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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無遮豔舞

    “季小俠請用茶!”

    一聲嬌滴滴的呼喚,使季豪猛然驚醒!

    接着便見季豪滿臉通紅,口中吶吶的道:“你……

    你這樣成……什麼話!”

    “咯咯咯咯!”

    四妹未語先笑,然後將粉頸湊近季豪耳邊道:“唐伯虎的古畫,你懂嗎?”

    這樣打趣的説着,把話一頓,又低聲道:“不要大驚小怪,這是此地的規矩!”

    “天底下還有這種怪規矩?”

    “唉!是的,幸而遇到我,假若換上我的任何一位姐姐,便非栽在此地不可!”

    四妹的態度很怪,語氣中不但對季豪十分關心,且含有幽怨責備之意,使季豪聽得十分不解?

    這並不是説季豪傻,因為他總是個大孩子,對於男女之間的事,知道得實在有限,他之所以不住地對四妹看,完全是基於人的原始本能所使然。

    況且女孩子最隱秘處,季豪在有生以來,也未開過這種眼界,現在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不但令人喜愛,且有一種神妙之感?

    至於為何喜愛?喜愛之後又該如何?則不盡瞭然。

    四妹雖説聰明,但她對於季豪以往的一切,絲毫不知,把他當成普通男人看待,所以才發出感嘆。

    但是季豪聽後,即不相信的道:“她們的功力還能高過範守清?”

    “以功力來説,自難和範守清相比,不過她們也有她們的另一套本領,是範守清所難望其項背的!”

    “另一套是什麼?”

    “這……”

    四妹僅這了一下,下面的話尚未出口,便臉泛桃紅,吶吶地無法説出。

    良久,方將櫻唇湊近季豪耳邊,極輕的道:“還不

    是女人們的看家本領!”

    “看家本領?”季豪不解的重複一句,又問道:“什麼樣的看家本領,能否説清楚一些?”

    “你是明知故問呢?還是真的不懂!”

    “知道還問你幹嗎?”

    “傻瓜,就是她們的身體,明白吧!”

    四妹説着,隨伸出一個食指,在季豪的額角搐了一下,就陡然站起身來走開。

    “哈哈哈哈!”

    季豪突然一陣大笑,頓使四妹茫然的停住腳步,不自覺的問道:“你笑什麼?”

    “這還不值得可笑嗎?”

    “什麼地方值得你發笑?”

    “她們既非鐵打銅澆,憑身體又豈奈我何!”

    季豪豪邁的説着,陡然將掌揚了一揚,繼道:“本少爺就憑一雙肉掌,要看看你們‘姊妹谷’的眾姊妹,究有什麼了不起的驚人功夫!”

    四妹聽至此,真是既想氣,又想笑。

    原來季豪把四妹所説“她們的身體”,誤以為姊妹谷中的人,都不怕打了,怎不令四妹生氣?

    所以當四妹聽後,即惋惜的一嘆道:“人家説頑石也有點頭的時候,不想你看似聰明,實際比頑石還不如!”

    “廢話少説,言歸正傳,你所説的場子在那裏?”

    “你真要走那條路嗎?”

    “這倒透着新鮮,不走那條路,跟你來幹嗎?”

    “好心不得好報,這你可害苦我-!”

    四妹説着,便嚶嚶啜泣起來!

    此情此景,看在季豪眼內,神情不禁一呆,暗忖:

    “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未動手,自己倒先哭起來,莫非另有鬼計,想故想拖延時間?”

    他心內如此想着,不禁朝洞內一陣打量,只見靜悄悄,冷清清,除錦帳繡枕,以及一切用具之外,卻看不出一點異樣!

    忖想着,便走近四妹跟前道:“女孩子們真沒出息,自忖打不過人家,便用哭來遮羞,算啦!咱們的過節取消,本少爺要走了!”

    話落正欲轉身,四妹突然止住哭聲道:“説的輕鬆,恐怕已不容你離開此洞了!”

    “憑你還想把人留住?”

    “我並不想留人,只是去路已絕,除非你會飛!”

