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家生佛”應成倫怒發如刺,根根豎立,猶欲追將出去。
覃英身形一閃,回覆女音聲,嬌笑道:“你還認得我麼?”阻住了他的去路。
“萬家生佛”應成倫怒目一射,袍袖一拂道:“滾開!”袖風如輪,朝覃英捲去。
他假冒武林一怪覃寄愚之名,和覃英有過一段感情,知道覃英的功力有限,所以並未施展全力,只打算把她震開。
那知小覃英自經大頭怪人袁逢異深造後,功力精進,已非當日吳下阿蒙,當時不慌不忙,雙掌互推,擊出一股掌力,道:“只怕未必!”
掌力與袖凰相接,發出一股旋轉的氣勁,沖天而上,只是大殿之上,木裂瓦飛,現出了一個斗大天窗。
而覃英腳下紋風未劫,秀臉一板,櫻唇微披,那種神色,使“萬家生佛”見了,有說不出的不是味道。
他掉首走回原處,訕訕的道:“老夫豈能和你一般見識。”
大殿中高手不少,覃英一掌之威,立即贏得另眼相看。
武當九老之一的玉拐婆婆歐陽倩芬,曾和覃英有過不愉快的爭吵,看了更是心驚,難信地悄聲問靜元道長道:“師兄,你經常來往廬山,可知這假小子又得了什麼奇遇?”
靜兀道長嘆道:“師妹,各有因緣莫羨人,他們的事一時也說不清,我們還是看了以後再說吧!”
此刻羅惜素已趕打開了八竅書生留下的錦盒,“萬家生佛”目光炯炯,凝注向錦盒之中。
錦盒中上層是一個小紙袋,紙袋之上書道:“‘萬家生佛’,即‘萬洋山主’之證明。”
羅惜素似是有意折磨“萬家生佛”應成倫,要拆不拆的呆了半天,並又擺過一邊,那封面上的字,有些眼快的人,自然也看到了,只是他們都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
在沒有見到內容之前,“萬家生佛”應成倫仍有強辯的餘地。
再下面,又是一個紙口袋,上面寫著:“為惡鐵證。”
羅惜素笑道:“八竅書生真是有心人!”
座上的“萬家生佛”應成倫,臉色鐵青,大吼道:“快把錦盒送過來!”
此話一出,大殿之中,立即一片議論紛紛。
“萬家生佛”應成倫的表現,給人一種不太正常的觀感,大家只覺得他先和八竅書生莫明其妙的扯了半天,現在又和二個小後生發起脾氣來,令人莫測所以。
小覃英昂首道:“憑什麼?”
“萬家生佛”應成倫一指對面萬洋派座中的一心居士和龍虎異丐魏晉道:“不知他們的生命,值不值錢?”
覃英痴笑道:“他們是誰呀!我們又不買賣人口。”
覃英這種不識利害輕重的話,在“萬家生佛”應成倫尚未置答之前,卻先驚得武當九老神色陡變,生怕因此傷了一心居士等人的生命。
“萬家生佛”應成倫突然靜下來,故作大方的呵呵笑道:“萬洋山八竅書生,乃是惡名久著之徒,兩位少俠莫要中了人家離間正道人物之計。”輕輕一句話,否定了整個錦盒的價值。
覃英笑語生花地道:“應老前輩的話說得甚有道理,哥哥,你說怎麼辦?”
羅惜素正色道:“愚兄靈智閉塞,想不出箇中道理來,一切得看你的,但是,我有一句話要提醒你,決不可任性誤了人家的生命。”
覃英秀眉一揚道:“哥哥顧慮太多,他硬人家的命,與你我何關?你難道不知道,有人正要利用那幾位老人家的生命,對付更厲害的對頭麼!他怎會為了你我兄弟,一次攤開底牌?”
這幾句話,有如刺骨稜芒,“萬家生佛”應成倫為之氣絕。
武當九老人人暗中豎指叫“好!”
玉拐婆婆歐陽倩芬出口道:“這丫頭真不好纏,不知應老魔如何下臺?”
