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一會兒工夫,王尚飛慌慌張張地跑回來道:“老爺子,不好了,老莫和他老婆已經跑了!”
梅曉村吃了一驚道:“你可曾仔細找過?”
王尚飛道:“據廚房的人說,他今天早上就沒去燒火,因為大家本來嫌他整天醉醺醺地做事礙手礙腳,所以也沒人去找他,剛才我到他住的那間房子一看,根本沒有人影,連他老婆也不見了。”
梅曉村頓時氣急敗壞地道:“走,王大人,咱們一起過去看看!”
老莫的住處,是在廚房後側的一間茅棚,棚內除了有個土炕和一個破衣櫥及幾條板凳外,只有炕上的幾件破衣服。
王剛心裡暗自盤算著,若這對男女是今晨逃跑的,必會被他派出去的埋伏擒住,但如果是昨晚就走的,那就真是漏網了。
梅曉村不但心裡急,更感到愧對王剛,也顧不得家醜不可外揚,連忙召集所有下人,展開嚴密搜查。大山貓和小老鼠也配合著參與了行動。
王剛由梅曉村陪同再回到大廳,等待消息。
直到將近中午,大家馬不停蹄地搜遍了梅莊前後院及花園的每個角落,依然不見老莫和路邊桃的蹤影。
梅曉村只急得連連跺腳。
另一方面,王剛派出去的埋伏,也不見有人回報。
事到如今,已明顯地表示老莫和路邊桃是在昨晚就逃脫了。
等大山貓和小老鼠回來時,梅曉村卻因有事暫時離開了大廳。
小老鼠一向最為機警,趁機低聲說道:“老大,您看會不會是這梅老頭兒從中搗鬼?”
王剛搖搖頭道:“不太可能,梅老先生已經將近七十的人了,怎會和百花門扯上關係?”
“那麼王總管是否有問題?”
“也不太可能。”王剛吁了口氣:“既然白來一趟,咱們只有回去了。”
誰知三人剛要起身,梅曉村卻又匆匆回到大廳道:“王大人可是要走?”
王剛道:“既然找不到人,在下就不敢再打擾了。”
梅曉村道:“王大人好不容易駕臨敝莊,現在天色已經近午,老朽已備下酒飯招待,不成敬意,王大人千萬賞光!”
王剛欲待推卻,早被梅曉村熱情地牽住手臂。
小老鼠卻在一旁向王剛直遞眼色。
王剛只做不見,招呼兩人道:“既然梅老先生誠意款待,盛情難卻,咱們也就用不著客氣。”
酒席設在一間雅緻的淨室裡,一張八仙桌上各種菜餚擺得滿滿的,不乏奇珍異味。
賓主四人各據一方而坐,小老鼠原先本來猶豫不肯動箸,最多也是看著梅曉村動過的他才嘗上一嘗,但後來見王剛和大山貓都是各色菜餚都吃得津津有味,美味當前,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酒筵完畢,王剛等道過謝後正要起身告辭,卻見梅曉村忽然臉色變得異樣凝重,搖搖頭黯然一聲長嘆道:“王大人,老朽有幾句話,想和你單獨談談,不知你方不方便?”
王剛毫不猶豫地望了大山貓和小老鼠一眼道:“你們兩位請到大廳等我,我和老先生談過話後,咱們馬上回去。”
大山貓和小老鼠只得告辭而出。
梅曉村站起身來道:“這裡還是不方便,王大人請隨老朽到裡面來。”
原來這間淨室只是外面的一間,推門進去,裡面另有一個房間,佈置得纖塵不染,十分雅潔。
兩人進入之後,梅曉村掩上門去,然後招呼著王剛分賓主坐下。
這時的王剛,內心一片坦然。
其實他對梅曉村這種舉動,並非不覺得可疑,而是認為越是可疑,越應該探悉究竟,若他不肯答應梅曉村的要求,那反而是平白失去機會了。
因此,他現在內心早已有了決定,那就是以不變應萬變地靜觀其變。
梅曉村又是長長一聲喟嘆,許久,才緩緩說道:“家門不幸,我們梅家在短短的一個月內,竟接二連三地鬧出這種聳人所聞而又見不得人的事情!”
他說到這裡,竟然情不自禁地灑下了幾滴老淚,接下去再道:“我們梅家,雖然算不上門第顯赫,但也可稱得世代書香,而最有出息的,該數舍侄雪山了,他能以不到四十的年紀,官拜御史,可以說全憑十年寒窗和自己的努力掙來的。”
梅御史本名雪山,王剛雖未見過,卻知道他年紀的確只有三十幾歲。
“令侄梅御史的自盡,老先生一定知道原因吧?”王剛故做試探地問,其實他自然明白是與百花門有關。
梅曉村似乎並未專注王剛的問話,還是說他自己的:“本來,以雪山的年紀,若能繼續努力,在朝廷中多做些貢獻,將來不難為梅家光大門楣,但他卻英年早逝,斷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也斷送了梅家的希望。”
“難道梅老先生不知道梅御史的死因?”