    “你們的唬勁倒不小,我偏走給你看看!”

    季豪這份天生傲氣,確實令人佩服,你説做不到的事他卻偏要試試,口內説着,腳下便大踏步朝洞口走去。

    及到了洞口往下一瞧,不禁有些發起呆來!

    原來洞口深垂的幾根葛藤,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被人收去了,僅餘遮掩洞口的一些,頂多也超不過五丈。

    如些局聳的懸巖,且寸草不生,就是武功不弱,要想順利下去,實感沒有把握,但大話已經説出,不下去實在是件丟臉的事。

    下去嗎?實在又有些距寒!

    在進退維谷之中,忽然又想到被範守清等打下懸巖的事,又不禁膽氣為之一壯,隨找出自己的寶羽暗道:“寶羽呀寶羽,能否給我幫忙,又要看你的了!”

    暗自叨唸中,即握緊賓羽奮身而下!

    季豪方縱身躍起,便聞四妹一聲驚叫:“弟弟使不得!”

    話雖如此,仍然遲了一步,只見季豪的身子,宛似星丸下瀉般,直墮而下!

    正在季豪不顧一切,奮身下降中,猛覺紅影一閃,四妹的一個嬌軀,卻先他而下不説,且是頭下腳上!

    季豪雖説豪氣沛然,且恃有寶羽在身,但內心裏卻很明白,上次在玄冰峯,是茫然無知中得以幸生。

    僥倖的事,是可一而不可再,假若寶羽不靈,豈不要落個粉身碎骨?

    因而在他躍下之後,即身形在空中一翻,便將身子緊貼岩石之上,準備觀察一下地勢再取決行動。

    不想就在他微一停身之際,忽見紅影一閃,在一聲驚叫之中,直墮而下!

    他對紅影雖未看清,可是那擊驚叫並不陌生,正是發自四妹之口。

    季豪雖象一匹無羈的野馬,但天生一種至性的性格,見到這種情形,連念頭都來不及轉,便跟蹤那團紅影,猛撲而下!

    説時遲,那時快,眼看將及地面十餘丈高時,季豪陡展虎臂,一把抓住了四妹的腰帶。

    不想帶剛入手,便聞“嚓”的一聲裂帛音響,四妹的一個身子,竟赤裸裸往下墜去!

    這可使季豪慌了手腳,忙鷹撲而-下,就在落地的剎那,被季豪攔腰抱了過來。

    若是如此,也把季豪驚出一身冷汗!

    這且不説,最妙的是在季豪剛將四妹抱住,腳下一個踐踏,披四妹那股下衝的勁力,壓倒於地。

    “咯咯咯咯!”

    季豪驚魂未定,忽然又從耳邊傳來一陣銀鈴似的嬌笑,頓使季豪大吃一驚,忙推開四妹翻身躍起向四下一打量,在自己身前不足三丈處,並肩站定兩位少女,在向季豪擠眉弄眼,兼有幾分嘲笑意味。

    季豪不看猶可,這一看,可氣炸了肺,怒喝道:

    “賤婢,本少爺此番不能再饒你們!”

    “喲!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知道我們四妹還是‘原封未動’,道道地地的處女嗎?”

    “這樣便宜給你,姊妹谷還沒先例呢!”

    儘管季豪在發怒,這兩位少女仍然在諷刺。

    這兩位少女正是四姊妹中的老二和老三。

    季豪怒喝着,兩隻神目在四周巡視之下,唯不見大姐的影子,於是詫然道:“大妖婦哪去啦?”

    “説話客氣點好不?什麼大妖婦二妖婦的,大概在你的意念中,只有四妹可比天仙了?”

    三妹失態可掬的説着,兩隻眸子卻不停的在季豪與四妹身上來往流轉。

    季豪只顧怒罵,早把四妹的情形忘了,現在聽她們這一説,才想到自己起來這久,四妹怎麼未動呢?

    他是想到就做,忙到四妹跟前一看,不禁怔住了。

    尤其在光天化日之下,更是纖毫畢現!

