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南下青城的途上,又多增了兩匹馬,顧芳蓮恢復了女裝,益增她的嫵媚天真之態,許秋英的確不如她美,可是她清澈如秋水般的明眸中另有一種動人之處,由於對愛情的堅貞不移,因而使她這種動人的眼光變得莊嚴神聖……
三個老人,兩個女孩子,自然而然的分為兩個談話的集團,不過他們談話的內容卻全部集中在一個人身上。
那是慕容平!
老人們有著不平的感慨與吁嘆。
女孩子們都充滿著憶戀與神往……
長途跋涉,也不知磨穿了幾許鐵蹄,他們終於來到了青城山,這其中只有魏搏生可算是舊地重遊……
巍巍的山峰仍然被白雲封鎖著,青翠的蒼松仍是在岩石上挺立著,一切都與從前差不了多少,看不出改變。
只是任憑他們在山上如何搜索,始終都沒有發現慕容平的蹤跡,也沒有找到魏搏生所謂高人的隱跡。
第三天,他們都已入山很深了,兩個女孩子顯得有點憔悴,反倒是三個老人顯得精神奕奕。
顧清芝博學廣聞,在聽完魏搏生的敘述後,立刻發生莫大的興趣,根據慕容平對顧芳蓮的留言,再加上魏搏生的那段經歷,他們斷定這雲山深處,一定有著一個武林中,絕大的隱秘,而且這隱秘一定也關聯著慕容平。
從早晨找到黃昏,大家都累了,聚集在一塊山石上,一面吃著攜來的乾糧,一面在商量著今夜棲身的地方。
山深寒重,前兩夜都是在松林中席地而眠,今天入山較深,滿眼俱是怪石崢嶸,間夾著幾株老樹,這休眠的地方,可大成問題了。
突然五個人的耳朵都豎了起來,精神也為之一振。
原來在晚風中,突然傳來一陣很清楚的丁丁之聲,那是金屬碰觸在木材上的聲音。
在這深山僻間,何來伐木聲?
雖然山林的樵子出沒是很尋常的事,可是此地離出山有兩三天的路程,天下有這麼辛苦的採樵人嗎?
再者普通樵子都是朝出暮歸,這人卻在黃昏之際才開始伐木,不也透著太離奇一點嗎?
幾個人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齊朝發聲之處疾奔而去。
山深而靜,聲音傳得很遠,所以那伐木之聲聽起來雖很清楚,卻也趕行了很久,才而達臨近。
正當他們準備梭巡入林時,忽地斧伐聲一歇,代之以一陣響亮的歌詠之聲:“橫磨一劍常在手,半生坎坷飄零久,胸中熱血如湯沸,不平時作獅子吼……客舍似家家似寄,欲消塊壘杯中酒,莫問心中何所事,恨不殺人如屠狗……”
多麼雄渾的歌聲,多麼奇怪的思想!
把林外的五個人都聽得呆了。
顧清芝首先將眉一皺道:
“這樵夫歌中語氣不凡,而且好像懷著什麼不平之憤,假若此人真與魏兄所述的二人有關,我們倒是魯莽不得!”
魏搏生連忙笑笑道:“兄弟與許賢弟對於文墨之事,一向欠學,顧兄既然能聞歌知人,一切應對,自然唯顧兄馬首是瞻。”
顧清芝想了一下,才慎重地披林而入,其餘四人跟在後面,一逕朝前行去,走了一陣,遂見一片地方,零零星星布著許多斷樹根,顯見根上的樹幹已被人砍去了,由於樹蔭較稀,隱透天光,景色約略可見。
一箇中年樵子,身材高大,正揮動一柄巨斧,對準一株巨樹,一下下著實地斫著,木屑飛舞。
這幾個人落腳雖輕,卻並不想掩住行跡,因此他們走過去的時候,多多少少也會有點聲音的,可是那樵夫如同未覺,砍伐如舊。
顧清芝走到他的身後,正待開言說話,那樵夫突地猛然將斧重重地朝樹上揮去,口中還喝道:“斷!這下子看你還頑固……”
緊接著他的喝聲,那株巨樹發出一聲暴響,然後平空倒了下來,樵夫抽身躲開了,他身後五人卻大吃一驚。
蓋以這棵巨樹粗圍約有五尺許,再加上濃密的枝葉,高逾十丈,重量何止千鈞,倒下來的方向,恰好就在五人的頭上,許明非與魏搏生不敢怠慢,雙雙搶進伸手就朝樹幹上推過去。
這一推兩人都用上了全力,總算將樹身推歪,連枝挾葉,倒向另一棵樹上,才沒有傷到人。
許明非心頭還在撲撲地跳著,不禁怒聲道:“臺端這是什麼意思?”
