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劍道:“姥姥留下就是。”
史姥姥收妥了金獅子,眉頭一動,又道:“公子,你對老婆子剛才的請求,還沒有作明確的回答哩!”白劍猶豫地道:“這……我覺得還是多想想的好。”
史姥姥微露不悅之色道:“公子,這問題我老婆子已經想了幾個月了……”五鳳幫大幫主塗夫人截口道:“姥姥不用心急,大家多考慮考慮也好。不幾天我想三幫主也快回來了,她在我們姊妹之中,最是足智多謀,我還想聽聽她的意見!”
史姥姥對塗夫人的話倒是極端尊重,肅容道:“是!遵命。”白劍方自暗暗吁了一口長氣,耳邊又響起陳小鳳的銀鈴般的笑聲道:“二哥,小妹要罰你一杯酒!”
白劍皺眉苦笑道:“三妹,你就別再找麻煩了吧!”
陳小鳳小嘴一撇道:“不行,這杯酒非罰不可!”白劍惑然道:“小兄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
陳小鳳驕嗔地道:“可不是!你我兄妹手足之情,你竟用一個假名假姓欺瞞我到現在,你說該罰不該罰?”白劍明知這時說也說不清,也懶得分辨,一口乾了一杯道:“小兄認罪!”
陳小鳳見白劍不加分辨,意猶未足,娥眉輕揚,道:“再罰你馬上恢復本來面目,也叫小妹瞻仰儀義千秋白大俠的風範。”白劍星目一閃,朗朗一笑道:“這裡又沒外人,有何不可,不過三妹你可不能再發小脾氣了。”
說罷,當場一抹臉,變了一副俊朗無比的容顏,頓時全室為這一亮。
陳小鳳雙眼一直,不由得轉不過眼來,半晌輕輕地嘆息一聲,神情極為黯淡。
別人哪曉得她的心事,史姥姥還特別關切地向她一笑,附耳輕聲道:“鳳姑娘,你放心,一切都有我老婆子哩!”
陳小鳳暗咬銀牙,自誓道:“我得不到你,就非毀了你不可!”陰影在她心中一掠而過,臉上現出的卻是一副驕羞的微笑。
白劍一抹臉,又回覆了斜眼歪鼻的易凡。
陳小鳳這才注意到白劍這種變容手法,高明得不可想象,心中不由又沉重了起來。
一頓接風宴,足足吃了一個多時辰,大家才盡興而散。
白劍與四海遊神李奎元被送進了貴賓室休息,一覺醒來,已是日正當中時分了。
四海遊神李奎元不但早已醒來,房中還多了丐幫長老夏陽和陳鋒。
白劍見了他們,少不得又有一番問詢,他們只是被塗夫人請了進來,也沒有什麼好說,倒是白劍的真正身份,很使丐幫夏陽與陳鋒心情激動了半天。
尤其陳鋒那副神憎愛分明,簡直大是反常。
白劍一怔,笑道:“大哥,你怎樣哩?”陳鋒訕訕地一笑,道:“沒有什麼人,我只覺有點自慚形穢,高攀不上你這豪俠的兄弟。”
白劍哈哈一笑,道:“大哥,你別罵人了好不好!”“大哥,你敢罵二哥,也未免有眼無珠不識泰山了。”話到人到,陳小鳳笑吟吟地走了進來。
陳鋒笑道:“三妹,我可沒有罵二弟,用不著你幫他的忙。”陳小鳳柳眉一挑道:“大哥,你說什麼……”陳鋒拱手笑道:“好妹妹,我不敢說什麼!”
四海遊神李奎元乾咳了一聲,道:“你們要沒有什麼話說了,且聽聽夏老二帶來的一個消息。”白劍心頭一凜道:“夏長老,你有什麼消息?”
夏陽點頭一嘆道:“據敝幫總壇傳來急訊,短叟武顯在黃梅附近失蹤了。”白劍一震道:“此話當真?武老哥哥怎樣又到了黃梅?”
夏陽歉然道:“敝幫弟子全副精神都注意在‘五鳳幫’身上,因此百密一疏,沒有注意到武老的南下,至於琥老為何失蹤,更夫從說起。少俠,敝幫幫主已經趕往黃梅,不知你抽不抽得出身去?”白劍毫不猶豫地道:“當然要趕去!”