    不僅一溝一壑看得明白,高低起伏瞧得清爽,甚至由於面朝天,四肢平擺地上,擺成一個“大”字形狀。

    季豪雖對男女之事,尚不十分了解,但畢竟是十幾歲的大孩子了,對此妙景,怎能無動於衷?

    就在他呆看之際,二姐又嬌笑道:“傻小子,快點吧!四妹已列陣以待了!”

    季豪尚未盡明瞭二姐話中之意,三妹即吃驚的道:

    “我看事情有點蹊蹺,以四妹平素拘謹的樣子,絕不致如此大膽!”

    她説着,即俯下身去查看,誰知伸手往四妹鼻子

    上一摸,即驚叫道:“不得了,四妹已斷氣啦!”

    這一來,不僅二姐和三妹吃驚,連季豪也不例外。

    甚至他還有些不解,不知四妹為何會暈死?

    其實他怎會知道,四妹在季豪躍下懸巖之際,便暈厥了,不然,也不會墜落懸巖下!

    原來季豪為了不願在女孩子面顯出畏怯懦弱之態,所以湧身而下,可是跟在他身後的四妹,可沒這個膽量,見狀之後,先是一聲驚叫,繼即雙腿一軟,兩眼發黑,立刻暈倒地下!

    她站的本在巖邊,故身子一倒,便墮落巖下。

    由於她是在暈迷中實蹋蹋墮下,致使季豪拉裂衣

    服,也未能拉住,不然以練武的人,不要説已拉緊,就是稍有一點藉力,便可把身子穩住!

    再者也是季豪經驗不夠,否則不待落地,即應該發現情形有異了。

    所以説,練武的人,自己功力修為固然重要,但江湖經驗,也是不能缺少的。

    不然,就象季豪現在一樣,自己本身雖具有至高的功力,無奈不明白使用,以致處處都感到不能得心應手,憑添不少麻煩。

    這是四妹墮巖的情形表過不提,且説季豪聽説四妹斷了氣,吃驚之餘,忙推二姐和三姐喝道:“滾開,讓我來!”

    二姐和三妹被他憤怒的一推,竟推出丈餘之遠,以驚怔的目光,直盯住季豪不放,不知是驚?抑是怒?但季豪並不理會她們,陡然力貫雙掌,在四妹白皙的身上,不住的一陣點、拍,最後將一掌按於四妹“百匯穴”上,給她輸力導氣。

    “嗖!”

    “當!”

    正當季豪細心輸力之際,忽見一點白光,照定季豪前胸,疾勁而至!

    季豪連思考的餘地都沒有,就陡起一掌,迎向那點白光劈出,反應之快,的確令人心折!

    所以隨着劈出的一掌,便聞噹的一聲,一把明幌幌五寸不到的匕首,被擊落於地,停留在亂石叢中。

    季豪見是一首,即怒喝道:“什麼人暗算你家少爺,有種就出來讓少爺看看,究竟是啥變的?”

    就在季豪的話音方落,從懸巖上躍下兩條人影,疾向季豪跟前射來!

    季豪抬頭看去,只見除姊妹谷的大姐之外,另有一位雞皮鶴髮的老婦人,均以憤怒的目光,逼視着季豪。

    季豪僅注視了一眼,便喝道:“你是什麼人,敢暗算你家少爺?”

    那老婦人並未答,卻自語道:“難怪你小子敢來姊妹谷生事,能避過我這一擊,大概手底還有幾下子,但要想脱出手去,除非是做夢!”

    “嘿嘿!你大概是吃了燈草灰吧,怎麼放出屁來也如此輕巧?”

    “好小子,你敢罵老孃!”

    “罵,還是看得起你!”

    “可惡,看招!”

    老婦人被季豪頂撞得發了怒,故喝叫中一掌劈出!

    季豪見狀,忙閃身避過並不屑的道:“你那幾根老骨頭,想是發了癢,少不得就拆下來給你數數,看究竟是憑着什麼不講理?”

    “氣死老孃也!”