“怨只怨雪海那畜生太不爭氣,竟和一些叛逆組織搭上了關係,他雖然慘遭橫死,那也是報應,並不值得惋惜,可是他哥哥跟著遭殃,卻令老朽實在難過!”
王剛不經意地笑了笑道:“老先生請恕在下直言,目前朝中不少高官顯宦,已和叛逆組織搭上了關係,又誰能擔保梅御史沒有嫌疑?”
梅曉村搖搖頭道:“老朽可以擔保,雪山不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有負朝廷的事來。”
“即便他不是直接和叛逆組織有關係,但他弟弟梅雪海的所作所為,他卻不能推卸責任,他把偌大一份家業的梅莊交給梅雪海執掌,任他在外胡作非為而不予約束或糾正,又怎能說得過去?御史在朝中是諫官,他只知彈劾別人而不能管束自己的家人,這種官吏又憑什麼為自己的家庭光大門楣?”
這一番話,說得梅曉村幾乎無言可對,沉默了許久,才說:“這個……老朽倒不能說是雪山在朝中公務太忙,而是雪海總是他的弟弟,由於手足關係,不便管教太嚴,也是人情之常。”
“老先生曾說梅御史在朝中是位好官,他若不貪瀆受賄,梅莊這份家業,又是哪裡來的?”梅曉村這次卻毫不遲疑地說道:“王大人,這次你卻真是誤會了,雪山在外為官不過十幾年,做御史也才三五年,而梅莊這份家業,卻是二三十年前就有的,正因為雪海也可以分得一半的產業,所以雪山對他在莊上的所作所為,才不便過問。”
“那是在下錯怪梅御史了。”
梅曉村嘆了口氣道:“老朽目前暫時接管了梅莊,這些天來,日子過得實在痛苦不堪。”
“老先生平白增加了責任,日子沒有以前清閒,這是誰都可以想見的。”
“王大人猜錯了,老朽絕非為了怕忙碌,而是梅莊的事情,實在不好管,下人們一個個來路都非常複雜,有時更會發生些離奇古怪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更有人在背後說閒話,認為老朽是貪圖霸佔這份產業,這簡直是豈有此理!”
梅曉村竟然越說越激動,又長長嘆息一聲道:“不要說舍侄雪山有後,即便真把這份家業歸老朽所有,老朽也是將近七十的人了,還有幾年好活,何況老朽自己也有一份偌大的田莊。”
“可是據說梅御史的公子年紀尚小,梅莊的大事,若老先生不出面執掌,又有誰來管呢?”
“這正是老朽的為難之處。”梅曉村頓了一頓,雙目中忽然泛出異樣的神采:“王大人,這也正是老朽趁這機會要求和你做番密談的原因了!”
王剛不由一怔道:“梅莊的家務事,老先生與在下有什麼密談的?”
“自然是請求王大人幫忙了!”
“府上的事,在下又能幫得了什麼忙?”
“幫忙老朽早日把梅莊交還原主,不再肩負代管梅莊的責任。”
王剛越發怔住,急急問道:“在下實在不懂老先生的話中之意?”
梅曉村忽然湊近身來,神色神秘地低聲道:“王大人,這事除了是你幫梅家的忙,也是老朽暗中提供了你一件重大線索,對你查辦百花門的大案,一定也大有幫助。”
王剛在這剎那,兩眼也閃出異樣的光芒:“老先生快快請說!”
梅曉村面色有著無比的凝重,一字一句地道:“舍侄雪山並沒有死!”
有如一聲晴天霹靂,使得王剛頓時呆在當場,許久才說:“老先生這話有何根據?梅御史明明在梅莊事發之後,自縊在書房之中,這樣的大事,連滿朝文武都為之震驚,怎能有假?”
“舍侄死後的屍首,王大人可曾見過?”
“那不是-騎營的事,在下不曾看到。”
梅曉村又是一字一句地道:“那屍首是假的,除了老朽,只怕沒有第二個人能認得出來。”
王剛依然難釋心頭的驚疑,但卻故做鎮定,不動聲色地問道:“不知老先生是怎麼認得出來的?”
梅曉村回憶著當時的情形道:“當時雪山的妻子正在病中,雪海又已橫死,老朽算是他唯一的家屬長輩了,當我趕到時,刑部秦侍郎正親率仵作在檢驗屍體,當時並未看出有什麼疑點,因為那屍體的面貌和身材,的確和雪山完全一模一樣,直到入殮之前,老朽才發覺不對。”
“老先生在什麼地方看出可疑?”