琴劍書生孫翊笑道:“應老魔的狐裡尾巴,只怕難以掩飾了。”
殿中,羅惜素和覃英極盡諷刺之能事,只聽羅惜素又道:“兄弟,萬一那人橫起心腸,不顧一切地對付那幾位老人家,我們怎辦?”
覃英笑道:“我要是他,才不這樣冒失哩!”
“你這話,不是授人以柄麼?”
覃英傲然道:“小弟胸中甲兵,不可勝數,教他一招,還有後手爭先。”
“那麼你就說吧!”
覃英笑道:“小弟有好為人師之-,自然要說。”溜了“萬家生佛”一眼,繼續道:“他要是殺了那幾個老人家,等到真正對頭來臨,便失了憑藉,豈不大大的失算,此等下下之策,我不為也。”
笑罵之中,確有道理,“萬家生佛”應成倫心悸不止。
羅惜素道:“依你之見,我們可以大膽的開閱這個封袋了!”
覃英義正辭嚴地道:“為天下正義,武林公憤,你我兄弟義不容辭!”
羅惜素玉手一翻,“嘶!”的一聲,紙袋封口,裂了開來。袋中之物,尚未抽出,覃英忽然道:“哥哥且慢!有打抱不平的來了!”
四個蒼髮短衫老叟,分由四方,走了上來,把覃英和羅惜素二人,圍在中間,“嚇!嚇!”鬼叫道:“拿來!”
覃英秀眉上挑,杏目一橫,道:“憑你們幾個?”腳下“飄香步”發動,人影閃處,西北方的那個老者,已然臉上開花,被小覃英摑了一個耳光。
其身法之快,簡直不可思議,“萬家生佛”應成倫見了這種步法,更是冷汗直淌。
那個被打老人厲叫一聲,不計生死的撲了過來。
覃英輕嘯一聲,就要大顯身手,驀地,風聲搜!搜!人影紛射,武當九老之中,已有七個飛身躍至羅惜素和覃英四周,把那四個老叟隔在外圍,琴劍書生孫翊劍氣一振,阻住了那撲身而來的老叟。
“武當七星劍陣!”
有人高聲叫了出來。
由武當九老布成的七星劍陣,可說天下無敵,殿中之人,無不動容,狠如“萬家生佛”應成倫者,臉上也不免一陣青紅不定。
那四個短裝蒼髮老叟,更只有發愣的份兒。
七星劍陣之首,靜元道長待得四周驚歎稍息,故作與羅惜素不識地道:“武當為二位小俠護法,請將袋中隱秘公開出來!”
覃英調皮地道:“愚兄弟承蒙各位老前輩護法,無任感激,只是如此似乎顯得我兄弟二人無能,稍有遺憾!”
羅惜素輕嘆道:“你怎可目無尊長!”
覃英不依道:“誰叫他們狗抓耗子,擾了我的興趣!”
武當七劍知道覃英的小性兒,充耳不聞。
“萬家生佛”應成倫果不愧是老奸巨滑,在這眾叛親離,假面具即將拆穿之際,反而異常鎮靜的臉露陰笑,默不作聲。
不過他已暗中知會手下,準備隨時全力應變。
羅惜素這時已從紙袋內抽出一張陳舊的信箋,從那深黃的顏色上推測,怕不已超過十年以上。
羅惜素展開信箋,緩吐清音,朗讀道:
“宇通吾兄偉鑑:久隔光儀,時殷翹企,每念往昔一步之差,致遭毀教之辱,皆因靈明滯塞,未遵吾兄教言之故也,茲經二十年籌謀,思得連環計一則,擬與吾兄共策進行,再展鴻圖,如蒙金諾,請即駕臨萬洋山賜教,他日分任萬洋山正副山主,共理江湖,傲笑雲天,拭自可待也也,專此奉邀,尚祈勿棄!弟成倫謹啟某月某日。”
羅惜素一口氣念出密函,大殿之上,一片鴉雀無聲,大家都沉緬於這封信的內容之中,深覺應成倫設計之可怖,不由心膽皆悸。
羅惜素又將信箋,高舉過頂,四方一照,讓每一個人都可以看到,在成倫兩字之下,有一顆硃紅印章,依然鮮豔如新,這正是應成倫當年組織冥陰教時用以行令天下的標識,大殿之中雖有未曾見過此印之人,但卻無人不知此印鮮豔欲滴的特徽。
