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影月簡直不敢相信父親替她做了什麼決定!
“不——我不要他留在這裡,爸,你現在立刻叫他走I”她近似歇斯底里的叫著。
但風董卻苦口婆心的勸,“小月兒,這是他該還你的,你讓他贖點罪,給他一個機會照顧你好嗎?”
“不好不好不好——”她煩悶的抓頭大叫大嚷著,堅持不讓溫靖邦照顧自己,“叫他走、叫他走啦!”
溫靖邦也加入哀求的行列,“影月,給我一個機會。”
不!她不要給他任何機會。
她轉過頭,深深吸了好幾口氣,再次回頭時已面帶虛假的微笑,朝他所在的位置輕聲說:“請你不要再這樣叫我,我會擔當不起的。”她深吸一口氣,試圖平緩心底的激憤,久久才將話說出口,“我已經原諒你了,你走吧!”
溫靖邦明白雖然她沒對他惡言相向,甚至不計較他過去的所做所為,可她是真的很難原諒他。
不過,他會努力贖罪的。
此時,風董卻拋下一顆地雷。
“小月兒,你姐姐出了點事,爸得立刻趕到法國一趟,你就乖乖聽爸一次,讓他留下來照顧你一陣子!別再讓老爸操心行嗎?”
“爸……”一聽到風影星有事,她當然不能再耍孩子脾氣。“那……讓家裡的傭人照顧我也行,不一定非要他不可!”
風董卻當著眾人的面說:“現在的你不同於以往,叫爸如何放心的把你交給其他人?”
“有張媽啊!”是她自小的奶媽,“還有陳嫂和黃姨啊……”她倆是家裡的管家和姐姐的奶媽。
“她們都有事。”風董就在不久前放了她們三人一個長假。
唉!為了女兒,他真的是犧牲重大。
“爸……”風影月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拿出小女兒的嬌態,“老爸——我不要他!”
“風影月!”溫靖邦從善如流的改進,沒再敢直呼她的名。他從沒見過這樣任性的風影月,自他認識她至今,她對他始終都是隱忍有加,何曾這般任性過?
這更讓他體悟到!原來-過去她為了博取他的歡心,竟是這般委屈自己。
“我聽不見、我聽不見!”風影月只能鴕鳥的以雙手掩耳,拼命的搖頭,不想聽到他的聲音。
“我把她親手交到你手裡,要是你再讓她受到半點委屈,等我回來絕不饒你!”風董眼見女兒不再反抗,立刻當成她已默許,開始對溫靖邦提出苛刻的要求。
“我會全心全意的照顧她的。”這是溫靖邦的真心話。
風影月卻在此時做好決定——為了不讓他留在身邊,就算犧牲自己溫柔的形象,她也在所不惜,只因她無法忍受讓他從早到晚看著有缺陷的自己。
畢竟,當她還是個正常人時,他都無法喜歡上她一絲一毫;現在她已殘廢,他對她再好,十有十一成絕對是同情。
而她,最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同情。
“小月兒,爸要出門了。”風董輕擁了一下看似軟弱的女兒,硬著心腸將她交到溫靖邦手中。
但這回他一點都不擔心溫靖邦會再欺負女兒,因為,這裡可是他們風家的地盤,他有的是眼線盯著溫靖邦。
若是他膽敢對風影月有一絲一毫的不敬,他會立刻趕回來打斷溫靖邦的狗腿,絕不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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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靖邦很明顯的感受到風家下人的不友善,但他壓根沒放在心上,一心只想照顧好風影月。
“影月,你累嗎?要我扶你回房休息嗎?’’看她站了這麼久,他想抱她回房休息,卻沒想到犯了錯。
“請連名帶姓的叫我,那樣我比較習慣。”風影月冷著心說,“再說,我的腿也沒殘廢,我自己會走。”
溫靖邦立刻道歉,“對不起,我改。”
他如此謙卑卻讓風影月的心更痛,她……不想聽到他對她低聲下氣。
她喜歡的是以前那個驕傲得無與倫比,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溫靖邦啊!