“雪山在右手腕部有一顆豆大的黑痣,但那屍體竟然沒有,當時他的妻子俞氏也扶病在場,似乎也未注意到。”
“在當時的心情下,只怕很少有人會留意到那種小地方,這也足證老先生的細心,老先生髮覺疑點之後,為什麼不當場指破?”
梅曉村黯然一嘆道:“當時在場的人很多,而且各方面的人都有,老朽怎可隨便開口指認。”
“人命關天,這樣重大的事情,老先生竟不予當場指破,在下實在不解?”
梅曉村似有難言之隱,苦笑道:“事到如今,老朽又何敢對王大人有所隱瞞,因為當時老朽早知雪海之死,是和那叛逆組織的百花門大有關連,不消說這以假亂真的事,十有八九是百花門乾的,若當場指破,他們豈能再能留下活口,只有假裝不知糊里糊塗地把人埋葬,雪山才有倖存的希望。”
這話有理,到這時王剛也不得不認為梅曉村的做法十分機智。
“如果真是如此,老先生實在是幫了-騎營一次大忙,有了這樣一個秘密線索,對今後-騎營的行動,自是助益不小。”
“不過王大人千萬要守密,萬一在事情未成之前洩漏出去,不但救不了雪山,連老朽的處境也十分危險!”
“老先生放心,這樣的機密大事,在下怎肯輕易讓人知道。”
梅曉村神色稍稍鎮定下來道:“其實這事老朽早就想秘密告知王大人,因為目前真正能對付百花門的,也只有-騎營了,可惜始終找不到機會,今天王大人前來,正好了卻老朽一番心願。”
“在下一定會盡早偵破此案,因為只要梅御史能得生還,必可從他那裡得到百花門的真正內幕消息,所以救了梅御史,也等於偵破了百花門的組織。”
梅曉村喜出望外而又無限感激地道:“那就多謝王大人了,只要舍侄能安然無恙地回來,將來是否能為國繼續效勞已並不重要,倒是老朽就大可不必再為梅莊的事操心了。”
王剛沉吟了一會兒道:“在下也有件事,必須提醒老先生。”
“王大人有話請講!”
“以目前的情形看來,貴莊的下人裡面,仍可能有不肖之徒混跡其中,老莫和路邊桃便是明顯一例,說不定他們的逃走暗中還有人協助,所以老先生必須處處留意,同時也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老朽也有這種預感,好在王總管為人很能幹,這些天來,很多棘手的事情,都是他代為處理的,省了老朽不少麻煩。”
王剛搖頭一笑道:“在下說句話,不怕老先生聽不進去,貴府的總管王尚飛,正是個可疑的人物,老先生必須在他身上多多留意,說不定會有什麼發現!”
梅曉村吃了一驚道:“真有這種可能嗎?王大人可抓到他什麼把柄?還是以前就知道他的為人?”
王剛道:“在下還是第一次見到此人,只是由他剛才的神色和行動中見出可疑,並非已斷定他如何如何,總之,老先生今後多多留意他是必須的。”
梅曉村似乎依然有些不便肯定王剛的話,吁了口氣道:“既然王大人這麼說,老朽今後自當留意一二,不過老朽倒想出一個可行的辦法,不知王大人肯不肯答應?”
“老先生有什麼辦法?”
“老朽想請王大人派出一兩個能幹的手下,就算受僱在梅莊充當下人,由他們在暗中偵察,一有發現,隨時回-騎營報告,這樣豈不很好?”
王剛想了想道:“這樣做固然好,但萬一事機不密被識破身份,反為不妙,這方面在下不能不有所顧慮。”
梅曉村皺下眉頭道:“那麼王大人可還有別的辦法?”
王剛道:“老先生既然只是暫管梅莊事務,在梅莊下人中,不可能有什麼靠得住的心腹,所以在下的意思,事情不必假手他人,一旦發現有什麼可疑,最好由老先生直接找在下聯絡。”
梅曉村欣然答道:“好,老朽一定謹遵王大人的吩咐辦!”
王剛隨即由梅曉村陪同回到大廳,招呼大山貓和小老鼠離開了梅莊。
路上,大山貓和小老鼠不免問起王剛和梅曉村到底密談了些什麼。
王剛自然是拿別的話來搪塞過去。
這幾天來,他心情之沉重,只怕除了葉如倩外,沒有第二個人可以瞭解。
護國侯邱光超的失蹤,至今連探知下落的線索都沒有找到,到妙峰山百花門總壇撲了空,如今李大狗又出了事情。李大狗被人割了下體,那是罪有應得,但老莫和路邊桃的溜脫卻不能等閒視之,如今又從梅曉村處得到梅御史不曾真死的秘聞,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使得他簡直有些難以應付。
現在唯一的處置,便是正式逮捕李大龍,既然李大狗出事時他也在梅莊花園,那他就罪證確鑿了。
來到城郊,他交代大山貓和小老鼠道:“你們二位回去休息吧!”