陳鋒望了陳小鳳一眼,陳小鳳左眉輕輕一顫,陳鋒接口道:“黃梅地方我最是熟悉,自然也少不了我。”陳小鳳一笑,道:“我可不能同去,我得辦完這裡的事才能走。”
四海遊神李奎元道:“師弟,你快去跟她們說一聲,我們馬上就走。”白劍點頭道:
“好,我馬上就去。三妹,你也同我去幫幫腔,那史姥姥有時很難說話。”
陳小鳳笑道:“你一個男子大丈夫,還怕她做什麼”白劍苦笑道:“此姥最為忠誠也實在可敬,而我更不能沒有自己的風度。”
陳小鳳眼角斜飄,哈哈一笑,扭腰擺臂,輕身領先而去。
白劍望著陳小鳳那勾魂奪魄的背影,心中不免蕩了一蕩,又呆了一呆。
耳中忽然傳來四海遊神李奎元一聲輕嘆,白劍驚然一凜,暗罵了自己一聲道:“該死!
你哪能害人家啊!”心神一斂,舉步趕上陳小鳳。
當他們到這少夫人花廳時,正好史姥姥也在座,白劍說明短叟武顯在黃梅失蹤,自己必須趕去救援之意,接著雙拳一抱道:“晚輩因此特來向各位告辭……”史姥姥雙目一瞪截口道:“你不能多等一等,等三幫主回來後,商定大計再去麼?”果然不出白劍所料。
白劍歉然一笑道:“救兵如救火,我必須立時動身趕去。
好在塗夫人的五風幫基業已固,再不是我們以前走頭無路時的情影,那邊事情一了,我儘快趕回來就是。”
史姥姥臉上陰晴不定地半天沒做聲,白劍去志已決,目中神光炯炯,表現得堅定己極。
史姥姥忽然熱淚盈眶道:“公子,老婆子也不好再說什麼,但請你始終如一,莫忘了你英奇大哥對你的期望與託付。”白劍黯然一點頭道:“姥姥你放心,我不是三心二意,食言自肥之人。”
史姥姥忽然道:“公子,請等一等……”話聲未落,人已轉身退了出去。
霎時,只見她已雙手捧著鐵木奇劍走了回來,交給白劍道:“公子,這把劍現在交給你,請你用它多殺幾個惡徒。”白劍當仁不讓,但然一笑,態度恭敬地接過鐵木奇劍,佩在腰間。
史姥姥目光漸漸轉到陳小鳳身上,道:“鳳姑娘,你是不是也準備和公子一同趕到黃梅去?”
陳小鳳笑道:“姥姥可是要趕我走!”史姥姥嫣然一笑道:“鳳姑娘,你真好。”
忽然白劍眉峰微微一皺,輕輕地嘆了一聲。
史姥姥這時精神正注在陳小鳳身上,顯然沒有注意到白劍神色有異,一旁冷靜旁觀的塗夫人卻注意到了,微微一怔道:“白少俠,你心中還有什麼話要說?”白劍吞吞吐吐地道:
“晚輩近來身骨常感到不適……”
一個修習上乘武功的人,已是寒暑難侵,絕不可能感染普通病痛,莫非……?塗夫人一震,失驚道:“你莫非被人暗中下了毒?”
史姥姥臉色變得慘白道:“你也中了毒?”白劍原是因為想起短叟武顯身中奇毒,又聽說史姥姥手中就有解藥,他雖覺得那些人的話並不足信,不過話又說回來,萬一史姥姥身上真的有那解藥,而錯過了,豈不誤了短叟武顯?他不便直言向史姥姥追問解藥的事,心中一動,也只好用點心機了。
白劍鎖起雙眉道:“大約走上英奇大哥的老路了。”
史姥姥頓時呆了,神色一黯,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看她那樣子,顯然傷心喪氣到了極點,由此也可證明她根本不知道解藥的事。
白劍暗歎一聲,劍眉一揚,昂首挺胸朗朗一笑道:“各位不用為我擔心,我得家師之助,早將那毒性逼到肺腑一角,至少可以比英奇大哥多活四五年,有這四五年的時間,已足夠我完成使命了。”話聲一頓,接著又道:“而且,再有一兩年,想我那恩師也必能研究出解藥之法來。”
史姥姥“啊!”了一聲,道:“是,我還忘了問你這次學藝的師父是誰?”