“你可以走了。”她試著朝他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讓他看清楚她已是個瞎子,不值得地再浪費時間在她身上。“我真的不需要你的照顧,我在我們風家過得很好。”
她是故意提點他,在風家,他只是個外人。
“我一開始就說了,我願意將眼角膜捐給你,我寧可自己一輩子生活在黑暗中,也不願見你失明。但你父親不敢善自作主,所以,目前我的雙眼只是暫時放在我身上,遲早有一天,我會親自交到你手裡。”他發自內心真誠的說。
風影月卻激動的渾身發起抖來,“我、我才不需要……你走、你走!”
她說得夠清楚了,她既不要他的同情,更不需要他的彌補,她只要他從此遠離她的生活圈,他是聽不懂嗎?
“很抱歉,我做不到。”溫靖邦眼見她的情緒又變得激動,只能造次的衝上前,一把將她抱起,“你今天的情緒似乎太過激動,還是回房休息一會兒吧。”
她先前從樓梯上滾下,除了頭部、眼部,身上也被撞得渾身是傷。
許是他剛才那番話隱隱打動了風家下人們的心,再加上通常人們都是勸合不勸離,是以風家的下人轉而祈盼起家裡最善良的小主人能得到屑於她的幸福。
所以,他們自動讓出一條路,甚至指出風影月的房間位置。
“你放開我!”風影月很生氣、很激動,“我說過我的腿沒斷,我自己會走……,’
但……被他抱著的感覺好好,她才掙扎一下下,便因依偎在他懷中太舒服,而不再以肢體語言抗議了。
抱著她走進她的房間,溫靖邦再次覺得慚愧,原來她從前過得這麼悠哉安適,可她卻為了討他96歡心,寧可學著吃苦,只為滿足他莫名的大男人
主義。
他是真的對她不起。
將她輕輕的放在舒適而柔軟的大床上,溫靖邦輕聲的問:“想睡會兒嗎?’’
風影月不說話,有點倔強的趴伏在床上,不肯理他。
他默默的走到門邊,仔仔細細的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由於他沒再發出任何聲響,風影月僵著身子,之後緩緩的坐起身,偏頭試圖聽出房內有無他人在場,並以極輕極細的嗓音問:“有人在嗎?應該沒吧!”
自從失明後,她的聽覺變得敏銳起來。
溫靖邦本來在她問“有人在嗎”時就想立即回答,可還沒來得及張口之際,已聽到她自己的回答,便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他看著她慢慢的伸出兩手,小心翼翼的摸著床沿下了床!以兩腳試探的觸碰到拖鞋穿上,再一小步一小步的往牆的方向貼近。
直到確定能摸到牆面,她才很小心謹慎的扶著牆往浴間走去。
溫靖邦害怕她會被門檻絆倒,一個箭步衝到她身後扶著她的腰,“小心!前面有門檻,腳要抬高些。”
但風影月卻沒想感激他的好意,她隱忍了這麼久,就是希望沒人盯她,以便她能進廁所方便,沒想到他竟然躲在暗處窺視她。
一這麼想,她氣得以腳跟用力的踢他,雖然僅穿著拖鞋,踢人一點也不痛,但她就是想發洩積鬱的怒氣,“你走!我自己可以做任何事,不需要你的雞婆。”
可溫靖邦卻沒退縮,攬著她的腰將她抱進廁所,捺著性子問:“你想上廁所嗎?還是想洗澡?”
“不關你的事!”她看不見,只能憑音辨位,想將他推出她的勢力範圍。
可他急了,“風影月,你在介意什麼?我們是夫妻啊!你身上有哪裡我沒看過?”他的意思是,她不用在他面前感到不好意思,他倆曾很親密過。
但風影月卻在乍聽到他的話語後,整個人一怔,情緒莫名的失控了。
“哇——”她突然悲從中來,“你走——我死也不肯讓你看!”