小老鼠茫然問道:“頭兒您呢?”
王剛道:“現在用不著你們了,我還另有事情。”
原來王剛是要趕到八方鏢局,因為他考慮到金刀莊主李天浩在武林中是位素為同道敬仰的當世大豪,有豪中之王的美譽,而且他上次六十大壽,對自己還曾下帖相邀,那時他並不知道自己是-騎營的副統領,可見他頗有禮賢下士之風,義氣令人可感。如今要逮捕他的兒子,難免令他有些為難,因之,他決定到八方鏢局找到葉逢甲和樊飄零,有他們一同前往,在禮貌上總算有個交代。
他對葉逢甲和樊飄零二人這些天來一直住在八方鏢局,也有些茫然不解,因為他們各人有各人的家業,老寄居在友人處,總是費人疑猜的。
來到八方鏢局,很快就會見了葉逢甲和樊飄零。
“王剛,你又來做什麼?”葉逢甲一見面就先行發問。
不等王剛答話,樊飄零已搶著說道:“老葉,我看你有些不大對勁,女婿來看岳父,名正言順,而且也可見他對你的一份孝心,如果我有這樣一個好女婿,高興還來不及,你反而有些不耐煩,當真是一個怪人!”
葉逢甲哼了一聲道:“他來可不是為了向我問安,必定又有什麼事請求咱們幫忙。”
王剛賠笑道:“小婿正是有事來麻煩岳父和樊老前輩。”
葉逢甲望了樊飄零一眼道:“你看怎麼樣,我猜的不錯吧?”
樊飄零笑道:“王剛,有事只管說,老夫和令岳父都不是外人,能幫上忙的地方一定幫忙。”
王剛開門見山地道:“晚輩決定要逮捕李大龍歸案,因顧忌到金刀莊主的面子上不好看,所以想請兩位老人家同去,先向李莊主婉轉說明,然後再採取行動,這樣禮數到了,也算對李莊主有了交代。”
葉逢甲臉色微微一變道:“王剛,你為什麼老是給我們出難題?上次要逮捕武重光,這次又要逮捕李大龍,偏偏這兩人的父親又是老夫的至交,也不想想看,由我們帶著你去捉拿好友的兒子,這種事可是老夫和你樊前輩做得出來的?”
王剛只聽得大有啼笑皆非之感。
好在樊飄零緊接著說道:“老葉,王剛固然是給咱們出難題,但你總要聽他解釋明白,他要逮捕李大龍,必定有逮捕他的理由,等他把話說清楚了咱們再做決定不是好些嗎?”
葉逢甲沒好氣地道:“那就讓他說說理由吧!”
王剛正色道:“昨晚小婿一個弟兄在梅莊花園被殺,那動手的人正是李大龍所指揮的,而且李大龍當時也正躲在假山之後。”
樊飄零吃了一驚道:“你那弟兄可是當場被殺死了?”
王剛道:“所幸被另外幾個弟兄及時救起,雖然不曾喪命,傷勢卻也不輕。”
葉逢甲兩眼眨動了一陣道:“梅莊自從梅雪海和梅御史死了以後,已經平靜無事,百花門的人也早已撤走,你的弟兄到那裡去做什麼?王剛,別以為你是-騎營的副統領,就可以縱容部下胡作非為,人家梅莊可是規規矩矩的老百姓!”
王剛輕咳一聲道:“岳父息怒,小婿有下情回稟!”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我把如倩交給你,是因為覺得你身在六扇門內,卻不惜規矩本分,你若仗勢胡來,那就太辜負老夫的一番期望了!”
王剛神色一片肅然,緩緩說道:“小婿說話,從不會拐彎抹角,您老人家認為梅莊目前已平靜無波,事實證明並不盡然,否則小婿的手下,何能在梅莊被殺?李大龍又何能在梅莊出現?”
樊飄零頷首道:“王剛這話說得有理,李大龍和梅家根本扯不上關係,他夜晚之間到梅莊花園去,顯見脫不了和百花門有關的嫌疑。”
葉逢甲沉吟了一陣,再望向王剛道:“李大龍昨晚到過梅莊花園,可是你親眼看見?”
王剛道:“若小婿昨晚親眼得見,當時就將李大龍活捉了,何用來請岳父和樊老前輩?”
“既非親眼看到,又怎能相信是真的?”
“小婿的手下看得很清楚。”
葉逢甲冷冷一笑道:“這就不對了,夜晚之間,如何能看得很清楚,那除非生了對夜貓子眼睛,要不然就是李大龍自己手裡打著燈籠故意照給別人看,他好像還不至於傻到這種地步!”
王剛苦笑道:“岳父若硬要這樣說,小婿真是無詞以對了!”