白劍道:“家師號稱‘節杖先生’……”節杖先生四字出口,全室勃然動容,不約而同地齊聲驚歎了一聲。
史姥姥愕了一愕,道:“公子為了家主人的大仇,號訪明師,勢所必然,老婆子也沒有什麼話說,但不知公子對家主人將如何稱呼?”
此姥對白家真是忠心耿耿,開口閉口,都忘不了白家人的身份立場。
白劍正色道:“我自然仍尊他老人家為師尊,不過……”史姥姥雙眉一皺,急口道:
“不過什麼?”
白劍道:“不過乾坤一門的道統,將另作安排。”史姥姥緊逼著問道:“你準備作何安排?”
白劍為求功力速成,縮短了壽數,實有不得已的苦衷,但他不願誤人,早就對乾坤門道統有了腹案,這時史姥姥問起來,他也正好表明心跡,但然道:“我雖不能繼承乾坤門道統,但我決定覓一資質奇佳的師弟,代師傳藝,以繼承師門道統,不知姥姥以為如何?”這種措施,在白劍來說,算得上是仁至義盡,無愧於心。
當然,人心不足蛇吞象,史姥姥不無遺憾。但人家憑空負起乾坤門復仇大任,又對乾伸門作了最妥善安排,就是再無知的人,也說不出半個“不”字。
史姥姥輕輕一嘆道:“不知公子心中可有中意的人。”
白劍目光一閃,落在一直黛眉含悲,從未說話的塗夫人愛女塗琬玲身上,抱掌肅然道:
“塗姑娘,請怨我無禮,不知你願不願意認小弟為師兄,接掌乾坤門道統?”按理說,塗琬玲雖是白英奇未過門的妻子,因來過門,到底還不能算是白家的人,白劍輕看出此女對白英奇感情極深,心如槁木,生趣毫無,敬佩之下,及索性成全她到底。
白劍此言一出,首先是塗夫人雙目之中現出兩道激動,又不敢相信的奇彩,口齒欲動,但卻不知說什麼才好。
塗琬玲麻木的臉上,先是愣了一下,接著,目光陡然一亮,一聲:“多謝師兄,請受小妹一禮。”嬌軀從座上彈起,已拜倒在白劍腳前。
白劍單掌輕揚,發出一股暗勁,托起塗瑰玲,含笑道:“師妹請少禮。”
當即便將鐵木奇劍和帶在身上的金戈和小銅牌雙手捧給塗瑰玲,正色道:“師門重物,請師妹代愚兄持掌。”
塗瑰玲也不扭泥,長身一拜,肅然接受了乾坤門重器,這時,她臉上一片凜然之色,像是另外換了一個人。
白劍見了,不由暗暗點頭,深慶選準了傳人,總算不白英奇知遇之情。
這時,塗夫人已是老淚縱橫,向白劍深深一福,道:“少俠仁義齊天,惠我兩家,老身無以為謝,請受我一禮,略表寸心。”
白劍回禮不迭道:“夫人太言重了,這叫晚輩如何敢當。”
史姥姥發了半天呆,這時也大叫一聲,道:“公子,你這人該不是什麼天神下凡的,所行所事,卻處處叫人佩服,我老婆子今後是俯首貼耳,再不放半個屁,一切唯公子之命是從了。”
白劍見史姥姥也改變了態度,心中大是高興,含笑道:“姥姥哪裡話,我年輕識淺,如有不間之處,還望姥姥直言指教。”
史姥姥搖手道:“不成!不成!我剛才想了半天,我到底眼光不大,只是聽命的材料,公子不要笑我了吧!”白劍微微一笑,道:“師門重器,我已轉授塗師妹,唯武功秘復因未及筆錄,不知姥姥知不知道其中內容。”
史姥姥道:“少主人在世之時。曾命老身熟記使用,老身不敢有忘。”白劍道:“我去之後,就請姥姥將武功秘笈傳授塗師妹……”史姥姥應聲道:“是!”