於是,大家沒有半點疑問的,相信了信中所說的事情,都把眼光朝應成倫身上看去。
這時大家才發現,應成倫已經高坐於萬洋派席位的首座之上,臉上掛著令人測不透的陰笑,雙目之中,兇光熠熠,沒有半點因假面具被戳穿的不安神色。
事情是如此的明顯而實在,大家心情上,由於沒有接發這種變化的準備,所以一時都不知如何面對現實。
尤其,那些以正義之宮的名義下前來參加盛典之人,頓時分成了兩個大的集團。
一部份,是應成倫預伏在正義之宮內的心腹,茫然地,不知是否應該暴露自己的身份。一部份,原是本性正直之人,在這場合中,顯得無比的尷尬無措。
華山終南兩派的掌門人,心中更有說不出的複雜。
當然,他們的錯愕都是心裡上一時的現象,為時甚暫,馬上便被應成倫一陣陰森森的厲氣帶回了現實世界。
應成倫笑了一陣,冷冷的道:“老夫原是‘萬洋山主’,你們這批網中之魚,又待如何?”他毫不詭辯的,坦然自認了。
他的爽快,有些出乎羅惜素和覃英意料之外,人群中的沈元通,亦惑驚訝不止。
“萬洋山主”應成倫不管他人的反應如何,又自行接著說下去道:“老夫如今不但承認自己的身份,而且,更要告訴你們一些既往的事實。羅家娃娃,你可取出那錦盒之內的一件青玉令牌,交給華山掌門人,看他可知此物的來歷?”
羅惜素在盒中第二隻紙袋內,找出一件青玉令牌,揚手拋給華山掌門人。
華山掌門人接住玉牌,臉色陡變,大吼道:“應老魔,夜襲華山的,原來就是你!”就要縱身撲出。
“萬洋山主”應成倫不屑地道:“老夫不敢掠美,那位曾經和你相拼兩百招未分勝負的顧兄,現在就坐在老花子的身側。”話中之意,頗有你連我手下都鬥不過的味道。
華山掌門人乃是一派之尊,當然吃不下這一套,身形一長,疾向“萬洋山主”應成倫射去,身形未到,掌勁已發。
“萬洋山主”應成倫眼都不抬,拂袖之間,手中引毒珠球,發出一道碧光,隨著袖風,向華山掌門人射去。
華山掌門人的功力雖高,但在應成倫手下,卻是差得太遠,身形被應成倫袖風一阻,落在大殿中央,還待墊足再起之際,那珠球的碧光已正好落在他的臉上。
只聽華山掌門人一聲厲嘯,倒地不起。
“華山掌門人也被應老魔暗中下了毒!”有人大聲叫著。
不安的神色,顯在每一個人的臉上了。
“萬洋山主”應成倫得意地大笑道:“不錯,老夫不單在他身上下了毒,就是各位來賓好友,亦不例外。”
隨之面起的,是一陣紛亂,和憤怒的叫罵。
雖是如此,卻再也無人敢向“萬洋山主”應成倫撲去,因為他那引毒珠球所發出的碧光,正在他們頭頂上來往照射,鎮住了他們的衝動。
幸好,它沒有再向任何一人身上落去。
“萬洋山主”應成倫陰笑之聲又起,道:“羅家娃娃,再從那錦盒之中找出駝龍膽,還給終南掌門人。”
終南掌門人接任羅惜素拋來的駝龍膽,悲號一聲,向殿外衝去。
座上的“萬洋山主”應成倫訕笑如故,竟不理會。
眼看終南掌門人已經衝出殿門,大家正自奇怪“萬洋山主”應成倫何以竟會讓終南掌門人離去,忽聽得一聲大喝:“回去!”
憑終南掌門人一派之尊,功力之高,竟在喝聲之後,果然滾了回來,顯然,大殿之外,伏有“萬洋山主”應成倫的爪牙。
大家面面相覷,心中陰晴不定。
“萬洋山主”應成倫雙目兇光一掃,大叫道:“諸位無須驚慌,老夫頗有納賢之意,只要各位願意屈就本山,共圖武林霸業,便是老夫的好朋友,請至一邊待酒。”威逼利誘,各用其極。
覃英長笑答話道:“我要做萬洋山主,你可願意?”