又是樊飄零打圓場道:“老葉,你別隻管問嘴,王剛是你的女婿,他怎能和你頂撞,既然有人看見李大龍在場,必定不會是假,誰說夜晚不能看清楚東西,難道你我入了夜都變成了瞎子不成?”
葉逢甲哼了一聲道:“聽你的語氣,好像已被王剛說動了?”
樊飄零道:“李大龍既然有嫌疑,王剛是吃-騎營飯的,當然應該到金刀莊找他,他一個人去,萬一和他老子李天浩起了衝突,反而弄得下不了臺,連咱們老哥倆以後也不好和李天浩見面,有了咱們跟去,正是給雙方私下轉圜的餘地。”
葉逢甲一聽這話十分有理,也深覺方才太使王剛難堪,不覺歉然一笑道:“既然連你都肯幫他的忙,我這個做丈人的,又豈能落後。好,不知王剛希望什麼時候走呢?”
王剛一見兩人都已答應,心頭大喜道:“小婚先行謝過兩位老人家,事不宜遲,遲則有變,最好現在就走。”
金刀莊在通州,通州就在京師東郊,雖然只有三五十里的路程,三人還是乘馬前往。
三人一路上似乎都在思忖著到了金刀莊以後,該如何採取行動。
樊飄零道:“李天浩在武林中德高望重,是位人人敬仰的人物,咱們到達以後,為了顧全他的面子,事情應當儘量避免張揚。”
王剛道:“晚輩擔心的是他萬一不肯讓咱們把人帶走,又該怎麼辦?”
樊飄零道:“李天浩是個深明大義的人,若李大龍當真證據確鑿,他絕不會為難咱們。”
葉逢甲也道:“王剛,你放心,老夫既然來了,一切自會替你做主,若李天浩不明是非,我和他也就顧不得多年的交情了!”
說話間已到達金刀莊。
經過守門人通報後,李天浩親自迎出門來,並命下人將三匹馬牽到樹蔭下拴好。
李天浩自從上次祝壽之日因壽桃被人動了手腳以致客人全體中毒事件後,內心一直覺得愧對武林同道,同時也自感顏面盡失,又因從那以後很多好友都不再上門,更是悶悶不樂。
如今見兩位盛名卓著的武林大豪葉逢甲和樊飄零以及後起之秀的王剛進莊相訪,自是高興不已。
延入客廳坐下後,又立即吩咐下人準備晚餐。
葉逢甲道:“李兄,不必了,我們辦完了事就走!”
李天浩一聽語氣不對,忙道:“莫非三位還有什麼貴幹,還是擔心李某的酒飯內又有毛病?”
樊飄零怕一見面就把氣氛鬧僵,搶著說道:“李兄想到哪裡去,兄弟等人今天前來,的確是有件事情要和李兄商量,但願李兄千萬不要介意。”
李天浩朗朗一笑道:“彼此多年老友,幾位有話只管明言,只要李某做得到的,無不盡力!”
樊飄零道:“只要李兄不責怪,事情就好辦了,兄弟先想問句話,令郎大龍賢侄近來在外的行動,李兄是否清楚?”
李天浩嘆了口氣道:“這畜生是越來越不像話,整天很少在家,有時甚至數日不歸,家門不幸,出了這麼一個不肖之子,真不知是李某哪輩子作的孽!”
樊飄零見李天浩並不護短,心情已大感輕鬆,於是直接了當地說道:“實不相瞞,昨晚梅莊花園出了一件命案,令郎李賢侄也牽涉在內。”
李天浩吃了一驚道:“真有這種事?怎麼老夫毫不知情?”
樊飄零道:“事情是昨晚才發生的,李兄當然不會知道,連兄弟和葉兄,也是剛才由王剛那裡得到的消息。”
李天浩臉色驟現凝重,望向王剛道:“王老弟,真有這回事?”
王剛十分有禮貌地答道:“其實李老伯早應明白,令郎很久以前就和百花門搭上關係,目前已是百花門的西路總監,上次在石榴村,晚輩已和他會過一陣,昨夜晚輩的手下在梅莊花園被人誘殺,也是他在暗中指揮,還望李老伯明察!”
李天浩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久久不能平復,半晌,才語氣沉凝地說道:“事情真有如此嚴重嗎?老夫雖知道他在外面胡作非為,但總覺得他還不至搭上百花門的關係,而且居然擔任了什麼西路總監,這話似乎太過聳人聽聞了!”
他頓了一頓,又道:“老夫雖然家門不幸,出了這樣一個孽子,但卻絕不護短,只是想問問王老弟,你剛才的話,有什麼證據?”