突然被父親丟下、突然被丟回他身旁、突然找不到女傭幫她處理私密事物……種種的不滿都讓風影月感覺很受傷,更加有種自己是個殘廢的認知。
於是,從一開始失明到現在累積的所有委屈與痛苦,全在此時宜洩出來,“哇嗚……誰都別管我,讓我自己一個人、一個人……”
她動手捶打著面前的牆,一次比一次用力,小手捶得都紅了。
他幾乎是立刻反應,硬是擠進她與牆中間,住她將如雨般落下的小拳頭招呼在自己身上,“你打,盡情的打,你發洩吧!”
都是他讓她承受到這麼多磨難,他活該受罰。
風影月用力的嚎啕……
自出事後,她一直沒怎麼哭過,因為她怕讓父親擔心,所以她強忍著,只在夜深人靜時咬著被子暗暗啜泣。
可今天父親不在,她終於可以放聲大哭,哭出心底的悲哀。
“哇……哇哇嗚……”她用力的哭、盡情的哭、悲憤的哭。
溫靖邦惟一能做的只有將她小小的、顫抖不止的身上攬緊,任她宜洩心頭的哀傷。他邊聽著她悲切的哭聲,邊看著她傷慟欲絕的小臉,忍不住深自檢討,他怎能將她傷成這樣?她還是個小女孩啊!
由於哭得太激烈,哭得都累了,以致她連洗澡、上廁所等事都得由他幫忙了。
只是當他在為她做這些事,當他觸碰到她的身軀時,她故意繃緊身子,讓自己像具木頭人般,消極的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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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發洩得很徹底,所有的力氣已用盡,風影月後來再沒出房門一步,連晚餐都是由溫靖邦送進房內。
他牽著她的小手走到小茶几前坐下,沒理會她像是迫不及待甩掉他手的難受感覺,繼續拉起她的小手,將碗筷放人她的手中。
“今天有魚、有雞、有……”
“我不想聽!”她截斷他的話,決定讓他看清一件鐵一般的事實——一個失明的人是多麼的無助,她深信他絕不會想長年照顧一個廢人的。
她故意以筷子觸碰桌面,沿著盤子將筷子伸進最靠近她的盤內,夾起一樣菜,她移過小臉貼近筷子,誇張的張大小嘴,右手拿筷子將萊放進嘴裡。
噴了兩下,她自說自話,“嗯——這應該是滑蛋牛肉。”
再依循剛才的模式,她動作更大的夾了第二盤萊,“哦——這盤是青椒炒肉絲。”
就這樣,她邊吃邊告訴自己哪盤菜的位置在哪,還故意吃得“裡裡落落”,滿嘴油膩,像個小孩般。
她以為這樣能讓溫靖邦心生警惕,瞎子可不是好照顧的。
可她沒想到的是,溫靖邦愈看愈感心酸,他知道她是個愛乾淨,喜歡把自己打扮得清爽可人的女孩,卻沒想到失明後得變得這般狼狽。
“我幫你!”他溫柔的拿起另一雙筷子替她夾萊,“慢慢吃,別急。”
他好溫柔、好輕柔的替她將滿嘴的油膩擦拭乾淨,“一口一口的吃,有我在你身邊,你可以放心。”
可他也不禁怨怪自己,當初為何要那麼的欺凌她?
不!他絕不會再對她殘忍,他要把過去所有的不是,利用這後半輩子來贖罪。
他現在對她這麼好……絕對是看不過去她的慘樣,風影月一直在鑽牛角尖。
“我怎麼會放心”她忍不住吐槽,“你知道嗎?跟你在一起的這段期間,我學到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人還是要靠自己才行,其他人都不可信,除非是家人。”
她的本意是要嘲諷他,但她沒想到這番話卻讓溫靖邦心底重現一絲曙光。
他……還是她的家人啊!