“萬洋山主”應成倫笑道:“你只要歸順老夫,山主之尊遲早有你的份。”
覃英嗤笑道:“只怕你那下毒的卑鄙手段,在小爺身上顯不出威風。”
“萬洋山主”應成倫狂笑道:“老夫‘萬毒化骨丹’早就聲震寰,再經老夫精研調配之後,可用珠球引毒,普天之下,無人可解。”
覃英冷冷笑道:“八竅書生刁宇通所中之毒,是何人解去的?”
“萬洋山主”應成倫想不到覃英腦筋如此敏快,引出現成的例證,一時為之語塞。
覃英指著自己的鼻尖道:“區區便是解毒之人!”又一指羅惜素道:“這位小爺,便是萬洋派的老掌門人。”
“萬洋山主”應成倫何等眼光,早就看出了覃英和羅惜素二人是誰,只是沒有說來罷了。
不過羅惜素假扮萬洋山掌門人之事,他倒是未曾意料到。
“萬洋山主”應成倫戟指覃英喝道:“你是什麼變的,難道我不知道?”
覃英也大怒道:“快快還我陰陽雙玉佩,小爺念在往昔有段感情,不親手處置於你。”
“萬洋山主”應成倫實極喜愛覃英,聞言不由道:“只要你我恢復原來的關係,陰陽玉佩還給你又有何妨!”
覃英一聽他還想佔便,大怒道:“老鬼想死了!”腳下“飄香步”一錯,遊身脫出武當派的七星劍陣,直朝“萬洋山主”應成倫撲去。
覃英身形一動,劍陣之外那四個蒼髮老人,也同時在錯步之間,閃動身形,擋住了覃英。
覃英冒火地道:“本姑娘便拿你們四人,試試手段也好。”脫口露出了自己的本像,其他不知底細之人,當然又是一怔,想不到這個小後生,原來是個女的。
覃英說打就打,迎著當面的老叟猛劈一掌。
那老叟在覃英和應成倫互拼一掌之時,便已看出了這個小姑娘,功力深厚,是以不敢自大,身形一挫,側身讓過掌風,朝另一個老叟一呶嘴,二人夾擊而上。
羅惜素輕笑一聲,也從七劍陣內走了出來,對那未曾動手的二老叟道:“你們也不要閒著,姑娘陪你們走走!”她也索性以姑娘自稱了。
於是大殿之中,二女四男分作兩圍,拳來掌往的鬥在一起。
這四個老人的功力確實高強,他們乃是“萬洋山主”應成倫手下的四大金剛,其成就,均在目前各大門派掌門人之上。
以覃英和羅惜素二人的成就來說,一對一,百招之內,當可置敵於死,但在以一對二的情況之下,便沒有取勝的機會了。
不過,她們二人腳下“飄香步”巧妙,雖然勝不了,卻能立於不敗之地。
時間一久,覃英已是不耐,大叫道:“姊姊!我們用兵器!”
一紫一白,兩道霞光起處,羅惜素和覃英每人手中,已多了一隻洞簫。
那四個老叟也嗖的一聲,各人取出了兵器,竟然都是用劍的好手。
六人再合,簫光劍影,幻彩流輝,蔚為奇觀。
這時,殿門口,忽又溜進一個人來。
那人進入殿中,看了殿中相鬥雙方一眼,眉頭一皺,穿過人群,走入場心,發出一聲怪笑道:“應老魔倒會欺侮起小輩來了,來!來!來!我們再拼拼真實功夫如何?”
聲音又大又難聽,引得大家的眼光,都改投向他的身上。
覃英嬌呼一聲,白玉洞簫疾點三招,摒開那二個老叟的功勢,纖腰一擰,竄了過來,急聲問道:“元哥哥來了麼?”