    老婦人叫着,忽然從腰中解下一幅綠綾,隨手一抖,竟有丈餘長短,不分三七二十一的就向季豪捲來。

    不要看僅是一幅柔軟的綠綾,但經老婦人一抖,竟筆直宛如一根棍子,運用起來呼呼生風。

    僅由這點,已知老婦人的功力,實在不可小視。

    季豪本是聰明人,可也知道利害,待綠綾打來,忙隨手封出一掌,腳步一錯,又避了開去。

    並在避招的同時,已將“寶羽”拔掣在手。

    誰知那老婦人的變招奇快,季豪剛剛避過,第二招又接踵而至!

    不過這次他卻不再避閃,隨手一揮,一記“走投無路”隨手而出,照定老婦人的綠綾中間削去。

    老婦人見狀,乾癟的臉上,突然泛起一絲冷笑,大罵一聲:“你是自己找死!”

    同時在喝叫聲中,又加重了幾分功力,右手將後一帶,不避不閃,猛襲而下!

    季豪見她硬拚,也激起了傲性,大叫一聲:“不見得!”

    手中一緊,中途變招,一式“含垢忍辱”脱手而出!

    兩人這一硬拚是各有所恃,老婦人欺季豪年幼,並自認功力深厚,假若連一個黃口雛兒,都拾不下,如何還在江湖揚名立萬。

    一個是仗着寶羽鋒利,不相信以自己的寶羽,會削不斷一幅綠綾?

    因為他現在雖自感功力較前有進境,卻不敢有自信,故欲以寶羽取勝。

    剎那間,兩人一觸即分,老婦人的臉,立刻抽搐得難看已極,兩隻深陷的眼,象要噴出火來,直勾勾的盯住季豪怒視。

    先從季豪臉上,再看到他手中的寶羽。

    再從寶羽又看回到季豪的臉上。

    她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一點門道,而且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其實,豈只是她,即連目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全算上,能知道“寶羽”出處的,實沒幾人。

    季豪見她拚過一招之後,即停下手來怒目而視,隨大笑道:“老婆婆,不認識少爺是不是?”

    “狗小子,老孃和你拚啦!”

    老婦人在喝叫聲中,即虎撲而上,尚餘一丈長短的綠綾,舞得呼呼生風,直向季豪逼來。

    季豪看她發瘋似的撲來,即道:“老潑婦,你不要在少爺面前賣狂,假若真活得不耐煩,這就送你上路!”

    現在季豪所用的,正是衞長風所教的“冷心劍法”

    中的後四招,其威勢之猛,可想而知。

    由於這套劍法,系衞長風歸隱後所創,故在江湖上均不知有這套劍法,所以連走了幾招,老婦人越打越覺得心寒!

    因為不但季豪的兵刃怪,連招式也非常奇特,令人沒法摸清他的底細。

    才打時,老婦人雖進攻不易,但尚有力自保,及走過四五個照面之後,老婦人竟被逼退有七八尺遠。

    老婦人在驚駭之餘,便大叫一聲:“住手!”

    季豪聞言,忙後退了兩步,停下手來道:“你敢是怕死了嗎?”

    老婦人並不答話,卻轉向三姊妹喝聲:“擺陣!”

    三姊妹聞聲,忙各自站好方位,將季豪圍在中間。

    這時老婦人才泛起一絲冷笑道:“今天若拾不下你,江湖上算沒有我‘芙蓉仙子’這一號!”

    “哈哈,好美麗的尊號,也不撒泡尿照照,不要污辱了這兩個字眼!”

    “不要賣弄口舌,你要仔細了!”

    “就是你們四個一齊上,本少爺也不在乎?”

    “哼!”

    芙蓉仙子冷哼了一聲,也不再多説,即從袖中摸出一支碧玉短笛,就近唇邊吹了起來。

    那支玉笛,僅不過六七寸長短,但吹出的聲音,卻非常宏亮。

    才開始,猶如鬼哭,其聲刺耳難聞。

    繼即轉趨低沉,宛似蔭婦夜啼,悲切中兼有幾分淒涼意味!

