,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雙方的人,不由也隨著他的視線,向遠方望去。
但見十餘丈外,不知何時,竟站定一個年近七旬,神態清奇脫俗的老者和一個年在五十開外面貌姣好的女子。
在這兩人身後,另有一位氣度高華,鶴髮童顏,飄然如仙的老人,正是朱南明、朱夫人和東嶽散人諸葛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