白劍朗目流轉,向室中眾人臉上一掃,抱拳道:“請各位不要相送,就此告辭了。”身形一閃,頓失所在,她們就是想送也送不上了。
白劍來到賓館,大家已是等得不耐煩,別人不好意思說話,四海遊神李奎元卻帶笑地道:“師弟,你是捨不得離開麼……哈哈……”話到口邊,礙於陳鋒在旁,點到為止,一笑而白劍一笑:“師兄不要開玩笑,不過我卻了了一樁心事倒是真的……”
話聲一頓,接道:“我們此時不走,難道還想五鳳幫擺宴相送不成!”話聲中,舉步率先向外行去。於是,一一相隨,魚貫出了五鳳幫,四條人影,風馳電掣,向黃梅趕去。
途中,他們正好遇上了北上的瑤凰江霞母女和冷焰寒梅文如玉。
七巧玉女葉萍心中一動,暗中慫恿乃母,仗義隨白劍他們南返,白劍情不可卻,只好讓她母女結伴而行。
冷焰寒梅文如王因需回幫向大姐覆命,不便一同前往,只好分道自去。
白劍他們趕到黃梅,便有丐幫弟子守候相迎,領他們奔向郊外一座大宅第之內,與丐幫幫主鐵臂蒼龍華傑會合。
這時,三星鏢局總鏢頭三星追月譚三環和他的師弟披風刀李四海和幾個附近的朋友,已聞風無到了丐幫。
白劍雖然還得保持易凡的身份,但這次與眾人相覓,由於丐幫幫主主對他的尊崇,與四海神李奎元,瑤凰江霞兩大江湖奇人的前呼後擁,身價陡然倍增,人人刮目相待。
丐幫幫主鐵臂蒼龍華傑與白劍寒暄見禮之後,一拉白劍,來到一位又瘦又長的窮儒面前,笑道:“易老弟,你知不知道這位老哥是什麼人?”
白劍朗笑一聲,向那人長揖道:“原來是文老哥哥……”長叟文彰白眼珠一翻,冷笑截口道:“誰是你的文老哥哥?”滿臉充滿不屑的神色……說來也是,武林雙逸在江湖上什麼身份,憑你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對別人自高自大,倒也罷了,長叟文彰可不是那種趨炎附勢的人,馬上就給白劍一個當頭棒喝。
白劍愣了一愣,臉上頓時漲得誹紅,自己也是一時大意,竟沒想到這位江湖奇人還不知道他的本來面目。
丐幫幫主老花子鐵臂蒼龍華傑雙眉一皺,正待有所表示……四海遊神李奎元已是一步搶了過來,冷笑一聲,道:“文老大,你擺什麼臭架子,我師弟稱你一聲老哥哥,那是因為武老二的面子:不然,稱你一聲文兄,也不算失禮。”
長叟文彰此人,外冷內熱,尤其有點抱泥,抱泥得近乎迂腐,所以江湖輩份在他面前一點也錯不得,但他也能以身作則,只是輩份比他高,哪怕是三歲兒童,他也一樣照執小輩之禮。
四海遊神李奎元與他算是同身份的人物。四海遊神李奎元稱白劍為師弟,那是說白劍並沒有越出常禮,長叟文彰方待改容謝過,心中一動,暗忖道:“李奎元你哪來的什麼師弟,你的底牌老夫清清楚楚,你可驢不了老夫。”
此念一生,長叟文彰方才舒展的面色又是一板,冷冷地道:“令師早歸道山,他是你什麼師弟?”