他倆目前還有法律上的婚姻關係,所以,他當然是她的家人啊。
一這麼想,他的鬥志又燃起,對,他絕對會把握機會,讓她再愛上他的。“是,只有家人最親。”
啊——他也贊同她的意見,那他最好從此離她遠遠的。風影月推開他的手,繼續全無形象的吃飯,將自己弄得很邋遢。
但他卻益發下定決心,他會再接再厲,就像……她當初執著的喜歡他那樣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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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一個骨董大花瓶碎成片片,更可怕的是,一個小身子正趴在碎裂的花瓶中。
只見一道飛也似的人影自階梯上撲了下來,不顧自己手上、腳上全被碎片磨破,將趴伏在碎片中的風影月輕柔的抱起,焦急的詢問:“有沒哪裡割到?”
她沒回答,只是任他抱到一旁的沙發裡,任他替她檢查身上有無受傷。
聽到聲響的風家下人們至奔了出來,她聽到其中有人發出驚呼,“啊——姑爺,您受傷……”
但溫靖邦立刻接話,“我沒事,你們快拿醫藥箱來。張媽,麻煩你清理地上的碎片,免得等會兒再傷到小姐。”
他像是掌握了大局,指揮眾人做事。
她可以感覺到他正溫柔的將她膝上一處小傷口消毒,酒精滲透的疼痛讓她微微瑟縮一下身子,而他立刻感受到,趕緊停手,並不停的朝她的傷口輕輕吹氣,“不疼不疼,等會兒上過藥就沒事了。”
他何時變得這麼溫柔了?
她已不記得了,似乎從他進駐她家開始,他就無微不至的照顧她,生怕她的生活起居會有一點不方便。
他照顧她得緊,卻讓她更不想讓他好過,每每故意用力的跌痛自己、摔傷自己,讓他疲於奔命。
聽著他自責沒照顧好她而不停的道歉,她一直暗自竊喜,因為,這正是她的計策——她要他知難而退,不再介入她的生活。
可她沒想到的是,他始終以最大的耐性面對她的所做所為。
今日這一跌,她其實是故意的,她放意趁他不注意時衝下樓,讓自己撞上大花瓶。
她要的很簡單,就是他快快離開風家、離開她。
但她此時卻聽到身旁的張媽不停以極輕的嗓音提醒著他,“姑爺,您的傷口流了好多血……”
她聽得出他要張媽別再說,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雖然她已眼盲,但她的聽力卻好得很。
夠了!她不要再折磨他……可同時,她也不希望他再這麼折磨她了。
“溫——”自他住進風家後第一次,她再次喚他,小手觸摸到他的大手,“你先去止血,我有話想跟你說。”
風影月說話時,將小臉轉向他。
她終於肯正眼看他……雖然很感動、很難過、很捨不得,但他卻好開心,“風影月,我沒事,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不!”她很堅持的說:“張媽,你幫溫處理好傷口再帶他到我的房裡。”
她起身,喚著屋內其他下人扶她上樓,走了兩階樓梯,她再次回過頭,“溫——你做得夠多了,我……原諒你了。”
說完,她轉身走上樓。
溫靖邦頓時熱淚盈眶,不……他做得不夠啊!他才照顧她十來天,她卻忍受他的無理長達半年多……
“姑爺,我幫您。”張媽雖看出溫靖邦的難受,卻還是制止他跟上樓,她並不是想阻礙這小兩口的感情,而是擔憂他腿上的傷。
其實,他們從旁觀察兩個星期,不禁對溫靖邦另眼相看,只因他對小小姐確實是一片真心,每個人都希望能幫助這對冤家重歸於好。
“姑爺,小姐的個性……”張媽邊為他包紮傷口,邊替小小姐解釋。
另一邊,扶風影月上樓的樓嬸,在將她安置在房內的沙發上後,也開始碎碎念起來,“小姐,得饒人處且饒人,姑爺已盡力了,你要將心比心……”
是啊!她知道。
風影月邊聽著樓嬸訴說溫靖邦這十來天對她的隱忍,邊盤算著等會兒想跟他掏心掏肺的談話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