那樵夫一言不發,只是把精光閃閃的眼睛瞪著他們,由於現在是正面相對,大家也可以看清他的長相了,只見他繞頷虯髯,巨口大鼻,生相也十分盛猛,一直等了半天,他才以低沉的聲音吼道:
“你們是誰?到這兒來幹嗎?”
語氣極為不禮貌,許明非不禁有氣,可是顧清芝已經和顏悅色地過來,朝樵子作了一揖道:“借問兄臺……”
那樵子不待他說完,連連擺手道:
“沒什麼好問的,此地沒有你們要找的人!”
顧清芝微微一怔道:
“兄臺怎知我們是來找人的?”
樵子冷冷一聲道:“這有什麼難知的,此地無景可賞,無勝可訪,你們也不像賞景訪勝的樣子,當然是要找人……”
顧清芝接著問道:“那兄臺怎麼知我們是找誰呢?”
樵子不耐煩地道:
“我不知道你們要找誰,可是這方圓百里之內,除了我之外,再沒有其他的人了,我不認識你們,當然不會是找我的,所以我才那樣回答你們!”
顧清芝微微一頓道:
“兄臺當真是一個人獨居此地?”
樵子瞪大了眼睛怒道:“我騙你幹嘛?”
顧清芝微微一笑道:
“兄弟正是為此事不解,我們與兄臺素未相識,更無仇隙可言,兄臺卻不該蓄意相欺,更不該存心謀害……”
樵子有點發急地道:
“你們走過來的時候,並沒有打招呼,樹倒得太突然,怎麼能說我存心害人呢?再者你說我騙人有何根據……”
顧清芝繼續微笑道:
“斷樹之事,你我彼此心照,是否蓄意,也不必多說,至於兄臺存意相欺,兄弟倒可以提出個證明,兄臺說是一人居此地,縱是坐擁華廈千間,也用不了這麼多的香料,但不知兄臺對此作何解釋?”
樵子乾咳了兩聲,結結巴巴地道:“什……什麼……你說些什麼?”
顧清芝用手朝四下一指道:
“兄臺一直裝糊塗,兄弟不得不說得明白一點了,這附近的樹樁斷痕猶新,砍伐的時間俱未超出一月,兄臺縱然是開著香料行,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用去這麼多的金剛香木……”
樵子將眼一瞪大聲道:“什麼香料不香料,我砍樹是拿來當柴燒!”
顧清芝笑道:“兄臺此言益發欺人了,這金剛木質雖具異香,卻最是難燃,必需要鋸成粉末,才可以慢慢發火,兄臺若真是靠它來舉炊,恐怕一年也煮不熟一鍋飯,再者此木時價約值五兩銀子一錢,燃香為炊,即使是富甲王侯,恐怕也沒有這等氣派……”
樵子不禁語為之塞,半晌之後,才怒衝衝地道:“你這個人真嚕囌,老子在此地砍柴,愛怎麼用就怎麼用,跟你有什麼相干……”
顧清芝繼續微笑道:
“自然兄臺有充分的自由不回答兄弟的問話,可是兄臺總不能夠禁止我們在這兒等待下去!”
樵子緊張地問道:“你們等什麼?”
顧清芝笑著道:
“兄弟聽說過金剛木在砍下之後,必需立刻加以鋸碎成末以竹筒密封藏好,否則香氣失散,全無用處,因此兄弟想等下去看看,一會兒是否有人會來幫同兄臺處理……”
樵子有點著急著地道:“不行!你們不能留在這裡!”
顧清芝笑笑道:
“假若附近只有兄臺一人獨居,兄臺大可不必緊張。”
樵子頓了一頓,才無可奈何地道:
“好吧!就算我騙你們了,不過此地的居人跟外界從來不發生關係,絕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顧清芝眼中一亮道:“兄臺怎麼知道呢?”
樵子怒聲道:
“我當然知道,我在這兒幾十年了,從來沒有見過主……主人接待過外客,而且主人嚴禁外人前來窺探,你們還是快點離開的好,否則被巡山使者發現了,對你們對我都有不便之處。”
其餘的人聞言精神也為之一振,魏搏生搶著問道:
“貴主人究竟是怎麼樣的人物?”