    轉至第三段,其聲悦耳動聽,儼若百鳥爭鳴,而她的三位弟子,也隨着韻律徐徐脱去外衣,幾乎成了一絲不掛的赤裸現象,僅每人手中持着一幅粉紅綾子。

    接着,便腰肢扭動,繞住季豪轉了起來。

    這時三個人,除扭動腰肢之外,手中的紅綾,也隨着音節揮舞不止。

    季豪見狀,突然大笑起來道:“這算什麼陣勢,大概黔驢技窮了吧?”

    其實,他那裏知道,芙蓉仙子的“無遮豔舞陣”

    在江湖上也是稱為一絕,無奈季豪心地純潔,故僅看到好玩,並不起大的作用。

    約有頓飯工夫,季豪越看越乏味,而芙蓉仙子及她的三位弟子,卻一個個累得揮汗如雨,若再不停止下來,可能就要仆倒了。

    正在季豪感到不耐,而欲離去時,忽聞一陣哈哈大笑,那笑擊非常響亮,頓使季豪一怔,芙蓉仙子也立刻停止了吹奏。

    接着便見走來一位約三十餘歲文生大夫道:“診病要對症下藥,對付一個不解事的大孩子,竟用出這種‘無遮豔舞’,就是把你累死,人家也不過覺得好玩而已!”

    季豪見人家説他是大孩子,即怒道:“你是什麼人,竟憑空跑來饒舌?”

    “哼!我是什麼人,你還不配問!”

    “本少爺卻偏要問!”

    “不告訴你又該怎樣?”

    “看掌!”

    季豪説着,便一掌劈了過去。

    那人似是想不到季豪會如此強橫,所以遲滯了一下,忙閃身讓過。

    季豪大概看不慣他那大刺刺的態度,一掌擊空,第二掌又連環劈出,同時人也隨着掌勢撲了過去。

    “咦!”

    那中年文士見季豪的身法奇快,不禁發出一聲驚咦,而後忙問道:“你是誰的弟子?”

    “誰的弟子你管不着!”

    “好雜種,竟在大爺面前撒起野來,若不教訓你一頓,真還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哩!”

    那中年文士的話聲方落,便聞:“啪!啪!”

    兩聲脆響過處,即着着實實的捱了兩記耳光!

    這可真是陰溝裏翻船,那中年文士做夢也想不到,會平白跑來挨兩記耳光,而且打的還真不輕!

    你道為何季豪會輕而易舉的打人家兩個耳光?原來他見連劈兩掌,均被中年文士躲開,隨即心下一動,用出了“煙雲步”果然立即見效。

    那中年文士被打之後,一時也怔住了,不自覺的用手摸着面頰,楞望着季豪出神不止。

    季豪得了便宜,卻道:“兩個鍋貼還夠味吧?”

    “啪!啪!”

    中年文士剛罵了一半,即覺人影一花,又捱了兩記耳光,這兩記較方才的更重,直打得他眼冒金星。

    接着便聽季豪道:“再也沒遮攔罵人,就把你耳朵擰下來!”

    至此中年文士才明白自己捱打之因,皆由於兩聲“雜種”而起。

    但他也是成名人物,那能吃下這口氣,就聽他怒不可遏的道:“好!敢情還是高人之徒,既然如此,書生爺偏要看看你有多少斤兩!”

    口內喝着就從袖內掏出一把摺扇,然後繼道:“亮你的兵刃吧!”

    “瞎眼賊,本少爺不是早亮着兵刃嗎?”

    “欺人太甚,書生爺再不濟,他不會看不出那是一根鳥翎吧!”

    “這就怨你少見多怪!”

    “就算我少見多怪,進招吧!”

    “師弟注意!”芙蓉仙子在旁道:“不要錯看為鳥翎,較之寶劍其鋒利尚有過之!”

    “哦!有這回事!”

    “師弟不信,請看我的帶子。”

    芙蓉仙子説看,就把手中的那幅綠綾展了開來,可不是已短了三尺多是什麼?