白劍早從短叟武顯口中知道:自己之能蒙恩師收錄,此老實居幕後策劃之功,自己的一切,也用不著瞞他,口齒微動,一絲細如蚊吶般的話聲,傳向長叟文彰耳中,道:“家師節杖先生……”長叟文彰聞言一震,聳然動容,驚“噫!”一聲,道:“原來小弟你是……”
白劍微微一笑,截口道:“老哥哥知道就好了。”
長叟文彰哈哈一笑,道:“來!來!老夫得和你好好談一談。”
白劍坐到長叟文彰身邊,丐幫幫主老花子華來與四海遊神李奎元,也相視一笑,各自與其他朋友周旋去了。
長叟文彰與白劍的交談,都是用的傳音神功,雖然暗中有人想竊聽,卻是無可奈何,莫想知道其中內容。
長叟文彰與白劍大約相談了半個時辰,長叟文彰忽然起座猶自一人走了。
長叟文彰一走,白劍又被丐幫長老夏陽請進了密室。這時密室之中已無到有丐幫幫主老花子華傑,四海遊神李奎元,瑤凰江霞,三星追月譚三環,七巧玉女葉萍和陳鋒等六人。
白劍一進入室中,大家的目光一齊落到他身上,四海遊神李奎元急急地問道:“文老兒有什麼好消息告訴你?”白劍道:“文大俠發現武大俠曾到過一趟小弟陳大哥家中,經小弟說明我們已知道此事之後,他便猶自人一去找另外的線索去了。”
三星追月譚三環道:“他還有別的發現沒有?”
白劍道:“他為小弟心中解釋了一個疑團,查出那批蒙面人,乃是一個殺人集團中的打手,以殺人為職業,只要出得起代價,搭得上線,誰都可以買動他們除去眼中之釘。”
三星追月譚三環接著又問道:“他查出了那殺人集團的首腦沒有?”
白劍搖頭道:“關於這一點,他費盡心機,至今仍是一無所得。”七巧玉女葉萍一罩黛眉,回頭向乃母道:“媽,我們有什麼仇家,竟要買到那批蒙面人加害你老人家?”
瑤凰江霞沉思了一下,道:“我想不出我有什麼非置我於死地的仇人。”四海遊神李奎元道:“大凡僱用職業兇手對付仇家的人,多半是那人與被害人關係非常密切,自己不便親自出手,或是對方功力大高,無法取勝,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江姑娘何妨從這兩個方面去找尋答案。”
瑤凰江霞又沉思了半天,搖頭笑道:“我實在想不出有哪些要加害我的人來。”白劍一笑道:“各位慢慢研究吧,小弟想與我陳大哥暫時告退。”
丐幫幫主老花子華傑道:“少俠,你要到哪裡去?”白劍道:“武老哥哥既然去過我陳大哥家,他或許留下什話給陳伯母也不一定,所以在下得去請教她老人家一下。”
七巧玉女葉萍道:“陳姐姐上次在碧雲山莊手帕訂交,小妹禮當前往叩見陳伯母,不知易少俠能否攜帶同行?”
白劍未來得及答話,陳鋒已笑著接口道:“歡迎!歡迎!
寒舍如得葉姑娘賞光,蓬革生輝,榮幸之至。”
白劍見陳鋒接口得快,歡愉之色溢於言表,心中一動,暗付道:“莫非陳大哥看中了她?”此念一生,心中不無快快之感,但繼之一想,不由又暗暗自責道:“我還能活幾年,其實愛她實足以害她,倒是陳大哥長得一表人才,心性品德都是上上之選,理當促成其事才對,怎可暗生嫉妒,我也未免太那個了。”
白劍一打定捨己助人的注意,心地開朗,一笑道:“有何不可,但不知江前輩是否一同前往?”彩凰江霞望著愛女微微一笑道:“老身到義年紀大了,連日奔波,已有些支持不住,只好來日再等機會了。”白劍點頭道:“前輩說得是,我們去了。”抱拳四方一禮,與七巧玉女葉萍陳鋒奔向陳家而去。
一路上,白劍有心給他們製造機會,展開腳步,把他們甩開老遠,獨自先到了陳家。
他一到陳家莊前,就覺得氣氛與前不相同,只見莊門緊閉,莊內莊外一片寂靜。
這時,天色也不過是剛近黃昏,一個有聲譽的陳家莊,哪有大自天把莊門緊閉之理。
白劍劍眉一整,朗喝一聲,道:“是哪位在看管莊門,請開開門來!”