原來,來人正是武林一怪覃寄愚,覃英只道沈元通和他一路,所以如此急急的衝口便問。
這時羅惜素也甩下與她相鬥的二個老叟,飄身近前,眼色之中,亦有相詢之意。
武林一怪覃寄愚笑問道:“元兒沒有和你們一道?”顯然他也沒有遇到沈元通。
羅惜素和覃英相互一愕,想不出沈元通何以竟未趕來。
就在此時,人群中擠出一個呆頭小子,應聲道:“誰說我沒有來!”他說著三把二把的恢復了本來面目。
覃英大喜道:“你原來早就來了!”
沈元通道:“謝謝你們不費吹灰之力,便使他露出了狐狸尾巴。”
覃英笑道:“這都是素姊姊的巧妙設計。”
他們大聲款款而談,竟全不把應成倫等人看在眼中。
高居上座的“萬洋山主”應成倫,如何能忍,陡發一陣陰冷笑聲,惻惻地道:“小子,你認識那邊幾位老傢伙麼?”
沈元通故作驚訝之狀,“呵!”了一聲,道:“你說王爺爺與魏伯伯麼,我豈有不識之理!”
“萬洋山主”應成倫點了點頭道:“好!好!好!只要你還認識他們,我們便有話可說了。”
沈元通笑道:“你自己沉不住氣,現出狐狸尾巴,可不能算在本少俠身上。”
“萬洋山主”應成倫道:“我們重新談談別的問題,總可以吧!”
沈元通哂笑道:“你的鬼把戲真多!”
“萬洋山主”應成倫不理沈元通的曬笑,說出自己的心意道:“本山副山主,中途叛離,從今天起,你便是本山的副山主了!”
沈元通故作有氣地道:“你是徵求意見?還是發佈任命?”
“萬洋山主”應成倫道:“這要看你識不識抬舉而定。”
沈元通一點頭道:“我答應了,但……”
語未畢,覃英忍不住氣道:“元哥哥,你說什麼?”
武林一怪和羅惜素雖沒有驚呼出聲,但臉上的神色,也都不甚開朗起來。
其他正派人物,更是痛心地搖頭嘆息。
沈元通看了覃英一眼,甩“腹語神功”傳音道:“妹妹放心,我另有計較,暫時和他拖延時間,你可請你爺爺,利用這寶貴的時間,運起化毒大法,救治所有之人,以免動手之時,多人死傷。”
覃英也用“腹語神功”問道:“不分正邪?”
“不分正邪!”
覃英把武林一怪覃寄愚拉到一邊,自去研商。
沈元通將未畢之語,接下去道:“但是,必須我王爺爺親口允可!”
“萬洋山主”應成倫只道巧計可成,笑道:“此話甚是有理,待我先與王兄相商。”
他轉向一心居士王煥一揖道:“剛才小弟與沈少俠之言,王兄想必聽清了。”
一心居士王煥連眼皮都不抬,冷冷的道:“你與他談話,關我的什麼事!”
“萬洋山主”應成倫壓低嗓音道:“小弟不願王兄受苦,乃想出這種從權之法,今後你我成了一家人,便什麼話都好說了。”
一心居士哈哈大笑道:“應老鬼,你少做春秋大夢了,憑我一人的生死,怎會受你的威脅。”
“萬洋山主”應成倫臉色一寒道:“可是你不要忘了,老花子和顧氏兄弟,都將受你的固執之累。”
一心居士王煥狂笑道:“如果他們誠心陪我一死,老夫卻之不恭。”
“萬洋山主”應成倫大怒道:“你不答應我的話,在座之人,一個莫想活著出去!”說話之際,戾目向殿中之人掃去,目光所及,不由心中疑念陡起。
原來這時武林一怪覃寄愚已經運起化毒神功,在人群之中,穿來走去,凡是經他相觸之人,體內所中之毒,立即中和化去,他這種解毒之法,因無須服食襲物,所以被他化去劇毒的當事人,並不知道。
“萬洋山主”應成倫雖見他在人群中穿來走去,起了疑心,可是憑他的銳利之眼,也沒有看出一個所以然來。
這時,一心居士王煥又傲然道:“你自信能殺得死他們麼?”