    這一來,那中年文士不禁暗自吃了一驚,隨道:

    “謝謝師姐指點,我會注意的!”

    説着,又轉問季豪道:“本書生爺今日有幸,能會這位少俠,也算不虛‘姊妹谷’一行!”

    “少-嗦嘛,進招吧!”

    “好,看招!”

    中年文士叫着,手中摺扇一挽,疾向季豪“乳泉穴”點來。

    季豪待他點近,方腳下一錯避開來勢,右手揮羽,左手進指如刀,急向中年文士手腕切去。

    中年文士似乎也不敢大意,招未遞滿,即迅速撤招,改向季豪的“曲池穴”點來!

    兩人你來我往,疾打急攻了十餘招,誰也未把誰怎樣,成了個不勝不敗之局。

    經過幾次打鬥,已至日薄西山,季豪心內忽然急躁起來,於是心下一狠,竟硬架硬接,專找那中年文士的要害攻襲。

    那中年文士大概也打出了火,陡然一聲厲嘯,招式立變,摺扇一開,咧的一聲,三根扇骨,以品字形疾向季豪胸前射來!

    兩人本來距離很近,這一突然之變,頓使季豪吃驚不小,倉促中步走“煙雲”已避過三根扇骨,到了中年文士身後,然後功貫左掌,叫了聲:“快報名號來!”

    已猛向他後背上急襲而出。

    他這一掌,用的是“冰谷老人”的天合掌,所以掌勢剛發,那中年文士即踉蹌向前栽去!

    芙蓉仙子見狀大吃一驚,忙縱身上前,用手扶住,極為關心的問道:“師弟可受傷嗎?”

    那中年文士借芙蓉仙子一扶之勢,方勉強拿樁站穩,但剛想開口説話,便覺喉頭一甜,噴出一口鮮血!

    芙蓉仙子忙從身邊取出個小瓶,倒出一粒碧綠的丹丸,遞向中年文士面前道:“師弟快服下調息一陣再説!”

    中年文士擺了不手,不耐煩的道:“你少在我面前討好吧!”

    説着也不理芙蓉仙子,轉向季豪道:“小兒聽着,老夫‘風流書生’包畢常,這一掌之仇,老夫早晚要向你索回!”

    “狗東西,既要討賬,少爺索性再奉送兩耳光!”

    風流書生聽説再奉送兩耳光,就忙用手去護臉,不料手還沒有抬起,便聞“啪啪”兩聲脆響!

    接着便聽季豪憤然道:“象你這種人,殺之也不為過,今天暫時饒恕你快滾吧!”

    “你可敢留下名號?”

    “少爺季豪,有本事只管找來。”

    “好,我們後會有期!”

    風流書生憤然説着,也不理芙蓉仙子,便掉頭不顧而去。

    季豪看着風流書生去後,即向芙蓉仙子道:“老妖婆,還有什麼話説沒有?”

    “我們的過節永沒有完!”

    “那就現在一齊了斷吧!”

    “現在救治‘綠兒’要緊,無暇跟你多-嗦!”

    “何必假做作,早先為什麼不救治?”

    “早先沒有時間!”

    “呸!現在有時間嗎?”

    “這……”

    芙蓉仙子本是推拖之辭,但經季豪毫不放鬆的一陣追問,立刻感到辭窮,無言以對了。

    誰知芙蓉仙子正吶吶無法出口時,忽見紅影一閃,大姐已橫身上前怒喝道:“不要恃技凌人,以為我們真對你沒辦法嗎?”

    季豪見狀一怔,旋即大笑道:“陣敗的鵪鶉,鬥敗的雞,還有什麼拿手的玩意,就一齊用出來吧!”

    “真是欺人太甚!”

    “就欺侮這一次又該如何!”

    “我要和你拚命!”

    大姐説着,正欲前撲,芙蓉仙子立刻喝道:“桃兒住手,就讓他去吧!”