他暗含內勁,聲音雖不高,卻可力透重樓,只要有人在肉,便沒有聽不見之理。可是,他話聲出口,莊內仍然一片死寂,無人應門。
白劍又加了一份內力,震喝一聲道:“本人是易二公子,請開門。”這一聲易二公子,倒是立見反應,只見牆頭上人影一閃,現出那位駝背老頭陳福,張著老眼、藉著夕陽餘暈,瞧了半天,歡呼一聲,道:“啊!您真是易二公子,老奴這就給公子下去開門。”人影一晃隱了下去。
接著,開了半扇大門,門內還一邊站了四位執刀杖棍的精壯莊丁。
白劍心中一陣驚疑,輕聲問陳諫道:“莊中發生了什麼事?”
陳福搖了搖頭,一嘆道:“真想不到……”
一語未了,只見屋內紫影一閃,一條人影手執雙劍,疾射而來,同時,老遠就喝道:
“來了什麼人?”白劍雙足一點,甩下陳福,迎了上去,道:“娟姑娘,是我!”老夫人貼身丫頭紫娟,見了來人是白劍,人在空中,“啊!”的一聲,一式“日落星深”,來勢立減,飄身落在路旁,面不紅,氣不湧地折腰一福道:“原來是二公子回來了,婢子參見二公子?”
這紫娟丫頭,雖只是侍女身份,但她所侍奉的老夫人乃是全莊之首,由於近水樓臺,深得老夫人寵信,因此她的身份,在全莊之中,除了少爺陳鋒與小姐陳小鳳外,就該算她最有權勢,名雖婢女,無異陳家莊的女總管。
白劍出身紅柳莊,自己就是莊主面前紅人,深悉其中道理,因此不敢勸慢紫娟,含笑回了一禮,道:“娟姊姊,請你不要這樣多禮好不好?”
紫娟嘴角含笑道:“公子現在已是我們二公子了,婢子豈敢無禮。”白劍搖頭苦笑,道:“我只是運氣好,沾了大哥的光而已,但我自己卻不敢這樣想。”
紫娟瞧了他眼,點頭一笑;道:“公子真看得起人。”白劍笑了一笑,話題一轉道:
“莊中出了什麼事?”
紫娟道:“大公子三小姐回來了沒有?”白劍道:“大哥馬上後面就到,三妹還留在黃山,大約也不會耽擱很久。”
紫娟秀微微微一挑道:“大公子沒有和您一路?”
白劍神秘的一笑道:“是我把他甩在後面的?”紫娟一怔、道:“您把他甩在後面?”
白劍道:“有一位小姐同來,我想促成他們倆相好,故意給他們一個機會。”紫娟一笑道:“誰有了你這樣一位兄弟,倒真好。”
白劍和她說了半天話,見她就是不告訴莊裡發生了什麼事,劍眉一皺道:“莊中到底出了什麼事?”紫娟道:“急什麼,等大公子回來,一次說、豈不免得我多費唇舌。”
兩人就一邊談話,一邊站在魚塘旁邊等待陳鋒。
紫娟皺了一皺秀眉道:“那位小姐人長得漂亮不漂亮?”
白劍笑道:“你知道武林第一美人瑤凰其人嗎?”“這與瑤凰有什麼關係”
“瑤凰的女兒,你說漂不漂亮?”紫娟驚叩一聲道:“你們是怎樣認識她的?”
白劍與陳鋒的所作所為,原是瞞著老夫人的,自然,也不能將實情告訴紫娟,只好略加改動,從陳小鳳在“碧雲山莊”說起來,撿那能說的告訴了紫娟。
紫娟聽罷,忽又“啊!”了一一聲,若有所悟地道:“是了!”白劍一怔道:“一定是三小姐惹來的禍事了!”隨即又恍然道:“可是那批惡徒來找過麻煩?”
驀地,紫娟雙眉一皺,大叫一聲,道:“奇怪,天都黑了,大公子為什麼還沒有回來,路上不會出什麼事吧!”
敢情,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陳鋒與七巧玉女葉萍總是一見鍾情,談得再投機也該早回莊了。
白劍不免一震道:“我去看看!”身形箭射而起,投向黑暗之中而去。
白劍沿途一路找去,找到他甩脫陳鋒與七巧玉女葉萍之處,仍不見他們兩人蹤影。
看情形,八九不離十,他們兩人一定出了事……白劍只覺一股怒火猛地衝上了腦門,仰天張口,發出一聲震天撼地的怒嘯……嘯聲裡,瞥眼間,只見兩條人影,由左方一條小路向他疾射而來,白劍這時怒目盡赤,猛喝一聲,道:“來吧,本少俠要讓你們逃出手去,誓不為人。”身影一躍而起,向來人迎了上去。
白劍這一發威,勢若雷霆,身形過處,草木皆顫,來人睹狀,花容失色,驚叫道:“二公子,是我們。”總算她們見機得快,出聲得快,白劍這時斂去神威,望著驚魂未定的紫娟和小翠。
一軒劍眉,道:“二位跑出來做什麼?”