那樵子變得真正地暴躁起來怒聲道:
“好話都說過了,你們要是再賴在這兒,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著一揮手中的鋼斧,頗有動手驅逐之意,許明非忍不下氣,拔出長劍欲待迎敵,還是顧清芝伸手攔住,反身對樵子道:
“兄臺不必動氣,方才聽兄臺歌中豪意,知道兄臺曾經有過一段叱吒風雲的經歷,不知兄臺何以甘心屈居下人……”
樵子臉色倏變,大聲道:
“廢話!廢話!你們再不走,我可真的要得罪了!”
許明非忍無可忍,猛地揮劍前刺,口中也怒喝道:
“混帳東西!我倒要看看你憑什麼要叫我走開!”
樵子將鋼斧一舉,“當”的一聲,架開了長劍,許明非只覺腕下一震,暗驚於樵子的手勁之強,然而他心中的怒意更深,一挽劍花,劍尖若無數流星,仍然飛灑過去……
樵子怒笑一聲道:
“就憑著這點玩意,也敢在此地來撒野!”
鋼斧連揮,斧影如山,劍斧相觸,叮噹之聲不絕,許明非的凌厲攻擊,俱都被他擋了開去。
顧清芝見他們已動起手來,倒也不再攔阻,負手退過一邊,冷靜地觀戰,臉上微有異色。
蓋以這樵子手中雖持著沉重的鋼斧,使來卻十分輕鬆,而且他的架勢,彷彿也是用的劍訣。
因為斧是重兵器,利於砍劈,只有劍法才有擰刺削掃的路數,這樵子一斧在手,或削或刺,動作十分嫻熟,顯見他也是使慣了劍的。
許明非名列神州五劍,在劍上的造詣自然非同小可,這一放手搶攻,劍風颼颼,全是毒辣的招式。
樵子卻從容揮舞鋼斧,攻守兼具,不僅守得穩,攻得也狠,而且他兵器長,分量重,逼得許明非有許多精招劍式無法發揮,不過他此刻的神態也較前認真多了,因為許明非畢竟不是一個庸俗的對手。
交手近三十招,許明非略居下風,怒氣更熾,劍下所用的招式也更形凌厲,樵子一面揮架,一面笑道:
“你這幾手劍使得算不錯,就是氣度上還差一點,劍為兵中之王,使時應該具有王者之風,渾厚博大,雍容平實,真可惜我此刻劍不在手,否則也可以叫你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王者之劍。”
許明非怒不可遏,憤然叫道:
“放屁,老夫學劍數十年,還要你來指教我劍理不成?”
樵子哼哼笑道:
“幾十年來練到這種程度,你浪費的時間太多了!”
許明非怒叱一聲,手起處挽出七點劍花,罩向對方身上七處大穴,樵子笑著平斧一封,將那一招七式完全擋了回去,而且還反削了他一斧,應招回招,十分迅速。
許明非抽身避開了,心下微覺駭然,他已經使盡自己的一切攻招了,卻依然無法奈何得了對方……
顧清芝突然道:
“許大俠求勝之心太切了,以劍對斧,輕重長短上都吃了大虧,自然不能以常情而測度之……”
樵子不以為然地道:“胡說!我手中若換了劍,他早就落敗了!”
顧清芝不理他,繼續對許明非道:
“人長我短,人重我輕,決勝之策,惟取長而補短,避重而就輕,就大俠的獨門劍法,應該不至於此。”
許明非究竟是個成名的老劍手,聽見顧清芝的話後,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由於這樵子手中使的是重兵器,所以他一上來就使出穩紮穩打的劍招,原是打算以逸待勞,以輕取巧尋對方之隙的,誰知對方也是一個劍中高手,使的長斧,用的是劍式,難怪他會處處受制於人了。
心念一變,手中的劍勢也隨之變化,放棄了取巧的打算,使出了他秋楓劍法中的精招,著著都指向對方意料不到之處。
許明非的成名並非幸致,尤其是他的秋楓劍法,獨家秘研,經過數十年的苦練,更由於豐富的戰鬥經驗,劍下果有秋風秋雨滿山城之勢。
這一來雖然並未將對方擊敗,卻已從劣勢中扳回到平手。
那樵子也不像剛才那般輕鬆,嘿嘿地豪笑道:
“這才像話!比先前可看多了!”