    季豪聽呼大姐為“桃兒”,隨道:“剛才對小的稱綠兒,現在呼大的為桃兒,應該將芳名報來聽聽,才比較合理是嗎?”

    “你以為不敢嗎?”

    “誰説你們不敢,正想要你們説出來聽聽哩!”

    “我稱大公主碧桃!”

    “你呢?”季豪指着二姐問。

    “二公主豔紅!”

    “我稱三公主春柳!”三妹搶着答。

    “你們的四妹一定是叫什麼綠!”

    “猜得不錯,她名黛綠,現在該走了吧?”

    這是三公主春柳的答覆,顯見她是想叫季豪快點離去,免得再生枝節。

    不料季豪卻搖頭道:“對你們這些女孩子,我不願多作計較,只是老妖婆的話,尚未交代清楚,恐怕日後會賴賬!”

    “黃口孺子,那有這麼多-嗦,老孃生長七十歲,向誰賴過賬?”

    “但願你能言出必行才好!”

    “什麼事快説吧,不必繞彎子!”

    “從現在起,今後江湖上,永遠沒有‘芙蓉仙子’這個名號,可對嗎?”

    “誰説的?”

    “呸!難道剛才的話算放屁!”

    芙蓉仙子剛才是在氣頭上,所以説話便欠思考,

    現在被季豪一説,不由神色一滯,良久答不上話來。

    “看樣子是要食言了!”

    “笑話!”

    “那為何不説話?”

    “我是在想,想我剛才究竟説了些什麼!”

    “是否需要我再複述一遍?”

    “用不着!”

    芙蓉仙子説話中,忽然發出一聲短嘆,繼道:“我即鳳珠自出道數十年以來,從未栽過這大跟頭,想不到臨老了卻栽在一個娃娃手內!”

    “大概還有點不服是吧?”

    “一點不假!”

    “不要不識好歹,以你那點功力,較之範守清和錢餘贊以及無定洞主阮中陵等人怎樣?”

    “一對一我老婆子毫不在乎!”

    “假若三個齊上呢?”

    “以混世尊者那等人物,難道那會羣毆?”

    “你把他們看得太高了。”

    “我卻不信!”

    “信不信由你,假若想食前言,我們不妨再來!”

    “此次過節,總有清理的一天,但不是現在。”

    “人家説女人説話不算話,誠然如此!”

    “不要無中生有,難道我的弟子不能替師報仇嗎?”

    “當然可以!”

    “那你去吧!我老婆子絕不找你就是,再不濟,也不會在小輩面前留下話柄。”

    “但願永守斯旨,我們再見啦!”

    季豪説完,即轉身而去。

    誰知尚未走出十丈,大公主碧桃忽然怒罵道:“狗小子,快給我滾回來!”

    季豪聞聲止步,陡然一個轉身,腳尖輕點,已到了碧桃跟前,氣勢兇兇的道:“這話是你説的嗎?”

    碧桃不自覺的退後兩步,始道:“為什麼在四妹身上留下手腳!”

    “我季豪雖幼,但暗算人的事,尚不屑去做,從什麼地方斷定,説我在她身上留下手腳?”

    “為何真氣流暢而不醒轉呢?”

    “有這回事?”

    季豪十分詫異的説着,就忙拉起黛綠玉腕,微一診視,即哈哈大笑道:“交給我吧!”

    説完,即俯身拾起黛綠的破衣,往她身上一裹,狹在脅下,邁步住谷口走去。

    碧桃欲加阻攔,季豪怒喝道:“我的獨門手法,豈能讓別人偷瞧!”

    這一喝,真使碧桃怔住了,只得依言停下身來,茫然的瞧瞧師父,又望望眾師妹,顯得猶豫和不安。

    但武林中確有不少禁忌,很多獨門武功,都是不願外人窺視的。

    可是又擔心季豪劫持師妹,故顯得內心不安。

    且説季豪心下可明白,知道黛綠在故意假裝,只是假裝的目的為何,他也不甚瞭解,不過當着芙蓉仙子之面,不便指明而已。

    所以當他走至谷口,便在黛綠的腋下用手輕輕捏了幾下,直搔得黛綠吃吃嬌笑不止。

    於是季豪便雙手一鬆道:“死妮子,累死人啦!”