紫娟拍著心口道:“唉喲!嚇死人了,你在外面,一向都是這樣兇麼?”小翠神色一變道:“娟妹妹,你看錯了,他是在發脾氣哩……”
忽然,花容又驚道:“是不是大公子遭了不測?”白劍長嘆一聲:“我只是找不到他們,但願他們沒事,你們兩位快回去吧,我還要仔細搜一搜。”
紫娟勸說道:“我們還是一同回去吧!”白劍搖頭道:“現在我不能回去,煩二位回稟夫人一聲……”
紫娟截口道:“二公子,您不回去,我們怎麼辦呀?”
白劍道:“你們回去實話說就是了,夫人如果問你們……”
小翠又截口道:“二公子,你理會紫娟妹妹的意思了,她是說今晚那批惡徒隨時可能前來襲莊,公子不回臺灣省,看來全莊是凶多吉少了。”
白劍猛然一震,道:“你們是說,那批惡徒今晚要來襲莊?”
紫娟道:“可不是!”
白劍頓足一嘆道:“唉!你們為什麼不早說,快!快回莊去!”保莊當然比找尋陳鋒要緊,白劍甚至敏感地想到,陳鋒他們的失蹤,說不定就是對方調他離莊之計麼此念一生,白劍凜然心驚,雙足一點,怒矢穿雲,疾射而起。
此娟與小翠眼看白劍這般心慌意亂的狼狽勁,不由相視一笑,隨在白劍身後緩緩而後。
白劍趕回陳莊,幸好並未發生事故,心中方一寬,又發現身後不見紫娟與小翠跟來。
正為她們擔心之際,總算發現她們兩人回來了。
白劍也不便說什麼,倒是小翠,反而埋怨他道:“二公子,我們的命到底不值錢,你等也不等我們,就把我們甩下了,多虧我們命大,沒有遇到殺險。”
紫娟一笑道:“小翠,小貧嘴,你可曉得二公子心中多急,快去替二公子準備吃的東西去,我先帶二公子去見老夫人。”
白劍隨著紫娟向陳夫人的小院奔去,只覺暗影中處處有人埋伏、全莊充滿了緊張的氣氛。
入得老夫人專用花廳,只見老夫人竟也穿起了勁裝疾服,秉燭而坐。
白劍進入廳中,行了一禮,叫了一聲:“伯母!”陳夫人愁眉緊鎖,見了白劍,輕嘆一聲,道:“唉!有你回來了,老身也就心寬了。”
白劍對於陳鋒的失蹤,心中感到愧疚良深,吶鈉地道:“我……我……和大哥本來是一路回莊……”陳夫人臉上泛起一絲解嘲的微笑,揮手道:“我聽紫娟說過了。我們現在不談他,你先下去吃點東西,養好精神,準備對付今天的劫運!”
白劍本來還想問一問短叟武顯來訪的事,見她連陳鋒的事都不願多談,自然更不好意思提短叟武顯的事,應了一聲:“是!”陳夫人回頭又吩咐紫娟道:“紫娟,你陪二公子用飯,同時替我把莊中的情形告訴二公子,並吩咐下去,從現在起,莊中大小事務,均由二公子作主,你也就暫時隨在二公子身邊,照料二公子。”
紫娟欠身道:“遵命,但夫人身前……”陳夫人道:“叫小翠到我身邊來好了。”
紫娟又應一聲:“是!”走到白劍身後站定。
白劍起身了一禮,道:“伯母放心,只要凡兒有一口氣在。
絕無人動得了本莊一草一木。”陳夫人愁容一開,含笑點頭道:“你三妹真沒有看錯你!”
白劍沒再多言,與紫娟辭出了陳夫人的別室——