王剛依然保持著應有的禮貌,道:“小侄但求老伯把今郎叫出來,只要當面對質不愁他不說實話。”
只聽葉逢甲道:“李兄,王剛是-騎營的人,他的話當然不是空穴來風,想你一世英名,出了個兒子竟是百花門的人,實在連兄弟我也感到不好意思,令郎如果在家,你就把他叫出來吧!”
這幾句話,說得實在過分了點,李天浩臉色鐵青,冷然笑道:“你們諸位聽著,李某雖然不護短,但也不能讓人隨便在自己的兒子身上栽贓,王老弟雖然是-騎營的人,也該講法講理,僅憑兩句話,何能取信於人,若拿不出真憑實據來,誰也別想帶走他,金刀莊也丟不起這種面子!”
頃刻間的變化,場面已弄得大有劍拔弩張之勢。
葉逢甲雙目圓睜,大聲道:“李莊主,小婿王剛,絕不會冤枉了令郎,咱們都是武林中人,百花門正是你我的大敵,他們不但危害江湖,甚至把朝廷都攪得惶惶不安,令郎加入百花門,你反而偏袒於他,真可惜了你這一世英名!”
這場面使得樊飄零大感不安,他奇怪葉逢甲近日來為何性情變得如此暴躁,此刻雖然表現得義正詞嚴,實際卻等於在攪局,只好搶著打圓場道:“兩位都是多年深交,若因此傷了和氣,實在可惜。李兄,兄弟的意思,你還是把令郎叫出來當面談談,若真冤枉了他,我們情願向你大禮賠罪!”
李天浩總不失是個明理之人,立刻吩咐一個下人道:“去把大少爺叫來!”
不大一會兒,李大龍便隨著那下人來到客廳門口,當他看到客廳裡有葉逢甲、樊飄零、王剛等人在座,立刻臉色大變,剛要轉身開溜,已被李天浩喝住道:“畜生,你要往哪裡去?”
李大龍只得硬著頭皮進入客廳,先向葉逢甲等人見了禮,然後走近李天浩身前道:
“爹!您叫我有事嗎?”
李天浩揚手一掌,直摑到李大龍面頰上,聲色俱厲地道:“混賬東西,你把爹的面子全丟光了,昨晚到什麼地方去了?快說!”
李天浩這種雷霆之怒,樊飄零等似乎還是第一次見過,他明是教訓兒子,實際上等於打的三個客人。
李大龍捂住面頰,咬牙咧嘴地道:“爹,兒子昨晚一直在家裡不曾出去,您幹嗎發這麼大的脾氣,兒子也是娶妻生子的人了,當著這麼多客人的面,讓兒子以後怎麼做人?”
李天浩怒不可遏,又是一掌摑上了李大龍的另一邊面頰,喝道:“混蛋,我是哪輩子燒了牛糞,才養出你這樣一個沒出息的東西,其實你沒出息能在家裡規規矩矩守著也沒關係,卻竟然揹著我加入了什麼百花門,而且居然做了什麼西路總監,兔崽子,你是不是想把為父的活活氣死?”
李大龍雙手掩住面頰,已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是直著嗓門叫道:“爹,您是聽誰說的?”
李天浩喝道:“人家已經找上門來了,還問聽誰說的,你有理由去跟他們三位講!”
他說著再對葉逢甲等三人道:“各位,我把兒子交給你們了,你們自己問吧!”
李大龍轉過身來道:“葉老伯、樊老伯、王剛兄,莫非是你們三位在家父面前說了什麼話,才使他老人家發了這樣大的脾氣?”
王剛朗聲道:“李大少,事到如今,你也用不著再裝瘋賣傻了,上次在石榴村,你指揮十二名秋風殺手,不曾把我和賤內殺死,看在令尊的分上,事後我並未深究,目的是希望你知過能改,誰知昨晚你又指使老莫殺害我的手下人,還想抵賴不成?”
李大龍噘嘴打了哈哈道:“王剛兄,兄弟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石榴村的事,那只是一場誤會,你用鞭傷了我的膝蓋,我照樣不曾追究,至於昨晚又發生什麼事,我根本弄不清楚!”
“看李大少的意思,是不肯承認了?”
“常言道得好,姦情以雙為憑,賊情以贓為證,不知王剛兄可有什麼證據?”
“那你就把昨夜的行蹤交代明白!”
“兄弟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沒離開金刀莊!”
李大龍死不承認,一時之間,難免使王剛不易處置。
樊飄零見王剛頗有為難之意,不由朗聲道:“李兄,你可能擔保令郎從昨天到現在一直不曾離莊?”
李天浩不願為兒子遮掩,一來他確實弄不清昨夜李大龍的行蹤,二來深恐對方提出反證,自己反而難以下臺,默了一默道:“你們三位只管問他,李某不想幫著兒子說話!”
樊飄零吁了口氣道:“李兄,若我們三人這樣問下去,只怕問上三天三夜,也問不出所以然來。”
李天浩不動聲色道:“樊兄的意思呢?”