武林一怪覃寄愚在人群中疾走如飛,差不多已走遍了正道人物的一邊,因為大家都看出他與沈元通的關係,是以無人在意。
但是,當他轉到“萬洋山主”應成倫手下面前時,便有人不讓他通行了。
這時,也正是一心居士王煥傲然出語調侃“萬洋山主”應成倫之際。
“我便殺幾個人給你看看!”碧光陡閃,落在武當九老之首的靜一道長臉上。
靜一道長心頭一驚,身形連閃,竟末閃開。
武當派其他的長老,不由同聲駭呼,只道靜一道長完了。
詎知,只是虛驚一場,靜一道長絲毫未傷。
反過來,倒是“萬洋山主”應成倫大為愕然,只見他手中碧光輪轉,照遍了他意圖處死之人,他越照心頭越驚,因為竟無一人毒發身亡。
他臉色鐵青,愕得一愕,忽然一咬牙,手中珠球轉向顧氏兄弟面上。
一心居士王煥冷冷笑道:“你不要白費心機了!”
“萬洋山主”應成倫回手又將引毒珠球的碧光射到老花子龍虎異丐魏晉身上。
龍虎異丐魏晉霍的站起,道:“本幫主還有叫你更為吃驚之事!”龍虎剛掌一掄,發出一股威-勁氣,直朝“萬洋山主”應成倫劈去。
“萬洋山主”應成倫想不到龍虎異丐魏花子的功力也都恢復了,吃驚的程度更是莫可名狀。
他連回擊的心情都沒有,讓開一步,那張山主所坐的高背太師椅,立被龍虎異丐魏晉的掌風,擊得粉碎。
龍虎異丐魏晉一出手,一心居士王煥和顧氏兄弟,也同時立起,奉命監視他們的八個大漢,也閃身站在他們兩旁。
“萬洋山主”應成倫還以為那八個心腹之士,要和一心居士王煥等人動手,大聲喝道:“準你們格殺不論!”
那知八個心腹之士,理也不理,卻隨著一心居士和龍虎異丐魏晉,走到各大門派正義人士一邊去了。
“萬洋山主”應處倫暴叫如雷,卻無法奈何那八個背叛之人。
因為,這時的形勢非常明顯,混戰一起,自己首先就會遭到沈元通的撲擊,這是他這類大奸大惡之人所不願為的。所以,他只好以幾聲冷笑,結束了自己的暴怒。
同一時候,覃英對沈元通道:“目前形勢已定,元哥哥,還不快快下手除惡。”
沈元通劍眉一擠道:“最後雖能一鼓滅敵,但我方損失也必慘重,並非至善之道,仍以緩圖為宜。”
羅惜素道:“元哥哥的話甚有道理,依小妹之見,我們如果策略運用得當,便可大大的減少自己方面的損害。”
沈元通道:“信素妹之見,與我完全相同。”
覃英道:“不管如何,元哥哥不要再耽擱時間了。”
沈元通臉帶微笑,走前幾步,面向那些曾為“萬洋山主”應成倫效力,毀滅華山終南二派,最後敗在沈元通手中,今天被召來充門面壯氣勢的可憐高人,發言道:“各位老前輩請了!可還記得在下沉元通麼?”
那些被“萬洋山主”應成倫逼迫從賊的高人,都含愧地低下了頭。
沈元通又道:“晚輩有一消息,欲向各位老前輩報告。”
那些可憐人又被吸引得齊向沈元通身上看去。
沈元通道:“從此刻起,各位老前輩無須顧及‘萬洋山主’應成倫的要脅迫害了!”
中條一龍陳履雲苦笑道:“小俠雖是一片好心,但我們親屬在應老魔手中,其將奈何?”