    季豪本想摔她一下,誰知黛綠也刁滑得很,就在季豪的手還未鬆開之際,黛綠已緊抱住季豪道:“人家一個姑娘家,任你摟抱,這還不是便宜!”

    “又光又滑,象是一條黃鱔,誰喜歡抱!”

    “喜歡抱的人多着呢!”

    “那就去找別人抱吧,我可沒這興趣!”

    “我喜歡的人,才有這份幸運,不然,哼!不要説抱,想碰一下我也不高興!”

    “説真的,你為什麼裝假?”

    “傻瓜,還不是為你!”

    “為我?”

    “也為了我自己!”

    “為你自己可能是真,若説為我,可沒有道理!”

    “那就算我的寸心之私吧!”

    黛綠説至此,櫻唇在季豪臉上親了一下,始站在地上十分莊重的道:“其實,在救治時便已醒啦,由於不願和你為敵,最後的辦法,只有裝假了!”

    “假若被你師父察出來怎辦?”

    “她根本就不大關心我!”

    “要知道你這種行為,已犯了欺師大罪!”

    “我不過是她的寄名弟子,另外還有師父!”

    “哦!難怪!”季豪恍然道:“另外那位師父是誰?”

    “現在不能告訴你!”

    “八成也不會是好東西!”

    “不要隨便罵人好不!”

    “好好,就算我失言,總可以了吧?”

    “本來就不應該背地罵人嘛!”

    “天色不早,我要趕路了,再見啦!”

    “到什麼地方去?”

    “回中原!”

    “你是中原人氏?”

    “聽口音也應該知道,何用多問!”

    “説話請柔和一點好嗎?好象已把我看成世仇大敵!”

    “哈哈,言重了,在下並無此意,假若真把你們當成敵人,不要説你,就連你師父説上,早就沒機會和我説話了!”

    “唉!但願你言行相符!”

    “怎麼?使你傷心啦?”

    “心早就碎了,豈只現在!”

    “聽你之言,莫非尚有難言之痛!”

    “以往的事,何必提它,小俠珍重吧!”

    黛綠話音剛落,即以袖掩面,轉身朝谷內走去。

    季豪見狀,突然生出同情之心,忙喚住道:“姑娘慢着!”

    黛綠遲疑了一下,方停住腳步道:“小俠可有什麼吩咐嗎?”

    “吩咐倒不敢,只是卻有一事請教!”

    “那就快説吧,再遲大姐會起疑的!”

    “姑娘的身世能否説出來聽聽?”

    “時間來不及了,以後再説吧!”

    “可以簡單點説!”

    “不行,假若她們對我起疑,事情就麻煩了!”

    “了不起和她們再打一架!”

    “謝謝小俠的關懷,很多事不是以武功可解決的!”

    “姑娘既然堅持不説,在於也不便追逼,那就請告訴我此地歸哪裏管轄?”

    “你是迷路到此?”

    “也可以如此説!”

    “這裏歸‘和靖縣’境,位於天山腹部,往中原去有兩條路可走,看你是想走南路呢?還是走北路?”

    “南怎説?北路又怎講?”

    “北去朝東北,約三百里不到,便是迪化,從迪化東下,由木壘河經哈密,直達甘肅,稱為天山北路!”

    “南路呢?”

    “往南走,約百餘里便到焉耆城,走尉黎,東南至若羌,再轉東行直達敦煌便是天山南路!”

    “那條路近呢?”

    “兩條路差不多,只是北路多山,南路多水與沙漠!”

    “就決定走南路好了,趕天黑可以到焉耆!”

    “小俠多保重,再見啦,恕小妹不便遠送!”

    黛綠説完,即轉身隅隅而去,並不時的回頭向季豪看看,一種依依之情,已充分表露無疑。

    季豪望着黛綠的背影出了一陣子神,始黯然道:“真是一株出水青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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