樊飄零歉然笑道:“只要李兄不介意,兄弟希望能讓李賢侄隨王剛到-騎營去趟,只要把-騎營昨晚到過梅莊花園的兩位弟兄找來雙方一對質,事情便不難水落石出,兄弟可以擔保,李賢侄在-騎營這段時間,王剛絕不會讓他吃苦。”
李天浩哼了一聲道:“你們是想把他帶走?”
樊飄零道:“為了查出真相,也只有讓李賢任委屈一下了。”
李天浩兩太陽穴急劇的抽動了幾下,然後又嘆了口氣道:“好吧,隨你們的便!誰讓我養了這麼一個不肖的兒子,不過,到了-騎營,除非他罪有應得,否則,若你們妄動他一根汗毛,老夫絕不與你們干休!-騎營雖然權大勢大,不過是當今皇上的鷹犬爪牙而已,還沒放在老夫的眼裡!”
突見李大龍“撲通”一聲,跪倒在李天浩腳下,哭嚷著道:“爹,您不能這樣做,他們官府裡做事,是照樣不講天理國法的,萬一兒子到了-騎營有個三長兩短,只怕以後就沒機會在您老人家跟前盡孝了!”
李天浩厲聲喝道:“把骨頭撐硬一點,我李天浩沒有你這種窩囊廢的兒子!”
樊飄零忙道:“李賢侄不必擔心,到了-騎營,只要你做得正,行得端,一切有老夫擔保,還有什麼可顧慮的?”
李大龍爬起身來道:“樊老伯,您不知道,不是小侄膽怯,而是-騎營一向仗勢凌人,根本不講是非。”
樊飄零道:“難道你連老夫也信不過,他們若妄動你一根汗毛,你儘可以向老夫是問。”
李天浩扳著面孔問道:“你們可是現在就要帶他走?”
葉逢甲道:“葉某等三人自然不希望再來麻煩李兄第二趟!”
李天浩一咬牙道:“好!三位就請在莊外樹林邊稍待,待會兒李某親自把這畜生送過去交給各位!”
葉逢甲有些不放心,問道:“令郎為什麼不能現在就走?”
李天浩雙眉一聳,冷笑道:“李某在武林中的一點聲名,不是僥倖得來的,金刀莊也算是塊金字招牌,若犬子就這樣被各位帶走,李某的顏面何存?”
這倒是不得不顧慮的,樊飄零當即招呼葉逢甲和王剛道:“走!咱們就到莊外吧!”
三人出了大門,找到馬匹,隨即來到路旁的樹林邊等候。
葉逢甲有些擔心地道:“李天浩會不會說話不算話?他把兒子放走了,卻讓咱們在這裡白等!”
樊飄零語氣堅定地道:“咱們和他相交,也並非一天半天了,他那俠中之王的美名不是白得的,他若不把兒子送來,我願負一切責任。”
大約頓飯工夫之後,果然兩匹駿馬,由金刀莊側門而出,直向樹林奔來。
當先一人是李天浩,後面正是李大龍。
這時李大龍已換過一身衣服,神情也顯得較為開朗。
李天浩來到距三人丈餘外處,勒住馬頭,冷著聲音說道:“人已經交給各位了,李某不再遠送!”
說著又轉頭道:“畜生,你就跟著他們走吧,李家的人,算被你丟光了,看你還有什麼臉面再回來見我?”
樊飄零眼看李天浩策馬回莊,才望著李大龍道:“李賢侄,隨大家走吧!”
李大龍苦笑著道:“兩位老伯和王剛兄,這是何苦,我在莊上是這樣說話,到了-騎營照樣也這樣說話,幹屎粘不到身上,好人是不能隨便冤枉的,各位也不想想,我在金刀莊要什麼有什麼,享不盡的富貴榮華,幹嗎要靠上百花門,天下可有這樣的傻瓜?”
樊飄零道:“李賢侄用不著氣憤難平,到了-騎營,若確實沒有嫌疑,自然很快就放你回來,王剛不會冤枉好人的。”
李大龍無奈地搖頭一嘆道:“我爹也真是,竟然心甘情願地把自己的兒子往六扇門裡送,真是糟蹋了他那一世英名!”
葉逢甲有些不耐煩地道:“好漢做事好漢當,李大龍,令尊養了你這麼個不爭氣的兒子,才是真正的丟人,有話到-騎營再說吧,別耽誤時間,乖乖地跟著上路吧!”