沈元通轉向一心居士王煥道:“請王爺爺將雪峰山之事,轉告各位老前輩吧。”
一心居士王煥直接了當地道:“各位被執為質的親友,早被應老魔在雪峰山完全處死了,老夫和魏花子及顧氏兄弟,便是其中僅存之人。”
此話從一心居士王煥口中說出,其真確性,自能令人無可置疑。
只見那些被逼之人,有如瘋了的猛虎,齊聲怒吼連天,俱欲立即置“萬洋山主”應成倫於死地。
這些人,其中有被沈元通制住一臂的,也有被沈元通暫時廢去功力的,可是這時,竟無一人顧及自己是否有力與應老魔相拼,都紛紛亡命地嚮應老魔撲去。
而應者魔四周,卻佈滿了無數功力深厚的心腹死黨。
沈元通自是不能讓他們挺險送死,揚聲勸道:“各位老前輩請忍耐片刻,改坐到另外一邊去,以分涇渭。”
沈元通聲如龍吟,發人深省,那些被迫之人,原都有相當的修養,自然不難明白沈元通的深意,於是一個個都理智地依言走到正義人土一邊。
這樣下來,應成倫手下的人手,又減去了不少。
在人數上說,正義人士一方,當然難與“萬洋山主”應成倫的手下走狗相比,但在實力方面來說,卻是穩佔上風,僅只沈元通一人,“萬洋山主”應成倫便無法對付。
如此說來,“萬洋山主”應成倫敗局已定,只待引頸受戳了。
但是以“萬洋山主”應成倫的奸險狡獪,豈會就此束手無策?事實上,他的殺手還多著呢。
只因,事事出乎他意料之外,生了許多變化,如意算盤打不成,以致亂了陣腳,一步錯步步錯的,讓沈元通佔盡了上風。
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他的處境並未真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此時只見他一聲毒惡至極的冷笑過後,反而現得無比的冷靜。接著又面現令人毛骨悚然的獰笑道:“今日之事,莫怪老夫沒有半點慈悲之念了。”
覃英大聲道:“你有什麼手段,儘管施展出來好了!”
“萬洋山主”應成倫招手叫過那四個和覃英羅惜素鬥過一場的四個老叟,嘴皮一陣亂動,用“傅音神功”吩咐了一番,然後從懷中取出四粒藥丸,命那四個老者服下。
那四位老者於服藥之時,臉色都微現沉重之色。
覃英以肘一碰羅惜素,玩笑地道:“姊姊,你看他們出陣之前,還有賞賜哩!”
羅惜素鳳目含憂,沉思了片刻,自言自語道:“那老魔頭可能已在那四個老叟身上弄什麼手腳了!”
沈元通“哦!”了一聲,道:“素妹,你還記得,我與你爺爺在廬山腳下相鬥之事麼?”
羅惜素點了點頭道:“那一定是‘亢元丹’了!”
覃英驚道:“那怎辯?”
沈元通正色道:“這四人由我一人對付,你們千萬不可胡亂出手,增加我的顧慮。”
覃英不放心地道:“難道叫我們袖手不管?”
沈元通知道覃英的脾氣一個說不好,便會任起性來,只好帶呵帶笑地道:“我有服用過‘亢元丹’的經驗,知道趨避之法,我只耽心其他之人,可能在大意之下,中了應老魔的暗算,我希望你們兩位,多留心應老魔的陰謀鬼計,負起保護眾人之責。”
羅惜素深體沈元通的用心,道:“英妹,我們責任非輕,千萬不可大意!”
覃英這才高興地笑道:“元哥哥,你可不能在我和素姊姊面前丟人呵!”
沈元通一笑,迎著那四人走去。
其實,他的心情也相當沉重,以那四個老叟原有的功力,加上服用“亢元丹”後因藥力所增加的功力,沈元通至多隻可力敵二人,如果那四人同時出手,實在不太易與。
那四個老叟,也是久聞沈元通的大名,尤其剛才與羅惜素覃英一戰之後,以他們四人在“萬洋山”的身份,竟收拾她們不下,自然對於沈元通更不敢小視了。
他們雖有警惕之心,但表現上卻仍狂傲已極。
沈元通不敢有虧半點禮節,長揖笑道:“動手之前,可容晚輩請教四位老前輩大名?”
那四個老叟分站東南西北四個方泣,形成一個四象陣,站在東方的老叟一披嘴道:“老夫田雷!”
依次南方,西方、北方三老叟接道:“老夫田電!”
“老夫田風!”
“老夫田雲!”
沈元通暗吃一驚,道:“原來是田陽四義,晚輩失敬了。請!”碧玉洞簫一順,昂然進入四象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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