斧下風雷俱發,一方面嚴密地保護自己,一方面也展開身法,在迅速的換招中,跟許明非搶先手猛攻,熱烈地纏鬥成一團。
劍斧交融,叮噹之聲不絕,而且不時有火光激射而出。
落梅風魏搏生不禁動容地道:
“想不到這山林之中,還隱著如此高手,這人若放之江湖,怕不是位名重一方的武林健雄,不知他何以竟甘心埋身於採樵……”
顧清芝的眼睛從未離開過交手的兩個人身上,口中卻道:
“剛才聽他的口氣,好像他在此地只是個從人的身分,那麼他的主人一定更為了得,也許就是魏兄所遇到的屠龍英雄……”
他的話來不及講完,因為場中的情勢更為緊張了。
那樵子由於久戰不下,一時性發,橫斧格開許明非的長劍斜削,然後點斧直刺許明非的前胸。
以招式而言,這一著的確精巧透闢,無懈可擊。
可是他忘記了自己所使的是長斧,斧上只有一點地方是鋒刃,萬不能像劍一般地使用,而他卻使的是一招劍式。
許明非看看無法躲過那一刺,乾脆騰出另一隻空手,一把握住了斧前突出的鋼柄,朝外一推,右手的劍兜轉轉來,削向他握斧的手指。
那樵子再也無法握斧了,逼得放棄武器,後退出五六步,瞪大了眼精喘氣。
許明非將奪來的鋼斧丟在地下哼了一聲道:“現在你該沒話說了吧?”
那樵子猶自不服氣,怒聲道:
“胡說!你這樣也能算勝了,若我手中用的是劍,你也敢用手去抓不成?”
許明非冷笑一聲道:
“我們現在不是在比武,我可不能管你用什麼武器。”
那樵子一瞪眼道:“那我們算是什麼?”
這一問可把許明非問怔住了,武林交手,不是比武就是拚命,這一場打鬥可實在毫無來由,說比武談不上,說拚命也不像,因此他只好把眼睛望住顧清芝,希望他出來說幾句話。
顧清芝乾咳了幾聲,一時也不知如何開口。
倒是許秋英挺身上前道:
“你既然敗在我爹的手中,便應該聽從我們的處置。”
樵子將雙手一攤道:“對!你們要如何處置我呢?”
許秋英想了一下道:“帶我們去見你的主人。”
樵子將頭一偏道:“假如我拒絕呢?”
許秋英沉聲道:“那除非你不想活了……”
樵子呵呵大笑道:“你是說要殺死我?”
許秋英被他笑得十分生氣,怒聲道:“我們有權這樣做……”
樵子仍是大笑道:
“當然你們有權做,而且我也絕對接受,請動手吧!”
這一來可把許秋英也難住了,蹙著眉道:“難道你不怕死?”
那樵子毫無懼怯地笑道:
“好生而惡死乃人之常情,不過到了無法避免的時候,我只有選擇一個比較痛快的死法……”
許秋英急道:“怎麼說無法避免呢?你只要……”
那樵子擺手阻止她說下去,宏聲道:
“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們嗎,主人不見外客,我若是帶你們去了,犯的就是死罪,而且還要痛苦多了,倒不如真捱上一劍反而痛快……”
許秋英還想說下去,魏搏生卻趕上來道:
“侄女,你讓我來跟他說,這位兄臺既然不願帶我們去見貴主人,我們自是不能勉強,而且我們與兄臺無怨無仇,也用不著取他性命,但是我們想請教一個問題……”
樵子一瞪眼道:“什麼問題?”
魏搏生道:“我們要打聽一個名叫慕容平的青年人……”
樵子臉色一變,失聲道:“慕容平!你們認識他?”
魏搏生等人察言觀色,已經知道慕容平與他必然有關係。
許明非立刻道:
“不錯!我們就是來找他的!”
樵子轉了一下眼珠道:“他已經不在此地了!”
許明非道:“我們知道他不在此地,可是,我們知道他在日內必會到此地來赴一個約會……”
樵子突然喔了一聲道:“我知道,你們是小平約來的幫手……”
許秋英聽他忽然改口將慕容平叫做小平,心知他與慕容平的關係一定非常密切,連忙問道:“他來了沒有?”
樵子搖搖頭道:“還沒有來,不過快來了,我也是出來等他的。”
說到此處,他忽而止口不言,換了一種神情道:
“不對!你們絕不是他約來幫忙的。”
許明非冷笑問道:“你怎麼知道?”
樵子笑笑道:“因為你們那幾手劍法……根本就幫不了他,就劍法而論,你們比他還差……”
許明非臉色一紅,無言可答,倒是許秋英道:
“我們的確不是他約來的,不過我們知道他這一場約會恐怕相當兇險,特意前來幫幫他的忙……”
樵子輕嘆了一口氣道:
“你們若是真心幫他的忙,還是趕快離開這地方,那樣他還可以有個轉圜餘地,否則主人知道了他勾結外人……”
許明非將一臉沉道:“不行!我自還有事情要找他!”