他說著當先策馬向前走去。
李大龍走在第二。
王剛和樊飄零殿後。
不大一會兒,前面是一片高崗,高崗上以及周近長滿了雜樹,地形顯得十分複雜。
就在這時,突見李大龍雙足在馬腹上一蹬,越過前面的葉逢甲,縱馬飛快地向雜樹林中奔去。
由於他發動的太快,葉逢甲等人猝不及防,竟被他溜脫得逞。
葉逢甲的馬走在最前,他豈肯讓李大龍逃脫,立即縱馬追去,一面高聲叫道:“這附近岔路很多,你們兩位快到別處封住路口,千萬不能讓這小子走脫!”
樊飄零和王剛急急分頭由兩邊馳出,展開了包抄之勢。
這附近地形的確十分複雜,由於距金刀莊不遠,除了李大龍一定熟悉外,葉逢甲等三人卻像闖進了八卦陣。
王剛在雜樹叢中一陣奔馳,不但找不到李大龍的人影,連和葉逢甲、樊飄零也失去了聯絡。
正急得滿頭大汗間,斜刺裡衝出了樊飄零。
王剛急急問道:“樊老伯可有什麼發現?”
樊飄零勒住馬頭,揩拭著汗水道:“什麼也沒見到,連令岳父也沒碰上。”
“咱們不能讓李大龍跑了,必須馬上再找!”
“事到如今,再找也是無益,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咱們此刻不妨暫時在路口守著,等老葉回來以後,再做處置。”
“以小侄看,李大龍絕不可能再回金刀莊。”
“說不定令岳父能把他提回來,因為他追在前面,萬一他也無功而返,不管李大龍回不回金刀莊,咱們只須向李天浩要人,看他還有什麼話說。”
王剛只好也在路邊停下馬來。
樊飄零搖了搖頭道:“李大龍這一著實在不夠聰明,這一來正證明了他必有嫌疑,否則何必畏罪潛逃!”
“他豈止有嫌,上次在石榴村,他已公開顯示了身份,當場派出十二名秋風殺手,追殺小侄和如倩,深夜間把小侄和如倩困在一座山頭上,那一戰如倩還受了傷,若非小侄處置得宜,只怕兩人早就性命不保了。不過,如今回想起來,小侄倒是很感激他的那次行動。”
樊飄零一皺眉頭道:“這話怎講?”
“因為那一夜小侄和如倩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共御強敵,事後又悉心照料她的傷勢,終於贏得了她的芳心,委身下嫁,結成連理,否則,以小侄這斷臂之人,對她何敢高攀。”
樊飄零哈哈笑道:“這話倒是有理,你真該感謝李大龍才對,要知道我那如倩徒兒,自幼嬌生慣養,人稱武林第一美女,這些年來,多少豪門子弟託人求親,她都不屑一顧,你能娶了她,實在是幾世修來的福。”
正說話間,兩匹駿馬由森林中竄了出來。
樊飄零轉頭一看,喜出望外地叫道:“還是老葉能幹,他竟把人給抓回來了!”
王剛看去,果然,馬上兩人,前面是李大龍,後面是葉逢甲。
只聽葉逢甲怒氣不息地罵道:“李大龍,你爹怎麼養出你這樣一個兒子來,你這一跑,顯而易見是罪證確鑿,老夫是甚等樣人,豈能讓你走脫,到了-騎營,有你好受的了!”
李大龍滿面惶恐之色,低著頭,嘴巴噘得老高,卻一句話都不敢說。
葉逢甲想是越想越氣,縱馬跟上,照準李大龍面頰,就是一耳光甩去,一面又罵道:
“混賬東西,在老夫面前,居然敢跑,也不想想,我葉逢甲可是你隨便戲耍得了的!”
這一掌分量奇重,摑得李大龍口角鮮血直流。
樊飄零心裡一急,忙道:“老葉,你是怎麼了?兄弟曾在李莊主面前保證過不使他兒子受到傷害,如今連口供都沒問,便把他打成那樣子,這讓我以後如何向李莊主交代?”
葉逢甲餘怒未息地道:“這是兩回事,不能一概而論,我打的是他膽敢私自逃跑,長輩教訓晚輩,又有什麼不對?他老子疏於家教,才養出這麼個不成器的兒子,今天我正是替他老子執行家法!”
樊飄零道:“人既然已經找回來了,你也用不著生這麼大的氣,咱們趕路要緊。”
到達京城,葉逢甲和樊飄零徑回八方鏢局。
臨別時,樊飄零還一再交代,不可虐待李大龍,如果嫌疑不大,希望王剛能儘速將他釋回。
王剛將李大龍押進-騎營,交代手下人將他關在一個單獨房間,飲食起居並要多多照顧,絕對不可加以凌辱。
交代完畢後,他鬆了一口氣,暫時回到住處休息。
李大龍關在-騎營已經三天了。
在這三天裡,王剛曾親自向他問話多次,雖然大山貓和小老鼠也曾到場指證確鑿,但李大龍卻始終矢口否認,他看準了王剛不至於嚴刑逼供,不受皮肉之苦,他如何肯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