樵子立刻轉為懇求的語氣道:
“有事你們可以在外面等他,千萬別……”
話尚未說完,林中突然轉出四個身佩長劍的青衣人,三個人迅速地搶過去,阻斷了歸路,另一人卻哼哼冷笑道:
“胡大剛!今天我終於抓到你的錯處了!”
樵子臉色大變,口中猶自強辯道:“你抓到我什麼錯處?”
那青衣人冷冷一笑道:
“到了山主面前,我自然會告訴你,現在我懶得跟你多嚕囌……走吧!你還等什麼,難道還要等我動手捆你起來?”
那個叫胡大剛的樵子,將頭一昂,朗聲道:
“席方平,你不用假公濟私,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機會想排除我……”
青衣人微微一笑道:
“不錯!可是你太謹慎了,使我很少有機會,今天……”
胡大剛瞪眼叫道:“今天怎麼樣?今天我是奉命出來的。”
青衣人席方平冷冷一笑道:“奉命?奉誰的命?”
胡大剛昂然道:
“郡主的命令,她今天忽然感到有點不舒服,剛好那金剛香用完了,所以才臨時命我出來砍取……”
席方平冷笑一聲道:
“這倒巧了,郡主的香不早不晚,剛好在這個時候用完了,而且又偏偏派你出來砍取,胡大剛,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這理由你還是說給山主去聽吧!”
胡大剛瞪起眼睛還想說話,席方平已不耐煩地道:
“老胡!我勸你別費事了,我剛從山主那兒奉命出來巡視,郡主也在那兒,她好好的一點也不像個有病的樣子。”
話剛說完,林中突然又響起一個女子的口音喝道:
“席方平!我有病是否要向你先報告?”
這一聲突如其來的斷喝,使得幾個人都為之一怔,接著林中施施然走出一個全身縞白的青年女子,年紀約莫十八九歲,神態雍容端莊,秀麗絕世。
胡大剛的神情尤為詫異,躬身作了一禮,吶吶地道:“郡主!您……”
那白衣女子沉著臉道:
“老胡!你還多講什麼廢話,我叫你砍的樹呢?”
胡大剛如釋重負地吁了一口氣,連忙指著那棵斷樹道:
“在……在那兒……”
白衣女子哼了一聲道:
“那你還等什麼?快收拾了送進去交給春蘭制煉。”
胡大剛哈腰答應一聲,拾起地上的鋼斧,動身走到斷樹之前,揮斧去砍削上面的枝葉,動作卻故意十分遲緩。
白衣女子又冷笑一聲道:
“席方平!我不知道你的權限越來越大了,下次若有什麼事,譬如我病了,或者是讓什麼人出來,我一定先向你報告一聲。”
席方平連忙躬身道:“郡主言重了,屬下不敢。”
白衣女子冷笑道:
“你太客氣了!剛才你不是還要抓胡大剛去論罪嗎?現在我出頭認了,你是否也要抓我去見山主呢?”
席方平更是惶恐道:“郡主言重了,屬下怎敢……”
白衣女子冷笑一揮手道:
“滾吧!你給我小心點!過了今天,我再慢慢地找你算帳,同時我再告訴你一句話,回去帶給你的寶貝主人,叫他少動歪心思!”
席方平被罵得啞口無言,然而腳下並未移動,白衣女子瞪睛道:
“你還想幹什麼?”
席方平手指許明非等六人道:“他們……”
白衣女子沉聲道:“由我來處理。”
席方平頓了一頓,才低聲道:“啟稟郡主,這是屬下的職責。”
白衣女子怒聲道:
“什麼?你的職責我就不能干涉了嗎?”
席方平又打了一躬,臉上顯出了桀傲的神態道:
“郡王請恕屬下冒犯,山主明白交代過,巡山使者之職責,任何人都不得干涉,尤其是有外人侵入……”
白衣女子冷笑一聲,手按上腰間的劍把,揚眉道:
“很好!山主也交代過,任何人對我有失禮的言行時,可以處死不論,你是否也想試一下我的劍鋒?”
席方平低聲道:“屬下並無失禮之處。”
白衣女子怒聲道:“我叫你滾蛋,你不服從命令就是失禮。”
席方平臉上湧起了怒色,但最後還是不敢違抗,彎著腰道:“是!屬下告退。”
白衣女子冷笑一聲,席方平伸手招呼那三個青衣人,倖幸然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